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九兒辛苦了。”太平王興高采烈的将兒子迎進帳篷,又命下人上了茶。“此番九兒能策反趙王和秦王當真的天大的功勞。”

“父王謬攢了。”宮九微微一笑:“那趙王和親王不過是牆頭草,誘之以利那裏還能忍不得住?不過小人終究是小人,不足為信,父王還是應當多加防備。”

“自然。”太平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又笑:“如今三省十八郡有大半都在我們的手上,是到了該決戰的時候了。我已抽調大量人馬埋伏在雙駝峰,宇文将軍和方将軍誘敵以深入,勝敗在此一舉!”

“父王說的是。”宮九目光微閃。

太平王打量着兒子,慈愛的感慨道:“九兒好像又瘦了,你本就是個愛挑剔的性子這一路沒少吃苦吧?得了你的消息,父王就命人備下了你最喜歡的酒菜,一會去洗個澡,吃個飽飯,睡個踏實覺。其他的等你睡好了再說。”

宮九匆匆的點點頭,逃也似的離開帳篷。太平王好笑的瞧着他的樣子也只當他不好意思,卻忍不住笑得開懷。

無名島,小樓。

王憐花在作畫,披着柔軟的外袍站在書桌後,手持狼毫筆,含笑的望着不遠處侍弄花草的花滿樓。

花滿樓坐在窗邊,輕撫着情人嘴唇般柔軟的花瓣。一手持花剪,修飾着多餘的枝枝蔓蔓。不時擡起頭,眉眼溫柔,含笑淺淺,緩緩流淌着脈脈的溫情。

王憐花對着他調皮的眨眨眼,在宣浪紙上一點一滴的描繪着他的容貌,眉眼,笑貌,柔和的臉龐,俊朗清瘦的身量……筆觸婉轉,透出絲絲柔情。

花滿樓遲疑着,淨手,不聲不響的走到王憐花的身後,細瞧,忍不住微笑起來:“我哪有你畫的這樣好。”

王憐花頭也不擡,向後靠在他的身上得意道:“怎麽沒有?在我眼裏你就是這個樣子。”

“這是……我的小樓?”花滿樓忍不住伸出手歡喜的指點着:“這株是巍紫,這株是醉蘭,這株是玉臺春,還有這株……”他看向王憐花:“你何時記得這樣清楚了?”

王憐花的筆觸微頓,口中洋洋得意道:“小生不才過目不忘,一目十行這樣的本事還是有的。小生從不敢妄自菲薄,普天之下,要尋小生這樣的人物,只怕還尋不出第二個,花公子可是好運氣呢。”

“你啊你,真真是……”花滿樓無奈的搖着頭。

王憐花心中一動,擱下筆,擡頭“吧唧”一聲親在花滿樓的臉上,然後咯咯笑成一團。花滿樓怔怔的捂住臉竟然羞澀難當,心也柔軟起來泛着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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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朝着花滿樓作揖,眼中透着露骨的輕挑,笑道:“還請七公子稍候,待為小生作完這幅畫再來伺候公子爺,可好?”

花滿樓微微一笑,坐在了他的身邊。

王憐花下筆如神,很快一幅畫便作好了。他沉吟着突然提起筆,在旁邊留下兩行字,花滿樓詫異的看過去,王憐花擋在他的身前。

“你在上面寫了什麽?”花滿樓好奇的問道。

王憐花笑的眉眼彎彎,“等二十年後我再告訴你!”

花滿樓怔住,眼中露出一絲恍然,也笑了起來,輕輕應道:“好。”

陸小鳳遠遠的瞧着,眼中滿是眼豔羨,“我是不是也該找個人,過一些平淡而又美好的生活?”

西門吹雪坐在他的身邊,卻毫不猶豫的否定:“不可能,因為你是陸小鳳。”陸小鳳可以是個英雄,也可以是個浪子,但絕不可能成為一個平凡的普通人,過着平凡而普通的日子。

陸小鳳跳着腳反駁:“那只是我還沒有遇到那個人,那個可以讓我心甘情願安定下來的,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只要我想,我也可以成為一個平凡的丈夫,更或者是一個父親。”

“然後再生一個更奇怪的小鳳凰出來?”西門吹雪笑起來。

陸小鳳的眼睛閃閃發亮:“哪有什麽不好呢?未知的未來總是讓人充滿了期待。也許再過幾年十幾年,會有一個比陸小鳳更加充滿正義,更加聰明機智的人出現,到那時誰還會記得陸小鳳呢。”他說到這裏,卻絲毫不見沮喪反而既興奮又期待。兩條胡子都好像要飛起來似得,臉頰邊還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西門吹雪微微眯起眼:“到那時你恐怕會很無聊。”

陸小鳳詫異道:“怎麽會呢?不是還有你嗎?就算你也不和我說話,只要賞我幾壇子你釀的好酒,我也能快活似神仙。”

“那我豈不是要吃大虧了……”西門吹雪的目光柔和起來,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喃喃說道。

陸小鳳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作一團。

江南,花家。

花滿庭凝望着花園裏辛勤勞作的姑娘,吃力的提着水桶,走得有些艱難,腳步踉跄稍顯不協調。盡管稱不上多麽美麗多情,但足以溫柔的讓人心動。她的臉上始終帶着滿足的微笑,恬靜柔美,雲淡風輕。花滿庭只覺得滿心柔情,幾乎要溢出來。

“你喜歡她?”突然有人在他身邊便問道。

花滿庭一驚,果然花滿園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正側着頭仔細的打量着他,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花滿庭紅了臉,甕聲甕氣道:“她,她很好!”

花滿園道:“因為她救了你的命?”

花滿庭在幾個月前護送一批貨出海,結果遇到了流寇流落到了一個小小的漁村,被這個名叫方若的姑娘所救,後來,村裏出了事花滿庭便把人接了回來,暫時住在花家。

花滿庭瞪大了眼:“當然不是!她,她是個好女人,對我也很好。我想照顧她一輩子,我也會對她好的。”

“你了解她嗎?”花滿園嚴肅的問道:“你知道她的過往嗎?她願意和你在一起嗎?她真心喜歡你嗎?”

花滿庭怒道:“你們為什莫總是對她這樣苛責?因為她只是個漁女?”

花滿園平靜道:“我們并不是瞧不起她的身份,而是不想你以後傷心。花家難道就缺她那一份嫁妝不成?你也太小瞧自己的家人了。”

花滿庭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悶聲道:“我,我是真的喜歡她的,想和她一起好好過日子。”

“你真的想清楚了?”花滿園再次問道。

花滿庭卻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真的考慮了許久,才緩緩點下頭。

花滿樓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別只顧自己高興,也要先去問問人家姑娘樂意不樂意”

花滿庭驚喜的瞪大眼,一個勁的點頭,興沖沖的朝那姑娘跑過去,兩人說說笑笑,似乎開心極了。

方若的目光突然頓住,她看向花滿庭為難地說道:“我,我忘記買繡線了。”

“沒關系,家裏有的是繡線,實在不行,我去嫂子那裏給你借點好的。”花滿庭滿不在乎地說道。

方若嬌羞的低下頭,柔聲道:“我想用自己的錢去買,給你繡一個荷包。”

花滿庭也滿臉通紅,結結巴巴道:“那,那我陪你去。”

方若搖搖頭,“我自己去就好。”

花滿庭胡亂的點點頭,目送方若離開。

方若一路出了花家,直奔繡莊,老板正歪在櫃臺上打瞌睡,瞧見她進來忙打疊起滿臉的笑容迎上去。

方若目光閃了閃問道:“聽說您這裏來了一批新線,是京城福瑞祥的貨。”

老板笑得更加和藹可親:“可不是,您可真是識貨。這福瑞祥克是京城的老字號了只此一

家,別無分號!貨都是精品,自制自銷,産量并不多,門面也不大。我這些貨還是托人從京城帶回來的呢!”

方若道:“我要繡那歲歲平安,你這裏可能配齊線。”

老板笑眯了眼:“若都是要福瑞祥的貨那可要貴些。”

方若問:“貴多少?”

老板道:“不多不少五兩銀子。”

方若點點頭,老板将東西包好又道,“這福瑞祥的線細,普通針不得用,我在裏面包了一盒新的,姑娘拿回去用吧。”

方若手微頓,道了謝頭也不回的離開,腳步匆忙。

夜色終于已籠罩大地。

沒有燈,沒有燭,沒有火,只有黑暗。宮九睜開眼,身邊卻一片溫熱的,暖暖的令人心安。

宮九靠過去,他一動身邊的人也醒過來,微微動了幾下密長的黑睫,聲音中明顯帶着剛剛醒來後的慵然意味:“怎麽不多睡會?”

宮九不語,只是沉默的窩在他的身邊。葉孤城緩緩扣上他的手,十指交纏在一起,兩人的掌心都微涼,貼在一切卻火熱。

葉孤城遲疑道:“當年……當年的事,你為何不親自問一問王爺?”

宮九慘笑,擡起頭望着他:“我不想也不敢。”

生父弑母,對宮九來說那簡直就是一輩子噩夢。記憶中那個溫溫柔柔的女人,哪個會摸着他的頭誇獎他的女人就那樣倒在血泊裏,那雙空洞的眼睛仿佛一直盯着他,盯着他……

“如果另有隐情呢?”葉孤城道:“那時你又如何自處?”

宮九掙紮,死死地咬住牙關:“我不知道。”

葉孤城伸手憐惜的摩挲着他的唇,手指毫不猶豫的探進去,撐開,果然裏面已經被咬破了皮。他皺起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探身噙住宮九的唇,細心的舔舐着裏面的傷口,然後不滿的厮磨着。

宮九的眼睛亮的出奇,他喘息着,輕笑:“你真的還是那個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

山的白雲城主?”

葉孤城微笑,道:“阿九,別讓自己做出悔恨終生的事情。”

宮九怔住,良久,才遲疑的緩緩點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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