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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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S酒店地底那只被挖出來了,小明就上去補了兩槍,實際是活生生餓死的,周圍的稀有金屬全被啃食完畢,能把這種倒黴玩意餓死,起碼關了十多年。”
顧暗敲着桌面制止後面的話。
“二十年前,蔚藍海域發生了一件事導致西區傷亡慘重。”
林痕看了對方平靜的臉,然後緩緩說道:“那次不及時的增援。”
顧暗沒有接話,晦澀不明地半垂着眼。
顧延,也就是顧暗的父親,前西區指揮官。
他發現帝國有集結軍隊的跡象,上報聯盟的兩個小時後,戰役打響,而聯盟卻因受到消息不及時,遲遲不派援軍,然而當援軍派出之後,又在蔚藍海域遭遇了阻礙。
最後到達西區邊境的只有兩萬人,那一年顧延指揮官殉國,同時艱難地阻止帝國攻破邊境,而那年的副官是陸拾。
氣氛一瞬間跌入冰點,二十年的事情一直是所有人心中無法解開的謎題,很多人想找陸拾問話,可他因傷昏迷兩年被送回卡塞爾星,後來再也沒有與他們有過來往。
現在是下午六點,窗外天際還暈染着一道昏黃,懸浮車暗啞低微的聲音從窗口掠過。在這樣高度發達的城市中,連一只飛鳥都是奢侈,只有在特意圈出來的綠化地才能看到。
自由、發達,高壓、枯燥,這就是一切發展的必然。
林痕咳了聲,舌頭打結:“那個,你讓我查的事,在六天前,除了上課,他沒出過門。由此可見,你的小未婚夫應該是個宅男。等會,你在看什麽?”
顧暗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着一段錄像,标題是一連串“啊啊啊啊啊啊,快看S是怎麽做到的??”。
畫面有些模糊,主要主角是一張桌子,和一只拿着東西的手,這只手,顧暗下午才抓在手中過。
只見前一秒陸盡還在室內,下一秒他就出現在戶外,手中的打火機冒起了幾十米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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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痕托下巴:“……星網模拟技術到這種及時的地步了?”
“如果不是模拟技術呢?”
林痕一臉卧槽。
只見顧暗滿臉嚴肅,絲毫不像開玩笑,然後聽他認真地說:“我開玩笑的。”
“滾犢子。”
自己有多“紅火”、多遭人恨這件事,陸盡心中大概有個底,但是他比較謙虛,沒想到自己紅火的程度竟然如此驚人。
除了他們一組的人以外,這個地方竟然沒有人願意待着。
原萊推推眼鏡,一臉假笑,從牙縫裏憋出一句話:“你在學校也被這樣對待?太慘了兄弟。”
閉嘴吧,四眼仔。
陸盡笑都不笑,招招手,原萊不解地湊過去,只聽到對方清晰道:“滾。”
顧潤正戴着耳機聽重金屬音樂,忽然疑惑地回過頭:“叫我幹嘛?”
原萊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顧潤從小嬌生慣養,上有出色的大哥和溫柔賢惠的老娘,下沒了,頭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這邊人看他都跟看“誤入傳銷組織的愣頭青”一個樣。
好像他下一秒就要被騙身騙心似的。
操。
“哎喲,這不是顧潤嗎?”
陸盡可以一眼看見說話的人,因為只有那一夥人會朝着他們走來,在旁人眼裏可能屬于敢于沖鋒的勇者,用他們的肱二頭肌弄死陸盡這個臭名昭著的“逃兵”。
顧潤顯然認識他,一個字沒蹦出來,眼神游蕩一圈就回來。
“怎麽?哦,我想起來了。”對方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了,聽說你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體質都退到A了,前段時間剛回學校,啧啧啧。”
顧潤的臉色很不好。
是了,如果是從前的顧潤,會有數不盡的人找他組隊,而現在他輕而易舉地和“毒瘤”陸盡組了隊,隊裏還有一個企圖跨專業奮鬥的四眼仔。
怎麽看都是拖後腿的二人組,不僅拖後腿拖到鞋跟,還拖的是批發價十塊錢三雙的劣質貨。
對方不盡興,繼續說:“可惜了,上回你差一點就可以拿到第一……這回的眼光也不好,竟然找了這樣的搭檔。”
原萊不服:“你你你……”
對方冷哼一聲:“閉嘴,四眼仔。”
另一個隊友一拍桌子,粗聲粗氣說了句:“凡事适可而止。”
誰知顧潤笑了。
“說起來上回,我最後的成績依舊是第一,這事你不知道嗎?情報有誤吧兄弟,我只是差一點滿分而已,确實很可惜。倒是你,被我打斷的腿長好了嗎?需要再體驗一次嗎?”
對方語塞,面色漲得通紅,可事實勝于雄辯,看了一圈,終于把視線落在陸盡身上,準備嘲諷一波挽尊。
“你個草包!你……”
陸盡擡起手。
“?”
陸盡別過頭,不忍直視:“你的褲子快掉了。”
對方嗤笑:“怎麽可能!”
“啪”。
全場沉默。
原萊沒憋住:“噗。”
這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中年人,直接踏上臺階,指着這邊吼了句:
“那邊的學生,褲子穿好!不要耍流氓!”
看熱鬧的人全都回到座位,那人提着褲子瞪了陸盡一路,嘴中似乎罵罵咧咧沒說好話。
原萊檢查自己的褲腰帶,嘟囔了句:“幸好咱們學校校服的質量還行,不然當衆露鳥。”
陸盡聽後沉默了,只能幹巴巴地點點頭。
不怪對方校服質量不好,只是陸盡不想再聽一遍毫無創新的謾罵語句,又不能罵回去,于是用一道鋒利的風劃破了對方的褲腰帶。
但是也從沒想着讓他露鳥當變态。
所以說不聽老人言啊……
遠處那人正低着頭,手中拿着他斷口整齊的腰帶,滿臉的不可置信,人生履歷上多了一個青春的黑點。
臺上的人正說着諸多注意事項,譬如不能作弊不能代考之類,他一人在臺上說得唾沫橫飛,學生在下面昏昏欲睡,第一排的學生臉色鐵青,看上去很想拿一把傘遮在頭上。
隊裏有一個大個子搞情報是一把好手,他指着臺下面的幾個人,低聲說:“這個就是校聯賽的裁判之一。”
原萊摩拳擦掌,似乎想要沖上去給人一頓賄賂,他說:“大官?”
大塊頭搖搖頭:“底層。”
原萊:“這還算底層?”
大塊頭莫名其妙:“一個被招聘來打工的人,官能有多大?官大的是到時候被請來觀賽的軍部人員,去年魏長言部長來過一次,可他一個都沒看上。我們學校其他系都有人被帶走,除了裝備系。所以外界一直傳聞咱們學校的裝備系墊底是有原因的。”
顧潤皺起眉:“魏長言都來了,現在校聯賽的含量竟然這麽重。”
陸盡輕描淡寫地提問:“你去年沒有參加校聯賽嗎?”
顧潤摸摸鼻頭,三言兩語岔開:“不是,是其他的任務。”
任務,而不是比賽,而且是一個計分排名的任務。
聯盟軍事大學與軍部的牽連遠超陸盡的想象。
“每年邀請的人都不同,但是今年很可能會邀請他。”大塊頭說得模棱兩可,他們湊近後才聽到他說,“西區那位指揮官不是回來了嗎?而且至今都沒有回去。”
大塊頭有些擔憂:“聽說這位指揮官很嚴肅刻板,不會和任何人靠近一米。顧潤,你哥真是這樣?”
剛對顧暗動手動腳又無視他的陸盡:“……”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任性?
尋思給顧暗找保安工作的顧潤:“……”
天真的原萊:“???”
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啊!TAT
“陸盡!陸盡!”
審核處的機器人用幹扁生澀的聲音喊着名字,喊多了有種叫喪的感覺。
四周安靜了一瞬,陸盡睜開眼,從靠椅上站起身,懶散得不帶任何進攻性,與在場躁動的氛圍格格不入,他雙手插兜走到審核處。
審核需要機器和人工兩遍審核,前者平定是否本人以及資質級別,後者靈活應變。
大寫的F級別讓審核員一瞬間的呆滞,他已經十幾年沒見到這種廢物極致的級別了,然後他視線在陸盡臉上轉了一圈。
恍然大悟。
變臉堪稱一絕。
“陸盡?”
陸盡點點頭。
“是本人确定要參與校聯賽嗎?如果賽時出現傷亡,是否接受負全責。”
原萊一直伸長脖子聽這裏的動靜,聞言心裏冒火,一種不被看起的憤怒油然而生。
他跑到臺子前:“負全責?我從沒聽說過校聯賽需要學生自己負全責。”
審核員冷靜地說:“今年新出的規矩,不想服從就退賽。”
“你!”
陸盡把人攔下來,遞給他一份文件,然後勾起一個淺淡的笑,什麽都不在乎似的,彎着腰在頁尾簽上自己的大名。
單從這一系列行為來看,很符合他陸大少爺的身份,不像傳聞中那麽不入流,甚至……完全不一樣。
“我接受。”
回去的路上,原萊一目十行把文件看了遍,震驚道:“我去,真改了!不是說軍部招不到人?還這麽玩我們。”
陸盡心想:“恐怕別有目的,懷疑我只是其中之一。”
高樓外界的大屏幕上依舊重播着白天的采訪,顧暗冷峻的面孔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那天晚上昏暗光線下的種種浮上心頭,手腕似乎還留有着對方炙熱的溫度。
這讓陸盡心亂了一拍。
幾百年沒亂過,這一下驚得他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心中難以自持地罵了一句,感慨地說:
“要是這回廢了,哥只能回去養豬了。”
聞言,原萊哭了:“媽的,我不會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