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喜歡

一陣陣的惠風拂過, 夾帶着幾分纏綿的意味。

強壓下心頭的些許不适,顧祯輕聲問她:“可用過朝食了?”

都這個時辰,趙懿懿自是已經用過,便輕輕點了下頭, 溫聲道:“多謝陛下挂懷, 用過了。”

她額前飄散着幾縷細碎發絲, 随那陣微風漾開,發髻上花釵上的金花也跟着輕顫幾下,眉心的那朵梨花, 仿佛蘊滿了季春的暖意。

徐徐笑開時,那一雙杏眸足以勾人心魄。

卻又隐約, 透着幾分疏離之色。

縱使不願意承認,他卻知曉,皇後這是想與他保持距離, 想離他遠些。

喉間微微哽塞, 似是想說些什麽,然半晌後, 他只是輕聲說:“時辰不早了,既已用過朝食,那便啓程罷。”

趙懿懿道了聲好。

她今日所着是皇後親蠶所服的鞠衣,上月才将将趕制好,顧祯亦是頭一回見她穿。

本是莊嚴華貴的一身裝束,因眉心的那朵梨花,霎時化作一片溫柔。

聽着她輕聲細語應了聲好,綿軟柔和的聲音, 叫顧祯心頭微熱, 下意識伸了手過去:“早些到先蠶壇, 先歇上半日,朕可帶你去西郊跑一會馬。”

趙懿懿第一反應是想避開,手指都微微蜷了起來時,忽的想起是在人前。抿了抿唇瓣,她到底按捺住心中升起的那股子煩躁,僵在那兒,沒将手拿開,就這麽被他給結結實實握住了。

溫熱而略顯粗粝的手掌将她完全包裹住,試着掙了幾下,然那骨節分明的大掌看似未曾用力,卻将她牢牢禁锢着,半點也掙脫不得。

“多謝陛下。”她略顯不虞地道了聲謝,卻又道,“陛下還是自個去罷,妾身騎術不佳,又許久未騎過馬,便不去拖累陛下了。況且……妾身也不大想騎馬。”

不太想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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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回,她怕自個忘了答應她去西郊跑馬的事,隐晦提醒了一次又一次。

分明該是喜歡的。

卻又說自個不喜歡。

觸及她那微擰的眉尖,顧祯頓了頓,鳳目漸漸沉了幾分,卻沒曾接話,只是将手中力道卸去些許,将她一路送到了那厭翟車前。

侍從打開車門,趙懿懿便有些急切地掙脫開他,轉身登車。

及至上了車,急促地喘息幾息後,她閉目靠在隐囊上緩了片刻,才覺出從方才那陣壓抑感中抽離,心頭的不适感漸漸散去,身子霎時放松了下來。

她不想再與他無休無止地争執下去了。

明明已下定決心,如他所言恪守本分,做好皇後的分內事、打點好宮中庶務。仍将他當做帝王那般恭敬,再不敢僭越半分,也不會去肖想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可卻總覺得難受,只覺得仿佛被一只大掌攥住了心口,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拼了命的想要逃開。

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偏偏,怎麽也逃不脫。

她知道自個是在逃避,是不敢再見着他,只要一見着他,總會勾起過往的傷心事,叫她再度陷入那般近乎崩潰的情緒中。

雲竹緊跟在後邊上了車,見她面色不佳,忍不住小聲說:“今日起這麽早,娘娘可要歇上一會兒?先蠶壇離得遠,過去少不得要幾個時辰,等到了,奴婢再喚娘娘起身。”說着,她取出一張薄毯,蓋在了趙懿懿膝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車廂內,顧祯才緩緩收回視線,朝後邊掃過一眼,蹙眉沉聲問:“臨川呢?還沒過來?”

宮侍急得額上都冒出了汗,讷讷道:“先前已往萬春殿催過一回,想必長公主就快來了。”

看了眼天色,顧祯眉宇間劃過一抹煩躁,淡聲道:“不必管她,啓程罷。”此時出發,還能趕在午膳前到。

她身子本就不好,還是別折騰了。

宮侍心中一驚,想着太後娘娘那兒不好交代,然觸及帝王冷肅的眉眼時,便知曉皇帝已然下了決斷,容不得旁人置喙,遂不敢再多言。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臨川方才姍姍來遲,看着空無一人的大慶殿,她一時間愣在那,以為是自個來早了,面色便有些難看。

正要叱罵催她過來的宮人,卻有着青衣的內侍過來,回禀道:“長公主,奴婢等已為公主備好車馬,請公主登車。”

臨川面色愈發的難看,難以置信道:“皇嫂她竟沒等我,就這麽走了?”

胸前起伏幾下,她氣得想要去找太後告狀,那宮侍的話卻叫她霎時啞了火:“是陛下命啓程的。”

臨川煩躁的甩了甩袖子,惱道:“皇兄在哪兒?”

“陛下已同皇後娘娘一道趕往先蠶壇去了。”

臨川驀地瞪大了眼,皇後率命婦親蠶,皇兄去做什麽?

他……

突然間,臨川想起了皇兄上回親耕,亦是攜了皇後同去。

她有些費解,卻又覺得奇怪,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似乎與她一直以來的認知,有些不一樣了。

“請公主登車。”那宮侍又請了一次。

晨曦揮灑在殿前漢白玉石階上,鋪出一片隐隐流淌的金色,那恢弘繁複的丹陛紋路若隐若現,襯得其上的五爪龍紋栩栩如生。

臨川自個惱了片刻,憤然拂袖,一骨碌鑽上了那宮侍替自個準備的車馬。

上了車後,她仍是有些着惱,氣咻咻地抓着手裏頭的帕子,一腔怒火卻又無處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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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中途,趙懿懿自睡夢中悠然轉醒,突然有些不舒服。

車中光線昏暗,且沉悶壓抑,又兼已然出了洛陽城,哪怕行的是官道,路面也總是不太平坦的,馬車很是颠簸。

胃中翻湧的難受,她忍不住彎腰嘔了起來。

雲竹唬了一跳,欲要喚那車夫停車,卻被趙懿懿給制止了:“罷了,還是快些趕到先蠶壇為好,今日出發本就不算早,莫再鬧出多的事端。”

“娘娘。”雲竹有些捉急,她知娘娘是怕耽擱了行程,也怕在這途中做那拖累,忍不住想要再勸幾句。

在觸及皇後那輕輕擺動的手時,她将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

卻是湊巧,車架正好停下歇息。

那颠簸感一停,趙懿懿便覺得身子好受多了,卻還是覺着難受。上次乘車,還是兩月前,随他去往先農壇的時候。

路邊已設好帷幔,圈出一塊地方供皇後休憩,顧祯以為她是睡着了,或是不想下來,然等他打開車門朝外望去時,卻見得趙懿懿撫着心口靠在車壁上,面容竟顯出幾分淩亂與狼狽。

他勃然色變,略有些心慌地問:“怎麽回事?”

“娘娘坐車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雲竹恭聲回了一句。

顧祯伸手去探她額頭,又見她面上未有任何發熱跡象,才漸漸放下了心。

趙懿懿不想被他觸碰,待反應過來後偏頭欲躲開,卻被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顧祯忽而伸臂,将她整個人撈了出來,看着她那張芙蓉面上的幾分慘白,他忍不住低斥:“既是不舒服,怎的不告訴朕?”

“妾身沒什麽大礙,只是稍稍有些不适罷了。”她抿了抿唇瓣,側首避開他的視線,輕聲說了一句。

幾縷發絲從髻上脫落,淩亂的散在她臉上,便是偏過去的側臉,也能瞧出是失了血色的。

這般,也能叫沒什麽大礙?

“簡直胡鬧!”顧祯有些惱了,氣得臉色發青,冷下聲音道:“便是不告訴朕,怎的不叫太醫過來?你就這麽不拿自個身子當回事?”

趙懿懿有些煩悶,勉強耐下性子,溫聲道:“多謝陛下關心,妾身确實沒什麽大礙,只是方才乘車久了,略有些難受罷了,這會子好多了。”

顧祯冷着臉,徑直将她抱到了帷幔裏頭,而後又着人去喚随行的太醫過來。

那随行太醫是被侍衛揪過來的,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戰戰兢兢給皇後把過脈,久久不敢說話。

“皇後可有大礙?”見他半晌不曾說話,顧祯蹙眉,有些不悅地說了句。

太醫被他看得心尖一顫,身子也跟着抖了抖,旋即恭聲道:“臣觀皇後娘娘的脈象,是略微有些虛弱的。”

剛病過一場,能不虛弱麽?

顧祯淡聲吩咐了幾句,那太醫便又道:“想來,娘娘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陛下放心,娘娘歇上一會便夠了。”

“真是歇上一會便能好?”顧祯看着她有些發白的面龐,仍舊有些憂心。

太醫道了聲是,顧祯凝着他看了半晌,最終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去了。

“怎麽不與朕說?”他問。

趙懿懿正在用杏脯,想要将那殘留的不适給壓下去,聞言怔了怔,低聲道:“妾身不過是乘車久了,略有些不适應,何須如此大動幹戈,還禀到陛下那兒去。”

顧祯面上閃過一抹無奈,輕聲道:“此次親蠶禮,本便是你舉辦的,這些儀仗也是為護衛簇擁你去。你自個不舒服了,不必這麽瞻前顧後的。”

察覺出她眸中的疏離之色,他将将擡起的手又收了回去,心頭劃過些許澀然。

良久,他只是輕聲說:“懿懿,你我是夫妻,你有什麽不舒服的,不要憋在心裏頭,大可告訴朕的。”

告訴他?告訴他做什麽呢?

趙懿懿有些煩,卻仍是按捺下去,垂首應:“妾身知曉了。”

她這般的乖順,他該高興才是的。

可顧祯心頭卻浮起了些惱怒,且沒來由的覺着心煩意亂。

倆人是結發夫妻,本該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卻因他一手促成,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心口忽的覺着難受至極,壓着那陣澀意,顧祯輕聲道:“母後今日已将人送回去了,你若不喜歡,往後便不會再叫她進宮來了。”

趙懿懿眼睫顫了顫。

送回去嗎?何姑娘在椒房殿外那麽一跪,她的名聲便跟着她的膝蓋一道落了下去。有些東西若想毀掉,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何況……何姑娘她不喜歡,送回去了,那以後的王姑娘、李姑娘、陳姑娘,她若是不喜歡呢?

她不可能喜歡的。

哪怕她已不再對他心動,然身為皇後,她也不可能喜歡後宮的妃嫔,永遠也不可能喜歡。

縱然不喜歡,那又如何?

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然開口時,她卻只是扯着唇角笑了兩聲,道:“多謝陛下。”

顧祯将手伸了出去,卻在即将觸碰到她的一瞬間虛握成拳,喉結上下滾過一番,他沉下聲音道:“從前,朕從未關心過宮闱的事,也從不知,你竟在宮裏受過這樣多的委屈。此事,是朕的過錯。”

那日他問她為何不說,她回他,即便說了,他也不會去給她撐腰。

過往近三年,他從未給她撐腰過。

也從未将她的事記挂在心上。

他命人去查過往舊事,那些事沒人刻意隐瞞過,很輕易的便能查出來。至今日始知,這偌大的宮中,竟是無人将她放在眼裏,也無人真将她當做皇後看。

就仿佛,人人都能欺負她、給她委屈受。

可她本就是皇後,是與他地位相齊的人,卻因他的疏忽與不在意,叫衆人都不将她放在眼裏。

“往後,不會再這樣了。”他道。

顧祯以為,給她皇後之尊、給她管理宮務之權,便已經足夠了。況且……況且還是他一直不喜的那個皇後。

可他卻忘了要給她顏面。

趙維民之事上,他徑直以後族殺雞儆猴,連帶着她長兄一塊,将整一房都撸了個幹淨。

皇後的臉面,被他踩在了腳底下。至此,更沒人将皇後放在眼裏。

在此事上,他确實對不起她。

“往後,朕會替你撐腰。”

一字字的承諾,混着那沉穩而有力的聲音,莫名的叫人覺着安心。

——若是以前,她必然要笑的。

趙懿懿知曉,自個本該是要安心的,可她卻不想聽下去,也不想再去多想他的深意。

過去的事,就讓它都過去了罷。

喜歡了多年,她終于學會放下。

既如此,在她已學會放下的時候,便莫要再來招惹她了。

“妾身覺得有些悶,想出去走走。”她忽而起身說。

顧祯很自然的随之起身,道:“那朕同你一塊。”

趙懿懿淡淡應了一聲。

便是這一聲,叫顧祯如鲠在喉,偏頭拽過她的手,無奈道:“便非要同朕這麽生疏嗎?”

“妾身不敢。”她道。

她不敢嗎?

顧祯嗤了一聲,他看她,倒是敢得不行。

他眸色有些無奈,放緩了聲音道:“往後若受了委屈,記得告訴朕。”

話音甫落,他卻又想起了那日,她哀哀的向他求着,道她兄長沒有過錯,讓他莫要因此牽連。

他是怎麽說的?

顧祯已然記不太清了,唯一記着的,是她那絕望的面色。

突然就不敢再說下去,身子漸漸有些發涼,他漸漸發覺,過往他所作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将她越推越遠。

“妾身知曉了。”她掐了掐手心,輕聲答。

何必呢。

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再來說這些話,又還有什麽必要。

她只是笑了笑,擡目眺望遠處青黛,神色間染上了些許怔忡。

趙懿懿那出來散步的話,本就是托詞,這會子身邊還跟了個人,更是沒了多少興致。不過略走了片刻,她也不肯回帷幔了,徑直鑽回了厭翟車裏頭。

與天子親耕一樣,皇後親蠶亦是古禮。本該是皇後率內外命婦與女官祭祀、親蠶,然如今宮中無妃嫔,便只有外命婦随行,卻是先行一步,早早在先蠶壇候着了。

除卻一衆命婦外,還有些許朝臣在此,聞得皇後鹵簿到了的消息,衆人齊齊換上禮衣,行至先蠶壇外候立恭迎。

皇後今日着鞠衣,與早桑顏色一致,很好辨認,然見着一旁那玄衣纁裳之人時,衆人齊齊變了臉色。

陛下怎的來了?

趙懿懿道:“陛下在這兒,難免攪得不安寧。”

下車時,顧祯卻未先行入內,而是在一旁等着,他今日格外的有耐心,待她裝扮齊整出來時,他什麽也沒說,只是道了句“走罷”。這會子聽到她這抱怨的話,便是直接被氣笑了:“怎的這般沒良心?朕同你一道進去,于朕有什麽好處?你自個說說,是為着誰?”

趙懿懿偏過頭,不想搭理他。

等那兩道身影消失在跟前許久,衆人才堪堪回過了神。

“皇後娘娘親蠶,陛下怎的還……”一個命婦掩着唇,低聲說了一句。

傳聞陛下不喜皇後,這會還狠狠貶斥了皇後娘家,肯定是動了廢後的心思。這些流言,在京中勳貴圈子傳了一段日子。

可今日,陛下卻專程陪着皇後過來親蠶,倆人甚至是相攜入內。

衆人面色都有些許微妙。

這哪兒像是不喜,分明就是縱容到了極致!連親蠶這事,本該是皇後率命婦過來,那位竟還親自陪着來了。

目光逡巡一圈,衆人目光下意識轉向那永嘉郡公夫人,想起她是皇帝舅母,忍不住問:“夫人,你可是知曉陛下今日,會随皇後親蠶的事?”

永嘉郡夫人不欲多言,便擺了擺手道:“陛下的事,哪兒是我們能知曉的?時辰也不早了,奔波一上午,咱們也都進去歇着罷。”

倒是一旁汝南大長公主笑了兩聲,眉眼彎彎:“哎喲,陛下同皇後娘娘,到底是年輕夫妻,同咱們這些老家夥不一樣。這一時間離不得,也是有的。”

至此,衆人的神色便愈發的微妙起來。

待要瞧一眼那淮安侯夫人,尋了半晌,卻沒瞧見個人影。

“阿徐今日沒來。”有相熟的說,“本都到了該出門的時候,她家裏頭似是有些事兒,便告假了。”

有人笑:“今兒可是皇後娘娘頭一遭親蠶,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麽回事,竟然還不來。”

汝南突的哼了一聲,轉過身子揚長而去。

衆人朝她看了看,忽又明白過來,是了,這位大長公主的小姑子,才是皇後生母,也難怪她看那徐氏不順眼了。

“你說,這陛下同娘娘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有人忍不住好奇,又問了起來。

“慎言!”

這是那謹慎之人,立刻板着臉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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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嘉殿內,趙懿懿甫一進殿,侍從便已然擺好了膳食。

因為要祭祀先蠶,在此之前,趙懿懿已齋戒過數日,今日所用的午膳,依舊是素齋。

看着身旁随她一道坐下的顧祯,趙懿懿輕聲道:“妾身用的是素齋,簡陋得很,陛下若是用不慣,便再叫人重新做一份罷。”

說是簡陋,然出自宮中庖廚之手,哪怕是素齋,又怎可能簡陋。

非但如此,更是挖空了心思去做,比那有葷腥的還要多廢百倍的工夫。

顧祯用膳并不挑剔,搖了搖頭:“無妨,朕随你一道用便是。”

算下來,倆人已有數日,未曾一道用飯了。其實便是還沒産生争執時,倆人也很少一塊兒用飯,他政事忙,大多時候夜色漸深,才往椒房殿去,只偶爾去椒房殿用個晚膳。

飯畢,稍微歇息片刻後,顧祯提出要帶她去騎馬。

趙懿懿不大想去,搖頭推脫:“妾身騎術不佳,便不去了。”

“朕教你便是。”他溫聲道。

又拒絕了幾回,趙懿懿到底推辭不過,只得随着他一道去了馬廄。

依舊是上一回,在先農壇時,燕王選的那匹棗紅色駿馬。雖過了這麽久,這馬卻還記得她,本就溫順的性子更是軟和了幾分,垂首輕輕蹭了她幾下。

趙懿懿忍不住笑:“還說你性子溫順,上回可沒這般乖呢。”

她已然換了身适合騎馬的裝束,一頭青絲挽成了一個高髻,只插戴了幾支金釵,瞧着利落極了。

便是翻身上馬的動作,也比旁人好看百倍。

視野驟然開闊,随着身下這匹馬在原地踏着步子,她卻也有些害怕起來,握着缰繩的手捏得緊緊的,骨節泛着一片白。

顧祯道:“別怕,松開些。”

趙懿懿卻不肯松,總怕要掉下去,竟是捏得更緊了。

待到想要松開的時候,她全身力氣都已經用完,竟是沒了那松手的力氣。

顧祯策馬趨近幾分,大掌覆了上去,溫聲道:“別怕,慢慢松開,不會掉下去的。”他輕輕捏着她綿軟的指骨,待她不複先前的僵硬時,才将那手指一點點從缰繩上挪開。

太久沒騎馬了,趙懿懿的騎術本就不怎麽好,身子輕顫過一會兒,好半晌過去,才慢慢放松下來,勉強穩住了身形。

此時,日頭已然開始向西偏移。

顧祯忽而就想起,上回帶她去先農壇祭祀,他是有私心的。

明面上說的是帶她去見識一番,好叫她心中有成算。實則,他只是因答應過帶她去西郊跑馬,才想着帶她一道出來而已

那是他頭一回生了私心,亦是他頭一回為此撒謊。

凝着她眉心的那朵梨花,顧祯忽而喚道:“懿懿。”

趙懿懿下意識便轉過了頭,疑惑道:“陛下有何事?”

心口忽的揪了起來,顧祯按下那急速跳動的心髒,擡目與她對視,自那雙杏眸中,瞧見了自個的倒影。

“陛下?”她有些不耐地催促了句。

顧祯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忽而想說,他似乎是喜歡她的。

作者有話說:

顧祯:QAQ

懿懿:走開!

今日份更新,依舊是30個小紅包,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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