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1月的時候, 學校迎來了第二次月考，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回不再是學校裏500多名高三學生的較量，而是全市5所市重點高中聯考，共計3000多名高三學生, 其中包括了一中, 這所省重點高中。

考試前老師也鼓勵學生們，“這次考試就給大家試個水, 卷子不會很難的, 你們也不要太緊張。”

考完之後學校放了兩天假, 周一上學的時候, 成績和聯考排名都出來了。

月考滿分為750分, 傅遙川以703分的成績考了聯考第二名, 與第一名僅僅差了2分。如果正常發揮，北大是穩進了，而老師們也寄于他很高的希望, 希望明年他能為市南中學拿下一個市高考狀元，或許還有可能為省狀元沖一下。

而宋橙橙發揮的也還算不錯，570分的成績在文科排45名, 聯考排名300多名，3000多名的考生中文科考生約有1200名, 也就是前四分之一。

聽起來還算是挺不錯的成績，可是就拿今年來說，全省共約30萬考生, 一本上線人數約有1萬人。

這時候宋橙橙也能理解那些明明考得不錯卻一直念叨着考砸的同學了。

當你達到一個階段的時候，勢必會不滿足當下所擁有的了。

宋橙橙不太滿意這個成績，比起之前，的确是突飛猛進的進步，而且只要穩定這個分數，考個一本也沒什麽問題了。

可她現在要的卻不是這些，北師大雖不及清華北大等TOP5，但也算是985，211工程的學校，歷年分數并不低。

所以，想要脫穎而出，別說四分之一了，三十分之一也是遠遠不夠的。

還是要繼續努力啊。

★

12月，西城又進入冬天，呼嘯而至的風把落葉吹散，陰冷又刺骨。

三教的教室和走廊即便是下課時分也格外的安靜，空氣中始終彌漫着淡淡的咖啡味，水房裏一直都排着長長的隊，等接完水面對的便又是背不完的單詞，做不完的數學題，看不完的知識點。

今年的聖誕節，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在教室的窗戶上噴着五顏六色的窗花，操場上還有自行舉辦的聖誕晚會，歌聲和歡笑聲充斥着整個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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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三教是風平浪靜的，高二那會兒用的聖誕樹也沒再搬出來用，而聖誕、跨年這種對高三學生來說，不過只是普通的一天。

今年宋橙橙和黃瓊沒有計劃像往年一樣找地方跨過新的一年，而是選擇在寝室和課本一起過。

宋橙橙會回想起去年那個跨年，一群人在廣場上肆意地瘋狂，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許下人生目标。

那一年她沒什麽目标，而今年卻有了一個為之不顧一切地奮鬥的夢想，是不是代表着成長了呢？

随着春節的來臨，高三第一學期也終于結束。今年根本就不算有寒假，學校跟着法定節假日走，除夕夜的前一天才正式放學。

宋橙橙早就想好今年就在這裏過年就好，幸好黃瓊收留她一起在除夕吃一頓團圓飯，這個年過的還不算寂寞。

沒想到她回來時，在家裏看到了久違的爸爸媽媽，他們夫妻二人正在廚房裏忙活着。

她驚訝的跑上去，眼寒含喜的笑意，“爸爸媽媽，你們怎麽來了？”

宋媽媽解開圍裙，接過女兒的書包，“當然是陪你過年啊，大過年的當然要和家裏人在一起了。”

“我們給你做了你最愛的湯，讀書辛苦了吧，快過來吃。”

宋橙橙的鼻子不由得犯酸，趁着媽媽不注意，立馬背過身子擦眼淚。

餐桌上一桌子她最愛吃的飯菜，爸爸媽媽的手藝很好，宋橙橙也吃得很滿足，一家人溫馨地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着飯，這或許是她壓抑的高三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宋爸爸給寶貝女兒夾了好多雞翅，一邊還心疼地說，“高三讀書很辛苦吧，怎麽瘦了這麽多？不過你們老師和我說過，你這段時間進步很大，一本是絕對沒有問題了。”

宋橙橙扒了幾口飯，認真道，“我最近真的很努力的，我打算高考考北師大，沒有開玩笑。”

女孩說的時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宋爸爸和宋媽媽看到女兒有一個認定的目标後，會心一笑，這孩子啊，終于是長大了。

宋媽媽說：“挺好的，喜歡就去考，你的性格也的确挺适合當老師的。”

宋爸爸在一邊附和，“反正你不管做什麽，爸爸媽媽都是你堅強的後盾。這剩下的小半年，你就安心學習，其他的有我和你媽呢。”

後來才知道，爸爸媽媽這次回國是特地把國外的工作移到國內來，為的就是在高考最後這半年裏全心陪寶貝女兒學習。

晚餐吃完，宋爸爸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紅包，“爸爸給你個大紅包，讨個好彩頭，橙橙你也不要有心裏壓力，不管怎樣爸爸媽媽都支持你呢。這高考啊，心理素質一定要過得去，別把它當回事，要是實在考不上，大不了我們明年再來。”

言罷，就被宋媽媽瞪了一下，“呸呸呸，大過年的說什麽喪氣話，什麽考不上明年再來，哪有人這麽說自己女兒的。你快把這杯酒喝了，把喪氣話都咽下去。”

宋爸爸一下就委屈巴巴的，“我這不是讓女兒知道我們不用她出國讀書了嘛，想讓她放心一下。”

宋橙橙一手捧着碗，看着餐桌上如此溫馨的畫面，頓時真的覺得什麽都不害怕了呢。

★

大年初七，學校開始上課，在開春之際，第二輪複習正式開始，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随之而來的是一模。

一模僅是在學校範圍內的考試，考完第二天成績和排名都紛紛出來了。

宋橙橙在分數出來前就一直很期待，這段時間她縮短了睡覺時間，比之前還要努力很多倍，可是當成績單發下來時，她整個人都傻掉了。

580分，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也不過比期末考試高了五分而已。

原來的她會沾沾自喜這樣小小的進步，可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是高三下半學期了，距離高考也不過只有100多天。

所有人都在一點點的進步，而唯有她還在原地踏步，所以這樣的成績真的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難道還不夠努力吧？那到底怎麽努力才夠啊！

她的心态終于繃不住，在撕了成績單之後埋頭哭了起來。同桌見狀簡直都吓壞了，一直在旁邊小聲安慰着，可似乎都不怎麽管用。後來同桌從下面遞了幾張紙巾過去之後，又繼續看書。

等哭得累了，宋橙橙擦幹了眼淚，拿着一支筆走到教室後面，看了看心願牆上自己親手寫上去的【北京師範大學】這幾個字。

她第一次覺得這幾個字是那麽的刺眼，甚至覺得以自己的水平定這個目标真的挺搞笑的。

她吸了吸鼻子，拿着筆重重地塗掉了那幾個字，紙條被撕得粉碎，宋橙橙直接沖出教室往操場跑去。

現在正是午休時分，操場上的喇叭裏傳來的是播音員的聲音，那姑娘聲音其實挺好聽的，字正腔圓，幹幹脆脆的。而她今天說的是關于堅持的主題，宋橙橙一句都沒聽進去，頂着春日的陽光在操場上奔跑着，像是一種發洩。

她跑得時候腦子裏并非一片空白，而是不斷的回憶着過去，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說下豪言壯志的自己，她長那麽大，生活向來都是順風順水的，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好像真的沒有一刻有現在這樣不如意過。

長大好煩啊。

真的是有點想放棄了。

正當她腦袋裏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的步子也漸漸慢了下來，頓時覺得特別累。

她低頭走着，忽然間看到前方多出一雙男式運動鞋，順着鞋子往上看，就見傅遙川正站在他面前。

她說：“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怎麽辦？”

傅遙川什麽都沒說，而是拉着她的手腕，繼續跑了起來，“接着跑，不要停。”

就這樣，宋橙橙被她帶着，繞着操場終于把這一圈跑完了，結束之後，她撐着腰一邊喘起一邊慢悠悠地走着。

傅遙川說：“你以為你跑不動，但你看，還是跑下來了。”

宋橙橙邊走邊說：“還不是被你拉的。”

後知後覺才發現，原本以為自己肯定堅持不下來的路，最終還是跑了下來，雖然有人拉着，但要是自己不肯動，怎麽都跑不完的。

傅遙川走在她身邊，“你要相信，每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你以為自己并不行的時候，其實只用了你百分之30%的力量。”

“道理我都懂。”她停下腳步，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景色，“但是看到自己停滞不前的時候真的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只能這樣了”。

她轉過身子正對着傅遙川，開始倒着走，“哎，我是不是特別負能量啊，就不應該給你看現在的自己的，一點好印象都沒了。”

言罷，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因為宋橙橙一路都倒着走，沒有看到身後正面跑來的學生，見要撞上去是，傅遙川把手把她拉到一邊，“小心。”

“哦。”

倒走好像不太安全，于是又開始乖乖正着走。

早春的風裏，男孩和女孩正并排走着，陽光照下，驅散了嚴冬的寒冷，帶來一絲絲的溫暖。

半響，傅遙川又開頭道，“我剛剛看過你的成績了，其實還算不錯，這次一模難度挺大的。一個東西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是會有瓶頸期，但這個時候你就更要發現問題所在突破這個瓶頸，而不是放棄，這麽長的路都走過來了，現在放棄對得起你之前的付出麽？”

“嗯，你說的有道理。跑了幾圈之後吧，頓時就豁然開朗了，那接下的日子來我會更努力的。”

這會兒播音員念完演講稿，放了一段音樂，悠揚的歌聲很快從喇叭裏傳來。

那是一首很有年代感的歌了，歌手曾經臺灣小天後，卻因為家庭的原因悄無聲息了很久，最近事業終于又有了起色。

【我要去看得最遠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夢想

像從來沒有失過望受過傷，還相信敢飛就有天空那樣

我要在看得最遠的地方，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

被潑過太冷的雨滴和雪花，更堅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陽 】

傅遙川看着女孩認真又堅定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緊，記得要勞逸結合。”

終于，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又恢複了以前元氣滿滿的樣子，她轉身看着他，“那要不要再來一圈？”

說完，便揮着手跑了起來。

傅遙川二話沒說跟着她一起跑了起來，這天的陽光似乎比往日更加燦爛，他們并肩奔跑着，影子被拉的長長的。

宋橙橙偷偷看了看旁邊的男孩，他依舊如第一次見面那樣，高大，帥氣又清朗。

那時候她有想過，要是這個跑到沒有盡頭，他們就這樣一直一直地跑下去也挺好的。

★

在高考還剩下100天的時候，全體高三學生一同參加了高考百日誓師大會。

這天，傅遙川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演講稿是提前好幾天準備好的，稿子很完美，有着文科生特有的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風範。也有理科生嚴謹的思維。

他條理清晰的羅列出現階段學生們所應該做的準備和複習，在場的同學聽着也都很受用。

念完最後一段鼓氣次後，他忽然停下，擡頭看了臺下，這是學習的階梯教室，整個高三年紀的同學都坐在下面認真地聽着演講。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到一塊區域，一下就找到了那個要找的人。

他将話筒放在嘴邊，表情淡淡，“要加油。”

演講完畢，全場爆發出一陣掌聲。

宋橙橙坐在下方，也跟着使勁的鼓掌，她看着挺正常的樣子，可心裏早就激起無數的浪花。

說出來怕被取笑，但她還是覺得，他剛才那句“加油”只是說給她一個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