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太醫院的十幾個太醫,連同雲行在內等待了整整四個時辰。等外面天色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後,衆人這才見徐海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動手拔針。
雙手幾乎僵硬,低頭望着不小心在對方胳膊手上弄出的細小痕跡。徐海心中一跳,連忙偷偷的瞄了一眼身邊一直站着的雲行。見對方愣愣的好似沒有反應過來,他立馬低頭祥裝無事的繼續起來。
終于明白他為何會将女皇請出,望着他手上的動作,雲行不發一言,但卻慢慢的皺起眉來。
時間又過了一會,待徐海終于拔出越清風身上所有的銀針後。雲行立即毫不猶豫的将他拉到一邊,然後揮手讓後面的兩名宮女上前。在囑咐她們給越清風上藥換衣後,雲行回頭冷冷道:“你最好祈求郡主她能盡快醒來,否則等待會待女皇發現這些痕跡後,你應該知道會面臨什麽。”
騰地一下子無力的坐在後面的紅木椅子上,徐海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根根銀針。半響才低聲無奈道:“盡人事聽天命!”
衆人無言,只能繼續盯着床上人。
在一片沉默後,雲行看着被宮女伺候的越清風終于忍不住問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大亮了,郡主她究竟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繼續盯着手中的銀針,徐海聞言愣了一會,大醫院的其他太醫也都聞言看向了他。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半天徐海這才吞吞吐吐猶猶豫豫道:“古書說應該在用針時就會醒來,但如今這樣,我,我也迷糊了。”
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緊緊的握住腰中劍。想到幾個時辰前自家主子被推出去時,那滿含希望的摸樣。
再回頭盯着前方越清風那露在外面變成青色的手指,手指放在劍柄上動了又動。已經忍了一晚上的雲行終于忍無可忍的拔劍轉身,直接向後方坐着的徐海砍了過去:“找死!”
“大人饒命!”全然忘記那還待在外殿的女皇陛下,眼見長劍向自己揮來,徐海條件反射的大喊着向後倒去。
殿內一下子叮叮當當的,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
顧不得被自己帶倒的紅木方椅和撒了滿地的銀針器具。望着那已經抵在自己額上的青色長劍,徐海立馬高呼起來。
“大人且容我----”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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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在外等的耐性将盡的朱巧昕,在聽到裏面的嘈雜聲音後。立馬心中一沉,命人直接推開了內殿殿門。
“女皇萬歲!”望着已經換了朝服的女皇陛下,衆人一下子跪地全部不安起來。
跟着收劍跪地的雲行,看了看女皇那黑着的臉色,也立馬将頭垂下。
“怎麽回事?不行嗎?”說話間朱巧昕的臉色一點一點慘白起來。
衆人不發不言,只是伏着的身子都不約而同的向下壓了幾分。
“一個一個的全是廢物!”低頭望着自己身上的明黃朝服,朱巧昕慘然一笑,然後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
其實若昨夜沒有太醫的那番話,她可能也沒有這般的難受。但如今在她苦苦等待這麽久,高興期盼了這麽久後。他們再告訴她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後,這讓他如何接受。
“你們,你們---”
衆人一個一個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各個面色慘白起來。
而就在所有人包括雲行都以為女皇會動怒時,甩甩手。朱巧昕卻上前一下子坐在越清風身邊,意外低聲無力道:“都出去吧,全部都出去!”
“多謝女皇,多謝女皇!”
殿內有不少人,但意外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剛才那個似乎被吓得不輕的太醫徐海。
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衆人也都明白了過來,立馬又驚又喜感激涕零的謝恩退了下去。
死裏逃生有那個人不會高興不會興奮,但是此刻望着那一個個雖然極力掩飾,但終是流出高興神色的衆太醫。回頭望向自己的主子,雲行不覺也跟着難過起來。
本想上前寬慰兩聲,但看着朱巧昕那雖然單薄但卻異常直挺的腰。到了最後雲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終究還是跟着衆人退了下去。
玄武殿漸漸的亮了起來,外面的宮鐘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是她該上朝聽政的時間。
這個時間,在很多時候,是床上人才睜開眼掙紮着起身的時間。
可是如今呢?擡頭望着外面越來越亮的天色。望着面前慢慢變的明亮的玄武殿,朱巧昕卻一下子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刺眼至極。
斜方向的一盞宮燈突然在這個時候毫無預警的自己熄滅了,愣愣的望着它。一動不動的看着那從裏面冒出的一縷縷青煙,慢慢的坐在床邊的朱巧昕漸漸的淚流滿面。
一滴一滴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轉頭看着躺在自己身後已經有兩天沒有睜眼的越清風,朱巧昕慢慢的将身子俯了下去。
“姐姐?姐姐!”斜着身子一點點的向下,慢慢的将身子一點點的挪過去。望着近在咫尺閉着雙眼的越清風,朱巧昕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一點點縮了起來。
任由一身龍袍被弄得皺皺巴巴的,不想出聲的朱巧昕。只能在近在咫尺的越清風身邊,默默的流着淚。
如果她能醒來,讓她怎麽做都可以。但如今她吓唬過太醫,她也下令在民間找尋大夫了。但若在一切的努力後,她還是不能醒來,到時她該怎麽辦。
她知道若是沒有越清風她還是可以活的,但是沒有她在身邊。當這人世間當真再也找尋不到一個她喜歡的也喜歡她的人,那那樣的活着還算是活着嗎?
心中漸漸的怨了起來,怨恨為什麽生病的那個不是她。怨恨為什麽,總是在她最開心的時候突然便什麽都沒了。
想着建元四年,她一身紅色嫁衣喂自己酒的場景。想起那年在漫天的月桂花下,她抱住自己說不想離開她的場景。想起建元六年,她低垂着頭,面無表情的被押走的場景。想起在巫山別院,她軟軟靠在自己懷中的情景。突然還在流着淚的朱巧昕,一下子坐了起來。
起身下床,将躺在床上的越清風給扶起。讓她斜靠在床柱被褥上,朱巧昕飛快的從床邊的矮桌上,拿起一疊放的整整齊齊的白色衣衫為她穿了起來。
這衣衫是她囑咐宮人每日都要備着,如今即便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但她還是選擇為她換上。
沒有錯過她身上的痕跡,想着越清風身上的病情始終離不開那些宮中太醫。到了最後猶豫了很久,朱巧昕還是像剛才那般選擇暫時忍着,等以後再說。
返身一次一次的從梳妝臺和自己的龍床上往返着,半天望着被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越清風。低頭忍不住的将自己的唇印在身下人的嘴角,朱巧昕輕聲低柔道:“姐姐,我們去巫山好不好?這裏不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家應該在巫山才對。”
“主子,您決定了嗎?”剛剛悄悄進內的蒙餘,再聽到她的話後立即上前輕聲詢問道。
“恩,出去宣旨準備準備吧,說我要在巫山住上一段時間!”慢慢的松開自己抱着的越清風。望着床上那一身白色羅裙的越清風,朱巧昕扶了扶她頭上的青色朱釵,這才在直腰解着自己的皇帝冕旒時輕聲說道。
蒙餘挑眉應諾後,立馬出去安排。
而就在朱巧昕從自己寬袖中拿出一條她一直貼身藏着的青色發帶,徑自為自己束着發時,得到消息的雲行立馬匆匆進內。
“主子怎麽這麽突然?”
朱巧昕沒有回聲,依舊擡頭束發。而見她這般,雲行又立馬道:“主子等着,雲行這就去---”
“不用了!”直接截住他接下來的話,朱巧昕收回雙手,背對着他淡淡不容置疑道:“直接讓人把轎子擡起來吧,你留在宮中,幫我好好的看着這裏。還有讓羅恒守在軍中,朝堂便讓宇正羽負責,這次青衛跟着我就行了。”
心中放心不下,但貼身侍奉她已久,見她堅決無比。雲行只能期期艾艾道:“那,主子我安排婉菊跟上伺候可好?”
婉菊以前在宮中侍奉過越清風,這次越清風出事。雲行專門把她從內衛中調了出來,為的就是想讓她今後一直都跟着越清風的。
輕輕的點頭,朱巧昕一下子便允了。
“那奴才再去安排一下!”蒙餘最擅長的還是護衛,怕他考慮不周,雲行立馬跪安再次出了內殿。
深吸一口氣,出了內殿的雲行連忙叫來自己的手下和殿中的大宮女。囑咐他們準備女皇的慣用之物後,雲行還專門的叮囑讓他們再多挑一些機靈的手下跟随伴駕。
不敢讓女皇等待太久,衆人在不到兩柱香的時間內便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婉菊也得令,快速的趕來。
命人将銮轎擡入內殿,上前幫助女皇将越清風擡入轎子後,望着被主子抱在懷中的越清風。上前将一白色披風小心翼翼的蓋在兩人身上,看着面無表情的主子。心中一抽,雲行卻只能收手。任由面前錦簾子垂下,擋住他所有擔心和害怕。
“恭送女皇,願女皇早日回來!”在轎子被蒙餘的手下緩緩的擡起後,雲行立即跪下輕聲道。
“不要再吵了,就這樣走吧!”抱着越清風,朱巧昕慢慢的閉眼輕聲低低道。
聽到朱巧昕的命令,蒙餘立馬下令讓所有人都禁聲,并且立即派手下去前方提前開道。
平時裏豪華異常氣派萬分的皇帝銮駕,今日卻因為朱巧昕的一聲吩咐,一切都能免則免了。
望着那被護衛保護着的十六人擡黃色龍輿,衆人只能一個一個的屏住呼吸,低頭一個一個的快速向外。
“頭,大金殿侍衛來報。”就在雲行還望着外面時,有親信上前急忙道:“皇上要在此時出宮的消息被朝中大臣得知了,現在衆大臣有不少人都嚷嚷着,說要去午門跪地攔聖駕!”
“朝中大臣?是誰那麽消息靈通?”女皇的儀仗這才剛剛出了玄武殿,那邊便已經得到了消息。一下子想通其中關節,雲行立即冷笑連連。
“是--是大将軍”手下不敢看雲行只能低頭小聲道。
明白對方口中的大将軍是誰,一時間雲行心中全是意外。緊接那意外慢慢的變成無法抑制的失望,到了最後所有的情緒卻又一下子轉變為憤怒和不可原諒。
望着前方一動不動,片刻後雲行立即帶着自己的手下毫不猶豫的直接向大金殿而去。
“召集皇宮人馬去大金殿,下令封鎖皇宮的各個大小宮門。午門那邊待女皇的銮駕一過便直接關好宮門,守住出口。任何人無論是何身份都不許在這個時候出去,若是有敢違令攔駕者,立馬以擅闖宮闱為由扣押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