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去的路上,沈綿綿沒有說話,她不開口,身後跟着的太監宮女們也不出聲。

流春擔憂擡頭看她:“娘娘......”

她的眼神充滿了莫名的憐愛,沈綿綿被她看得差點胳膊上起一片雞皮疙瘩,問道:“怎麽了?”

流春微微湊近,含蓄地說:“娘娘,宜嫔娘娘也沒有子嗣。”所以別着急別傷心,遲早會有小阿哥和小公主的。

“你啊,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我是在介意我沒有懷孕的。”沈綿綿很無奈。

流春說:“從榮嫔那離開後,娘娘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奴婢不懂什麽大道理,但奴婢知道,只有不高興的時候,人才會不喜歡說話。”

好嘛,感情流春是以為她被榮嫔生了個小阿哥的事給刺激得自閉了。

沈綿綿伸手點了點流春的額頭:“我沒有傷心。”面對流春一臉“你說你盡管說,只要你開心”的表情,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說道,“我進宮的時間短,比我進宮時間久的那些人都沒有子嗣,我着急什麽。我不說話那是因為外面這麽冷,說話得張嘴,一張開嘴,那些冷風不就得往嘴裏面吹了嗎?我怕冷,所以才不說話。”

“你也真是,腦子轉得快,卻完全沒有轉對地方。”

沈綿綿哭笑不得,她是沒有想到她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硬是逼得流春将她想象成一個對阿哥公主求而不得的人。

聽了沈綿綿的解釋,流春神情讪讪:“是奴婢的錯,下次奴婢不會亂想了。”

沈綿綿搖搖頭:“盡量吧。”流春瞎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回到鹹福宮,沈綿綿換了身利索的衣裳,她挽起衣袖:“我讓你們準備的材料都拿來了嗎?”

流春:“都拿來了,娘娘,東西已經放在書房裏。”

沈綿綿興致勃勃道:“那好,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天氣冷,她又不愛出門,待在殿裏覺得悶,她便打算親自做朱砂口脂來打發時間。

流春臉上帶着一絲興奮:“是,娘娘!”口脂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宮裏有專門的宮女負責制作,秘方不會外洩。況且沈綿綿是獨自一人搗鼓,但不管沈綿綿能不能做出來,她都能跟着沈綿綿長長見識。

書房裏,材料工具在桌上依次擺好。沈綿綿站在它們面前,手放在桌上,回想工作開小差的時候刷到的那些有關制作古代化妝品視頻中的制作步驟。

她看向取出來放在碟子上軟糯白嫩根根分明的牛骨髓,喃喃道:“我記得首先是要用冷水熬出油脂。”說着,她伸手想把骨髓拿起放在小鍋裏。

流春攔住她,後怕的把牛骨髓拿起,趕緊說道:“娘娘,奴婢來就好,免得你碰了,污了你的手。”

沈綿綿:“......它看着又不髒,而且你總不能什麽都不讓我碰。”

流春微微一笑,沈綿綿深呼吸:“你不會真的是這樣想的吧!”

要是全部都讓流春做了,她還做什麽?!沈綿綿眼神控訴的看着她,流春無可奈何的退了一步:“娘娘只要不親自碰它們,奴婢就不會攔住你動手。”

沈綿綿勉強答應了:“可以。”她可以用工具碰!

骨髓随着小火在鍋裏慢慢的熬,沈綿綿拿着小木鏟順時針有節奏的攪拌,她的耐心好,在不急不緩的攪拌中,骨髓熬化了。

濃濃脂肪香味飄蕩在屋子裏。

沈綿綿動了動鼻子:“真香。”她一邊說,一邊将熬化的骨髓汁舀出來放在杯子裏。

她再使喚流春将桌上的肥豬肉切成片:“切好了熬油。”流春點頭,認真照做。

熬油時,流春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哪裏出錯,她忙的時候,沈綿綿也沒有閑着。

她抽出一瓶裝着碾碎的朱砂粉末,擰開瓶蓋,将裏面的朱砂粉末全部倒在碗裏,加入清水攪動漂洗。半分鐘後,把碗裏的水倒出去,留下碗底的朱砂塊,最後再把它放在火上等着陰幹。

費了半天時間,它才幹燥凝結。

沈綿綿最後把熬好的牛豬脂加入進朱砂粉裏,攪拌,讓它們完全的混合在一起。

“弄好了!”沈綿綿扭頭,“接下來就能把它們裝入瓷瓶裏,想用它上妝的時候随時可以用。”

流春看着沈綿綿的眼睛比燈光還亮,閃閃發光,散發着崇拜尊敬之意:“娘娘,你真厲害!這麽難的口脂你都能做出來,你還有什麽做不到?奴婢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有福氣能夠目睹它的制作過程。”

她們當宮女的,用的口脂往往是普通低級的那一種,就這還有不少宮女買不到。只有那些被主子看重的宮女,偶爾被主子們賞賜,才會得到一些昂貴好看的口脂。

沈綿綿笑了,說道:“這有什麽難的,你不是在跟我一起做嗎?想來你也把步驟記下來了,你要是想要這種口脂,回頭大可以自己去做。”她并不覺得這是需要保密的東西。

流春連忙擺手,略慌張道:“奴婢不敢!娘娘,這樣的好東西你怎麽能夠随意給人,而且還是給奴婢,奴婢身份卑微,萬萬使不得。”

“幸好只有奴婢一個人看到它的制作過程,沒有別人。”要是有的話,她還得警告她們把嘴閉緊,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

“還有這些材料和工具,也不能随意讓人把它們處置了,奴婢覺得應該派人準備守着它們......”流春絮絮叨叨不停。

沈綿綿按了按額頭,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流春的反應會這麽大。

沈綿綿:“流春,你太緊張了。”她這般的鄭重其事謹小慎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做了一顆炸彈。

“它只是一個簡單的口脂,不會多費什麽工夫。再說了,宮裏會做口脂的妃嫔又不單單是我一個人。”

流春反駁:“不,它一點都不簡單!除了娘娘,奴婢沒有見到其他人做過這種朱砂口脂。別的娘娘是會做口脂,可她們都是看着宮女們照着方子做,不會像娘娘一樣親自動手。娘娘跟她們不同,她們比不上娘娘。”

沈綿綿被她誇得臉紅,流春太會誇人了。她捏住流春的嘴:“好好好,我聽你的,我自己用,不給別人用。”所以就不要再誇她了!再誇下去的話,她會忍不住用腳摳出一個洞。

把流春安撫好,沈綿綿快速離開書房,短時間內,她不打算再做口脂了。

晚上,太監傳話康熙要來,又對着她說了一些讨喜的話,沈綿綿點頭表示知道了,讓流春給了這個太監一個裝着碎銀子的荷包後将其送走。

流春回來:“娘娘,待會要穿哪件衣裳?”

沈綿綿:“我記得新做了一件青灰色衣裳,就穿它吧。哦對了,口脂用白天做出來的朱砂口脂。”

流春詢問:“還有嗎?”耳飾手飾這些呢?

沈綿綿想了想,搖頭道:“就這樣吧,簡單點。”

沈綿綿沒有等太久,外面傳來動靜,她知道是康熙來了,起身打算迎接。剛走到門口,簾子被宮女掀開,康熙擡腳走進來,他沒有讓沈綿綿請安,走到她跟前一把牽着她的手。

“不是嫌冷嗎,你怎麽不在榻上待着。是不是知道朕要來,一直在等朕?在門口站了多久?”

啊這......

她能回答她只站了一小會嗎?當然不能!

沈綿綿擡起頭沖着康熙露出一個甜滋滋,甜到他心坎的笑容:“不管等多久,臣妾都願意等,因為臣妾知道,臣妾等的是皇上。一想到這,臣妾既不會覺得冷,又不會覺得累。”

康熙恩了一聲,大拇指摩挲着沈綿綿的手背:“你是個好的,不枉朕疼你。”

沈綿綿笑彎了雙眼,随即故作不滿道:“臣妾當然是好的,難道皇上還曾想過臣妾是個心地壞的人嗎?”

康熙說:“哪有,朕可從未這樣說過。”

沈綿綿瞪他,挑刺道:“你沒有說過,不代表你沒有這樣想過。”她噘嘴,用力想甩開他的手,“臣妾待皇上一片真心,眼裏心裏都是你,皇上卻待臣妾可有可無。臣妾生氣了,哼!”

康熙能怎麽辦?只能無奈嘆氣認輸,畢竟沈綿綿都說了她生氣了,她生氣,他可不就得來把她哄好。

他這不是第一次哄沈綿綿,她會生氣,也好哄,是個小嬌嬌。

康熙不松手,反而将想逃走的沈綿綿拉到懷裏,一手圈住她的肩,低下頭,聲音溫柔:“是朕沒有說清楚,讓你誤會了,是朕不對。朕何時待你可有可無,你也不怕說出這話,讓朕聽了心寒,朕明明是待你如珠似寶。”

沈綿綿嘴角上翹,下一秒,她使力壓下來,唇線筆直,在康熙了然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說道:“臣妾就知道,臣妾是個好哄的,皇上只要稍微一哄,臣妾心裏哪怕是有再多的氣也都消了。”

康熙笑出聲,他才不會贊同她的話,雖說她确實是好哄。

康熙斜躺在榻上,沈綿綿坐在一邊給他上茶擺點心,泡的茶是碧螺春,康熙賞的,賞了不少,每次他來,沈綿綿就會給他泡。

康熙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餘光瞥到榻邊的針線筐裏有一頂小孩子戴的虎頭帽,圖案可愛,他神情一頓。

虎頭帽上有些地方的針線簡陋,一看就是沈綿綿的手藝,他俯身把虎頭帽拿在手上,轉了一圈,看向沈綿綿。

“愛妃這是做來要送給三阿哥嗎?”

沈綿綿:“恩,臣妾差不多都繡好了,準備在三阿哥滿月的那天當禮物送出去。”看着是簡陋了一些,但禮輕情意重嘛。

她撓了撓臉,神情略顯慚愧道:“皇上也知道臣妾繡工向來不怎麽樣,所以它大部分是流春繡的,臣妾只繡了一小部分,不過臣妾相信下次再繡,臣妾一定能一個人繡出一個完整的虎頭帽。”

康熙:“恩,志向挺好,你是該多練練,練好了到時候就能給你生的小阿哥繡一個虎頭帽。”

如今不是先帝朝,康熙的後宮也不是先帝那般被蒙古妃嫔轄制,康熙權柄在握,他不懼蒙古出身的妃嫔生下阿哥公主。

沈綿綿也知道這一點,畢竟她每次侍寝完,康熙并沒有讓她喝避子藥。

她耳朵一紅,不好意思地說:“臣妾才不是為了想生小阿哥繡虎頭帽。皇上,你要是想要小阿哥,不是有三阿哥嗎,你可以去看他呀。”

“恩?”康熙假裝起身,“那朕這就去看他了。”

沈綿綿撲過來壓住他的手:“皇上,三阿哥現在眼睛都睜不開,而且天都這麽晚了,他肯定在睡覺,你去了說不定還會打擾他。不過臣妾想皇上就算看不了三阿哥,不是還有他的額娘嗎,皇上要是想看,臣妾就不留你了,你去找榮嫔吧。”

康熙無語:“......你也真行,一下子吃了兩個人的醋,還是沒頭沒腦的醋。”

“朕何時說過要去找榮嫔,朕要是真想見她,不去延禧宮反倒是來你的鹹福宮?恩?你說說。”他抱着她,手捏住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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