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第五十四章 (1)
郁冉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 她長得不錯，再加上家裏的哥哥郁禮也是個大帥哥，長這麽大她還沒有因為哪個男人失态過。
可這次看到戎栖，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尤其是心跳。
她第一回 明白什麽叫一見鐘情。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眼萬年, 光是看到他的臉他的神情，心就不由自主地砰砰跳, 臉上的溫度控制不住地上升。
此時她身上已經換上了一套米白色的過膝禮服, 這條裙子比剛才那條少了點俏皮, 但到底是出于同一個設計師之手，上身效果還算不錯。
她往鏡子裏看了眼後，下一秒臉上就挂上了笑容, 裙邊一提就朝着戎栖走了過去。
“戎栖你好, 我是書瑜的朋友郁冉，很高興認識你。”放下裙擺，郁冉對着戎栖伸出手，落落大方的樣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郁冉這是個什麽意思，她心高氣傲的很少對男生主動, 更何況是不久前還吐槽過的男生。她自己不覺得丢臉, 沈書瑜和江予南的表情卻沒有那麽好看。
戎栖再怎麽說都是跟着沈意伶出來的，他們倆剛才還當着沈意伶的面說了那樣的話。其實最好的方式就是打過招呼以後就離開，但現在因為郁冉主動套近乎，他們只能被迫繼續承受這份尴尬。
尤其是沈意伶臉上一身而過的揶揄表情, 讓他們倆都不知道該做何表示的好。
比起郁冉的熟絡自來熟，戎栖的态度就冷漠多了。
郁冉穿得性感, 露出纖細的脖頸和一片雪白的肩, 而戎栖愣是一眼都沒往那看, 只是眸光平靜地微微颔首，下一秒就移開了視線。
一個鎮上出來的男生居然有這樣的魄力？看來灣水鎮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窮鄉僻壤。
正所謂兩人之間總得有一人主動，戎栖不願意主動，郁冉就拉下臉皮來接近他了解他，雖然他是沈意伶的表哥，但那又怎麽樣？她勉為其難當一下讨厭人的表嫂也不是不行。
這麽想着郁冉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些，染着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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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認識姓戎的人，戎栖你的名字很好聽。”
戎栖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半眯，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就是沒什麽情緒：“謝謝。”
聽到他的聲音，郁冉只覺得心跳更快，聲音愈發嬌柔：“之前就聽書瑜提起過你，我還以為明天才能見到你呢，沒想到今天這麽巧。”說着她的視線又往戎栖身上一掃，驚豔絕絕：“你穿這套西裝真的很帥，正好我們也選好了，要不一起逛吧？”
她眼巴巴地擡頭看着戎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江予南已經黑了臉。
因為戎栖身上的這套西裝，二十來分鐘前江予南就試過，倒不是他堂堂江家小少爺會缺一套灰西裝，只是沈書瑜一眼看到就說适合他，為了讨她的歡心他就去試了，效果差強人意。
以他的身材氣質，就算是套個麻袋在身上都是好看的，這套西裝也是，不是說穿的不好看，而是穿上以後完全沒有戎栖這樣的效果。
衣服不合适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正常的是他湊巧和戎栖試了同一件衣服，還被郁冉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就算沒有指名道姓，這也和直接給他甩巴掌沒有區別了。
偏偏郁冉是個一根筋，她只顧着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江予南已經變了表情。
“冉冉，我們還沒有選好。”沈書瑜心裏也有點不開心，在她看來戎栖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表哥，平時她接近一下沒有什麽關系，但是郁冉完全沒必要去套近乎，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人打的是什麽算盤，分明就是看上了戎栖的那張臉。
不是她看不起郁冉，就事論事她是配不上戎栖的，更何況現在情況特殊，戎栖根本就還沒有認同她這個表妹，郁冉根本就是熱臉貼冷屁股。說得難聽點就是在沈意伶面前丢臉。
為了不讓自己這邊看上去太倒貼，沈書瑜還解釋了句：“表哥剛來家裏沒多久，我們還不是很熟。”
郁冉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出她的話外音，“不熟才要一起嘛，你都說了表哥剛來家裏沒多久，沈意伶對這裏又不熟，當然得你帶着表哥逛啦。”說着她還俏皮地撞了下沈書瑜的肩膀，不顧她表情僵硬地道：“別猶豫了書瑜，快去收拾東西呀，我去結賬。”
沈書瑜：“……”
注意到從四面八方看過來的各不相同的目光，沈書瑜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怎麽會有這麽愚笨的朋友？雖然以前就是看中郁冉單蠢的性格才和她做朋友，但是現在她越發讨厭她的無腦，甚至覺得和她站在一起都是丢人。
沈書瑜皺着眉，她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到沈意伶的聲音，“走吧，回去了。”
很顯然她是對戎栖說的，并且說話語氣随意，不是商量而是直接決定之後的行程。
沈意伶不是個喜歡在外面閑逛的人，參加晚宴的衣服一套就夠了，沒必要在有一件合适的情況下再換更多的。
主要她還注意到了戎栖面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疲态。
他們已經出來有幾個小時了，雖然沒走幾步路也沒有做什麽勞神費力的事，但對現在的戎栖來說差不多也到極限了。所以她才會這麽果斷地決定回去，連讓人再去把衣服換回來都沒說。
戎栖當然不會反駁她的決定，只要是她說的，讓他現在再去換幾套衣服他都能做到。
他點了下頭，剛準備動身，卻聽到剛才那個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姑娘又開口了，語氣并不是很好。
“沈意伶你什麽意思啊？你就一定要和我對着幹是嗎！”郁冉就跟看敵人似的瞪着沈意伶，她大聲嚷嚷着，都顧不上維護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沒聽到我在和戎栖說話嗎？”
沈意伶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聽到了，所以呢？”
郁冉被她這幅漫不經心的樣子搞的一陣火大，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那你不知道尊重人嗎？你有沒有禮貌，沒聽到戎栖還沒有回我嗎！”
話落，她又用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神看了沈意伶一眼，不屑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就是想向我證明戎栖和你更熟嗎？我告訴你你是不會得逞的，他是一個個體，不是可以任你擺布的工具！”
沈意伶：“………”
郁冉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是湊成一句話的時候好像又沒那麽懂。
足足想了三秒她才反應過來郁冉在說什麽，原來她是覺得自己叫戎栖回家的行為是給他們一行人的下馬威。
沈意伶無語了好一會，随後是好笑。
她擡頭看了戎栖一眼，很是直白地開口問道：“你覺得我把你當成工具嗎？”
戎栖桃花眼中劃過莫名，他搖了下頭，又強調地重複了一遍：“沒有。”
沈意伶的嘴角揚了下，又點了下憤憤不平的郁冉，問道：“那她剛才和你說話你聽到了嗎？”
戎栖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還沒開口解釋又聽到沈意伶問：“聽到了怎麽不回她。”
“……”
這話要怎麽回，其實戎栖自己都覺得剛才的行為是有些失禮的，身為男子他應該顧及一些女子的臉面，至少不應該是無視。
只是他性格如此，即便受到禮數的約束，因為身份的原因，很多事情還是順心而為的。
戎栖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他試探性地看了眼沈意伶的表情，見她沒有不開心後才實話實說道：“不想回。”停頓半秒，他又煞有介事地接了句：“我不認識她。”
旁人聽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沈意伶卻是能聽懂的，他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因為她之前說過，只要不認識他的人找他說話就可以不搭理，沒想到他還記得很清楚。
沈意伶沒再追問他什麽，而是看向郁冉，問她：“你聽到了嗎，他現在應該是回你了吧？”
郁冉：“……”
她的臉就跟調色盤似的五花十色，特別是聽到幾個導購控制不住的輕笑時，她整張臉紅得跟熟透的蝦子似的，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洞鑽進去。
然而沈意伶還不想放過她，她聳聳肩，狀似無奈地自語道：“怎麽現在還能看到這麽沒有眼力見的人，一定要別人把話說得清楚明白嗎？那多尴尬呀？”
她看着郁冉，眼神中呼之欲出的嘲諷讓郁冉牙關都咬緊了。
沈書瑜很不想出來淌這趟渾水，但要是不說話郁冉肯定要不開心，無奈之下她只能站出來把滿臉通紅的郁冉拉到身後。
“姐，你知道郁冉的性格的，她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沈書瑜神色抱歉，“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別不開心。”
她語氣誠懇，聽着卻不會讓人覺得多開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郁冉是在沒事找事，憑什麽沈書瑜一句大大咧咧就能把事情揭過去？
說她大大咧咧都是侮辱了這個詞。
沈意伶并不喜歡和沈書瑜争個高下，大概是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她始終對沈書瑜心存顧忌，就好像稍微多一些的接觸都會觸動原劇情一般。
要是以前她大抵會無視沈書瑜，但這回她卻不想這麽做。
對上沈書瑜帶着歉意的眼神，她有些好笑地嗤了聲，陰陽怪氣地反問：“她是沒有嘴嗎？為什麽每次她做錯事都是你來道歉，你是她媽？還是說你覺得我是你姐姐就得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諒她。”
她的聲音不大，正好讓在場的幾個人和旁邊的幾個導購聽見。
這幾個導購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她們大多閱人無數，還不至于被沈書瑜的那點小把戲迷惑。況且剛才發生的那些事她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哪裏還會被沈書瑜這麽短短的幾句話帶偏。
見沈書瑜的表情變得委屈起來，立馬有人出來打抱不平道：“我覺得這位小姐也沒說錯，小孩子都知道知錯就改，你們這麽大的人怎麽還搞包庇呢？誰犯錯就誰道歉呗。”
有一個人出來說話。其他人也就跟着開口了。
“對啊，別怪我們多嘴，我們都是親眼看到的，人家都要回家了你們還上去找茬，現在被打臉了還倒打一耙，這不是明擺着的仗着人多欺負人嗎？”
“就是就是，你們要吵架出去吵，反正在我們店裏我們就是看不下去。”
“道個歉多大的事啊……”
周圍維護沈意伶的聲音越多，沈書瑜和郁冉的表情就越難看。
在她們看來自己是客人，而這些導購是服務她們的，結果現在她們居然被幾個導購指着鼻子說？就算這個品牌知名度高，也不是她們随便言語侮辱顧客的理由啊！
倒不是沒有導購出來當和事佬，但就算是和事佬态度也很明顯是向着沈意伶那邊的，惹得郁冉和沈書瑜一陣憋屈。
江予南一直留意着沈意伶和戎栖，他想破腦袋都沒有回憶起這個少年是個什麽人物，上輩子就算是沈意伶追自己最瘋狂的時候，都沒有聽到她提起過這個人。
剛才郁冉和沈意伶起沖突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還會像上輩子那樣厭煩不屑，但事實是他竟然客觀地分析了一整件事，除去這兩人的身份不說，這件事确實是郁冉不對，如果不是她跟狗皮膏藥似的往上粘，沈意伶也不至于對她說那麽不客氣的話。
江予南有些失神，直到導購出聲，他轉頭就看到向來堅強的沈書瑜紅了眼眶。
沈書瑜是他的底線，剛才他還能客觀分析，但是看到沈書瑜表情難看他的臉色也就跟着冷了下來。
他的視線冷冷地從每個說過話的導購臉上掃過，稚氣未完全脫去的聲音綴着冰似的：“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态度？你們經理沒培訓過你們？”
等那幾個導購面色尴尬地移開視線時，他又冷眼去看郁冉，語氣不耐：“書瑜是你的朋友，她不是你的長輩，下次自己惹的禍自己處理，別每次都讓別人給你擦屁股！”
“……”郁冉的表情沒那麽好看，但到底沒說什麽。
江予南本就不喜歡她，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和她說太多。
他安慰了沈書瑜幾句後，最後才看向沈意伶，那眼神倒是沒有多少厭惡，卻有形容不上來的複雜，讓沈意伶的眉頭都跟着擰了起來。
“沈意伶，你別忘了你們是姐妹。”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習慣了，江予南對沈意伶說話時都帶了點說教的語氣，“于情于理你都不應該讓她在這裏這麽尴尬，要是伯父伯母知道，他們都不會開心的。”
饒是沈意伶早就知道江予南腦回路和別人不一樣，在親耳聽到他對自己的說教時她還是震驚住。
她臉一拉，想也不想地斥了一聲：“你在教我做事？”
她聲音不大，但盡是冷意。
沈意伶不高興的時候和別人不一樣，像郁冉是大嗓門，沈書瑜是沉默不出聲，而她是直接給冷臉。她不需要用多大得聲音發洩自己的怒火，不過是音調稍壓氣勢就會發生不小的轉變。
這是上輩子江予南從來沒見過的一面。
他認識的沈意伶對他情根深種，根本舍不得給他甩臉色，再加上沈家人潛移默化的影響，讓她的性格發生了轉變，有點什麽事開始急于替自己辯解，也就是江予南一直理解的歇斯底裏。
江予南的嘴角壓了壓，他深深地看了沈意伶一眼，好似不認識她似的。
與此同時沈意伶也在追着0013問：“有沒有什麽任務是可以把這人拉下男主位置的？還是我在不知道的時候又惹了他，不然他為什麽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話？”
0013：【……】
其實它也有點納悶，從它能看的劇情來看，男主江予南不應該是這樣的人設。他雖然是個酷炫拽的校霸，後來也很讨厭沈意伶，但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也不是這樣臭屁的。
深思熟慮的好一會，0013突然開口道：【宿主，我有個猜測。】
“說。”
【根據我的觀察，江予南确實是和劇情裏有些出入的，之前我覺得是因為你改變了原劇情産生的蝴蝶效應，但是現在看起來不太像。】聽到沈意伶嗯了聲，它繼續道：【他比原劇情更早地喜歡上沈書瑜，而且他對你的态度和原書裏你喜歡上他以後他對你的态度如出一轍。】
聽到0013的解釋，沈意伶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感受到的那種違和感是怎麽回事。
知道劇情走向以後她就開始避免和江予南接觸，就算是有沈書瑜的那層關系在，他們也和陌生人沒有什麽區別。一般人會随便說陌生人的壞話并且用說教的語氣去說話嗎？顯然是不會的。
但是江予南這麽做了，而且他好像很清楚原來的沈意伶應該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麽想着，沈意伶有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看向江予南的眼神都變了變：“所以……”
腦中的0013也在同一時間心有靈犀道：【所以他很有可能是知道劇情的，或者說他知道大部分劇情，比如他和沈書瑜的愛情，以及你原來會做的那些事。這人要麽就也綁定了什麽系統，要麽就是重生。】
自從綁定了系統以後，沈意伶的接受能力都大大提升了，遇到這種情況她不僅沒有慌張，還煞有介事地詢問：“為什麽不能是穿書？”
【如果是穿書，那他現在就不是江予南了，但是他對沈書瑜的感情不像是造假。】0013頭頭是道地解析道：【不排除他是穿書男的可能性，就是可能性比較低吧。】
沈意伶順着這個方向想了想，覺得0013說得十分有道理。
她和0013的交流是無聲的，因此在外人看來她是冷着臉保持了一會沉默，看上去是一副懶得和江予南多說得表情。
江予南這時候腦子似乎也轉過來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和沈意伶說話時的語氣太差，他抿了抿唇，又稍微緩和了一下态度。
“我沒有教你的意思。”他音調放低，多了幾分勸說的意味：“今天是郁冉做的不好，雖然她沒有親自和你道歉，但是書瑜道歉了，再怎麽說書瑜都是無辜的，你何必把火撒到她身上。”
見沈意伶神色思索，他又繼續道：“況且你應該知道回到沈家後你代表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沈家的臉面。要是別人知道你在外面和自己的妹妹這樣鬧，他們會怎麽想？”
在和0013推理出江予南可能知道劇情後，沈意伶有那麽一瞬間是有所忌憚的，她甚至想好這件事就這麽算了，畢竟現在男主身上也是疊了那麽點buff的，萬一把他惹毛了吃虧的可能就是她。
這個荒謬的想法在聽到江予南的聲音以後，煙消雲散。
沈書瑜沒想到這麽怕麻煩的江予南會直接出面維護自己，她忍不住感動地看着他，仿佛現在他是救世英雄一般。
只是沒等她收回視線，被針對的沈意伶就先笑了起來，“會怎麽想呢？”她輕飄飄地反問，“他們應該會覺得我是那種無理取鬧、锱铢必較的人吧？應該還會覺得我會在家裏欺負我的妹妹，畢竟我這樣的人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聞言，江予南和沈書瑜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沈意伶說的話，不就是剛才他們背地裏說的嗎，她不但沒有裝作什麽都沒聽見，還要故意拿出來堵他們的嘴。
江予南胸口堵了團濕棉花一般，他從來都不知道沈意伶說話可以這麽氣人，然而在聽到她說那樣的話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解釋，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
兩人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沈意伶又開口了，“沈家人會不會因為我丢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來沒有在背後偷偷說過別人什麽。我想你們江家人要是知道你像個村口大媽一樣在外面亂嚼舌根，應該會覺得很丢臉吧。”
說這話的時候，沈意伶的眼神還在他們倆臉上停留了片刻，将他們的窘迫盡收眼底。
江予南應該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村口大媽，他那張俊臉就跟調色盤似的變了又變。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沈意伶，他想從她臉上看出點其他情緒，但是沒有，她的臉上只有厭惡。
在這個時候，江予南才深刻地意識到這個沈意伶和他認識的那個是不一樣的，眼前的沈意伶不會心疼他，不僅不心疼還要想方設法地用最不好的言語來中傷他。
“你……”江予南看着沈意伶的眼神更加複雜，薄唇張張合合卻什麽話都沒能說出來。
如果放在以前，被沈意伶這樣說他是一定會發飙的，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對沈意伶說傷人的話。但是今天對上她這張冷臉時，那些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他心底深處甚至開始後悔在沈書瑜面前說了沈意伶的壞話。
在他們說話期間，店裏又有新的客人進來了，沈意伶沒興趣再被人當猴子看，她找了剛才那個導購買單。
不過在離開前，她還不忘沉着聲音警告沈書瑜：“我有沒有欺負過你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不管你在別人面前怎麽說我，但是不要讓我聽到。再有下次，你猜沈家人是對你失望還是對我失望。”
她的聲音很輕，剛好夠沈書瑜一個人聽到。
說完她就帶着戎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沈書瑜站在原地面色慘白。
江予南隐約知道沈意伶對沈書瑜說了什麽，只是他自己情緒也很複雜，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他胸口悶的不行，連繼續逛街的欲望都沒了。
給戎栖推薦衣服的導購也是個真性情的人，她自己不是豪門出身，但在這樣的品牌店裏做得久了對圈子裏的那些事早就見慣不怪。
光是看剛才的那場鬧劇，她心裏對沈意伶幾人就有了定位。
她們都是長眼睛的，在場的幾個人誰對誰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幫戎栖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仔細地疊好放進袋子裏以後，她還是沒忍住安慰了沈意伶幾句：“我看那幾個人腦子不是很好使，我們都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你不要被他們影響了情緒。”
沈意伶沒想到素不相識的導購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她有些詫異地擡了下眉，把卡遞過去時說了聲謝謝。
“謝什麽，我們都沒辦法幫你什麽。”導購接過卡往機子上刷了下，又道：“那個叫你姐姐的女生，我一眼就看出來是朵白蓮花。你也別怪我多嘴，該提防的還是要提防呀，有時候家人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
顧及到這是別人家的私事，說了這麽兩句後導購也就沒有再多說。
她把袋子交給沈意伶後又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到了門口，似乎是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支持。
沈意伶沒有多說什麽，心中的驚訝卻怎麽也退散不去。
今天這一鬧，她不僅了解到了江予南的秘密，好像連沈書瑜身上的秘密都被她發現了一點。
沈書瑜的人設是乖巧懂事，不管是沈家人還是江予南又或者是學校裏的那些學生，他們都覺得她是個優秀聰明的人。沈意伶之前一直以為可能所有人都會被她的主角光環蒙蔽雙眼，但是聽到導購的那幾句話後，她發現好像并不是這樣。
這幾個導購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沈書瑜，但是她們并沒有覺得她是善解人意，而是說白蓮。
這也就說明，這個世界也不是完全圍繞着沈書瑜轉的，還有很多人能夠看清她的真面目，而這些人應該是在書裏沒有出現過的“路人”。
這個認知讓沈意伶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心頭凝聚的郁氣都有一些消散。
回去時沈意伶沒有給金叔打電話，為了方便她直接在軟件上打了輛車。
和戎栖一起站在門口等車時，她很敏銳地注意到他正在不動聲色地偷看自己。
又一次察覺到他的視線，沈意伶猛地擡頭，果不其然撞上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視線，他眼中的錯愕、驚詫都被她看在眼裏。
戎栖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偷看被抓讓他的臉一下子紅起來，捂着嘴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來。
“……”沈意伶有些無語地從包裏找出一瓶水遞給他，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來才小聲吐槽：“就這點膽量還偷看。”
戎栖：“……”這也不算偷看…吧？
他微微一梗，藏在黑發下的耳尖有些發熱。
沈意伶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欲言又止，為了不讓他憋死，她坦然地回視他，嗓音平靜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是不是覺得剛才我和平時很不一樣？”
她對自己還是有點了解的，平時自己稱不上多淑女多優雅，但也絕對不是咄咄逼人的，更不是剛才那樣要把人往無話可說的路上堵。
在學校稍微了解她一點的人可能知道她這人有點脾氣，剛來沒多久的戎栖卻不知道，他可能只看到過她耐心或者平靜的樣子。
果然，沈意伶這麽一問，他也就點了下頭。
要是普通人被別人看破這麽霸道的一面，可能還會稍微不适應一下，再或者為了彌補自己的形象說幾句漂亮話。
他都已經做好聽沈意伶解釋的準備了，雖然戎栖不覺得沈意伶這樣又什麽不好，但是只要是她說的他都會信，就算她現在說剛才那是人格分裂，他也不會懷疑什麽。
誰知道沈意伶只是無所謂地揚了下唇，“沒錯，我就是那樣的人。”
一輛出租車停在眼前，她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待戎栖跟着上車後她又繼續道：“江予南有句話還是沒有說錯，我這人就是愛計較，有仇我得當面報。”
不過她覺得自己并沒有什麽問題，她都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也就只是把他們說的那些話還回去而已。
“比起他們暗中傷人，我說幾句不算過分吧？”車子啓動時，沈意伶朝戎栖看了眼，眼神有些閃爍。
戎栖也看着她，好一會，他輕揚了下唇，溫聲應和道：“嗯，不過分。”
沈意伶以為他就是順着自己的話安慰一下自己，不過也沒什麽關系，好在他語氣誠懇，姑且可以當他說的是真話。
不過她不知道，其實戎栖說得還真就是真話，因為他也從來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對他們從小生在皇宮的人來說，以德報怨就是表面流程罷了，別看他溫文爾雅，從來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麽的樣子，其實背地裏教訓的人不在少數。
到現在他都清晰地記得十歲半那年，偶然聽到有個臣子家的小兒子說他是藥罐子，活不過二十五歲。
戎栖打小心智成熟，他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肯定少不得有人在背後議論。但知道歸知道，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般不喜形于色，聽到這樣的話後他雖不至于親自出面教訓人，私底下卻也讓暗影派人把那位小少爺打了一頓。
那會兒宮裏還有幾頭鄰國送來供觀賞的野狼，那位小少爺被打的鼻青臉腫後被丢進了狼窩，吓得他鬼哭狼嚎，褲子都尿濕了大半天。
在那之後，戎栖就再也沒聽人說過自己。他也不擔心這件事會往外傳，因為沒過多久，那位臣子就因為勾通別國被滿門抄斬了。
想起往事，戎栖的表情稍淡。
沈意伶也是這個時候想起了自己給戎橙的承諾，她拍了下腦袋，對身邊人道：“你妹妹給我發了新的信，回家後你先給她寫封信，你這麽長時間沒消息她很擔心你。”
戎栖拎着袋子的手指微蜷，回憶散去，他點了下頭：“好，麻煩沈姑娘了。”
在私底下，他還是忘不掉這種稱呼。
前面開車的司機聽到“沈姑娘”三字，忍不住從後視鏡往後看了眼。
他還以為自己穿回古代了，誰知看到的是一對長相尤其突出的男女，郎才女貌的讓人睜不開眼。
于是司機一下子明白了，姑娘公子的，那是年輕人的新花樣。
他搖了下頭，專心開自己的車去了。
沈意伶兩人離開了好一會，沈書瑜那幾人才回過神，郁冉是三個人中看起來最氣憤的。
注意到周圍各樣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手一甩就拿着自己的衣服沖進了試衣間。
過了幾分鐘，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出來，氣勢洶洶地把手上的禮服扔在了一名導購的懷裏，就是剛才那位被她指着鼻子罵過的導購。
見導購發愣，她還很大聲地命令：“還愣着幹嘛，去給我包起來啊！”
很顯然郁冉是要靠購物來緩解這種尴尬氛圍了。再怎麽說顧客都是上帝，她買了衣服導購是有業績提成拿的，總不能這些人會和錢過不去吧？
這麽想着，她看向這個導購的眼神就更加不屑一顧起來，好像自己買衣服都是給她們施舍一般。
郁冉在等着導購笑眯眯地去開單，她甚至想好了要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嘲諷這群勢利眼的人。
然而她想象中的那些事都沒有發生。
被她這麽大聲地指責，這名導購也只是淡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将手上被揉得有些皺的禮服挂回了衣架上。
“抱歉。”她對郁冉鞠了個躬，不卑不亢的語氣：“這件禮服不能賣給你。”
這句話可以說是一下子就把郁冉點燃了，她暴跳如雷，“你說什麽？你說不賣就不賣，你以為你是誰啊！”
郁冉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導購耍後，她想也不想地就吼：“把你們經理給我叫出來，今天他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冉冉，算了。”沈書瑜從來沒碰到過這麽尴尬的情況，新舊客人看過來的好奇或者戲谑的眼神都讓她無地自容，只能想着法子把郁冉往外拉。
誰知道郁冉這個時候根本沒有理智，不僅沒有跟着她走，還險些把她推得一個踉跄。
導購是接受過良好的培訓沒錯，但每個人都有尊嚴，她身份地位是不高，卻也不是誰都可以來踩兩腳的，尤其是郁冉這種人。
見郁冉糾纏不休，她也不想給這樣的人留面子，聲音都跟着大了起來。
“這位小姐，你找我們經理也是沒用的，禮服賣不賣是由我們設計師說了算的！”導購将禮服挂回展示架，一股腦地把自家設計師說的話全倒了出來。
“這件禮服的設計師說了，首先你的身材外觀和它都不是很合适，你沒辦法展示出這件禮服最好看的一面。”稍頓片刻，她又冷聲補充：“原本這些衣服是誰都能買的，但是你剛才的言行都被我們的設計師看在眼裏，他覺得你配不上這件衣服。”
“配不上？！”郁冉的臉黑如墨水，一口牙都險些被自己咬碎，她緊緊地攥着拳頭，眼眶都氣紅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會配不上這件破衣服？！”
然而不管她聲音多大，導購也只是冷眼相待，不疾不徐地接話道。
“小姐，我們也只是傳達上面的意思，既然你覺得這是破衣服，那就不要再窮追不舍了，我相信別的店裏一定有适合你的。”
這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郁冉氣急攻心，險些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