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敬業人設
盛闌珊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或許是時隔多年終于睡了個好覺的關系，難得惬意的他精力十分充沛，而在察覺到自己睡在房間的床上後，他立即從被窩中爬了起來，情緒甚至可以說是亢奮。
他環視了房間一周，在沒有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時有些失望，在發現深紅色的西裝外套正搭在椅背上時又是甜蜜又是茫然。
怎麽回事，昨天不是小魚哥哥送我回來的嗎？
盛闌珊昨晚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咽下第一口啤酒的時候，他因為謝虞在兇了自己之後又頭也不回地離開，整個人又傷心又難過，就幹脆拿上了盧修仁不知道在哪兒買的啤酒，去了小時候發現的被樹牆和草叢隔起來的秘密基地，學着人家借酒消愁。
過于悲憤的他顯然忘記了自己堪稱一杯倒的酒量，畢竟在離開謝虞之後他就再也沒喝過酒，為此還和朋友甚至公司鬧了一些不愉快。
但盛闌珊從未想過在謝虞之外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因為他深知并不會有人來拯救自己，也不想讓外人來救自己。
——好吧，他其實是故意的，盛闌珊在賭謝虞會不會回頭來找自己。如果他會，那位置隐秘到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就是最佳選擇；如果他不會……反正是夏天，在草地上睡一晚也沒什麽。
然而盛闌珊今天是在溫暖的被窩裏醒來的，這證明他賭對了，但謝虞并沒有拿走西裝外套又令他有些疑惑，畢竟小魚哥哥并不是一個會故意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別人家的人，自幼的教育讓他認為這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哪怕最初是出于好意。
總不可能真的是別人找到了那裏吧……
一時間，盛闌珊又是期待又是忐忑，但美國生活對他最大的轉變，就是讓他從一個只會唯唯諾諾聽取別人意見的小可憐，變成一個自有主見的行動派。
盛闌珊果斷地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置頂的第一位聯系人，五年了，他總是盯着這個對話框，卻不敢發出哪怕一條信息，為此他還偷偷摸摸地建了個小號，用以前同學的名義加了謝虞，在每個過年以及生日的時候發祝福短信。
他為措辭糾結了很久，但總算在時鐘的指針又轉了一圈之前把消息發了出去。微信的主要內容是對自己昨天失态的歉意，對他把外套借給自己的感謝，以及看似正經其實羞澀地詢問昨天把自己送回房間的人是不是謝虞。
然而消息剛發出去，他就在聊天框的左方看到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感嘆號，盛闌珊瞪着那個感嘆號怔了良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謝虞拉黑的事實，他呆滞地松開了手，手機從他的手掌中滑落，在重力的吸引下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腳背上。
也不知是被砸中的腳太過疼痛，還是無法接受這過于殘酷的現實，盛闌珊的那雙漂亮的杏眼中立即湧上了淚水。
他通過緊咬下唇來抑制自己的哭聲，他感覺回國這幾天流過的眼淚比過去五年還要多，但他明白自己不過是遭到了報應。
謝虞是在報複他當年的沖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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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錯了，他後悔了，他到美國的第二天便把謝虞從黑名單中放出來了。
即便如此，五年來盛闌珊從未聽到過他特地設立的，只屬于一人的鈴聲。
聽到過那首《奇跡》。
一滴滴眼淚砸在地面上，盛闌珊感覺自己身上的水分都要被抽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他自傲的成長在謝虞面前完全失去了效力，似乎只要一牽扯到對方的事，盛闌珊就會變得驚慌無措，不敢去進行任何選擇。
不然他當年也不會連當面和謝虞談談的勇氣都沒有，夾着尾巴就逃出了國。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發現弟弟沒來吃早飯的盛燈火有些擔心地按下了把手，驚訝地發現門沒被鎖之後便直接走了進來，他看着泣不成聲的盛闌珊，大驚失色又怒氣沖沖：
“謝虞把你怎麽了？！”
“嗚……他把我拉黑了……”
“……”
這的确是謝虞能做出來的事，估計是大少爺在暗搓搓地以牙還牙。
想到這裏，盛燈火就有點高興，因為據說陳桑若當初也是這樣被無情拉黑的，按照這個進度，他今年的生日願望——希望弟弟離謝虞這個狐貍精遠一點——說不定很快就能實現。
“你們昨天發生什麽了？”
盛闌珊的講述令盛燈火的心情不禁微妙了起來，按照這個情況來看，謝虞雖然還在生氣但是已經心軟了，拉黑估計也就是象征性地讓弟弟切身體驗一下這種行為多傷人，他當面過去道個歉應該就沒事了。
不過他不會說出來讓盛闌珊安心的，正如盛燈火也不會告訴他昨天自己親眼看見謝虞把他背回了房間裏。
作為盛延和寧冉寵愛的兒子，盛燈火比任何人都知道靈魂伴侶之間的糾葛有多麽難纏，他一點兒也不覺得謝虞能夠幹淨利落地和陳桑若分手，既然他們必定會複合，那麽盛闌珊完全沒有必要去插一腳，甚至為此背上第三者的罵名。
更別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謝虞根本就只把盛闌珊當弟弟看待，只不過也許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親生兄弟是什麽樣，所以對盛闌珊寵得太過了而已。
“謝虞可能還在氣頭上，你得給他時間冷靜一下。”
盛燈火當然不會傻得直接讓盛闌珊和謝虞斷了聯系，那樣只會造成他對自己這個大哥的不信任：
“剛好他最近忙着拍戲也沒心思處理別的問題，你可以等謝虞殺青了再和他好好談一談。在那之前就先認真工作吧，你不是想打開AnotherChoice在國內的知名度嗎？”
“這、這樣好嗎？我不主動的話小魚哥哥會不會更生氣啊。”
“當然好了，他這幾年脾氣怪得要命……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該說他的壞話。”
盛燈火在盛闌珊的怒視下舉手投降，他苦笑道：
“謝虞拍戲的時候一直很敬業的，這次讓他請假來參加宴會就已經惹他不高興了，我怕你再去劇組打擾他會被遷怒。”
盛闌珊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不甘願地點頭，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盛燈火說得又好像很有道理，況且他回國至今的确積攢了一堆通告，盧修仁急得不行卻也沒催過自己。
“那、那好吧！那我先努力工作，讓大家喜歡上AC樂隊，這樣以後就算我們公開了，粉絲也不會覺得我配不上小魚哥哥！”
盛闌珊的确長得很美，但顯然想得更美。
“……對，就是這樣！”
盛燈火欣慰地發現，事實證明，盛闌珊在跟謝虞有關的事上要是稍微有點腦子，也不會相信盧修仁那個不靠譜的「驚豔計劃」相信到無法自拔了。
就他這傻樣，誰會相信盛闌珊是五年前S市的高考狀元？誰又能想到他曾因為不想離謝虞太遠而直接跳級讀書？
一想到本來好好的S大金融系高材生硬生生停學去搞了音樂，生意場上失去幫手的盛燈火就更加堅定了要讓弟弟遠離謝虞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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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第二天一大早來到片場，就果不其然地聽到了陳宏峻幸災樂禍的大笑聲：
“哎喲這不是我們敬業的謝影帝嗎，人設崩塌的感覺怎麽樣？讓你請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該哈哈哈哈哈哈”
有的時候，謝虞真的很懷疑陳宏峻的心理年齡，以及他到底是怎麽拍出那麽寓意深刻的文藝電影的，他倒也不惱，反而笑眯眯地回道：
“我可從來沒立過什麽敬業人設啊，都是別人強加給我的。”
“嘁，臉皮真厚。”
“陳導有功夫在這裏高興，是不是已經查出來這事是誰幹的了？”
畢竟洩露片場照片可是個不小的罪名，也是每個導演的大忌諱，雖然曹科只拍了謝虞離開劇組的樣子，但那時謝虞可穿着侯卓後期臨街乞讨的衣服，他甚至還得換套衣服把那天的戲再拍一遍。
這可比什麽敬業人設崩塌要讓謝虞生氣多了。
陳宏峻沉默了，雖然他是導演但也不能照顧到片場的每個角落，拍照的人顯然藏的很好，不過謝虞既然這麽問……
“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
謝虞聳了聳肩，但陳宏峻一看就知道這家夥沒說實話，算了，既然謝虞都知道是誰幹的了，那他只要等着看接下來誰倒黴就行。
果不其然，下午拍戲的時候曹科便慘白着一張臉，魂不守舍地連臺詞都背不出來，一見男主角就像受驚的兔子般驚慌失措。陳宏峻見狀，在大發雷霆把他痛罵了一番之後，神秘兮兮地抓住謝虞問道：
“你對他做什麽了？”
“他專業素養那麽差，關我什麽事？”
謝虞滿臉都寫着無辜，但還是在陳宏峻你不說我就讓你把乞讨的戲再拍一遍的威脅下投降：
“我就是讓秘書給他金主打了個電話罷了。”
“你的秘書？”
“我爸的秘書。”
“啧啧，像你這種二世祖居然能當影帝，真是世風日下。”
陳宏峻的表情十分嫌棄，但心裏卻很明白，謝虞比起那些有兩個錢就在劇組裏橫着走的富二代，或者背後有金主就開始耍大牌的小明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從來不主動招惹是非，面對來挑釁的家夥也只是輕飄飄卻直戳痛點地反擊回去。
不得不說，謝虞的身份能隐瞞到現在，和他過于高調地做人、過于低調地行事有很大的關系。
更何況人以類聚，就連謝虞的朋友也有原則，就像那個丁曦分明是奔着謝虞來投資的，卻絲毫沒有對拍攝指手畫腳，更不用說拉着劇組演員陪酒合照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看不上。
就在兩人極不着調地胡侃時，方明哲突然大驚失色地沖了過來，他看着自家發小疑惑的目光，有些幹澀地笑了笑：
“拍照事件已經解決了。”
“我知道啊。”
《洪荒覺醒》劇組還沒發力就發現自家主演被黑了個底朝天，別提有多郁悶了，意識到謝虞不好惹的劇組立即将後續計劃扼殺在了搖籃裏。
“但是你敬業人設崩塌的事件好像還沒解決……”
“我到底什麽時候立過這種人設了？”
謝虞簡直冤枉地要命，他就是被幾個合作過的導演誇了幾句而已，營銷號就為了蹭熱度拼命誇，現在又來拼命潑髒水，簡直把不要臉刻在了骨子裏。
天地良心，他就連吊威亞時不小心摔斷腿都沒發過微博嚎過一句！
“這不重要。”方明哲擺了擺手：“關鍵是這件事情好像發展到奇怪的方向了，也不能說是壞的方向……但肯定是你不喜歡的方向。”
不喜歡的方向？
謝虞看着方明哲滿臉的複雜，突然靈光一閃，十分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陳桑若？”
“……嗯。”
一旁吃瓜的陳宏峻不由驚嘆，劇組那些賭複合的員工真應該看看此時謝虞的臉色，稍微有點腦子也不會把這幾個月的工資都賠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