第56章
克裏希發覺事情的走向好像和他預想內的不一樣,他坐在輪椅上,急切地拍着管家理查德,讓他推自己下去看看情況。
他布置這麽久的局,甚至不惜打自己的臉,也要和斯格特克合作就是要釣出瑪格麗特和薩曼莎的關系,尼娜是他關鍵的一枚棋子,如果她廢掉,他以後會更難控制瑪格麗特。
但重重臺階讓他不能第一時間沖下去,他急的召來幾個看戲的貴族,讓他們把他搬下去。
臺下,瑪格麗特輕聲道:“念出來。”
尼娜看着她雙唇微顫,嗓音緊澀:“親愛的尤妮絲......”
“尤妮絲是誰?”
“不知道啊,斯格特克的女王叫尤妮絲?”
“說什麽鬼話,斯格特克女王名叫薩曼莎·卡洛琳。”
“薩曼莎·卡洛琳,好平民的名字。”
“她本就是平民出身......”
尼娜讀完後也懵了,尤妮絲是誰,不論是薩曼莎還是瑪格麗特都沒跟她提起過這個人!
瑪格麗特微擡下巴道:“繼續念。”
尼娜知道時間不能倒轉,事情到現在為止可能也無法挽回了,她在瑪格麗特的凝視下,顫顫巍巍地讀了下去:“親愛的尤妮絲,多月不見,不知你在肯尼特生活的是否還順利,有沒有想念奧利維亞的風景,孩子們有沒有找到願意收養他們的人家,我現在不在阿德尼裏,因為種種原因我身在皇都,如果你願意過來我随時歡迎......”
信裏說的大部分都是瑪格麗特在表達她對尤妮絲的思念,還有一些聊家常的話,至于克裏希說的那些什麽國家機密,她壓根一個字都沒提到!
“停下!”
克裏希被人擡着慌忙從臺階上下來,尼娜不知道尤妮絲是誰,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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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瑪格麗特回宮前就把瑪格麗特的事都查了一遍,當然也知道她被劫匪擄去斯格特克的事情,也知道同時被抓的還有一個叫尤妮絲的平民女孩。
他明白過來了,這個盒子裏的信根本不是寫給薩曼莎·卡洛琳,而是寫給那個平民女孩尤妮絲的!
瑪格麗特又從盒子裏拿出幾封信,剛拿出來就被尼娜一把搶了過去,盒子從兩人手裏掉落在地,雪白的信封映在猩紅的地毯上,仿佛片片白雪蓋于血色之上。
瑪格麗特不由眉頭一皺,但她并沒有彎腰去拾,她如一棵傲霜的梅樹,靜靜地審視他人的崩潰。
尼娜跪在地上,一封又一封地拆,她雙眼急的隐隐凸起,每拆一封都要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看見了.....”
她擡頭朝瑪格麗特吼道:“我明明看見你放進去了!”
瑪格麗特神情淡然地問她:“哪封?”
尼娜在白紙上翻找,可她怎麽找也找不到那天她看到的信,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中了瑪格麗特的圈套,那封信一開始就是為她準備的。
尼娜想的不錯,瑪格麗特那封信确實是釣魚,她很久之前就在提防尼娜,要說多久之前,那時間要回溯到她剛回宮後不久,把謝裏登從騎士團撈出來的那天。
那一晚,她從她的被褥中收到了一封來自斯格特克女王的來信,那封:
【我親愛的瑪格麗特,你為什麽沒有給我寫信呢?】
當收到那封信時,她的心情不是友人來信的高興,而是沉重。
因為她認出那封信根本不是薩曼莎的筆跡,薩曼莎送給她的那本書上,有寫過她的字跡,她寫字寫到最後,字的尾筆會不自覺地向後勾。
而那封信上沒有。
只有一個可能,這封信是別人以薩曼莎的口吻寫的。
那個人知道薩曼莎和她的約定,那人知道可能是薩曼莎告訴過她,瑪格麗特會寫信給斯格特克的女王,甚至有可能她就是那個送信人。
當然,相對的,她也是斯格特克帝國放在奧利維亞的間諜。
但是有一個疑問,如果她是送信人,那她為什麽要模仿薩曼莎的口吻給她寫信。
瑪格麗特并不認為一個間諜能被允許以女王的名義寫信。
而這個問題,當時她一直沒想明白。
她第一時間懷疑的便是身邊的人,那時能進她卧室,并神不知鬼不覺将信放進被子裏的人,只有她的貼身女仆尼娜·戈斯。
但她還不能确定,因為變數過多,她一開始以為尼娜是克裏希安排過來監視她的,她效忠的是克裏希。
所以之後在她和謝裏登讨論怎麽抓沃爾特·奧斯汀時,她便以要送珠寶給謝裏登姐姐朱迪·王爾德的緣由,支開尼娜,沒讓她聽到她和謝裏登的計劃,這才有了後面哪怕她被五大公爵和克裏希圍攻,也能出其不意地打壓奧斯汀家族的一幕。
其實後來尼娜的表現,一直在向她傳遞她是克裏希派的信號,但瑪格麗特沒有輕易放下懷疑。
尼娜有次說自己是流民,她是三年前入的宮,而那段時間正巧是斯格特克最亂的時候,反征軍攻入宮廷,斯格特克的國王約翰二世被吊死在石碑上,長時間的內戰和外戰,讓斯格特克産生了大量的流民,他們為了生存,會離開原本的家鄉,前往其他國家生活。
薩曼莎給瑪格麗特的書中有提到過這件事,她看書的時候一掃而過并沒有在意,直到尼娜提起。
她第一次問的時候,尼娜沒有回答完,瑪格麗特就被克裏希叫走了,她們的談話不得不中斷,但尼娜當時一副她本該知道的表情,可能是默認了瑪格麗特知道了她的身份,認為薩曼莎同樣也告訴過瑪格麗特她就是那個送信人。
所以尼娜才會對瑪格麗特問她從哪來的問題感到奇怪。
事實是,薩曼莎确實告訴了尼娜關于她和瑪格麗特的事,并讓她當做中間的送信人,前提是瑪格麗特能猜出尼娜的身份。
但戲劇的是,瑪格麗特不知道尼娜的身份,而尼娜認為瑪格麗特知道。
兩人信息的不對等,這才有了之後所有的陰差陽錯。
薩曼莎參加完她的加冕禮臨走前,她特地拿那封信的事情問了一下,果不其然,薩曼莎說從沒有給她寫過信。
自那之後,瑪格麗特心裏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會不會尼娜曾經是薩曼莎的人,她被作為間諜投放到奧利維亞皇宮,但之後,她被人策反了!
而策反她的人,正是克裏希。
尼娜成為克裏希的人,那薩曼莎讓她做的事她肯定都會告訴克裏希,包括她會寫信給薩曼莎這件事。
所以之前那個為什麽要模仿薩曼莎口吻寫信的疑問解開了,是克裏希讓尼娜做的。以克裏希的性子,可能那時候他就想用一封信來引她,引她給薩曼莎寫信,到時候雖然沒有通敵叛國那麽嚴重,但她也是犯了錯。克裏希拿捏她的把柄,然後能在以後更好的控制她。
在她回宮的那刻起,克裏希便想制造一場意外,一場讓她能被死死拿捏的意外。
可瑪格麗特認出來那封信是假的,她沒有中克裏希的圈套,所以才有後來秋獵時,克裏希讓管家理查德說他和薩
曼莎之間模棱兩可關系的話,有可能之後和斯格特克的貿易合作,還有那個雙方國王會談提議都是為她布下的局。
她就說克裏希那麽小心眼的人,被人捅了致命一刀,人都差點沒了,怎麽可能會完全冰釋前嫌和仇人談合作。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抓她啊。
瑪格麗特想通這些後,決定反擊,她又不是棉花,被人戳成這樣還無動于衷,兔子急了都會咬人。
再說克裏希做的太逾矩了,他在一步步試探瑪格麗特的底線,終于瑪格麗特忍不住了,獵人和兔子轉換了身份,現在換成她要抓他了。
那時她身為王的尊嚴,誰都不可侵犯,哪怕那個人是當時選她成為女皇的克裏希。
身體不好就好好地靜養身體,她又不會完全架空他的權力,畢竟國事中有很多事她還要向克裏希學習。
她會給克裏希想要的,而不是被克裏希完全拿捏,如果那樣,正如阿爾弗雷德将軍所言,這是她身為一國之主的失職。
尼娜此時腦子一片混亂,她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是她死,就是瑪格麗特被推下臺,不,以現在的情況,甚至她死,瑪格麗特也不會有什麽事,但她不甘心!
她想起往事種種,最後定格在韋伯·巴特利特那天答應她,只要她能幫忙,他就會不顧巴特利特公爵的反對娶她回家的畫面上。
她透過亂發用餘光看向巴特利特公爵,以及他身後的韋伯·巴特利特,那個她深愛的男人搖了搖頭,放棄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伸手去碰瑪格麗特的裙擺,想要求情,但被瑪格麗特輕松躲過:“陛下,求您寬恕我,我不該輕易聽信別人的蠱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瑪格麗特轉身回到王座:“是誰?”她雙手置于王座上,漂亮的眉眼掃過會議臺上的衆人,鋒利卻又豔色。
“是誰污蔑皇權,又是誰有謀逆之心!”
被掃過的人都不禁打了冷戰,即使他們沒有參與這件事,但心裏卻會不自覺地想,他們之前做的見不得人的事不會被陛下發現了吧?
但他們明白,瑪格麗特這不就差指名道姓點克裏希殿下的名了嗎。兩位皇室的争鬥,他們可沒那個小命參與。
反轉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臺下便事态一轉,局勢頓時倒向瑪格麗特這邊,一時間人人噤聲,大氣都不敢喘。
尼娜泣不成聲,她雙手捂住臉哽咽着,卻只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希望瑪格麗特能寬恕她。
“尼娜,這一切真的值得嗎?那個男人他值得你為他付出生命嗎?”瑪格麗特無法理解,為什麽都到了這個時候,尼娜還在維護韋伯·巴特利特。
是的,蠱惑尼娜的人是韋伯·巴特利特。
尼娜效忠于克裏希但她并不完全聽命于他,因為她本就不是克裏希的直系,她的主人原本是斯格特克的女王薩曼莎。她對他的忠誠沒有到她會為克裏希付出生命的地步,但韋伯·巴特利特不一樣。
尼娜真的愛他。
瑪格麗特不懂,她不明白,明眼人都能看出韋伯只是在利用尼娜,尼娜知道嗎,以她卧底在奧利維亞皇室多年沒被發現來看,她并不愚蠢,但尼娜即便知道卻還是甘之如饴,不可自拔。
“不,陛下,求您。”尼娜清楚瑪格麗特在拿韋伯·巴特利特逼她,如果要她在克裏希和心愛之人中間選的話,她會選
“陛下,是克裏希親王殿下讓我這麽說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