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找到兇手
這一晚, 元豐縣的好幾個地方都是不眠夜。
有些人還在睡夢中就被弄醒帶走，有些人想要出逃，卻被等候多時的警方抓個正着。
鳳柳巷裏。
大家看着大宅子門口進進出出的警察面面相觑。
誰都沒想到, 讓附近幾個縣城擔驚受怕的人販子竟然就隐藏在他們身邊。他們甚至還組織了附近居民晚上出來巡邏。
陳大媽紅着眼眶狠狠的拍了自家老頭子一巴掌, “你個老貨！！！”她就說曲家的宅子不正常。
陳大爺整個人已經呆住了, 被陳大媽拍了一巴掌也沒反應，因為想到過去幾年信誓旦旦的說那是風聲的自己, 他也想扇上一巴掌。
只是呆住的又何止陳大爺，丁恒站在人群裏也是目瞪口呆。
而家裏有孩子的則是心有餘悸，還好自家孩子沒事, 不然他們連殺了老曲和曲紅的心都有。
只是想到老曲和曲紅平時在大家面前那一副善良的樣子, 衆人都忍不住一陣惡寒, 這心得有多黑才能一邊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扮好人，一邊幹出這喪盡天良的事。
“還真是鬼屋啊！”而且還是惡鬼。
不知道誰感慨了一句。
随即立刻有人附和，“我倒寧願是鬼。”
“也是啊。”起碼沒那麽多人受罪。
……
離得不遠的派出所辦公室裏也是燈火通明, 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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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明城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把大宅子端掉只是開始, 怎麽把這些年被拐的婦女孩子找回來才是重中之重，還有那些參與買賣的買家。
事情多得千頭萬緒。
“頭，這是從孫明家裏搜到的, 你看下。”陳浩拿着一個證物袋進來遞給刑明城。
刑明城接過, 發現是一份私了諒解書。
而是正是葉未歇父母的車禍案。
再看最後簽字的人，“葉永民？”
“對。”陳浩道, “我查了下，這葉永民正是葉永慶的親弟弟。”說到這, 他忍不住嗤了聲, “我們為了找到肇事司機費時費力, 人倒好，早就私了。”
刑明城卻皺眉。
這事不對。
看時間，這份私了諒解書是前天簽的，而他昨晚才見過葉未歇，以他對葉未歇的了解，如果真簽了這份東西，對方絕對不會瞞着他。
所以有很大可能，葉未歇并不知情。
而親叔叔霸占侄子財産這種事情并不少見。
他拿着諒解書起身，“孫明在哪？”
陳浩：“審訊室。”
“走。”
……
葉未歇是被炒菜聲吵醒的。
他茫然的睜開眼，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住在廉價的出租屋裏和人合租，隔壁早出晚歸的夫妻倆又早早起來做飯。
他往旁邊一摸，果然已經沒人，席子也已經冰冰涼涼的，顯然睡在這個位置的人已經起來一段時間。
聞着隐約傳來的蛋炒飯香味，葉未歇失笑，還真帶回來了一個田螺小孩兒。
又磨蹭了一會，葉未歇才起床穿衣服出門，他也沒去廚房找人，而是先拿了牙刷去洗漱。
等餘清和出來，就見葉未歇已經收拾好，正在挑水澆菜。他立刻跑過去要接少年的扁擔，“哥，這個我來就行。”
“沒事。”葉未歇伸手撥開面前的人，“就一點青菜要澆，兩擔水的事，很快。”
餘清和只能讓開，然後在葉未歇裝好水準備挑的時候一把搶過扁擔，搶先一步挑走。
“……”
葉未歇看着突然空了的手茫然了一瞬。
餘清和走了幾步後還回頭和他道，“哥，我來就行，你去吃飯。”
葉未歇：“……”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他大概也能猜到餘清和的心思，剛來家裏沒有什麽安全感，所以才搶着幹活，大概也是想要告訴他，他不是吃白飯的。
葉未歇雖然想說不用這樣，但他也知道，這種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所以，慢慢來吧。
不想給餘清和太大壓力，所以他交代了一聲‘小心點’後就轉身去了廚房。
大概是怕炒飯吃着太幹，餘清和還煮了一鍋番茄蛋湯。而且他發現，裏面的番茄用的竟然是院子裏的小番茄。
葉未歇嘗了一口，發現味道酸酸甜甜的，很爽口，和大番茄煮的沒有什麽區別。
他頓時有點狐疑，不是說小番茄不是番茄嗎？
啧！果然謠言誤我。
他這邊剛吃了兩口，餘清和就進來了。
“澆好了？”
“嗯。”
然後他就看着餘清和嘩啦啦幾勺飯進肚，盤子裏的炒飯就少了三分之一。
葉未歇：“……”
葉未歇驚了，趕緊道：“你慢點，吃太快對胃不好。”
餘清和笑了笑，道：“沒事，習慣了。”
小時候是因為不吃快點會吃不飽，後來是忙沒時間，久了後，習慣就這麽養了下來。昨晚也是為了配合少年他才放慢了速度。
葉未歇卻唬了臉，“不行，這習慣得改。”
以前小孩怎麽樣他管不了，但現在到了他家，那就得把習慣改過來。
然後餘清和就被葉未歇押着細嚼慢咽。
雖然不習慣，但餘清和知道少年是為他好，所以也沒拂了他的好意，放慢了速度。
看着小孩乖乖聽話，葉未歇頓時滿意了，“以後就按這個速度。”
餘清和有點想笑，“嗯。”
“對了，”葉未歇想起今天的安排，就問道，“我今天要去縣城，你是待在家裏休息，還是和我一起？”
餘清和幾乎沒有思考，“和你一起。”正好他也要去看看昨天的效果。
“行。”
“還有件事，”葉未歇道，“以後你待在河西村需要一個身份，你是想說實話，還是別的？”
餘清和吃飯的動作一頓，“別的？”
“嗯，”葉未歇又喝了口湯，眯了眯眼道，“我可以對外說你是我表叔家的孩子，家裏和我一樣沒人了所以過來和我住，做個伴。”
“那哥哥覺得呢？”餘清和沒做決定，而是把問題丢回給了葉未歇。
葉未歇想了下，道：“我的意見是當表弟。”
“為什麽？”餘清和猜到原因，但他還是想聽葉未歇說出來。
葉未歇解釋，“因為有一層親戚關系在，大家的接受度會高一點。”也不會一直去探究餘清和的身世。
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餘清和的眼睛太特別了，如果再加上被遺棄和流浪的經歷，很可能會成為村裏茶餘飯後的談資。
如果是他，他不會介意，但他不舍得小孩承受這些。
“你覺得怎麽樣？”
“聽哥哥的。”餘清和笑道。
“好。那以後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表弟，家裏沒人了，過來投奔我。”
“嗯，知道。”
“對了，你現在的戶口在哪？”葉未歇又問。
餘清和抿了下唇，道：“我沒上過戶口。”
這也是上輩子他回到親生父母家後才知道的，而那些人就是用給他上戶口來騙取他的感情，讓他以為他們真的把他當家人。
他當年也不是被遺棄在亂葬崗，而是被人販子抱走。
所以不管他的好弟弟如何對他言語侮辱，他都能一笑置之。也不管他們提出多少不合理的要求，他都欣然接受。
跟個傻子一樣，任由那些人踐踏到塵埃裏。
葉未歇聽後也不覺得奇怪，現在這世道，別說撿回來的，就是親生的都不一定給上戶口，所以沒什麽意外的。
他想了下，道：“那我今天去問問怎麽補，到時候就落在我家怎麽樣？”
“可以。”餘清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謝謝哥哥。”
葉未歇失笑，“不用謝。”
吃完早餐，葉未歇去找戶口本和身份證，看到上面的出生日期時，明顯怔了下。
想到什麽，他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
幾天不見，邢老頭依舊傲嬌加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開怼。
葉未歇和餘清和到時，邢老頭正中氣十足的和人嗆聲，“愛剪剪，不剪拉倒，那麽多鬼要求，我還不伺候了呢！”
“走就走，就你這垃圾手藝，我還不屑在這剪呢。”那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說誰垃圾手藝呢？”邢老頭吼。
“說你！”
……
葉未歇把車停到路邊鎖好，這才喊了一聲，“大爺！”
邢老頭聽到聲音，倏地轉頭看過來。
見到葉未歇的瞬間，他的嘴角往上翹了翹，但很快被他壓下去，“不是昨天才放假嗎？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想你了啊！”葉未歇笑道。
邢老頭：“……”
邢老頭難得卡了殼。
最後拍拍葉未歇的肩膀，高興道：“你個臭小子！一會上家吃飯去。”
葉未歇也不和他客氣，大不了一會多買點菜，“好呀！”
“剛怎麽回事？”他問。
“還能怎麽回事，”邢老頭一臉嫌棄道，“要求太多，我讓他上別處去。”說到最後，還微不可查的看了葉未歇一眼。
葉未歇秒懂，笑道：“不錯，這次沒逞強。”
邢老頭‘哼’了聲，強行挽尊道：“我什麽時候逞強過？我一向實事求是。”
“是是是，您老非常有自知之明。”
邢老頭：“……”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像是在罵人呢？
眼角餘光突然看到葉未歇身後的人，就問道：“剪頭發的？”
“不是。”葉未歇拉過餘清和介紹道，“大爺，這是我表弟，叫餘清和，以後住我家。”
“清和，這位是邢大爺。”
“邢大爺。”餘清和乖順的喊了一聲。
邢老頭在他眼睛上掃了一眼後傲嬌的‘哼’了聲算是回答，然後就去整理東西了。
葉未歇怕邢老頭的态度讓餘清和心裏有想法，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撫，“大爺就這脾氣，不是針對你。”
餘清和笑笑，“我知道。”
之前偶爾經過這裏，他也見識過幾次邢大爺和人嗆聲。
而且他沒在邢大爺身上感覺到任何的惡意，所以相比于那些道貌岸然，表面親親熱熱，背地裏卻只想算計他的人，他更喜歡和邢大爺打交道。
“那就好。”見人沒往心裏去，葉未歇也放下心來，然後拉他在旁邊坐下，“你傷還沒好全，先坐着吧，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說。”
“哥哥也坐。”餘清和拍拍一旁的小板凳。
“行。”
“大爺，”葉未歇坐下後喊了邢老頭一聲，問道，“刑叔在家嗎？”
“不在，”邢老頭停下手裏的活看過來，“找他做什麽？”
葉未歇：“我表弟之前一直沒上過戶口，我想咨詢下要怎麽補。”
“那你得等等了，”邢老頭把清理好的剃刀放回箱子裏，道，“他現在忙得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
“忙什麽啊？”葉未歇假裝不知道人販子的事，狀似随意的問道。
“還能忙什麽？”邢老頭‘哼’道，“還不是人販子的事。”
這事昨晚就在縣城傳開了，所以也不算什麽秘密，邢老頭就三言兩語把人販子的事說了，“那些個殺千刀的。”
“那人都抓住了嗎？”
“那不是必須的嗎？”邢老頭道。
動靜鬧那麽大，要是還抓不住，刑明城那身皮也不用穿了。
“那就好。”聽到所有人販子都已經伏法，葉未歇心裏松了口氣，以孫明的參與度，一個死刑應該跑不掉。
等判刑結果下來，他再上山去給葉永慶和李翠華上柱香，順便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這樣也算是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了吧？
而一旁的餘清和聽到後卻有些意外，相比于上一世，這一次警方的行動速度實在太快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不過總歸是件好事。
“铛铛铛——”
一陣銅鑼聲突兀的響起，把葉未歇吓了一跳，“什麽聲音？”
“賣床單被套的。”邢老頭沒好氣道，“從昨天就開始了，沒完沒了的喊。”
像是為了應和他的話，話音剛落，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就傳了過來——
“號外！號外！”
“特大喜訊！”
“百貨大樓福運床上用品店，買床單送雞蛋啦！”
“買一套了四個雞蛋，買兩套打9.5折，三套是九折，四套是八點五折，五套以上八折！”
“有買有送！”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你看是不是吵死個人？”邢老頭道。
餘清和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尖，“還好吧？”
“好個屁！”昨天老太婆忙着排隊買床單，連晚飯都沒回來做。
葉未歇則意外的挑了下眉梢，沒想到讓大爺大媽們趨之若慕的買東西送雞蛋，買得越多折扣越大的營銷方式現在就有了。
只是不等他細看，就有人認出他來，興致勃勃的讓他給剪個新發型。
葉未歇只能收回思緒，投入到tony事業中。
直到快十一點才告一段落。
他有些抱歉的看向一旁幫忙收拾東西的餘清和，“是不是無聊了？”
然後不等餘清和回答，邢老頭就‘哼’了聲，道：“無聊什麽無聊，小孩就應該多幹點活。”
餘清和也搖搖頭道：“不無聊。”
“對了，”葉未歇對邢老頭道，“我以後可能來不了。”
“為什麽來不了？”邢老頭聞言一驚，以為是葉未歇家裏出了什麽事，趕緊問他，“是不是家裏有什麽困難？你跟我……”
“我能有什麽事？”葉未歇笑着打斷邢老頭的話，“就是準備找點別的活幹。剪頭發雖然掙得也不少，但花的時間太長了。”
“那你可以每天少剪幾個。”邢老頭不同意道。
葉未歇卻搖搖頭，“這不是長久之計。”
“那你打算做什麽？”
“準備去趟深市。”葉未歇說。
聽到‘深市’，餘清和意外的看向葉未歇。
邢老頭聞言皺眉，“你想做生意？”
“嗯。”葉未歇拉過椅子示意邢老頭坐，他自己也拉着餘清和坐下，道，“這樣來錢快。”
邢老頭氣呼呼瞪他，“你就不怕血本無歸？”
“有什麽關系？”葉未歇伸開兩條大長腿，說得無所畏懼，“大不了到時候行李一收就賴您家去。”
餘清和抿唇笑了起來，只是看向葉未歇的視線依舊有些意外，倒賣在九零年代算是很暴利的掙錢手段，他沒想到少年會有這樣的打算和眼界。
不過也正好，他原本還不知道要用什麽借口離開幾天。
現在倒是不用費心了。
一旁的邢老頭卻被葉未歇嗆得一噎，擡手點了點沒臉沒皮的小孩，罵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只能色厲內荏道，“你就吃定我了，是吧？”
“是啊。”葉未歇笑眯眯的，一點羞赧心都沒有，還理直氣壯道，“你就說給不給吃吧。”
“不給！”邢老頭傲嬌的擡起下巴，“餓死拉倒！”
葉未歇笑，“那我去找張奶奶。”
邢老頭：“……”
邢老頭氣樂了，“你個臭小子！以前咋沒發現你臉皮那麽厚呢？”
“現在發現也不晚啊。”葉未歇笑道。
……
葉未歇原本打算晚點去派出所找刑明城咨詢，卻沒想到，對方倒先找了過來。
電話直接打到了邢家。
聽完刑明城的話，葉未歇怔了下，“害死我父母的兇手找到了？”這麽快的嗎？他還以為起碼得審幾天才能查出來。
旁邊坐着的餘清和聞言猛地擡頭看過去，兇手？
“對。”電話那頭的刑明城沉默了一下，道，“不過有點意外，你到派出所一趟。”
“好啊。”
葉未歇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了然。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