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是你
……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厚,蓋可忽乎哉?
欸呀,看不下去了,不落梅推開書本,又直徑去展開門,對上了一旁恭敬的侍女毫不遮掩的笑意,未在她出口之時,便道:“不落姑娘,現在依舊是申時,半個時辰都沒過呢。”
“啊!”不落梅煩躁不已,香獨秀為了她的安全把她托付給求影十鋒,哪知這個小天使朋友後一秒就把她像是囚禁一般的關在了這間書房內,只能自書中消磨時間去等待他的回歸。
為什麽不可回蕪園?是怕連累了蝶兒花兒,這政權更疊的時候,人人惶恐不安,恐怕這天機院內也藏着不少破軍府的細作吧,那……這麽想,自己不是在危險內?不,動香獨秀或是動她,并沒有什麽利益可圖,所以,自己還算安全的……吧?
“院主出去多久了?”不落梅轉念問道。
“呵,還以為不落姑娘又要問香樓主的事情呢。”侍女掩面而笑,恭順回道。
不落梅驀的紅了臉頰,故作生氣模樣,道:“不要笑了,我和你說正經呢。”
“好啦,院主在安頓好姑娘後,就去議事了,姑娘放心吧,在天機院內是安全的。”侍女安撫她道。
撇着嘴,不落梅依着門框,意有敷衍地回道:“嗯…嗯,安全。”
就在兩人皆處于放松狀态之時,一道黑影竄然而下,帶過寒光,面前仍帶笑的侍女立即人首分離,四濺起詫異的血紅,不落梅失控的聲音未出,肩膀上一痛,意識便斷開了。
“……既已錯抓了人,若被那人知曉肯定是......不如不将她……”
隐約傳來口氣不善的男音,可惜氣若游絲的不落梅動彈不得,提指也無力,空有渺茫的思緒,這是怎麽回事?啊,那個侍女……侍女死了……
“是!屬下立即去辦,嘿嘿嘿。”
一聲怪異的笑聲如最恐懼的利刃穿刺而來,來自外來不善的感應不斷提醒着不落梅危險降臨,可她動彈不得,就如待宰的魚……不,別過來……
是死亡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無法改變的寒冷直入心口,這般冷意使不落梅冷顫後,再無反抗的意識,慢慢沒了聲息。
冷,好冷。
“羽莺姐姐!羽莺姐姐~”
誰?一陣眩暈後,不落梅睜開的雙目,一覽自身正處在暗夜叢林之中,只有一旁的點點螢火之光,身後的呼喚不止,也越來越近,她停住前行的腳步,靜候來人。
“快跟上。”輕柔柔的一聲,分明是從自己口中發出,可不落梅卻驚剎自己分明沒有說話這件事,更怪異的是她下意識擡手捂住嘴的動作卻進行不了,頓時,她似乎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莫非……這具身體似乎已經不受自己控制?那操作這具身體的是誰?是羽莺……嗎?
就在此時,籲籲喘息之聲漸漸接近,來人揚起稚嫩的面容,因奔跑時弄亂了發,清眉秀目,只是眼角挂着的幾滴晶瑩淚珠,增添幾番楚楚動人之意,“羽莺姐姐,別落下我……飛鷺害怕。”
頃刻,一只小手緊緊攆住她的,接觸到的冷意使之不落梅渾身一震,适應一陣後,一顆欲守護之心使然堅定前行,這時,又聽到羽莺溫柔的聲音:“嗯,走吧。”
果然……是羽莺本人,這是她的記憶嗎?不落梅想,難道因為自己也在她的身體裏,所以她所感知的一切,自己都知道,都如感同身受般?
叢林的小路幽暗,四下飄着火光,明明看不到路與盡頭,但是羽莺卻一直前行着,才至幾步,便手中的纖手已出細細冷汗,她頓感怪異,問道:“你怎麽了?”
“我……傷口似乎,惡化了,羽莺姐姐,你先走吧!他們不會抓你的,我,我可以......”飛鷺額間冷汗并生,微打濕了額邊的發,咬着慘白唇色直顫,欲掙脫開握住的手。
他們?羽莺望向走過的暗夜叢林似乎比身處之地更為難以捉摸的黑,蹲下身子,說道:“為何受傷不早說告訴我?”
話甫落,熟練地結起金符,親自将體內渾厚靈能推入飛鷺的眉心處,冉冉光芒之中,飛鷺傷勢漸因此好轉,可她卻奮起掙紮道:“不,羽莺姐姐,這會對你傷害巨大,而且,而且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了,姐姐快住手啊。”
不及細想,羽莺空着另一只手,迅速壓制了飛鷺,微鄒眉,雖然強行灌輸靈力确實對她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但只要能平靜度過到天祜祭典前,便沒什麽問題。
天枯祭典?不落梅腦中靈光一閃,她記起來了,原劇裏是霓羽族賴以為生的祭典來着,所以現在是羽莺在天枯祭典前記憶?不對,這裏的環境看着就不像是個好地方,不落梅心中定了定神,決定再繼續觀察看看。
眼瞧着飛鷺唇色漸恢複正常,羽莺才收手,忽起喉中一口腥味,被她強行按下,語氣平和道:“現在,我相信你是沒事的。”
“姐姐。可是,你,我,嗚......是我不好。”飛鷺一時觸動不已,輕拭去走眼角淚花,扶着微弱的羽莺,“姐姐,你不可有事啊,否則我,我......”
“車到山前必有路,稍安勿躁,趕緊向前吧。”羽莺确實消耗甚多,不留痕跡地傾身将口中腥紅按在袖口,踉跄靠着飛鷺起身,指着濃霧不清的前方。
撥開層層黑霧,展現人前的是一條渾濁不堪的河水,洶湧的浪不停翻滾,河的對岸也蒙着層層黑霧。
“姐姐,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這裏烏雲密布,姐姐現在需要補充啊。”飛鷺四顧探着頗急,現在別說是食物了,就連樹木也不見一二,四周是有濃稠不見物的黑霧,無可奈何。
渾濁河水上也浮着霧,不落梅不解,為何這黑霧似乎更濃密了些,可心中的依舊有着奇怪的悸動牽引羽莺朝着濃稠黑霧前行,不落梅納悶前方是何地?此刻又到底是在何地?
啊,愈想頭愈加的如撕裂般疼痛,“唔......”羽莺似乎也被牽扯到按着頭部。
“姐姐,你看對岸!是翎婆。翎婆在喊我!”飛鷺興奮地指向對岸,并揮手示意,羽莺鄒眉,朝着那方向看去,那仍是一片不見物的黑暗。
“這......”疑惑間,羽莺回轉已是尋不見飛鷺身影,再四處找尋之時,她的背影已若影若現于對岸又漸漸融入黑霧。
“飛鷺?飛鷺!”不落梅心下一急,提步向前,可腳下似有藤蔓緊纏,移動不前,糟了,現在還是羽莺主導着,這一下不落梅更着急了,這一切看着就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可為什麽羽莺不再動作呢?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刻身後的濃郁的黑霧漸漸接近,似乎也要将她隐入黑暗,成為黑暗的一部分般,不落梅害怕極了,如果羽莺的所作所為自己能感知得到,那是不是代表自己的所作所為她也亦同?情急之下,她無聲大喊着:“羽莺!你能聽得到嗎?快走啊!有危險。”
“呵,”驀然聽到羽莺笑了,她道:“阿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還沒從這話帶來的震撼中回神,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轉向了幾步距離的黑霧,面朝着那一片恐懼的黑暗,“危險?不,當你也身在其中時,就不會害怕危險了,來吧。”
頓時,胸口似被一把利劍穿透,疼痛的真實,是……誰?
……
“飛鷺,飛鷺!”
是翎婆的聲音,飛鷺悠悠轉醒,視線漸明朗,入眼的正是着急的翎婆,她啓唇,聲音微啞:“翎......翎婆。”
“你醒了!太好了。”聽到帶着大病初愈的細聲回應,翎婆轉為大喜,一邊扶着她起身,一邊執起床邊已備好如夢中污河一般的藥汁遞上,飛鷺溫順接過服下。
“飛鷺沒事,讓大家擔心了......我,”放下空碗,飛鷺舔了舔唇瓣,停頓了一會,再道:“翎婆,我夢到羽莺姐姐了,我想是姐姐救了我......”
烈日高懸,炙烤大地無聲息,在一處渺無人煙的叢林內,昏迷的不落梅指頭一動,惶惶醒來,擡手遮擋住耀眼的光線,迷茫雙眼無焦距,是回......來了?胸口還隐隐作痛,告知着她噩夢裏那麽真實的一切,到底算是什麽事啊。
随着起身動作,只感身上一涼,不落梅低首一看,混着胸口血跡斑駁,也正是胸口處多了一條寬長的口子,明顯是鋒利的武器割破的痕跡,她微蹙眉,十分冷靜地将衣物攏了攏,垂眸着瞅到腿邊的沾染的血跡已幹涸的匕首,與衣服上的缺口比劃了幾下,确定的确是此物所造成。
除了胸口的衣物滿是血跡外,別的地方卻算得上整齊,全身也毫無不适,說不上來的怪異,不落梅暗想,會不會是和剛剛的夢有關系?可是後來呢?
忽然,一旁的草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不落梅警惕地暗自握上了匕首,悄悄挪到一旁樹冠隐藏自己,而那聲響欲近時卻忽止住,躊躇不前。
“阿……梅?”不可置信眼前的背影,這個名字在他唇齒輕柔地呼喊了幾百次,卻沒想到這一次卻是這般的愕然。
這個聲音是......不落梅眼瞳撐大,暮然回首對上了一雙驚愕的琥珀眸子,微啓唇,幾次欲言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與之兩兩對望,不言不語。
是他!是,是香,香獨......秀......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寫到這一段時候,似乎有些小可愛不太懂得這裏的意思,因為當時為了埋線也不明說
就是兩人彌留之際因為同是祭子之身,才連通腦電波,但是飛鷺出去了,而羽莺沒出去,也是說明一個活了另一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