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惠寧知道皇後其實并不想她進宮，這倒不是皇後怕她進宮分寵，她和皇後的感情很好，是皇後不願意她這個妹妹像她一樣，一生都陷在這個皇宮裏。
皇後一向待她極好，惠寧如今做不了什麽，她只能力所能及的幫助姐姐。于是在阿瑪着急皇後久久不能懷孕，想送人進宮的時候，她站出來了。
康熙除了初一十五的時候來坤寧宮，其餘的日子他很少來，惠寧一面都沒有見過他。
今晚的宴會，惠寧會辦得十全十美，讓康熙明白，不管是姐姐，還是她，都不會堕了鈕钴祿一族的名聲。
惠寧說道：“嬷嬷，你去照顧姐姐吧，這兒有我。”
看着惠寧一臉的堅定，常嬷嬷嘆了一聲，惠寧格格較真的性子真是跟皇後一模一樣。
常嬷嬷進到內殿，見到皇後臉色蒼白地坐在窗邊，眉頭緊皺，纖瘦的手指慢動作的在按壓額頭。
常嬷嬷走過去将窗戶關上，只留了一條縫：“娘娘，太醫說過你頭疼的時候不能吹風。”她倒了一杯水遞給皇後，“看來以後奴婢要不錯眼的盯着娘娘了，免得娘娘又像這次一樣趁着奴婢不在，偷偷開窗戶吹風。”
皇後喝了一口水：“我才過來坐了一小會兒，就算有風也沒有吹太久，嬷嬷，你不必擔心。”
“奴婢如何能不擔心，娘娘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常嬷嬷憂心忡忡，“娘娘還是聽聽奴婢的勸，奴婢見到你難受，恨不得以身代受。”
“恩。”皇後低低應了一聲，她拍了拍常嬷嬷的手，問道，“惠寧忙得怎麽樣了，我坐在這裏面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坤寧宮裏的太監宮女們也被她使喚得團團轉。
常嬷嬷笑道：“娘娘怕惠寧格格不經事，讓奴婢出去協助格格，可奴婢在外面看了半天，硬是找不到有哪裏需要奴婢開口糾正的地方。除了過程慢一點，再也其他缺漏，惠寧格格實在是太能幹了。”
皇後笑了，神情透着驕傲：“惠寧這點想來是随了我。我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在府裏便時常代替額娘主持中饋，那時候惠寧就愛待在我的身邊，想來她是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學到一些東西。這次我的生辰沒有大辦，跟家宴等級差不多，惠寧主持起來才不會覺得難。哪怕宮裏跟鈕钴祿府的規矩不同，但她進宮的這段時間已經了解清楚這宮裏各處的規矩和儀制。她不出錯在我看來是正常的，出錯了，我才會感到奇怪。”
常嬷嬷贊道：“惠寧格格被娘娘教得很好。”
“等她到了年紀，真正的入了宮，成為有品階的妃嫔，娘娘就有了幫手，有惠寧格格，到時候娘娘在這後宮可謂是如虎添翼。”
皇後神情一頓，目露無奈：“要是可以，我寧願沒有她這個幫手。”可惜惠寧進宮已成定局。
常嬷嬷站在身後給皇後按摩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娘娘，恕奴婢多嘴，你認為不讓惠寧格格進宮是為了她好，但你又怎麽知道，惠寧格格的意願是什麽。奴婢看惠寧格格性子堅韌，行事妥貼，進退得當，她在宮裏會活得很好。”至少會比皇後活得輕松。
皇後閉眼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她嘆道：“是我想差了，還是多虧嬷嬷把我點醒。”
“娘娘是關心則亂，不如奴婢這個旁觀者看得清楚，就算不用奴婢多說，等娘娘回過神，也自然會想通。”
晚上，坤寧宮燈火通明。
各宮妃嫔按照位份高低一一落座，佟貴妃的位置在皇後下方，她看向最上面的座位，那是康熙的位置，在這個座位旁邊，挨着的是皇後的座位。
佟貴妃眼神黯然一瞬，哪怕她是貴妃，她也不能和康熙坐在一起，能夠跟康熙并肩而立的只有皇後，
“倒酒。”佟貴妃冷聲道。
雲嬷嬷含蓄的提醒：“娘娘，生辰宴還沒有開始。”這個時候要是喝醉了，到時候被康熙和皇後看到怎麽辦。
佟貴妃重複：“倒酒。”
“是。”雲嬷嬷心裏嘆氣，讓一旁候着的宮女拿來一壺葡萄酒，斟滿佟貴妃舉起的酒杯。
她伺候佟貴妃這麽久，哪能沒有察覺到佟貴妃剛才的落寞。佟貴妃性子是驕縱，她對雲嬷嬷卻是很器重，雲嬷嬷知道貴妃對康熙有情意，但正是這份情意在這個時候才會化作無形的利刃刺傷貴妃。
貴妃就是太在意康熙，才會對不能正大光明站在康熙身邊耿耿于懷。
惠嫔在和榮嫔說話，榮嫔懷裏抱着三阿哥，三阿哥的手腳被束縛在襁褓裏，只能啊啊的發出嬰兒叫聲，大阿哥原本在跟太子說話，聽到叫聲好奇的走過來打量三阿哥，太子也跟着過來了。
太子：“他好小。”
大阿哥贊同的點頭：“是挺小的。”
榮嫔緊張的抿了抿嘴，生怕太子或者是大阿哥開口說想抱三阿哥，幸好他們沒有，他們只是過來看了看三阿哥，因為三阿哥不能說話，兩人就興致寥寥的回到座位。
榮嫔這才松了一口氣。
惠嫔斜睨她一眼，明顯看不上榮嫔的一驚一乍，真當太子和大阿哥不懂事嗎？榮嫔哼了哼，随她怎麽說，她就是擔心，就是怕，她可寶貝她的三阿哥了。
沈綿綿的旁邊是宜嫔，跟以往不同，宜嫔今晚沒有找沈綿綿說話，反而是在和郭貴人聊天。
沈綿綿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宜嫔和郭貴人的神情好像很緊張，像是要搞出什麽大事的樣子。
沈綿綿看了幾眼就沒有關注了，她右手拄着下巴，左手拿起桌上的點心，一口一個，小嘴塞得滿滿的，都鼓起來了。
站在背後的流春雙眼絕望：“......”娘娘，你吃了這麽多點心，待會還能吃得下飯嗎？
沈綿綿不理身後流春怨念的目光，放心，她吃得下，她吃點心的時候用的是一個胃，吃飯時又是用的另外一個胃，不礙事。
這邊，康熙見到盛裝打扮的皇後，道：“皇後今天的氣色看着倒是不錯。”
皇後面露慚愧：“臣妾的身體讓皇上擔心了，臣妾也覺得今天精神不錯，大概是沾了今天生辰的喜氣。”
康熙點點頭，閑聊問道：“朕聽梁九功說，今晚的宴會你是讓別人準備了？”用的是疑問句，但他的話說得很篤定。
皇後恩了一聲，嘴角帶笑：“宴會是臣妾的妹妹惠寧準備的。惠寧還在府裏時就管過中饋，她有經驗，再加上臣妾身子不好，她擔心臣妾勞累，只好站出來為臣妾分憂。她準備好後，臣妾過問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麽纰漏。幸好有惠寧幫襯臣妾，不然臣妾今天有得累了。”
“皇上要是有心，不如替臣妾賞賞惠寧。”
皇後為惠寧說好話，就算是給人說好話，皇後也是實事求是，沒有大吹大擂。
康熙：“是該賞，朕那兒有一盒明珠，就賞給她吧。”他的好東西多得是。
皇後扭頭沖着惠寧招手，讓她上前謝恩。惠寧穿着藍色旗裝，臉頰白淨，半蹲着給康熙行禮謝恩。
康熙知道皇後讓惠寧出來是為了讓他看看她，留下印象，他不反感，于是簡單地看了惠寧一眼，說道：“你既然進宮了，那就好生照顧皇後。”
惠寧：“是，皇上。”
康熙跟皇後走在前面，惠寧跟在他們身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捏着手帕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之前她被皇後叫出來在康熙面前謝恩時，她的身體一直是緊繃的狀态。只有站在康熙面前，才能切身體會到康熙帶來的壓力有多大。
正廳，康熙一出現，衆人起身請安，康熙開口讓她們起來。他走到最高的位置坐下，皇後也随即在常嬷嬷的攙扶下坐下了。
皇後舉起酒杯，對着康熙說道：“今天是臣妾的生辰，皇上能來，是臣妾的福分，臣妾敬皇上一杯。”
康熙微微颔首，同樣端起桌上的酒杯：“恩，朕與皇後同樂。”
皇後給康熙敬完酒了，就該輪到佟貴妃沈綿綿等人給皇後賀壽：“臣妾/妾祝皇後鳳體安康，萬福金安。”
皇後笑着點頭：“你們的心意，我收下了，都坐下吧。”她看向常嬷嬷，“現在該讓人上菜了。”
常嬷嬷應聲道：“是。”
太監宮女們步伐靈巧的将膳食擺放完畢，沈綿綿在見到其中一道獅子頭時眼睛一亮，她正打算讓鹹福宮裏的膳房太監做這道菜，沒想到她倒是先一步在皇後這嘗到了。
一時間，大廳的氛圍其樂融融。
佟貴妃擦了擦嘴，拿起酒杯打算給康熙敬酒：“皇上，臣妾......”然而她的話剛起了一個頭，就被人給打斷了。
郭貴人擡手捂住胸口，偏頭大聲的“嘔”了一聲，宜嫔睜大雙眼，“着急”地叫道：“妹妹，你怎麽了？”
這叫聲，這反應，該不會是......沈綿綿吃獅子頭的動作慢了下來。
郭貴人眼角帶淚回，回道：“我沒事，嘔......”
宜嫔憂心忡忡的看向康熙和皇後：“皇上，皇後，郭貴人的身體一向很好，白天她還好好的，臣妾沒想到她今晚一吃東西身體就感到不舒服。”她一臉為難，“不知道是不是這些飯菜的問題，萬一是，那問題牽扯就大了。皇上，不如叫太醫來給郭貴人看看吧。”
聞言，皇後神情淡淡地說道：“這麽多人吃了沒事，只郭貴人一個人有事，想來飯菜是有一些問題，是該把太醫叫來，好好的給郭貴人把把脈。宜嫔，你提的建議很好，本宮受教了。”
沈綿綿在心裏哇了一聲，看來皇後跟她一樣猜到郭貴人是有喜了。
她之前的預感沒有錯，宜嫔和郭貴人确實是在搞事。
不過宜嫔拿飯菜有問題當借口，算是把皇後給得罪了，皇後的反擊也不弱，只用了一番話直接就把宜嫔和郭貴人兩個人給擠兌了。
沈綿綿又悄摸摸的把目光放在佟貴妃身上，噫，佟貴妃的臉好黑啊！
作者有話說：
佟貴妃：啊啊啊！我要氣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