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步步驚心

“王公子,福源樓送來了一盒子如意涼糕,說是您特特定下的。”

“送進來吧。”王憐花手上一頓,繼續整理着藥材。丫環輕手輕腳的走進屋 ,小心翼翼的将手裏雕花填漆食盒放在空閑的地方,恭謹的垂頭退了出去,掩好門。自從王憐花令花如令的病大有起色後,待遇自然是不一般。就連花如令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即使心裏狠得咬牙切齒。

王憐花将最後一份藥配好,拿起一旁的白帕子将手上的殘渣擦拭幹淨,目光落在食盒上,微閃。福源樓不過是他安插得一個暗點,專門用來傳遞消息,到算不得極隐秘可也不輕易動用,自然送來的也不會真的是什麽糕點。

食盒三層高,王憐花打開最上面的蓋子,入眼是一盤潔白如雪,精致可口的方糕做如意形,整整齊齊的堆成寶塔狀,很是勾人食欲。王憐花輕笑,眼中多出幾絲興趣,漫不經心的掀開第二層,目光頓時一凝,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只見第二層和第三層竟然完全打通,最底下鋪滿冰塊裏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個雙目合十的美人頭顱——公孫大娘!顯然這個頭顱經過了特殊的處理,剃去了長發,面容栩栩如生并未見絲毫腐爛的跡象,更無異味,再細細看去,面色微微泛着鐵青,七竅下隐約可見幹涸的血跡。

“倒是……有些意思!”王憐花難得贊了一句,眼中興致盎然。他到未曾想到當初那個刁蠻可愛的小姑娘如今到時越發長進了,可比她那個孤高自傲的表姐不知好上多少倍,也許上官丹鳳可以去死了?還是再等等……

“什麽事,這麽高興?還在門口就聽見你的笑聲。”

王憐花擡頭看向門口的花滿樓,展顏一笑,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食盒蓋好。笑道,“自然是好事,自你我相識,我便無一日不盼着你能親眼瞧瞧我。”

花滿樓神色一暗,語氣也帶着三分遺憾和歉疚,“憐花……”

王憐花握住他的手,欣喜道,“七童,你可信我?若我說我能令你恢複光明,你可願意試上一試?”

花滿樓渾身一顫不言不語的沉默下來,死一般寂靜。不是不想恢複光明,但是從小到大花家就沒少為他的眼睛費過心神,請過多少名醫,用過多少名藥,都沒有絲毫用處。花滿樓并不想讓王憐花也嘗一遍那種失敗的無力感,那種滋味并不好受。

王憐花斂去笑容,冷聲問道,“你不信我?”

花滿樓抿緊唇,勉強笑道:“我已經習慣了……”

王憐花怒道,“習慣?習慣什麽?習慣被人叫做瞎子?還是習慣逃避真實?花滿樓,你就是個膽小鬼!”

“我,……也許吧……”花滿樓很沮喪想要反駁卻找不出一句話來,也許他正如王憐花所說的那樣并不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他不擅長也不願說謊就只能承認這個事實。

王憐花悄悄地勾起嘴角,握着他的手又緊了一分,聲音也柔和下來,帶着絲絲的期盼,“就算為了我,再試着努力這一回,可好?”

花滿樓無法拒絕,或者也本不願拒絕,尤其是在見識到王憐花那精妙的醫術後,他的心底或多或少還是抱着那樣的期盼的。也許有生之年他還可以親眼瞧一瞧這個世界,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還有……王憐花。瞧一瞧他心愛的人兒是何等的風姿,那雙眼裏是不是也盛滿他的影子?他還有太多太多的遺憾……

花滿樓突然笑起來,反握住王憐花的手,輕聲應道,“好!”

帝都,夜半時分,

陸小鳳看着眼前絕美依舊的女人,曾經的萬般柔情纏綿恍惚在心頭,心卻止不住的往下沉。

上官丹鳳笑道,“陸小鳳,原來你還沒死?”

陸小鳳苦笑,“這原本是我想對你說的話,如今你應該已如願獨享大金鵬王朝的寶藏了吧!”

上官丹鳳冷笑道,“你當然希望我死了,這樣你才可以和歐陽情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攪合在一起雙宿雙飛!只可惜如今她身中劇毒,命懸一線,可見老天還是很公平的。”

陸小鳳心頭一動,“你怎麽知道歐陽情是中了劇毒?”

上官丹鳳得意道,“我不但知道她中了毒,還知道她中的是唐家暗器的毒!而解藥恰恰就在我手裏。”

陸小鳳朗笑道,“不可能,雖然我很愛上女人的當,但這次,你騙不了我。”

上官丹鳳冷笑道,“你總是以為自己很懂女人?”

陸小鳳苦笑,顯然想到了很多,“曾經是,但現在我卻不那麽确定了。可我自認為還算了解你。”

上官丹鳳似笑非笑,嘲諷道,“憑你曾經爬上我的床?”

陸小鳳尴尬的摸摸鼻子卻沒有反駁,在他看來肢體交流的确是最快了解一個人的方法,但也不足以成為他判斷的依據。

上官丹鳳卻突然說道,“我确實有解藥,但不能給你。想要拿到解藥就去找葉孤城。”

“葉孤城?!”陸小鳳皺眉,遲疑道,“他已經進京了嗎?難道這件事和他有關不成?”

上官丹鳳挑眉,“我為什麽一定要告訴你?”

陸小鳳愁眉苦臉,“大概是因為你現在還不想讓我這個混蛋去死。”

上官丹鳳冷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自作多情?”

陸小鳳點點頭,“很多人。但我發現臉皮厚很多時候并不是一件壞事。”

上官丹鳳瞪着他,良久,還是幽幽嘆息出聲,“你果然是我的冤家。”

陸小鳳松了口氣,甚至還有了調笑的心情,“不是冤家不聚頭,所以我們的緣分大概是老天注定的。”

上官丹鳳嗤笑一聲,眼中竟隐隐透出些憤恨,她垂頭嘴角勾出一個極微小的弧度,“要找葉孤城就去寒靈寺。”

寒靈寺只是一間香火冷落的小廟,破落不堪也甚是偏僻。廟裏只有一個住持和尚,而現在客房裏多了一個白衣如雪的劍客和一個斯文冷峻的貴公子。

葉孤城在擦劍,專注而認真,柔軟的細棉布仔細的擦拭着劍身,在燭光下流動着冰冷的光芒。宮九坐在他旁邊,面帶清冷淡然的微笑,目光落在葉孤城的身上平生出些許暖意。

良久,葉孤城停下手,凝神望着手中的長劍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略顯迷惘之色,随即一凜,抿緊了肖薄的唇。

“孤城 ?”宮九挑眉,目光中多了幾分探尋。

葉孤城收劍入鞘,淡淡道,“無事。”

宮九的目光落在了輕微跳動燭焰上,眼中晦澀明滅,笑容也多了幾分詭異,“開弓沒有回頭箭。”

葉孤城冷冷一笑,“我本無退路。”

宮九道,“你,不誠!你的心已經亂了。”

葉孤城握着劍的手猛地收緊,呼吸一窒,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瞪大盯着宮九。

宮九微微一笑,“手中有劍可以傷人,心中有劍卻容易傷己,你終究騙不了自己,你本不願的。”

葉孤城冷笑道,“我不願又如何?”

飛仙島在南海本就是一座孤島,在南王的轄地。即使海産豐富,但也完全無法自給自足,所以百年來白雲城依靠的都是通商。然而在本朝海貿是受到嚴格限制的,只要南王稍稍動些手腳,那麽白雲城就會輕而易舉的成死城。強龍難壓地頭蛇!他葉孤城就算再強大能夠一劍殺了南王又如何?他能殺得了千軍萬馬?能使他的城民免受戰火?所以,他本就沒有選擇。更何況他還欠南王一個人情,不得不還。

宮九似真似假地嘆息,“所以說君子遇到小人總是要吃虧的。”

葉孤城眉頭一松,目光也和緩起來,“你是在說自己?”

宮九朗笑道,“我倒自認勉強算是個君子。”

葉孤城啞然,方才的痛苦糾結仿佛也從心頭漸漸散開。

突然宮九看向窗外,葉孤城也面容一肅,相視一眼會心一笑,果然來了——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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