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見鐘情

何景樂和顏煜去吃飯,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搞得顏煜想說話也不敢說,只能頻頻朝他投來欲言又止的視線;不算長的一段路走下來,給顏同學憋得臉都發青,直到他們幾人一屁股坐到了店裏,趁看菜單的的功夫,才終于逮着空問出一句:“你剛才——”

何少爺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惆悵而又憂郁地說:“你好,要一份黑椒牛柳面,再加一個炖豬蹄,兩個荷包蛋。”

顏煜:“……”

他短暫地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話,非常不可置信地道:“你中午不是剛吃了飯麽?”

何景樂還在持續憂郁,聞聲,輕飄飄地擡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吃了飯今天就不吃了?人是鐵飯是鋼,我這花一般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滾你的,”顏煜罵道,“你上次吃飯是中午十二點半,現在才下午兩點五十八。”

“噢,”何景樂絲毫沒有自己是個飯桶的自覺,他擡起手,又給自己要了一杯冰可樂,這才接着說,“那可能是因為我今天動腦比較多,餓得快。”

“……”

顏煜又一次感到詞窮,他在心裏醞釀了又醞釀,最後用三分涼薄五分譏笑兩分你簡直無可救藥的語氣,幽幽地說:“你還動腦,你腦子挂二手平臺上賣都能标九成九新。”

“哎你要人身攻擊可就沒意思了啊。”飯端上來,何景樂開始吧唧吧唧地吃,在周圍一圈人看國寶似的稀奇目光裏,他鎮定自若地跟顏煜說,“其實我剛才,碰見辛随了來着。”

顏煜頓住,看了看他一身亂七八糟的髒黑印兒,表情複雜:“你和他打架了?”

“為什麽要打架?”何少爺疑惑,“辛随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我腦子有病才會和他打架。”

媽的,你昨天可還不是這麽說的!

顏煜深吸了一口氣,克制住自己吐槽的劇烈沖動,又問:“那你弄這麽髒,是幹嘛去了?”

“這個啊?我摔的啊,你還不知道我。”何景樂嗦了口面,雲淡風輕地說。

“……”

顏煜深吸一口氣,覺得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個二貨氣出心肌梗塞,他端起自己手邊的奶茶吸溜喝了一大口,剛想說點別的,餘光裏又看見何景樂拿着勺往嘴裏送飯的速度慢了下來;對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耳朵越來越紅,眼神也越來越飄忽,他就這麽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聽見何景樂問了聲,“咳,那個,顏煜,我問你個事兒啊。”

“放。”

“就是、就是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何景樂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會顯得自己十分八卦,所以很有些難以啓齒,說完,就低頭對着碗裏的飯一陣猛扒,好像要鑽進去了似的。

但他很長時間沒聽見顏煜的回複,又過一會兒,再納悶地一轉頭——好家夥,顏煜人都要熟了,臉看上去比他自個兒的還要紅。

何少爺的良心開始痛了,于是又小聲地道:“算了,你還是當我沒說。”

這回顏煜總算有反應了,紅着臉,十分欲蓋彌彰地大聲說:“我沒有,誰、誰有?反正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呗,跟我大小聲幹嘛……”何景樂被他吓了一跳,随後又開始拄着自己的臉那一塊肉發呆,過了會兒,他摸出手機,噼裏啪啦給向空山發消息:[帥哥,江湖救急!]

向空山回了:[他今天羽毛球社比賽,手機放我這兒了,我是虞葉好。]

何景樂:“……”

[虞葉好,]何景樂真心實意地說,[你幹脆直接和你老公換個手機號得了,反正我看結果也沒差。]

[去你的。]虞葉好切了自己的號和他貧,兩個人又聊了幾句,這才切入正題,[說吧,你找向空山什麽事?我一會兒幫你說。]

臨門一腳,何少爺又莫名有些羞澀:[就是,有點問題請教他,他跟你說了嗎,就是怎麽判斷自己是不是個小gay。]

[說了啊,他什麽事兒敢不和我說?]虞葉好回答,[山哥跟我說你就是個顏狗,還說你影響他睡美容覺。]

[……這個世界上哪有1還天天睡美容覺啊!都是你給他慣的!]

何景樂生氣,咣咣敲鍵盤,但是吃人的嘴短,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求助自己的這對學霸情侶兄弟,因此,他也只是停頓了一秒,就繼續發:[虞葉好,但我現在真覺得,我可能是個gay。]

[因為……]他耳朵燒得滾燙,[因為我好像有點喜歡辛随了。]

按理說,喜不喜歡的,都是成年人,這樣問來問去的,難道何景樂自己就察覺不到麽?

當然也不是,其實他早就有這種模模糊糊的意識,硬要追溯,約莫能一直講到那晚辛随留宿、他做賊似的看人家睡覺當天——甚至更早;并且他也知道,這種喜歡和對其他人的還不一樣,就像他和辛随彼此互不搭理這麽幾天,放在其他朋友身上,雖然他也會傷心難過,但絕不會跟今天一樣,為重逢緊張而激動,仿佛蒙恩新生。

太奇怪了,他模模糊糊地想。

他明明從不接受任何日久生情的說辭,像足球守門員一樣嚴防死守着友情變質的可能發生,并篤信這個世界上一切長久感情的培養本身就是因為先天魅力無法交互,沒有沖動所以才要培養沖動;可是他偏偏遇見了辛随,他和辛随一起乘過地鐵、吃過飯,用相識的絕大部分時間來怄氣、然後和解——

……還有呢?還有什麽?

餐桌上,所有人言笑晏晏,只有他一個人抿着嘴唇,在腦海中徒勞地搜索,做的全是無用功。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除了這些,好像兩人之間,也再沒有其他值得講的東西。

但在許許多多個不值得講的時刻裏,充斥的又都是值得紀念的東西。他和辛随坦白過自己微妙的情感訴求,和辛随坐過了站、在地鐵的轟鳴聲裏講那段巧合到讓他疑心是否早就注定的假母子關系,他和辛随沒有認識很久,但他好像總有說也說不完的沖動。

那麽,這也算一見鐘情嗎?

記憶開始倒退,何景樂又回到和辛随初次見面的那個晚上,他想起酒吧舞池中紛亂的光,想到自己在一片迷蒙間、眼前出現的那個寬闊溫暖的手背;回憶裏的景色拉伸變幻,最後,馬路邊,昏暗的路燈下,有人逆着酒吧裏的聲色,笑容溫和而淺淡,那人說:

“我叫辛随。”

是不是一見鐘情,試試不就得了麽!

何景樂霍地站起了身。

衆目睽睽之下,他只來得及匆忙向所有人點頭致歉,又對着表情錯愕的顏煜說了聲不用等他,就幾步邁出了B大這個裝修雅致靜谧的小餐廳;下午炎熱,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他穿着一身髒兮兮的衣服,外面裹着不合時宜的雪白的短袖襯衫,走出幾步就迷失方向,淹沒在陌生懵懂、洶湧而來的熱潮中。

何景樂從未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的路癡屬性,來時沒注意路,周圍的一切景色對他而言都十分陌生,而他又恰巧是全世界最最最倒黴的人,永遠不會擁有轉角就遇見的超能力。

如果、如果——

何景樂嘴唇顫抖,鬓邊是水淋淋的汗,夏日高溫中,他像最虔誠的信徒一樣閉上了眼睛,想:上天,如果辛随是正确的選擇,可不可以賜我僅此一次的好運?

“……景樂?”

身後有人喊他,他猝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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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文名詐騙了吧!(叉腰)

嘗試了寫點一見鐘情,但我個人其實很少寫這種毫無原因動機可言的情感變動,和樂仔正相反,大概是因為我有限的感情經歷中并沒有一見鐘情的樣本供我參考!

不過我真的思索了很久哎,我覺得沒有人比何景樂更适合一見鐘情了。首先他性格的缺陷是很大的,長久相處必然會使缺陷暴露,其次,他對于除戀愛之外的正常親密關系太渴求了,一旦變質那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打擊。

當然這些毛病後面都會狠狠改了,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辛随也是搭上了末班車耶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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