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歲那年,段西珩被阮蘇茉的母親黎頌娴接到阮家。
那一年,他高三,阮蘇茉剛讀高一。
他轉學到她的學校,每天司機接送,一起上下學。
少年沉默寡言,态度冷淡。
阮蘇茉喜歡他,想跟他說話,可是他卻總是冷着一張臉,不搭理她。
十幾歲的女孩心高氣傲,嬌生慣養,性子裏帶着天然的嬌縱。
她不服氣,也不服輸。
為了惹他注意,她就變着法鬧他,欺負他。
她要求他剝蝦,他會默不作聲地剝出一盤。
她鞋帶散了要求他系,他也會不吭一聲,蹲身下來替她系上。
她不想抄的書,他會被她強迫抄寫,她不愛吃的吐司邊邊,也會被她強迫着吃掉。
有一段時間她在學校練琴練到很晚,他每晚都會在門口一面做題一面等她——
學生時期,阮蘇茉真的強迫段西珩做了很多很多事。
他很聽她的話,卻好像并不怎麽喜歡她。
段西珩畢業那天,阮蘇茉朝他發了很大一通脾氣。
之後便是沒有聯系的六年。
跟段西珩鬧掰之後,阮蘇茉反思了很多,大概能理解段西珩為什麽會不喜歡自己。
那樣欺負人又任性刁蠻的女孩子,誰會喜歡呢?
可是她又怪段西珩。
但凡他表現出一點抗拒,她都不會欺負他那麽久。
這六年裏,阮蘇茉經歷了父母離婚、離家獨居,而段西珩憑借自己能力脫離了原生家庭帶來的束縛,在國外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他回國之後,阮蘇茉的母親黎頌娴就想安排他們見面。
阮蘇茉一開始是拒絕的,覺得丢臉,畢竟段西珩畢業那天,她還哭着說自己讨厭他。
黎頌娴則很耐心地跟阮蘇茉分析利弊。
“你爸早就在物色人選,想也知道,他選的那群富家子沒一個好東西。你爸只會考慮利益,不會考慮你。與其被他安排,不如聽我的,跟阿珩結婚。”
“阿珩不會虧待你,我們兩家知根知底,而且他很早就已經獨立。他以後會在國內,他媽媽在國外,一年都不會碰上一次面,你不用擔心會有婆媳問題。”
黎頌娴早年是學鋼琴出身,頗有成就,結婚後便當起了養尊處優的富太太。當年學藝術的那份氣質沉澱到如今,容貌和身段都勝過大部分同齡人。
她望着跟自己幾分相像的女兒,慢慢悠悠地說了很多嫁給段西珩的好處,最後補上一句:“我記得,他在我們家那會兒,你好像還挺喜歡他的?”
阮蘇茉瞬間就紅了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狗才喜歡他。”
黎頌娴只看着她,笑而不語。
後來,阮蘇茉還是答應了黎頌娴的安排,在黎頌娴環游世界之前,跟段西珩領證,讓她安心離開。
有了結婚這層關系,黎頌娴倒是不用再擔心阮蘇茉會被他爸随意嫁給那些不入流的富家子。
黎頌娴說過,嫁給段西珩,阮蘇茉還是可以過自己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段西珩本身就不是一個強迫他人違背意願的人。
阮蘇茉覺得也是。
然而,她們都錯了。
在某些時候,他會強迫。
就比如現在。
當第一個吻落下,唇瓣幹澀的貼在一塊,第二個吻就又落下了。
阮蘇茉毫無經驗,只感覺到他好像在拆一件禮物,剛開始的時候小心翼翼,壓抑又克制。他的呼吸很重,每一聲,都在震着她的耳膜。她也跟着顫。
唇縫被輕輕掃過。
呼吸,心跳,全都被潮熱又濕潤地卷走。
他采撷下早春枝頭的兩片櫻花,也采撷下夏日盈滿水珠的桃。
明明沒有下雨,阮蘇茉卻覺得好像下了一場暴雨,将他們淋得濕漉漉。
從窗簾滲透進的月光,給身前人籠罩上一層朦胧的光。
阮蘇茉看清他的臉,看清他額前被打濕的碎發,細小的汗珠沿着眉骨滑落至下颌。
藏在眼尾的那顆紅痣,随着他垂眸,而愈加清晰。
手腕被扣得生疼。
眼前的世界開始晃蕩,像暴雨,在震顫。
她說過不許壓她頭發,他不止沒做到,甚至還用手指穿過發絲,扣她的後腦勺,偏過頭吻她。
她覺得疼。
又好像不是因為頭發。
阮蘇茉想臨時反悔,眼尾泛潮,快哭了。
卻仍沒被放過。
——他不聽她的話了。
這是她被弄哭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段西珩不是人。
這是暴雨驟停之後阮蘇茉的第一個想法。
仿佛是被淋了一層黏膩的白巧克力醬,又像打翻了一個牛奶盒。
風停雨歇。
阮蘇茉虛弱睜眼,借着重新亮起的水波紋燈光,看到段西珩認真平靜的側臉,手上拿着紙巾,在替她擦拭。
腦子裏混沌的畫面如潮水般湧來,阮蘇茉意識到現在的段西珩在做什麽,臉漲得比剛才還紅,後知後覺的羞赧讓她忍不住抓過枕頭蓋住臉,難為情地翻過身去。
段西珩清理的手停頓一下。
他身上還出着一層薄汗,眼眸暗沉,不自覺從阮蘇茉後背上掃過。
肩細背薄,肩胛骨和脊柱的線條幹淨流暢,漂亮的腰窩兩側有兩道不算淺的掐痕。
不止腰側,整個背部,都有深深淺淺的印記。
段西珩滾了滾喉結,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啞。
最後還是沒說話,怕阮蘇茉被悶死,伸手去碰了碰枕頭。
阮蘇茉反而把自己的頭埋得更深,聲音悶悶的,嬌柔的不像是她在說話:“別看我。”
“……沒擦幹淨。”
又低又沉的四個字,像滾了一層沙礫。
別有意味,又格外色/氣。
阮蘇茉腦子轟然炸開。
求求了,別再提醒剛剛都弄她身上了……
真的很羞啊……
阮蘇茉閉緊眼睛,深呼吸幾口,才從枕頭裏探出頭,伸手臂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面摸出一盒東西。
往後丢給段西珩後,她又躲到了枕頭底下。
整個過程,他都沒給她拿這個東西的機會,她也被欺負的忘記了這個。
現在才想起來——
要是早點拿出來,也不會被牛奶盒打翻在身上,留下難以言喻的黏膩。
段西珩垂眸看了那盒durex許久,好像知道為什麽晚餐時候阮蘇茉那麽心虛地搶走那個購物袋。
他手指很輕地動了一下,心潮湧動。随後拉過一邊的被子覆蓋到阮蘇茉後背:“起來洗澡。”
“沒力氣。”
阮蘇茉小聲說着,然後在被子裏挪了挪,企圖把自己完全藏起來。
她就像只蠶寶寶,躲在被子裏,小聲地控訴段西珩。
“你下次,能不能溫柔一點……”
她好像有點委屈。
“很痛的。”
“我都哭着喊不要了,你也不聽,我求你你也不管,還掰——掰我膝蓋……我又不是學跳舞的,柔韌性一點都不好……”
小時候沒學舞蹈就是因為她柔韌性太差,又怕疼,練不了基本功。
沒想到有一天還會被硬掰,曲折——
現在想起來真是又羞恥又痛。
“好。”
段西珩輕聲應道,然後将阮蘇茉從被子裏撈出來。
但是阮蘇茉只肯露出個頭,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累,整個人發酸,一點力氣都沒有。
“先去洗澡。”段西珩再次說。
可是阮蘇茉沒應。腦袋貼在枕頭上,眼皮都擡不起來。
安靜幾秒後,段西珩見她快睡着,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蘇茉。”
阮蘇茉很少聽他這樣喊自己。
平時他都是連名帶姓地喊她,就像她喊他名字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的阮蘇茉覺得他好像有點……溫柔。
阮蘇茉正發着呆,身上倏地一涼,被子被掀開,然後就被段西珩抱了起來。
她驚慌失措地捂住胸口,又想着捂別的地方,最後雙手卻只能攬住段西珩的脖子借力,怕自己會摔下去。
“段西珩——”
“洗完澡再睡。”
段西珩這時候倒是當君子了,目不斜視,抱着阮蘇茉就進了浴室。
浴室燈一開,阮蘇茉就感覺自己像森林裏找不到地方藏身的小鹿,在獵人的視野中無所遁形。
羞恥感席卷而來,她縮在段西珩懷裏,藏起臉。
“還能站嗎?”
段西珩問得太正經,阮蘇茉紅透臉,恨不得咬他。
見懷裏的人沒反應,段西珩又問:“淋浴還是去浴缸?”
“……”
阮蘇茉偏頭,找到段西珩的胳膊,張嘴就咬了上去。
段西珩并未理會,隐秘的痛感很快消失。
他将阮蘇茉抱到淋浴間,放下她站好,打開了花灑。
乏力又腿酸,阮蘇茉有些站不穩,段西珩扶了她一把,手輕輕拽住她胳膊。
她低着頭,看到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穿上了睡褲,上衣沒穿,薄薄一層腹肌很是顯眼。
某些畫面猝不及防蹿進腦海裏,讓人面紅心跳。
而這時候,段西珩還問:“自己洗,還是我幫你?”
阮蘇茉又氣又羞,擡起頭就瞪着段西珩:“你能別說話嗎!!!”
以前還嫌棄他總是不說話,現在,她覺得他還不如當個啞巴!!
熱氣氤氲,水聲潺潺。
半晌,段西珩似是嘆氣,語氣中卻又糅雜着不易發覺的溫柔和縱容:“阮蘇茉,你真難伺候。”
阮蘇茉微愣,剛想開口反駁什麽,就被他扣住後頸。
她受力擡起頭,纖細的脖子仰出一個好看流暢的弧度。
随後他的吻就重重落下,讓人無法招架。
作者有話說:
噠咩噠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