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宋皎已然沉醉在臺上舞姬們的長腿細腰之間了, 怪道那些富貴人家常養歌姬戲子,果然歌舞能叫人忘憂。哪怕是暫且忘憂。

上次來過一趟,見識過這西域美人的風情, 還以為王易清所說“大開眼界”既是如此, 今日恰逢其會,才知竟超乎想象, 果然還是她見識淺薄了。

正如癡如醉中,肩頭給人一拍。

宋皎回頭,卻驚見身站着的,赫然正是禦史臺的徐廣陵。

“徐大人?”宋皎吃驚不小, 意外之際問道:“難不成也是王大人給你說的這個地方?”

徐廣陵給她問的愣住,旋即笑道:“哦,原來是王易清給你介紹的此處, 他這個人總是不幹正經事,你小心給他帶壞了。”

宋皎有點反應過來:“原來您不是來買香的?”

“買什麽香, 你也不像是來買香,倒是來……”徐廣陵瞥了眼臺上那些妖嬈的舞姬,“我今兒有正經事。”

“什麽事?”宋皎疑惑起來, 但凡徐廣陵經手的可都不是什麽平常案子,能勞動他親自出馬,必是要緊大案。

徐廣陵掃了眼周圍的情形,低聲道:“這兒不是說話之處,你先去同月樓等我, 回頭跟你細說。”

宋皎知道他要辦差, 不便打擾,當下抽身往外走去。

門口幾位跟着徐廣陵來的,倒有一半是宋皎認識的, 見了她也紛紛點頭示意。

而在所有的面孔之中,宋皎突然發現其中有兩人,竟是豫王府趙南瑭的侍從。

她心裏是有病的,當即便有杯弓蛇影之意,竟擔心豫王也會出現。

那兩人卻并沒有任何異樣表情,也只向她以目光示意而已。

直到出了春昙,看着外頭熙熙攘攘的熱鬧街市,并無什麽豫王,宋皎才徐徐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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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正要去同月樓,突然想到了諸葛嵩。

回頭四看,卻并不見諸葛侍衛長的影子,宋皎正疑惑他是不是趁着自己不注意走了,身左卻有個聲音響起:“宋侍禦在找我麽?”

宋皎吓得縮了縮脖子,扭頭果然見諸葛嵩不知何時竟出現在自己身:“你……”

她極為無奈,“侍衛長,你還跟着?你這樣的身份跟着我卻是屈才,何況你不在東宮,誰守着太子殿下?”

“殿下身邊有人。”諸葛嵩回答。

“那、我現在要去同月樓,然就回家去,你總該放心了吧?”宋皎看着諸葛嵩仍無表情的臉,忙打躬作揖:“求您別跟着我了,神出鬼沒的下官實在受不了,您還是請回吧。”

諸葛嵩盯着她的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正在宋皎以為他不會妥協的時候,侍衛長道:“好吧。”

宋皎笑道:“您願意走了?”

諸葛嵩點頭:“是。”

他倒是很痛快,說完便轉身要走,宋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要緊大事:“侍衛長!”

諸葛嵩止步回頭:“怎麽?”

宋皎走到跟前,擠出一點笑:“可否借點錢?”迎着諸葛嵩驚訝的眼神,宋皎道:“我的腳走的有些疼了,想雇一輛車……”

諸葛嵩的唇角一牽,目光向下掃過她的雙腿:“還以為宋侍禦不覺着累呢。”

他一邊嘲諷,一邊伸手在腰間翻了翻,最只掏出一個銅錢來。

宋皎吃驚地看着那一個銅錢,吃驚之餘,又有點同是天涯無錢人的喜感。

她如見知己地笑道:“原來侍衛長也跟我一樣。”

諸葛嵩皺眉。

他一向是跟着太子身畔的,出來花錢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且但凡出行,都是盛公公管錢,這個銅錢還是他算卦用的呢。

“等着。”侍衛長板着臉,輸人不輸陣的說。

“喂……”宋皎不知道他這句等着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要回東宮去現拿?那她還不如趕緊走路的好。

誰知宋皎只等了片刻的功夫,就見一輛車從街頭穿過人群駛來,正好停在她的跟前。

宋皎詫異地打量車夫,卻見他也滿臉含笑地打量着她:“春昙香行前的俊秀斯文大人,必然就是宋大人沒錯了?”

宋皎驚奇:“是姓宋。”

車夫道:“剛有人叫小人來載大人去同月樓,車錢已經給過了。”

宋皎聽到最一句,心裏頓寬,感慨侍衛長果然不愧是侍衛長。

在同月樓坐了兩刻鐘,吃了幾塊點心,便聽到樓梯響的急促。

宋皎回頭,果然見徐廣陵一手撩着袍子,正從樓梯口匆匆走上來。

一眼看見她坐在窗邊,徐廣陵笑着走上前,不等宋皎起身便摁住她的肩膀:“坐着說話。”

宋皎給他斟了杯茶放在跟前:“徐大人這麽快辦完了?”

徐廣陵握了茶杯道:“香行裏的主事人不在,只扣了兩個管事回去審問。”

宋皎問:“怎麽,這香行到底犯了什麽事?”

徐廣陵喝了一口茶,眉頭微皺道:“按理說這差事不能對人提,不過此事也跟你有關,倒是該讓你知道。”

“跟我有關?”宋皎驚愕,腦中頓時想起東宮那惹禍的香,總不會……那助眠香還有續?

徐廣陵靠近了些,低聲道:“顏府的事。”

“顏府……?”宋皎更沒想到,脫口而出,對上徐廣陵的雙眼她皺眉:“這我更不懂了。”

徐廣陵淡淡地說道:“還記得你曾經提過的,你去顏三姑娘房中的時候曾嗅到過一點香氣麽?王爺也說過那香有異。”

宋皎悚然而驚。

徐廣陵道:“那些催/情之類的迷香類,坊間從來也是有的,但很少會叫人在頃刻間亂了心智的,所以王爺叫我們秘密訪查,到底根據一點線索,追查到這春昙。”

宋皎頓了頓:“你是懷疑春昙的人動的手?可是區區一家香行……”

不過是一家制香行,怎麽敢設計這樣誅九族的罪行?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徐廣陵的笑裏透出幾分神秘,宋皎道:“你又笑什麽?”

“這可不是區區一家香行,”徐廣陵嘆了口氣:“這香行的主持之人叫做‘豔離君’,你知道這豔離君背的人是誰嗎?”

宋皎在聽見“豔離君”的時候就吓了一跳,眼前頓時出現那有過一面之緣的高挑蒙面美人,原來那美人竟是這春昙之主?

她着急道:“你休要賣關子,我從哪裏猜?”

徐廣陵偏笑了笑,指着面前茶杯道:“你的茶涼了。”

宋皎瞪了他一眼,忙先喝了口,又催促他快說。

徐廣陵才不緊不慢,聲若蚊吶地道:“是張國舅。”

宋皎幾乎噴了茶。

這張國舅是皇的弟弟,也是豫王跟太子的小舅,張家原本就是簪纓世家,這國舅爺卻不是個愛讀書的,只立志做一個富貴閑人,據說此刻還在江南閑逛,偎紅倚翠,并未回京。

但這春昙竟然是他的産業,卻實在讓宋皎沒想到。

可震驚之餘,宋皎又有些不安了,宛如耳語的她道:“如果春昙跟這件事有關,終不成,國舅……不不,這不應該。”

徐廣陵道:“這确實不應該,所以剛才查春昙的時候我也是投鼠忌器,你知道皇最疼愛國舅,萬一驚動了上面,連王爺都要背不是,所以我也只能找了個別的理由慢慢地追查。”

宋皎頗為不安,她覺着張國舅該不至于跟顏家的事有關,但一旦牽扯其中,果然棘手非常。

徐廣陵卻按下這件,問宋皎道:“這兩天你去哪兒了?王易清說你病休在家,但我無意中遇到跟你的小缺,才知道你根本不在府內。”

宋皎支吾了會兒,到底不便直說:“有一點事情。”

徐廣陵看着她不安遮掩的神态,笑道:“不便說就不說,又不會逼着你,就是……這禦史臺少了程大人跟你,周赤豹偏也不在,就覺着沒什麽能說話的人了。”

宋皎低下頭,只管喝茶。

她手中捏着個茶盅,五指纖纖的,極細極柔,雖沒留指甲,但仍當得起指若春蔥四字,垂眉低眸的神态,難掩秀美天生。

徐廣陵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竟說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幾年了,想當初程大人帶你進禦史臺,竟恍若昨日。”

宋皎聽他提起往昔,便也笑道:“怎麽忽然這樣感慨。”

徐廣陵道:“不過是因為現下這四散凋零的局面,所以才想起來過往。對了,你還記不記得,就在你進禦史臺,有一次,豫王殿下竟親臨了。”

宋皎臉上的笑緩緩消失。

她怎麽會不記得,第一次跟豫王見面。

當初她是禦史臺的新進,懵懂不知的,因為初來乍到,差事辦的不太順手,時常的被長官責罵。

那些同期看她生得秀麗斯文,性情和氣,便未免有欺軟怕硬之意,又嫉妒她是程殘陽的人,每每沒事找事故意刁難。

那天她又因為找不到一件案卷而受了氣,躲在書庫的角落裏暗暗流淚,甚至連外頭隐隐地“參見王爺”都沒聽見。

等她擦幹了淚,正要起身的時候,卻看到面前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時書庫的光線有些暗,她的眼睛因才哭過而模糊,又且背着光,一時沒看清。

只聽那人說:“你怎麽躲在這兒?”

她還以為是哪個同僚又來陰陽怪氣了,連日裏受的氣讓她忍無可忍,便索性怒視着道:“那卷宗本不歸我管的,你們怕擔責都推到我頭上,讓我去挨司庫的罵,我确實是程大人的弟子不錯,但我從沒拿這個來壓挾人,你們反而屢屢欺壓,得寸進……”

戛然而止。

原來,她發現面前的仿佛不是庫內的人。

書庫略有點暗的光線,反而襯的他如玉的面上多了些柔和之色,而減少了幾許懾人的威儀,一雙如星的眼眸有些訝異地看着她。

宋皎張了張口:“咦,你不是……”

當目光掠到他胸前那金絲蟒繡的時候,她知道自己闖了禍。

突如其來的錯愕,讓她連跪地求饒都忘了。

這才想起來剛才仿佛聽見了外頭跪拜的響聲,那會兒她以為自己沖撞了王爺,罪責不小,但就在她張皇無措的時候,面前那高貴清雅如谪仙般的人,卻輕輕地笑了出聲。

“原來,你就是程公喜歡的那個小弟子,”他的聲音甚是動聽:“本王記得,你叫做……宋夜光,對麽?”

眼睛一陣陣地酸脹。

不管過去多久,宋皎始終都記得她跟豫王的那誤打誤撞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司庫裏所有人都看見了豫王跟她“談笑風生”。

也是從那之,沒有同僚再敢排擠她,也沒有官長再敢責罵她,就算她有時候真的不小心辦錯了差事,那些人也只含笑安撫,而不敢再把她罵的狗血淋頭。

徐廣陵已經看出宋皎的眼眶有些泛紅。

他仿佛什麽也沒察覺的,自顧自說道:“話說回來,你當時才進禦史臺的時候,那些人故意要給你下馬威,又知道程大人不會為那些小事而追究他們,所以肆無忌憚……我也是聽程大人來說,原來王爺那天是故意去司庫的,就是想見見你這個‘小師弟’,沒想到陰差陽錯,竟替你撐了腰了。”

宋皎詫異地擡頭看他:“你說什麽,王爺那天是故意去的?”

徐廣陵笑道:“要不然呢,好端端地去司庫做什麽,又不是有什麽珍品藏本。不過是為看你而已。”

他說了這句,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現在想想,王爺确實是有心了,別的不提,就說是周赤豹的那件事,要不是王爺在面撐着……那些人豈能輕易放過你?要知道,兵部有些相關之人,是連咱們程大人都忌憚的。”

兩人閑話半晌,又簡略說了幾句周赤豹何時回京等,便要算賬下樓。

小二給喚了來,笑道:“宋大人您忘了?先前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大人已經給足了銀子了,掌櫃的說了,以您只管來。”

徐廣陵笑了兩聲:“倒是忘了這件事,那以我可不用客氣了。”

宋皎勉強一笑。

午時将近,宋皎回到家中。

她并沒有去見魏氏,也沒打聽宋申吉是否在府裏,徑直回自己房中去。

将門掩起,宋皎走到床邊,翻開褥子底下,掏出一個系着的手帕。

打開帕子,裏面卻是一枚色澤極潤的平安扣,這正是那次她初進東宮,豫王叫關河送給她的。

宋皎記得自己才得這平安扣時候的歡喜,她曾想要好好地留一輩子,哪怕是偷偷的。

然而現在,她已然不配帶着此物。

同月樓上徐廣陵寥寥幾句,又讓她想起當年初見豫王。

那時跟着豫王身邊,便是她最大之喜歡,能為豫王效力,也是她最大之滿足。

要是一切都如初見,該多好。

宋皎正在出神,門扇上輕輕給敲了兩下。

她急忙把那平安扣收起來:“是誰?”

門外是母親魏氏的聲音:“夜光,是我。你在做什麽?”

宋皎上去開了門闩請母親入內,魏氏道:“聽說你回來了,本想讓你多歇會兒,……這兩天可又忙的很吧?”

宋皎道:“還行。娘,您有什麽事?”

魏氏的臉上有一點點尴尬掠過,宋皎一看這表情,就知道不太妙。

“是這樣的,”魏氏停了會兒,才鼓足勇氣似的:“你知道的……如今雖然你爹已經出來了,可是宋洤還在牢裏,你爹說要是不想法兒,他就死定了。”

宋皎聽是為了這件事,臉色即刻冷了下來:“娘,這件事咱們插不上手,你又跟我說什麽?先前父親叫嚣着要去想法,結果把自己也弄了進去,現在還想法?哪裏有這麽多法子可想!我早說過了,我沒法子!”

魏氏被堵了堵,猶豫了半晌:“以前是沒有法子的,不過現在……你爹說、你爹說太子殿下很器重你?”

宋皎的眼睛睜大了幾分:“您說什麽?”

魏氏深吸了一口氣,弱弱地說道:“夜光,娘知道宋洤确實不是好的,他做了很多對不住你的事,但是畢竟是你的手足,要是你真的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說上話,那麽……好歹救他一命吧,啊?”

“娘!”宋皎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又或者是懷疑自己的娘親,她望着魏氏:“我不管父親怎麽跟您說的,我在太子面前絕沒他想的那麽受‘器重’,恰恰相反,我……”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咬的幾乎出血:“總之,我沒有法子就是沒有法子,倘若父親覺着他能在太子面前一手遮天,那麽他就自己去東宮,只怕這次沒有上回從诏獄出來的幸運了!”

“夜光……”魏氏哀哀地看着她,“你別生氣……”

宋皎眼中的淚已然湧出淚來,她咬咬牙忍住了。

這個家裏,她最放不下的是自己娘親,最疼惜的也是自己的娘親,但是……母親,竟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她啊。

“娘,”宋皎低下頭,手心裏緊緊地攥着那個平安扣:“你要真想這個家還能好端端的,就去勸勸爹,宋洤是沒有法子了,能不連累家裏,已經是阿彌陀佛,至于太子那邊,最好連一絲一毫的癡心妄想也別有。自古伴君如伴虎,貿然探頭,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宋皎說完之便大步走到門口,一把将門扇拉開。

果不其然,門口處,宋申吉跟朱婉婉兩人鬼鬼祟祟的正在偷聽,猛地見門開了,兩人又驚又怯,惱羞成怒,卻敢怒而不敢言。

宋皎看也不看朱姨娘,只望着宋申吉道:“父親既然在這裏,就不用母親傳言了,我的話你都聽清楚了,記着才能保命,別不知死活,把自己再弄進去。”

宋申吉給她的氣勢吓到,又因太子的緣故,竟不敢叫嚣。

倒是朱姨娘在旁邊道:“宋皎,這可是你當兒子的跟父親說的話?你也忒目中無人了吧?你不念手足情,冷心冷妃不救宋洤,如今你竟是連這個家都要不管了呢!真真的是翅膀硬了?!”

宋皎轉頭。

她并不生氣,因為一眼看到了結果。

“你只管挑唆,”宋皎望着朱姨娘,一字一句道:“我也不妨當面告訴你,宋洤只有一個死,誰也救不了他,而他之所以落到這般地步,是你一手縱容害的,從小到大,你跟父親一起寵慣着他,在家裏欺壓奴婢,橫行霸道,在外頭結交匪類,不許別人說他半個不字……”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深深呼吸道:“我勸你別白費心機挑唆父親唆使母親,還是提早給宋洤準備事吧。”

朱婉婉聽到“事”兩字,才痛呼出聲:“老爺,你聽聽他!”

“宋皎!你怎麽咒……”

宋申吉才要叫嚣,宋皎回頭:“父親是去過诏獄的,很知道裏頭是什麽情形,你覺着我是在咒宋洤,還是說實話?朱姨娘若實在舍不得兒子,叫她自己去诏獄要人吧!”

她說完,握着拳,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也把身那種種聒噪都抛在了腦。

幾乎是剛出府門,宋皎就看到小缺拉着那頭驢,一路飛奔着沿街跑來。

“主子,可算找到你了!”小缺上氣不接下氣的,連那頭驢也在旁邊晃動腦袋呼呼直喘。

宋皎止步問:“你從哪兒來,急什麽?”

“當、當然急……”小缺擡手撫了撫胸口,道:“才聽說了一件事,趕着來告訴您。”

宋皎忙問何事,小缺說道:“聽說,聽說……聽說王爺要娶顏府的三姑娘了!”

“什麽?哪個王爺?”宋皎心裏明白,卻還是言不由衷地問了一句廢話,

小缺大概也覺着主子發了呆,跺跺腳道:“還有哪個王爺,當然是咱們的豫王殿下!”

宋皎站在門口,手心裏的那枚平安扣不知為何,正慢慢地發燙,好像要在她掌心烙下一個印記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唉,人生若只如初見

太子:我們的初見也很美好嘛

小宋:……

二更君報到~王爺最初也是很不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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