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蓬畢竟重量有限，在聞則很專心的情況下，他的到來确實不容易引起注意。

感覺到聞則的異樣，顧蓬無辜地回過頭來，雙眼還帶着剛睡醒的朦胧霧氣，整個就是弱小、無助、可憐的濾鏡。

讓聞則想拎起這家夥遠離自己的手，僵在半空中，令人煩躁，為什麽表現得這麽可憐，他可沒有虧待這家夥，只是蹲在腿上過于親密了，沒有必要。

“你到桌上去。”聞則給對方找了個地方，桌上也能看到他，距離也很近。

這樣總可以吧，粘人精。

顧蓬用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揣摩了一下領養人的話，然後他特別自然地趴下，四肢一擺爛，整個毛茸茸的肚皮直接貼在聞則的腿上，咦，他發現這個姿勢意外地得勁。

聞則：“……”

這家夥太不要臉了吧，難道在保育院沒有上過課？怎麽可以這麽随便？

把自己當寵物的顧蓬：這是恩賜，飯票心裏一定很美滋滋吧？

聞則再三開口要求，讓自己膝蓋上的毛絨地毯離開，到別的地方待着，毫不意外，對方充耳不聞，只是用搖尾巴來敷衍他。

聞則深深地體會到了被敷衍的滋味，怪不得每次他父母都這麽憤怒生氣，原來被敷衍的感覺真的不好。

“……”可是，他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合約裏邊寫得明明白白，不能幹涉3011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除非是有危害的。

這顯然對3011沒有危害，不過對他聞則有危害。

算了，聞則咬牙，盡量忽略掉自己腿上的重量和溫度，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就當是腿上多了一個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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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影響……

但實際上，聞則依舊困擾，那種觸感太奇怪了，讓人繃緊神經，無時無刻不在接受大腦傳遞過來的感受。

軟綿綿，溫熱，甚至還能感覺到一點微弱的心跳……聞則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腿這麽敏感，連心跳都感受得到。

這家夥不會要一直待在他腿上睡覺吧？

聞則伸出手指，戳了戳3011的後腦勺，然後對方緩緩地轉過來，圓溜溜的藍眼睛裏面仿佛寫着：“幹嘛？”

……原來沒睡。

聞則還計劃着，要是這家夥睡着了，就悄悄送到窩裏去。

“沒事。”聞則一陣失望，擡頭繼續專注工作。

自從腿上多了個溫軟的挂件，他的工作效率變得大打折扣，原本預定零點之前能幹完的活，可能要幹到半夜！

又過去半個小時，聞則瞟到3011一動不動，于是又賤兮兮地伸手指戳了一下對方的後腦勺。

“？”顧蓬又精神十足地轉過頭來看他。

“……”聞則看看他精神十足的雙眼，又看了看時間，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點已經到了保育院熄燈的時間。

3011怎麽還不睡？！

哦，因為對方睡了一下午，晚上可能沒有那麽容易睡着。

這是一個教訓……

聞則發誓，明天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明天一定盯着小雪球，不許對方白天睡不醒。

小雪球不困，聞則自己都有點困了。

以沖泡咖啡為由，聞則終于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把顧蓬拎到桌面上。

“我去泡點東西喝。”

顧蓬搖搖尾巴，仔細觀察飯票的行為語言，他多少領悟到了一點意思，為了學習到更多的語言，他伸了個懶腰，亦步亦趨地跟着對方，看看對方在做什麽：“嗷嗷。”

低頭看着腳邊的黏人精，聞則臭着一張臉，嘆氣，他真的很後悔，真的很後悔，真的……

像他這種鋼鐵直男，為什麽要想不開養這種奶唧唧的東西，真敢。

“我泡個咖啡而已。”聞則走到自家吧臺，熟練地磨豆洗杯子，擺弄咖啡機。

有全自動的機器，但他還是喜歡這種手動的體驗。

是咖啡哎……

顧蓬睜大眼睛，原來外星人民也喝咖啡呀，咖啡真是個好東西，他以前連軸趕通告困得要死，也是靠咖啡提神度日。

如今聞到香味，他也想嘗一嘗。

聞則腦袋被門夾了才會讓3011喝咖啡，如今不用喝這種提神的東西，3011都精神得要命，要是喝了還得了？

今晚大家不用睡了嗎？

“沒門。”聞則冷漠拒絕，自己轉過去喝。

“……”顧蓬無能狂怒，龇了龇小牙。

飯票喝完咖啡回去工作，顧蓬也蹦蹦跳跳地跟上，這次他換了一個地方趴着，無非是從飯票的左腿換到右腿。

聞則：“……”媽的。

他輸入數據的幅度特別大，仿佛以此來發洩心中的苦悶！

顧蓬确實不困，天知道，他之前在保育院晚上10:00就睡覺，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現在多好啊。

果然跟着年輕人就是happy，看樣子對方是熬夜選手，并且也不會管他什麽時候睡覺，太好了。

顧蓬美滋滋地搖着尾巴，打起精神當一只合格的陪伴寵物。

淩晨兩點，聞則疲憊地完成工作，向後伸懶腰，他忽然一頓，試探地喊了一句：“3011？”

咻地一下，一張萌萌的臉蛋擡起來對着他，眼中哪有一絲睡意。

“好吧……”聞則看了一眼天花板，認命，拎開對方起身去弄吃的東西。

看飯票起身去廚房，顧蓬高興得一蹦三跳，好耶，他等到這麽晚，不就是為了一頓宵夜嗎？

這才是年輕人該過的夜生活。

聞則簡簡單單做了一道什錦炒飯，由于3011一直蹲在島臺上監工，他明白這份炒飯自己不可能獨吞，所以很識趣，做得很清淡。

其中加了不少容易消化的魚肉，蛋類，做好之後先把一小部分盛出來，剩下的那部分猛加佐料。

顧蓬：可惡！！！

好狡猾的人類。

那小部分就是顧蓬的，沒有抗議的機會，直接盛在他碗裏怼過來，愛吃不吃。

“如果你以後……敢把這些事抖出去毀我信用，我和你同歸于盡。”聞則威脅道，坐在旁邊很冷酷地吃炒飯。

炒飯有點燙，顧蓬吐着舌頭：“嘶哈嘶哈。”

“涼了再吃，笨蛋。”聞則把對方再次埋進碗裏的腦袋拎起來，看到一張油乎乎的嘴，嘴裏還嚼着一顆肉粒，就算燙舌頭燙得流眼淚，也不願意吐出來，靠，聞則趕緊上手，把那顆還燙的肉粒從對方嘴裏挖出來：“你真是！”

肉粒确實有點燙，顧蓬都被燙出了生理淚水，但還沒有到要吐出來的地步，還可以再堅持堅持。

結果飯票直接給他挖出來，他剛嘗到的美味又沒了，憤怒地咬飯票的手指，他的肉粒！

香噴噴的！

“你是不是傻？慢一分鐘吃會餓死你不成？”聞則兇巴巴地皺着眉，手指捏住3011的嘴巴，小心地掰開查看：“乖乖張嘴，讓我看一下，舌頭燙傷了沒？”

顧蓬的舌頭平時是粉色，經過剛才的小意外，現在局部顏色有點深，明顯看出來很不一樣。

“真是服了……”聞則莫名煩躁，比他自己燙傷舌頭還要煩躁，早知道他就不做宵夜，随便吃點零食睡覺就好。

顧蓬眨了眨眼，其實也不疼，等飯票放開他的頭，他又低頭拱碗。

不過很快就被人端了去，表情很吓人的酷guy，拿起餐具舀了炒飯吹涼，才送到他嘴邊。

這個待遇顧蓬喜歡，他非常受用地搖了搖尾巴，希望對方下次再接再厲。

這是領養人的餐具吧？

顧蓬有些不好意思，再怎麽着自己只是個寵物，他難得有自知之明，歪着頭小心去接，然後露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模樣，吧唧吧唧。

……通常大家都會讨厭吃飯吧唧嘴的人，但如果親眼目睹一只吃飯會吧唧嘴的小萌物，就會發現那種聲音和畫面有多麽治愈。

聞則連續喂了幾次肉，下一次專門挑了一顆綠油油的青豆，顧蓬永遠記得水煮青豆的味道，他非常誠實地擡起爪子，推開眼前的小勺子。

“……”聞則繃着臉，眼尾往下一壓，再送。

顧蓬換了另一只爪子，禮貌地二度推開。

天呀，能不能不要互相傷害？

顧蓬心想：你喜歡你就自己多吃點，你不喜歡何苦為難我這只小寶貝？

“你要是不吃，我就給保育院打電話。”聞則拿出殺手锏，做出馬上要給保育院打電話的樣子，歪，這裏有只不聽話的小崽子，快派人來抓回去。

顧蓬是聽不懂，但是他會察言觀色，這男的明顯是想要找外援，那還得了，他吃還不行嗎？

聞則冷笑了一下，看來終于找到了治小雪球的辦法，這家夥害怕被保育院帶回去。

那就好辦多了。

聞則感覺自己的未來生活有了一絲曙光。

連續被喂了三顆青豆以後，顧蓬生氣跺腳，發出嗷嗷的抗議，控訴給自己喂飯這男的：過分！

聞則只是想小小教訓一下對方，達到了目的就收手，畢竟他也不想，磨合第一天就跟3011幹架。

将小雪球喂飽後，聞則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耐心地喂一只奶唧唧的亞成年獸人吃炒飯？！

聞則的臉色很難看，畢竟不久之前，他還在心裏嘲笑朋友，是個奴隸。

“……”如今小醜竟是他自己。

受到刺激的聞則，生無可戀地将桌上的餐具收拾去清洗。

這個過程很快，放進洗碗機就可以。

等聞則倒回用餐區，正好看到小雪球張嘴咬紙巾，手口并用，試圖抽出一張來，給自己擦嘴巴。

聞則這才想起來，收拾對方那張油乎乎的嘴巴，也是自己的義務之一，好吧。

“過來，我幫你。”聞則坐下，修長的手指，敲了兩下桌面。

顧蓬很機靈，擡眼看見對方招貓逗狗的動作，立刻邁開小碎步，過去蹲好：“嗷嗚。”

聲音嫩嫩的，跟他的身材非常匹配。

小雪球聽話可愛的模樣，差點讓聞則忘記，今天這一天下來究竟發生了多少糟心的事情……

聞則暗暗在心裏承認，小雪球聽話的時候還是勉強有一點點可愛的，哪怕他對可愛過敏……也一直在情不自禁地妥協。

“以後不許再這麽晚睡覺了，今晚是特殊情況，不然我一定向保育院告你的狀。”聞則拿出3011專用的濕紙巾，輕輕擦拭對方這張油乎乎的小嘴。

又想起小家夥被燙傷的舌頭，聞則壓着嘴角，心中有一道聲音僥幸地說：“看起來還好，應該沒事。”

另一道聲音卻反駁說：“等到有事再處理就晚了。”

算了，聞則扔下紙巾，火速地收拾東西，然後一陣風似地摟着小雪球出門就診。

問題是……就診記錄會錄入檔案，保育院就會知道，一旦保育院知道，他們倆就會挨罵。

聞則第1001次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手欠！

低頭，他懷中的小雪球，正精神百倍地看着他，眼中流露着出去玩的興奮。

聞則投降，用手指撓撓對方的下巴。

平心而論，除去那些糟心的事，3011其實也還好，不哭不鬧不嬌氣，反而有點虎，有點糙。

也、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勉勉強強，繼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