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搶先一步

“你回來了?”

這學期開學之後紀樂瑾長期住在秦歲銘家,他一直有認床的習慣,雖然秦歲銘家的床他和家裏的一模一樣,但睡久了之後睡自己房間的床反而變得有點不習慣。

“嗯。” 秦歲銘說,“剛下飛機。”

紀樂瑾看了眼外面黑黢黢的天,今晚的月色不錯,銀紗似的光像是婚紗蓋頭。他揉着美美的肚子道:“太晚了,我待會還要去洗澡。”

“不晚,我現在從機場過來接你再回去,最晚也就十一點。明天不是周一嗎,難道你又要七點都不到就起床?”

“……”

早起對于紀樂瑾來說真的是折磨,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痛苦起來,美美都被他揉得不太舒服地嚎叫了聲,他立馬改變主意:“你也不用來接我了,我讓家裏的司機送我過去。”

他撐着床頭櫃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因為動作忽遠忽近:“我先去洗個澡,煩死紀詠澤這個人了,搞得我也一身臭味,哼。”

秦歲銘一路上都閉着眼,他讓司機繞了個路。到了他一上車就報的地點之後,司機停穩車,轉過頭把他喊醒。

“嗯。”

他本來就沒睡着,只是扶着額頭閉着眼養了會神。

秦歲銘讓司機繞路去的是很有名的小吃街,秋初夜晚這裏更加熱鬧,他西裝革履地走在這裏面格格不入。

他挑了個炸串攤,買了幾串放到籃子裏遞給老板。

老板忙得完全沒有擡頭的時間,白色的短袖衣擺被濺得發黃,他随口問道:“要不要辣?”

秦歲銘皺着眉想了下道:“一點點。”

這個點在小吃街的大部分都是成對的情侶,秦歲銘獨身站在角落裏等炸串,旁邊的燒烤攤煙氣萦繞在他面前,染了點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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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把炸串裝成袋,視線在周圍巡視了圈,認出來了秦歲銘的手表,笑着道:“好了。”

秦歲銘禮貌地點了下頭道謝。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阿姨,大概是覺得秦歲銘眉眼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眼角笑出了皺紋道:“給對象買的嗎?”

秦歲銘愣了下,再次笑着點了下頭道:“嗯,差不多。”

他回家的時候公寓的燈全亮着,與以前回家空空落落的房間迥然不同。紀樂瑾蜷在沙發上玩手機,他身上的睡衣有點薄,還蓋了個小毛毯。

聽到秦歲銘開門的動靜,紀樂瑾本來是一點也懶得動彈去迎接,但他的鼻尖聳動了下,利落地翻身坐起來。

他眼巴巴地看着秦歲銘,問道:“是不是給我帶了什麽好吃的?”

“知道你每次在酒店吃飯到這個點就餓,所以給你去買了點炸串。”

紀樂瑾等不及還在玄關處換鞋的秦歲銘,自己跑過去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他總是饞這些垃圾食品,吃相過于難看,糊了一嘴角的醬汁。

他一開心嘴都甜了不少:“哥哥你真好。”

秦歲銘悶笑了一聲,抽了紙巾幫他去擦臉上的髒東西:“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這些垃圾食品。”

“你知道垃圾食品為什麽都叫垃圾了還那麽多人喜歡吃嗎?” 紀樂瑾有理有據地道,“因為它好吃。”

“那也慢慢吃,我先去洗個澡。”

秦歲銘随手揉了把他的腦袋,他洗完澡出來之後才走到自己床鋪前。

他的領地意識很強,長期請的阿姨也不允許進他的房間。紀樂瑾睡完他的床肯定不可能幫他收拾,他連被子都沒疊,床上被人睡過的痕跡非常明顯,被子縮成一團蜷在床尾。

秦歲銘往門外喊了聲:“紀樂瑾。”

“幹嘛!”

“你過來。”

紀樂瑾不情不願地踩着拖鞋走過來:“我要睡覺啊…… 把我喊過來幹什麽?”

他的手臂被人抓住,秦歲銘把他拉到身邊之後從背後搭住他的肩,評價道:“你看這被你睡得像不像狗窩?”

“……”

紀樂瑾的睡姿不好,他睡覺的時候喜歡亂動,只睡了一晚的床卻是亂得像狗窩。

“不像!”

紀樂瑾撇掉秦歲銘的手臂,他氣急敗壞地爬上床,從床尾爬到床頭,然後低頭拿着被子聞了聞:“我睡過的床明明香噴噴。”

他剛跪着爬過去的時候腰身微微塌陷,睡褲因為動作上滑,勻稱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

紀樂瑾等了半天沒等到秦歲銘回嘴,他覺得有點無趣,準備回房間。

“我要走…… 啊!”

他的聲音變了個調,因為秦歲銘從他的身後扣住了他的腳腕,不打一聲招呼就把他往後拖拽了下。紀樂瑾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倒,身下的被子夠厚,所以沒什麽痛感,只感覺栽到了棉花堆裏。

紀樂瑾被吓了大跳,忍不住吼道:“你幹什麽啊!”

腳踝骨下的凹陷似乎是被人用力按住,像是陣電流竄到了大腦上,紀樂瑾心跳都加快了一瞬,下意識地擡腳要踹人。

這麽用力的一腳只踹到了空氣,秦歲銘早已往後退開。他往牆壁上一伸手,房間瞬間變成一片漆黑。

秦歲銘準确地找準紀樂瑾的位置,拿被子裹住他,把人抱到自己懷裏:“不幹什麽,讓你陪我睡一晚。”

紀樂瑾還沒從剛才的應激裏回過來,他想也沒想,洩憤似地往秦歲銘的肩膀上咬了口:“那你不能好好說,幹嘛直接動手?”

說完之後,他又反應過來:“不是,你幾歲了,還要人陪你一起睡覺啊?!”

“你就當是交房租算了。” 秦歲銘早已閉上眼睛,反将紀樂瑾一捆,“該睡覺了,不要說話。”

紀樂瑾知道秦歲銘在飛機上會睡不着,又想到他剛才帶回來的炸串,他嘀咕着罵了秦歲銘幾句,終于也安分了下來。

只不過懷抱太緊,他沒去想他們兩個這樣睡正不正常,紀樂瑾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腰上像鐵鉗一樣的手臂,他連氣都喘不太過來,更別說是轉身。

秦歲銘這是怕他亂動嗎?他睡覺的時候又不會打人!

紀樂瑾邊用一種非常別扭的姿勢去掰秦歲銘的手臂,邊說:“你能不能把手臂松開,這樣睡得不舒服?”

抱着他的人似乎已經睡着了,沒有回應,只有稍重的呼吸聲。

紀樂瑾好小聲地叫了聲:“…… 秦歲銘?”

秦歲銘這時候卻 “嗯” 了聲,距離太近,他胸腔的起伏紀樂瑾都能感知到。

他突然問道:“樓野最近有來找你嗎?”

“你問這個事情幹什麽?” 紀樂瑾皺了下鼻子,“你怎麽那麽在意他,他也沒怎麽我啊?”

“有沒有?”

有肯定是有的,這幾天樓野還是會給他發點有的沒的消息,他看到還是偶爾會回一下。秦歲銘的話紀樂瑾左耳進右耳出,要是實話實說,他肯定又要找茬,于是紀樂瑾坦然地道:“沒有!”

見秦歲銘醒着,他又去拍秦歲銘的手臂:“所以快點給我松開啊,為什麽要抱着睡?”

耳邊又只剩下呼吸聲,紀樂瑾無語地調整了下姿勢,閉着眼睛睡起覺來。

他入睡速度一直很快,沒過多久呼吸聲就變得平穩,該睡着的秦歲銘卻睜開了眼睛。

秦歲銘伸手捏了下紀樂瑾的耳垂,聲音聽不出情緒:“小騙子。”

樓野連着心煩意亂了兩個禮拜,自從他在酒吧碰了秦歲銘一面之後,他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他的性取向不是秘密,高考之後就轟轟烈烈地出櫃了,家裏人嫌他丢臉,把他直接丢到南方,并且警告他不要亂來。

只要亂來,就凍掉他的銀行卡。

他家和秦家沒有生意上的聯系,但總是有點千絲萬縷的關系,秦歲銘這個人竟然還搞出告家長這種小人做法。

樓野走在學校的路上,憤憤不平地踹掉路面上的石頭。不僅如此,也不知道秦歲銘跟顧森木說了些什麽,現在只要他聊到有關紀樂瑾的話題,都會被打着哈哈過去。

不會還好,他給紀樂瑾發的消息還是會回……

樓野又踹了腳小石頭,視線順着石頭滾動的方向看去,身體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他剛想到的人就走在校園小道上,紀樂瑾好像很喜歡穿這種寬松的衛衣,今天有點冷,他還在外面穿了件牛仔外套。

樓野是知道紀樂瑾和他一個學校,但是 A 大太大,他沒打聽到紀樂瑾的專業和班級,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在學校裏碰到紀樂瑾。

身體先動了一步,樓野拔腿追過去,他站在紀樂瑾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聲音有點不自然地緊張:“瑾寶!那麽巧嗎?”

紀樂瑾今天心情好像不怎麽樣,垂着嘴角 “嗯” 了一聲。

“怎麽了?” 樓野和他肩并肩走着,問道,“碰到什麽事情了嗎?”

紀樂瑾恹恹地道:“騎手把我的外賣送錯地方了,送到一號門去了。”

他咕哝了句:“遠死了。”

“一號門?”

“嗯。”

“我去幫你拿吧!你去附近的那個食堂等我,我待會給你送過來!”

樓野也不等紀樂瑾的回答,為了給他獻殷情,他自己連飯都沒吃,直接跑去拿外賣。

他不愧是體育生,跑過去跑回來的時間連十分鐘都不到了,紀樂瑾終于笑了。

樓野身上都跑出了汗,拿手背抹掉問道:“你每天都是吃外賣的嗎?”

“嗯。” 紀樂瑾分了一半給他,“食堂裏人太多了,不想排隊。”

“那以後我都幫你去拿外賣好不好?”

“啊?” 紀樂瑾委婉地拒絕了下,“這樣不好吧?”

樓野低着頭笑,睜着眼睛說瞎話:“沒事啊,我也每天要吃外賣的,你有宿舍嗎,沒有的話來我宿舍裏怎麽樣?”

紀樂瑾的性子很懶,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在家裏有人伺候他,在秦歲銘家也有人照顧他,只有在學校裏,什麽都要靠自己。

他能做,但是真的懶得做。

紀樂瑾迅速地把秦歲銘的話抛之腦後,喜氣洋洋地答應了這個約定。

樓野成為了一個合格的跑腿,他還套來了紀樂瑾的班級和專業,沒事幹的時候他就翹課去找紀樂瑾。

漸漸地他終于和紀樂瑾真正意義上熟絡了起來,天氣也一點點變涼,南方的天經常直接跨過秋天到冬天。

紀樂瑾今天穿的毛衣格外大,袖子還往上卷了幾圈,不過勉強也還算合身。

樓野當他這是 oversize,還跟他開着玩笑道:“你這衣服能直接當裙子穿了。”

“這毛衣不是我的。” 紀樂瑾吃完東西才說話,“秦歲銘的,他買小了才給我的。”

樓野頓時說不出話了,胃口也沒了。他對秦歲銘抱有敵意,因為他認為秦歲銘跟他抱有同樣的目的。

他和秦歲銘又有點不一樣,秦歲銘從小看着紀樂瑾長大,他了解紀樂瑾的所有,而他才認識紀樂瑾兩個月。

樓野的心情不自覺地焦躁起來。

毛衣真的過于寬大,紀樂瑾用筷子的時候袖子總是會下滑,露出截細瘦的手腕。

不過那又怎麽樣?

秦歲銘只是比他了解紀樂瑾而已。

樓野的心 “砰砰” 亂跳,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總是有點沖動,他抿緊唇,憋了很久之後驀地開口:“瑾寶……”

只要他搶先一步,把秦歲銘沒說的話給說了,他也會有機會,他最起碼要讓紀樂瑾覺得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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