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哄 (2)

非常厲害,哪怕再短暫的信息,擊穿圈層,也能抵達千家萬戶,來到任何一個有手機的人面前,被他們以各種形式刷到。

但有時候又覺得,實在是沒有辦法。

那些留不住的,影像,聲音,圖片,如果有一天消失在浩如煙海的信息裏,就是真正的消失了。

失去一段記憶,像将一個人拔出出自己的人生。

你沒辦法逆轉時鐘,也沒辦法強行将他留下。

只有失去的痛感,地久天長地,停留在身體深處。

商行舟下颌微繃着,明滅的陽光不斷從他脖頸撲漱閃過,映亮他的臉。

很長時間,他低聲:“在我手上,回去我找給你。”

他說:“辛苦了,你試試看。”

回軍區,溫盞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下午三點半。

遲千澈已經等在樓下。

兩人驅車去往附近的舊城牆,西城春天還未到來,只有冬青郁郁蔥蔥。

現在是旅游淡季,城牆上人很少,有小學生被父母帶着,在上面騎自行車。

痕跡歪歪扭扭,風迎面吹,風聲裏交織着小孩子遙遠的笑聲,和家長不厭其煩的喊聲:“我松手了?我真的松手了?”

溫盞跟着遲千澈走了一段路,他穿黑色大衣,指給她看:“出了這道牆,那邊是西城以西。”

溫盞眯眼望過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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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西,海拔比這裏更高,水鹽堿度超标,山口常年大風,能看到萬仞冰峰。

“他們當地人,取名字,說那個地方,是‘黑’和‘苦’的意思。”遲千澈說,“水不能喝,得靠人運。因為海拔太高,常年輻射高反、有風沙,前線官兵總是頭暈耳鳴,駐守幾年就要換人,心髒病病發率高得驚人,當地人均壽命只有四十五歲。”①

溫盞站在牆邊,極目遠眺。

晴天,天空藍得讓人窒息,流動的雲層觸手可及。

舊城牆隔開,仿佛兩個世界。

一個世界安居樂業,另一個世界窮山惡水。

她手機忽然微微震了震。

溫盞下意識低頭,陌生的號碼,彈出一條新消息:

「哎,真不來送我?」

她愣了下,擡起眼,冥冥之中好像有牽引一樣,望向城牆下方。

出城幾十米的地方,行道樹樹影搖晃,招搖的越野,就那麽停下。

駕駛座上的男人推門下車,長腿邁出,仍然是那件黑色沖鋒衣,他出任務,沒穿有标志的衣服。

溫盞動作微滞,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看到商行舟出城的車。

在非常漫長的,遙遠的過去。

她一直是這樣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消失,頭也不回地遠去。

她屏住呼吸。

可商行舟好像知道她在這兒。

下一秒。

流動的、熱烈的陽光下,高大的男人忽然回過頭,唇角勾着抹笑,兩指并攏到額角,遠遠地,朝她敬了個禮。

溫盞怔住。

有一個瞬間,她好像回到十七八歲,教室裏,他側臉轉過來,年輕氣盛,臉上落着陽光。

聲音如同泉水回蕩,清澈悅耳,低低的,落在她耳邊:

“你知道嗎,溫盞。世界上,有一些非常壯美的東西。”

她垂眼,手指碰到帆布包,想起裏面的盲盒都還沒拿出來。

出乎預料地沉,她拿出來一個,發現紙盒被拆開過,一動就嘩啦啦響。

還裝着別的東西。

她抖了抖,抖出一堆子彈殼。

金色的,在陽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高精狙的彈殼,就不會生鏽了。”

——“我帶彈殼給你啊。”

溫盞垂着頭,發愣。

遲千澈顯然也看到商行舟,他眼中浮起笑意,想起另一個東西:“你知道黃羊嗎?”

溫盞茫然:“我們前幾天,涮火鍋那個?”

遲千澈被她逗笑:“黃羊學名叫蒙古原羚,生活在中蒙邊境,不能吃的。這種動物,每年春天和秋天會大規模地遷徙,頭羊帶領族群,去往海拔低的地方生活。從西向東,從北向南,穿過草原時,就會被狼盯上。”

高原的狼,骨子裏是野的。

那個勁兒,只有野生的、奔跑在荒原上的食肉動物,才會有。

他說:“溫盞,商行舟像那種狼。”

溫盞握着彈殼,想。

那她應該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

作者有話說:

①西城這個城市是虛構的,但這段有參考材料。

馬上回歸都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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