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晚上八點, 鄭友兵離開郭建國的公寓。

“啪!”

玻璃碎裂聲響,一個高腳杯從郭建國手中飛出去,砸在客廳地板上, 摔得粉碎。

秘書聞聲趕來, 小心翼翼地問道:“郭總,您有什麽吩咐?”

郭建國深呼吸幾次,壓抑住自己的火氣,對秘書說道:“打電話給顧英縱……算了, 手機拿來,我自己打!”

等到電話接通, 郭建國已經恢複了平靜的聲線, 跟往常一樣笑呵呵地說道:“顧總, 上午真是不好意思,臨時有事……”

生意場上的人,這點兒養氣功夫還是有的。

顧英縱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後來去了哪些地方似的, 輕笑着說了聲沒事,“不過郭總還真是大忙人,一忙就是一整天……這是剛下班?”

“剛談完事情……”郭建國沒心思跟他說這些虛的, 但也不好顯得太過急迫, 聊了兩句才說道:“上回跟你說的那件事,數額上可能要做些變動。”

上回禾白娛樂破産新聞裏,他給顧英縱提供了不少情報, 鄭友兵兒子這個人選也是他推薦給對方的。

但他跟顧英縱之間的交易可遠不止與此。

顧英縱一開始找上他, 并不只是為了這麽一個小傳聞。

大公司的繼承人, 雖然偶爾會拿這種事情來給對方使絆子,但也不至于傻到冒那麽大的風險,挖出對方公司裏隐藏至深的背叛者,只為了做這麽小的一件事情。

事實上,顧英縱找上郭建國,是為了他手裏的股份。

作為禾白娛樂的合夥人,郭建國手裏擁有禾白娛樂30%的股份,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顧英縱當時出價,以高于市場價20%的價格購買他手裏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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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事情沒成,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同意顧英縱之前的提議,願意在自己離開公司以後,以高于市場價15%的價格,把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轉讓給他。

——《公司法》規定,公司高管在職期間,每年轉讓的股份不得超過其擁有的本公司股份的25%,且離職半年內不得轉讓股份。

眼下被鄭友兵要走了5%,能賣給顧英縱的股份直接少了三分之二。

聽郭建國說完全部,顧英縱那頭頓了頓,笑了聲,“7.5變2.5,郭總,您該不會是跟林穆合起夥來耍我玩兒呢?”

“怎麽會?”郭建國說道,“事發突然,實在是沒有辦法……”

畢竟是年輕人沉不住氣,驟然失去一個大籌碼,顧英縱失去了跟他繞彎子的興趣,直接打斷道:“道歉如果有用的話,您也不必打這個電話了。”

郭建國說道:“這樣吧,你提要求,只要是我能夠辦得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顧英縱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那麽郭總,我可以連剩下的2.5%也不要,只需要您延遲些辭職的時間,怎麽樣?”

“……你想要下一年的股份轉讓限額?”

顧英縱只是笑了聲,“您只說同不同意。”

……

另一邊,中央別墅區。

梁繼聽林穆說完全部,立即嚷嚷起來:“怎麽就要了他5%?”

鄭友兵要的那5%的股份,當然不是給他自己要的。

他被郭建國搞得焦頭爛額,連反擊的心思都興不起來,更別提想出把自己弄到警察局裏,反将對方一軍這種招數。

他所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出自林穆的示意,股份自然也是到了林穆的口袋裏。

但梁小鳥只覺得還不夠解氣。

林穆最近不再隐瞞他關于公司的事情,有時候還會主動跟他提起自己的計劃,因此他也知道,郭建國私底下對禾白娛樂做的事情。

因為郭建國反對阿穆跟他在一起,本來梁繼就非常厭惡這個人,只是覺得他是幫着阿穆打理公司的長輩,是自己人,才看在阿穆的面子上處處忍讓。

這會兒知道了阿穆平時管理公司的辛苦,這個昔日的長輩還在背後放冷刀子,梁小鳥恨不得直接沖過去揍人。

敢欺負他的阿穆,活膩歪了?!

郭建國跟鄭友兵打擂臺的那段時間,雙方都送了不少把柄到林穆手上。

按他的意思,既然手上已經有了這麽多證據,雖然郭建國把很多陰私事情都推到了別人身上,但剩下的那些就夠他坐上幾年牢房的。

“為什麽鄭友兵寧願背黑鍋坐牢,也不直接揭發郭建國,送他進去一起唱鐵窗淚?”

梁小鳥說着,丢出一顆玩具球,讓小白去撿。

小白到現在快四個月大,開始換毛進入尴尬期,毛發粗糙、耳朵變大,看起來沒有了小時候圓滾滾的可愛模樣,倒像只短腿的毛驢幼崽。

顏值突然降低,這些天小白明顯不高興了很多,以往都是追着梁小鳥非要出門,這幾天卻是縮在角落,一副狗生無望的表情。

太醜了,實在是沒臉見人!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梁小鳥在家時就經常陪它玩游戲。

然而小白卻總是把球撿回來,送到林穆的手上。

梁小鳥嫌棄地看着自己的白月光,“蠢狗!”

哈士奇幼崽不高興了,“嗷嗚!”

它才不蠢!

林穆懷裏的黑貓也擡起腦袋,冷冷地看着梁小鳥。

梁小鳥感覺自己的家庭地位被挑釁了,瞪着兩只寵物,“……幹嘛?你們可都是靠我養活的!”

林穆笑起來,把球遞給梁小鳥,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不甘心。”

鄭友兵可不是什麽容易滿足的人——否則也不會對公款下手。

左右都是坐牢,雖然林穆給了他減輕罪名的機會,但是能夠減去的刑期有限,而且郭建國對他的設計可不是假的。

栽了這麽大的跟頭,他自然得報複回去。

職務侵占的判決,通常需要六個月以上的時間,半年時間足夠郭建國找到門路給自己脫罪。

更何況,對于郭建國這種虛榮自負的人,僅僅只是讓他坐幾年牢,怎麽夠解氣?

郭建國三番四次用兒子威脅他,鄭友兵前幾次妥協,可不代表他不恨。

仇恨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希望對方越慘越好。

林穆摸摸晉江的腦袋,見梁小鳥一副意難平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梁小鳥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什麽事?”

林穆勾起唇角,“……反擊。”

……

隔天,郭建國找到林穆。

“上次催的幾家資金運轉緩過來了,這事兒本來就是我在負責,我想了想,還是先把事情做完再離職。”

“那真是麻煩您了。”多替自己打幾天工而已,林穆沒什麽異議,“您手上的股份,有沒有出讓的想法?”

郭建國心頭一跳,面上卻是神色如常地說道:“沒有,怎麽?”

“沒什麽,只是想着您如果準備出讓,我就增持一些……”林穆頓了頓,“您別誤會,絕對沒有不信任您的意思。”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我們兩家關系那麽好,哪兒能懷疑你不信任我?”郭建國哈哈笑了兩聲,突然提起另一件事,“對了,海底隧道那件事兒,進行得怎麽樣?”

“跟王先生聊得很愉快,不過您也知道,公司上回出了那樣的消息,雖然是假的,但也影響了人家對我們印象。”

林穆狀似無奈地說道:“而且宏大那邊一直在跟我們競争,他們的資金的确比我們雄厚……”

郭建國露出一副遺憾的神色,“畢竟是公司的資金鏈要緊,這個項目需要的資金不少,回款卻很慢。現在外界都盯着咱們,不然還是放了算了?”

林穆立馬反對,“那怎麽能行?現在放手,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宏大?”

到底還是年輕人,不放棄的原因竟然只是一時意氣。

要不是擔心拖得太久導致事情暴露,整個禾白都是他的囊中物!

郭建國暗自冷笑,皺眉道:“我的話你都不信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你爸爸在這兒,肯定也是這個說法。”

這個叛徒,居然還敢提到林爸爸!

林穆的眼神頓時一沉,沒等郭建國看清,很快又收斂起神色,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那我按您說的辦。”

郭建國點頭,看了眼時間,“行了……工作這邊我也交接完了,我去跟欠錢的那幾家聊聊。”

林穆态度明顯敷衍起來,颔首道:“慢走。”

郭建國只當他是想起林宏朗的病情,也沒放在心上,滿臉笑容離開總裁室。

等坐到自己車裏,他卻是臉色一變,滿腹火氣地把領帶丢到一邊,磨牙道:“這兩個王八羔子……”

欠款是能夠要回來,郭建國之前一直都只是推脫,但裏頭的回扣卻是吃了不少。

眼下提前去要款,當初人家送的禮就得還不少回去。

公司剛建立不久,正是需要錢的時候,猛地讓他吐錢出去,他哪兒能不生氣?

顧英縱那天提出的要求,其實就是讓他說服林穆放棄海底隧道工程。

索性他也準備收網了,正好用這個理由加快進程,先把宏大的錢給套出來——要不是因為這個,他才不會聽顧英縱那小子的差遣!

他不過是示弱幾次,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了?

活該總是比林穆差一點!

黑色林肯駛離禾白大廈,16樓總裁室裏,林穆站在窗邊看着郭建國的車子離開,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下,整個計劃就只剩下最後一環——

王緒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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