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玉
紀樂瑾不服氣地又嘗試了好幾次,始終沒把這擰緊的門鎖打開。他站久了就覺得腿酸,反正都沒有反抗餘地了,他絕望地坐到沙發上。
他本來打算考完試就回家住,連美美都提前一步送回了家,現在這空大的大平層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地待着。
紀樂瑾在沙發上冷靜了一會。剛開始還是板着臉端坐在,他知道客廳有監控,故意做出這個樣子給秦歲銘看。
他邊坐着邊看手機,結果什麽消息都沒有。
紀樂瑾幹坐了半小時,他自己率先受不了,由坐改成了躺。牆壁上的時鐘也指到了十一點,紀樂瑾感覺到了遲來的餓意。
他有點怕秦歲銘準備把他餓死,自己先打了電話過氣。電話一通,紀樂瑾覺得自己這次很占理,理直氣壯地大聲質問道:“你把門反鎖上幹什麽,想要囚禁我?”
“不可以嗎?” 秦歲銘反問他,“這叫囚禁嗎,你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好像睡得很舒服?”
“那也是囚禁!” 紀樂瑾有理有據地囔囔着,“你把我關起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這難道不是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嗎?”
“說一聲就可以把你關起來了嗎?”
紀樂瑾的聲音繼續大着:“不可以!”
秦歲銘剛提着家粵菜館的袋子從車上下來,他眉眼冷淡地問道:“聲音那麽響亮,聽起來好像不是很餓。”
“……” 紀樂瑾的聲音終于小下去,他用力地砸了拳抱枕,警告自己人在屋檐下,要學會低頭。
他委屈地說:“餓的,你快點過來給我送飯。”
幾分鐘之後,緊閉着的大門像是提前說好似地打開,秦歲銘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紀樂瑾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他手上,他矜持地不湊過去,只是視線總是往那個方向瞟。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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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秦歲銘走來,反而等到了道指令:“看到我回家了你不會過來迎接一下?”
“我迎接什麽?” 紀樂瑾感覺不可置信地道,“我以前不是也坐着等你嗎?”
秦歲銘也不說話,只是颔首盯着他,等着他妥協。紀樂瑾只覺得如坐針氈,他犟了不到一秒鐘,別別扭扭地走過去。
他心裏慎得慌,站着離秦歲銘有一米遠。紀樂瑾無聲地撇了下嘴,試探性地道:“歡迎回來嗎?”
“走近一點。” 秦歲銘又說,“然後抱我一下。”
紀樂瑾本來就餓得慌,聞到飄出來的飯菜香肚子更加空。他不情不願地挪動了幾下腳步,剛想張開手臂抱人,突然就意識到為什麽這個場景那麽熟悉。
媽的,秦歲銘是在使喚小狗嗎?聽話地做對行為才有獎勵。
不過紀樂瑾已經抱上去了,擁抱對于他來說不算什麽,只不過這時候做起來格外別扭。
紀樂瑾在心裏默念,他才不是什麽小狗,這明明是他給秦歲銘的賞賜。
抱完之後,紀樂瑾眼巴巴地看着他問:“可以吃飯了嗎?”
“可以了。”
秦歲銘把手裏的袋子先遞給紀樂瑾,他很順手地揉了下他的腦袋,誇道:“今天很老實。”
紀樂瑾抱着袋子去餐桌的時候,不滿地小聲嘀咕着:“秦歲銘今天是犯什麽病……”
保溫袋裏的東西很多,大多都是他喜歡吃的,紀樂瑾挑挑揀揀,也不把東西全拿出來,只挑了個自己喜歡的蝦餃吃。
秦歲銘過來之後把精致的飯盒鋪張在桌上,他把蓋子一個一個打開,他冷不丁地出聲道:“還記不記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紀樂瑾現在可以毫無芥蒂地坐在他面前吃飯,秦歲銘不知道他是因為心大,還是因為根本沒把昨天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是不是誰親他都行?
是不是只是親一下而已?
秦歲銘拿起另一雙筷子,他見紀樂瑾不說話,直接伸筷子打掉紀樂瑾剛夾起來的叉燒。
他又問了遍:“還記不記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紀樂瑾想混過去,含混不清地道:“就…… 那種…… 關系嘛……”中間最要緊的步驟被他用 “嗯嗯” 的鼻音蓋過去。
這次秦歲銘直接發難地把他的筷子搶走了,他繼續盯着紀樂瑾,逼着他說清楚:“哪種?”
紀樂瑾見裝傻充愣不成,進階成裝聾作啞的階段,他看秦歲銘不給他筷子吃飯,直接伸手要去拿最後一個蝦餃。
“……”
手腕被人在半空中抓住,不僅如此,還要受句批評。
“髒不髒?”
紀樂瑾被他搞煩了,不快地甩了好幾下手,硬是沒把秦歲銘的力卸掉。他只想好好吃頓飯,幹脆點了好幾下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在談戀愛!”
昨天晚上都同意了,今天再承認一遍也沒什麽,反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沒談戀愛和談戀愛,秦歲銘都要管他,那好像也是沒很大的區別。
不承認待會秦歲銘又跟昨晚一樣,最後遭殃和吃苦的不還是他嗎?那才叫恐怖。
還是現在識時務一點,嘴上吃吃虧好了。
紀樂瑾的筷子終于回到他的手裏,他挺喜歡這家粵菜館,從小吃到大。
中間那盤叫不出名字的菜好像是道新菜,秉持着勇于嘗試的心理,紀樂瑾夾了一塊肉。
他皺着眉頭咽下去,說不出什麽味道,反正就是難吃。紀樂瑾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東西丢到秦歲銘碗裏,理直氣壯地道:“給你吃。”
秦歲銘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然後把丢到他碗裏的肉吃了下去。
收拾東西從來不關紀樂瑾的事,他吃完飯不被允許躺着,也不被允許坐着,只能像個白癡一樣站着消食。
沉寂了一晚的手機響了,紀樂瑾看到來電鈴聲,像是找到了靠山,他故意大聲地道:“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
秦歲銘在廚房洗手,他不懂紀樂瑾在嘚瑟些什麽,開口道:“那你接。”
狐假虎威還使不出什麽威風,紀樂瑾恹恹地接通電話道:“阿姨,怎麽了?”
也對,秦歲銘肯定猜到了他不敢告狀,那他有什麽好怕的,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心驚膽戰。
“聽你媽媽說你考完試了?” 董書沁在電話那頭笑着問道,開着玩笑責怪道,“上次不是答應要來看我,怎麽等你那麽久還沒見你影子?”
紀樂瑾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忘了……”
“今天我和薇薇要去一起看秀,你和歲銘要不要一起過來?”
他覺得董書沁就像是他的救星,她喊他出去,秦歲銘總不能還關着他。那他今天出去,晚上跟着唐薇一起回家,豈不是完美?
紀樂瑾拉遠電話地看了秦歲銘一眼,他捂住話筒降低聲音,替秦歲銘拒絕道:“他下午要去上班…… 他不去。”
“好。” 董書沁猜到秦歲銘肯定不去,她也沒多問,“那我待會來歲銘家接你。”
“啊對了,阿姨!” 紀樂瑾突然想起來家裏的狗,“麻煩您待會讓我媽把我的狗帶上,它好久沒洗澡了,有點臭,我順便帶它去洗個澡。”
挂斷電話之後,紀樂瑾搖搖手機,他坐到秦歲銘旁邊道:“阿姨讓我陪他出去。”
秦歲銘瞥了他一眼,問道:“我有讓你不去嗎?”
他反問得紀樂瑾一懵,他突然覺得有點丢臉。對啊,他為什麽要問秦歲銘啊,搞得好像他很怕秦歲銘一樣!
“……”
紀樂瑾咬咬牙,他要給自己找回一面:“那你幹嘛關着我?”
“我不關你的話,我回來還見得到你人嗎?” 秦歲銘被氣笑了,他伸手掐住紀樂瑾的臉,“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樣被人掐着臉,紀樂瑾連話都說不清,他只能瞪着秦歲銘來抒發自己的怒氣。
“唔——”
結果又被秦歲銘親了口,掐在他臉上的手指也總算松掉了,紀樂瑾紅着耳朵轉過臉,他震怒道:“你能不能別總親我啊!”
秦歲銘勾住他的下巴,他嘴角的笑很沒有溫度:“那你親我。”
紀樂瑾一怒起來總有股沖動勁,反正都被親了那麽多次,憑什麽總是秦歲銘占他便宜,他為什麽不能占秦歲銘便宜?
他倏地站起來,捧住秦歲銘的臉,直接一口咬了上去。秦歲銘咬他的時候還有分寸,他咬人才是真的咬人,把秦歲銘的嘴唇咬出了道牙印和破血的傷口。
紀樂瑾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麽之後也有點心虛,他往後退了幾步,結果又被秦歲銘抓着手跌坐到腿上。
昨晚坐習慣了,今天紀樂瑾倒沒怎麽掙紮。
秦歲銘和他不一樣,他長了張矜貴冷淡的臉,不笑的時候更加高冷,可現在雖然沉着眉眼,嘴上那個傷口卻打破這個氛圍。
他的唇色不深不淡,但嘴角的血色更深一些,紀樂瑾看得愣了幾秒。紀樂瑾盯着他抽了張紙巾,然後垂着眼睫擦掉了唇上的血漬,他的耳朵莫名其妙地紅了。
秦歲銘環着他的腰,被咬了也不動火,慢條斯理地把紙團丢進垃圾桶道:“以後得多教教你怎麽親。”
紀樂瑾當時有點不服氣,他很想推一把秦歲銘的肩,然後大聲地道:“你自己明明也不是很會親。”
不過還是沒敢說。
秦歲銘陪他一起在公寓等着,然後送着他下樓上車。董書沁降下半扇窗戶,細心地跟他聊了幾句,然後照常用 “工作不要太辛苦” 作為結尾。
他盯了車屁股一會,然後擡手碰了碰嘴上的傷口。以前是養小孩,現在是跟小孩談戀愛,紀樂瑾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不過也算是把人哄到了手,秦歲銘轉身往車庫走,他想:
“紀樂瑾覺得自己答應的是件小事,他想抽離就可以随時抽離。不過沒關系,他會身體力行地告訴紀樂瑾,答應了就是答應了。”
“這和以前不一樣,不是哭一哭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紀樂瑾抱着狗,在寵物店與美美殊死搏鬥。
美美平時雖然有點鬧,但總體來講還算乖,但每次只要去洗澡,就好像要它命一樣。
它一邊凄慘地嚎叫着,一邊用爪子使勁勾着紀樂瑾的衣服,同時還呲了呲牙,好像紀樂瑾把它放下來它就要咬人一樣。
“你能不能聽話一點……” 紀樂瑾往後仰着脖子,艱難地試圖把他從身上抱下去,他不管狗聽不聽得懂人話,胡說一通,“你聽話一點,我今天晚上回去給你加餐行不行,你平時不都嫌吃不飽嗎?”
抱着抱着,紀樂瑾手臂都開始酸了,他咬牙切齒地道:“醫生讓你減肥,我不都給你控制食量了嗎,你怎麽還是那麽胖?”
“汪——”
美美的狗叫像是在和他對罵,紀樂瑾皺了下眉:“你罵我幹什麽,我讓你少吃不是為了你好?”
唐薇已經習慣了,但董書沁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她提着包手足無措地道:“瑾寶,要不要阿姨幫你?”
她說着說着,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幾步。
美美和她不熟,一見她靠近,掙紮得愈加厲害,它在紀樂瑾的懷裏扭動着屁股。寵物店的員工也終于空了一個出來,是個小姐姐。
她習以為常,美美還是個好處理的小型犬,她伸手從紀樂瑾的懷裏接狗。
美美最後小聲地叫了聲,它放棄掙紮前的最後一秒,把紀樂瑾帶着的那塊玉都給帶出來了。
平安扣的式樣,秦歲銘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