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電話（二更）
“你們這衣服很有特色啊。”葉未歇剛走進街口小賣部的門口, 老板就被他們身上的衣服吸引住目光，笑呵呵的打趣道。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有特色的印花。
“謝謝。”葉未歇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小乞丐，笑道：“老板, 我想打個電話。”
老板指了指櫃臺, “6毛錢一分鐘。會用吧？”
“會。”
葉未歇走過去, 撥了河西村村委的電話。
對面很快接起，“河西村村委, 哪位？”
“村長，我是葉未歇。”
葉開安驚訝，“未歇？你現在在哪啊？去家裏找你都不見人。”
“我有事出門了, 現在在景城。”葉未歇直奔主題, “村長, 能不能幫我通知一下齊叔或者花嬸，讓他們半個小時後到村委接一下電話，我有事找他們。”
“怎麽好端端的跑去景城了？”葉開安關心的問道,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有事你和我們說, 你二……”
葉未歇福至心靈, 猜到葉開安應該是想和他說葉永民的事，他立刻道，“我沒事村長, 麻煩你了, 電話費貴，我就不多說了。”
“麻煩你通知齊叔花嬸啊, 半個小時！要是齊叔和花嬸不在，讓齊家其他人來也行。”
“就這樣啊, 村長再見。”
“你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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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葉開安一句‘你二叔被拘留了’硬是沒能說完。
挂斷後他忍不住笑罵了句, “個臭小子！”毛毛躁躁的。
不過聽聲音不像是出什麽事的樣子。
村裏會計正好在, 聽到葉開安喊了‘未歇’後就一直注意着，這會見葉開安挂了電話，立刻問道：“未歇的電話？”
“嗯。”葉開安點了下頭。
“他怎麽會在景城？是不是為了躲葉永民？”會計一臉八卦的問，“怎麽突然打電話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葉開安。
葉開安瞪了對方一眼，道：“人好好的能出什麽事？”
“嘿嘿！”會計賠着笑臉，“我那不是關心他嗎？”畢竟如果換成他，砍了葉永民的心都有。
葉開安沒搭理他，起身就往外走，到門口邊的時候才突然道，“一會記得鎖門啊，別像上次一樣，大門敞開，讓人走了空門。”
想起上次自己忘記鎖門丢了好幾支筆的事，會計立刻心虛道：“好的村長，你放心，我一定記得鎖。”然後等他反應過來想追問葉未歇的事時，村長早就走沒了影。
他在辦公室門口探了探頭，嘀咕道：“怎麽跑那麽快？”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葉開安到齊家時，只有王春花在家。
聽明來意後，王春花一陣緊張，擦了擦手就立刻催着葉開安去村委。
路上還憂心忡忡的問：“會不會是未歇出了什麽事？”
她當初就不太贊同葉未歇去什麽深市，那麽小兩孩子，出了什麽事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他們關系再近也只是鄰居，勸勸還行，想阻止肯定是阻止不了。搞不好真阻止過頭了人偷偷跑去，那他們更是兩眼一抹黑，人都找不着。
“應該沒有，”葉開安說了自己的判斷，“聽聲音不像是出事的樣子。”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王春花心情還是揪着，“那他沒說點別的？只讓我半個小時後去聽電話？”
“就說了這麽一句，”葉開安背着手道，“我想和他說說葉永民的事都沒來得及。”
王春花一聽，頓時不幹了，“你和他說這個幹什麽？人不是賠完錢回來了嗎？”
葉永民因為貪墨葉未歇父母賠償金被拘留的消息傳出來時，他們也驚訝，但還沒等他們驚訝過，就又傳出趙玉玲賣房子賣地，拼命籌錢贖人的事。
原先他們還不怎麽看好，但沒想到趙玉玲兩天就湊夠了錢。
王春花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一點，明明那麽有錢，還非得跟個未歇一個孩子過不去。差點逼死人就算了，連人父母的死人錢都不放過。
真真是沒臉沒皮。
所以變成現在那樣也是他們自作自受。
葉開安卻不認同道：“未歇怎麽說都是當事人，總該跟他說一聲。”
“有什麽好說的。”王春花擰着眉頭，沒好氣道，“你不住這邊是不知道，那趙玉玲是恨不得從早罵到晚，趕都趕不走。”
期間還和他們動過手，趙玉玲沒讨到好，但第二天依舊锲而不舍的過來辱罵葉未歇。
住這附近的人都快要被她煩死，但也拿她沒辦法，他們總不能每次都和她對罵，或是動手吧？
而且為了籌錢，葉永民已經把房子和地都賣了，現在全家都擠在幾間草棚裏。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家也怕做得過了真惹到人，到時候被訛上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大家現在是能避就避。
也好在因為葉永民進去的事，趙玉玲不敢幹什麽實際性的事，不然她是真怕她把葉未歇的房子點了。
“我看啊，未歇不在家是對的，免得被那些個污言穢語的污了耳朵。”
葉開安擰眉，“每天都來？”
“每天都來。”
“行，我知道了，一會我找葉永民去，自己做錯了事還讓老婆找未歇麻煩，我看他真不是個男人，沒個擔當。”
“可不是。”王春花附和，“連死人的賠償金都要貪，碰上這樣的兄弟，還不如沒有。”
……
另一頭，葉未歇挂上了電話後‘呼’了口氣，只要他挂得快，葉永民的事就追不上他。
不過就是有點對不起村長，等回去了他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去。
最後想了想，他還是給刑明城打了個電話。
刑明城問清楚他在哪後，三言兩語把葉永民的事說了。
聽到葉永民已經湊齊了三萬塊的時候，葉未歇心裏毫無波動，他早就猜到對方能湊出錢來。
“什麽時候回來？”刑明城問。
“還得一段時間。”葉未歇道，“等回去的時候再去找你。”
“行。對了，”刑明城想起戶口的事，就道，“清和的戶口已經核實過了，到時候讓河西村出個接收函就可以落戶了。”
“好的，謝謝。”
“還有，我們的民警在核實的時候，聽那邊的同志說，好像有人去找過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父母，你問問他，如果下次有人去找的時候，要不要說。”
葉未歇一怔，然後道：“刑叔，清和就在我旁邊，你直接和他說吧。”
“也行。”
葉未歇就把電話給了餘清和，“刑叔找你。”
餘清和雖然不解，但還是接過電話，“喂，刑叔？”
刑明城就把話重複了一遍。
聽到‘父母’兩個字時，餘清和握着電話的指尖驀地收緊。
他垂眸斂去眼中的情緒，聲音平靜道：“刑叔，我是孤兒。”
葉未歇驀地擡頭。
刑明城張了張嘴想勸點什麽，但想起對方乖乖巧巧跟在葉未歇身後的樣子，最後還是選擇了什麽都沒說，“好，我知道了。”
“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想說。”
“什麽？”
“有事來找刑叔。”
餘清和眼中的恨意在聽到刑明城這句話後驟然散去，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謝謝刑叔。”
“謝就不必了。”刑明城開玩笑道，“在外面給我忍着點，別只想着解氣就行。”
餘清和想起在辦公室裏的事，笑了下，道：“我知道。”
“好了，電話費貴，不多說了，回來了記得來家裏吃飯。”
“嗯。”
見餘清和挂斷電話，葉未歇很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但礙于老板在場最終還是忍住了。
最後還是餘清和先開了口，“哥哥要吃點什麽嗎？”
老板聞言附和道：“冰櫃裏有昨天新進的奶油味雪糕，味道很好，你們可以試試看。”
“那給我來兩根。”葉未歇走過去從冰櫃裏拿了兩根奶油雪糕出來，遞了其中一根給餘清和，“給。”
“謝謝。”
“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吧？”老板笑問。
“嗯，好吃。”葉未歇點點頭，“等我買冰箱了，就在家裏屯上幾百根，可以吃一整個夏天。”
老板聽完直接樂了，果然是小孩子發言，真把雪糕當飯吃了。
餘清和卻已經開始盤算什麽時候去買冰箱，是在景城買了托運回去，還是在元豐縣買。
吃完雪糕，半個小時時間正好到了，葉未歇重新撥了村委的電話。
剛響兩聲就被接起，是王春花，“未歇？”
“花嬸，是我。”
“沒出什麽事吧？”王春花語速急切道。
“沒事，”葉未歇道，“我和清和都好好的，花嬸你別擔心。”
“那就行。”王春花喃喃道，提了半天的心也終于放下。
“那找我什麽事？你放心啊，房子和地都給你看着呢。”
葉未歇就道：“是這樣的花嬸，我在景城這需要兩個人幹幾天活，想問問你，能不能讓齊偉哥和荷花嫂子過來幫幫忙。包車費和吃住，一天工錢二十塊。”
“要什麽工錢，”王春花道，“你在景城哪個地方？我讓齊偉和荷花今天就過去找你。”
“這個不着急。”葉未歇說，“您先問問他們，家裏最好也商量一下，明天再過來就行。”
“這個有什麽好商量的，就這麽定了。”王春花道。
“花嬸，最好還是問問他們的意思。這樣，我晚上五點的時候再打電話過來，到時候咱們再說，行嗎？”
王春花一想，“也行。”
“那花嬸咱們就不多說了。”
“哎哎，挂吧，電話費死貴死貴的。”
葉未歇失笑，“……好。”
付完錢，葉未歇和餘清和很快離開小賣部回家。
“怎麽樣？”餘清和問。
“聽花嬸的意思應該沒什麽問題。”葉未歇道。
餘清和點點頭。
“對了，你的貨是不是下午就能到？”葉未歇側頭看過去問，“我們什麽時候去火車站拉貨？”
“我自己去就行。”外頭太陽大，餘清和不太想讓葉未歇和他出去曬，而且少年還暈車。
“那怎麽行，”葉未歇不贊同道，“你一個人東西都搬不動。”
“我沒打算自己搬，”餘清和說，“我昨天順便訂了輛小貨車，司機可以搬貨，到時候提完貨後直接送客戶那裏就行。你沒必要跟着跑一趟，而且家裏的東西不是要趕工嗎？”
話是這麽說，但葉未歇還是不放心餘清和一個人跑，“我還是和你一起吧，多個人有個照應。”
“不用。”葉未歇打開院門，示意葉未歇進屋，邊道，“以後這樣的事還有很多，你總不能每次都跟着吧。”
“但第一次我總得跟着。”葉未歇堅持。
餘清和關上門，随即直接使出殺手锏，“沒暈車藥了，說不定出去我還得照顧你。”
Ace！全滅！
葉未歇：“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每天去坐兩小時公交車。”
餘清和失笑，“倒也不必！”
葉未歇握拳，“不，必須！”
“行，”餘清和哄孩子，“到時候陪你坐。”
“ok！”
最後葉未歇留在家裏趕工發圈，餘清和出去提貨加送貨，直到四點過才回到家。
葉未歇打開門看到門口的小貨車時驚訝了下，“回來了？”
“嗯。”
說話間，司機已經打開後挂車廂的門，“東西放哪？”
餘清和擡腳走過去，“搬到院子裏就行。”
“行。”
葉未歇想上去幫忙，餘清和沒讓，“就一點東西，你別上手了。”
正在進門的司機聽到也笑道：“對，就四箱貨，兩趟就完了。”
餘清和給他介紹，“這是劉師傅。”說完又和劉師傅道，“劉師傅，這是我哥，葉未歇。”
“你好。”
劉師傅立刻笑道：“你好你好。”
葉未歇本來是想留人喝口水休息一下的，但劉師傅顯然趕時間，搬完東西後說了句回見就走了。
等餘清和關上門，葉未歇才問道：“東西沒賣完嗎？”
“不是。”餘清和解釋，“煙酒已經賣完了，裏面是收音機和電子手表，我昨天本來就沒賣。”
葉未歇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麽賣？是零售還是批發？”
餘清和俯身搬起兩箱貨往屋子裏走，道：“晚上不是要去夜市嗎？到時候先試試看。”
“也行。”葉未歇問道，“這兩箱都帶過去嗎？”
“嗯。”
“那我先看看貨？”
“看吧。”餘清和道，“喜歡的話可以留下。”
“好啊。”
葉未歇就找了把剪刀過來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是電子手表。
功能暫且不知，但藍黑粉白的幾種顏色和酷炫的外形，絕對是中小學生的心頭好。
那剩下的應該就是收音機了，葉未歇把手表放回箱子後又打開了另一個。
只是看到東西時，他驚了下，沒想到竟然是迷你版的收音機，外形只有四五歲小孩的巴掌大小，形狀則有圓形和方形兩種。
顏色則有三種，白色黑色和銀色。
還配有同色系的耳機。
他拿起一個收音機看了看，自言自語道：“現在國內已經有這麽小巧的收音機了？”他以前在爺爺那裏見過，很小的一個，他還以為得到九零現代末才有。
“不是。”餘清和從屋裏出來道，“港城那邊的貨。”
葉未歇聞言看了眼外包裝，這才發現上面是繁體字，“難怪了。”
“多少錢一個？”他問。
餘清和：“手表8塊，收音機6塊。”
這下葉未歇是真驚了，“這麽便宜？”
“嗯。”
葉未歇突然有些擔憂，“貨會不會有問題？”他雖然愛掙錢，但前提是合理合法。
“放心。”餘清和道，“合法。”
張安能在深市混那麽多年，依仗的就是他能低價拿到貨，還手續齊全。
上一世也不是沒人想整他，查下來卻發現，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所以和對方合作，餘清和還是比較放心的。
葉未歇聞言點點頭，然後抓緊時間拆了兩套出來熟悉功能，不然一會到夜市上後有人問起都不知道怎麽用，那就丢臉了。
“收音機要裝電池，家裏有電池嗎？”
“有。”餘清和很快回屋拿了一板七號電池出來。
“什麽時候買的？”
“昨天。”
葉未歇什麽都沒說，直接比了個大拇指，“非常有先見之明。”
餘清和失笑，“順手而已。”
葉未歇把電池裝進收音機裏，邊開機試試頻道，邊道，“不要凡爾賽。”
“什麽意思？”
葉未歇一僵，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現在應該還沒有‘凡爾賽’這種說法，就含糊道：“就是你特別厲害的意思。”
餘清和若有所思，他以前好像聽過‘凡爾賽’這三個字，但想了下并沒有想起什麽。
“是嗎？”他問。
“是啊。”
“你快點也來學學。”葉未歇趕緊岔開話題。
“好。”
……
“那個……”過了好一會，葉未歇突然開口，“今天刑叔說的事？”
餘清和正在擺弄電子表，聞言頭都沒擡，“哥，我是孤兒。”
“哦，我也是。”
“啊，不對！”葉未歇反應過來後一巴掌拍在餘清和的肩膀上，“你是孤兒那我是什麽？別忘了你的戶口是要落在我家的。”
餘清和眼睛裏流露出一點點笑意，“那以後我的家人就剩哥哥一個人了。”
葉未歇也笑，桃花眼彎彎的說：“彼此彼此。”
“嗯。”
碧色雙眸不知何時被暖意侵染，覆上一層淺淺的，名為幸福的光。
元豐縣。
齊偉騎着自行車，齊小煌坐在前面的兒童藤椅上，車後座則坐着年荷花，三人剛從娘家回來。
“媽有沒有說什麽事？”年荷花扶着車後座問。
她本來想在父母家吃過晚飯再回來的，但王春花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她娘家，說有事情讓他們趕緊回來。
她雖然知道婆母肯定是有要緊事才叫他們，但她心裏就是有些不爽利。
以前還不覺得，今天被她媽一說，她也是看出來了，公婆最看中的，根本不是齊偉，而是齊輝。
所以不管有什麽好處，都是留給小兒子的。
她和齊偉就是勞碌命，專門為他人做嫁衣。
每天忙這忙那根本停不下來，錢卻沒得到半分。
齊偉蹬着車踏板沒想太多道，“媽沒說。不過馬上就到家了，到時候問問就知道了。”
年荷花低着頭‘嗯’了聲。
齊偉聽出她情緒不高，以為是因為被提前叫回來的事，就安慰道：“沒事，等過兩天我再帶你和小煌回去，反正離得也不遠。”
“齊偉。”年荷花突然喊了丈夫一聲。
“嗯？怎麽了？”
“你有沒有什麽打算？”年荷花垂着眼眸問。
齊偉有聽沒懂，不解道：“什麽什麽打算？”
年荷花深吸口氣，問道：“難道你想一輩子在工地給人幹苦力嗎？”
齊偉聞言笑道：“在工地幹有什麽不好的？一天有十五塊呢。”
和齊輝的鹵味比，十五塊算什麽？人家一天就頂他們十天，好的時候一天能掙兩三百塊。
年荷花抿抿唇還想說什麽，但齊偉卻突然停下車。
“到了。”
年荷花只能把話咽回去，想着等晚上了再和丈夫說。
就像她爸媽說的，鹵味生意雖然是齊輝拿回來的，但他們平時也沒少幫忙，拿點分紅一點都不過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