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什麽?”陰翳的至極的聲音簡直帶着滔天巨火。

關傾本就心神不寧,一見阿虎進門來尋,霎時眉頭緊蹙,已經猜到十之八九。他起身快步走到阿虎面前,聽他氣喘籲籲的說出那句邵苑被擄了,心中還是一陣強烈的絞痛。

阿虎觀察到關傾的臉色沉的像是要下暴雨,不敢再說一句廢話,趕緊把邵苑被綁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給關傾聽了。

關儲,想到這個名字,他竟然頭一次有了殺意。關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最快的解決辦法。

而關儲也不是傻子,既然今天有膽子做戳關傾肋骨的事情,必然就是沖他來的,但等關儲來給他送消息,還不知道邵苑會被如何對待,當下之急,唯有出動全部人員搜索船只,叫關儲不敢輕舉妄動才是緊要。

“你去和船上的警員打個招呼,就說我的妻子失蹤了,現在要全船搜檢。”關傾一字一句的說完,又迅速補充,“不管他們是否同意,都叫我們的人強制搜檢,一間一間的搜,邊邊角角都別放過,只是盡量別莽撞了乘客。今天這艘船,若是找不到邵苑,我就把它翻個底朝天,一切的後果我來承擔。”

阿虎見關傾說話間正在摸一把槍,神色陡然間變得冷硬異常,頓時吓出一身冷汗,領了命,跑下去了。

關儲這邊和船警早就沾親帶故,同流合污,于是選擇将邵苑關在燃油燃燒的汽輪房,也就是最底層的房間。盡管已經入冬,那裏還是有一股極大的異味,火燒火燎的,讓人連呼吸都困難。這裏極為隐蔽,畢竟是船發動的核心位置,不會暴露在明面上,且就算發現,房外有幾名船上的水手站崗,會禁止任何人踏入。

關儲把邵苑頭上套的袋子一把扯開,見她仍在昏迷中,而臉上一如既往的恬靜美麗,他心中諷到,邵苑這樣的貨色真真是所有男人見了都會心猿意馬啊,也不怪關傾會和自己的父親争搶了。他心思一動,手上就要去摸邵苑的臉頰,正想做點其他事時,卻忽然聽外頭是嘈雜聲不絕于耳,跑動聲,尖叫聲,呵斥聲,開門聲……如此大的陣仗,理應不會出現在船上的。

此刻,只有一種可能,關傾在大費周折的找他,在給他毫無疑問的威懾。關儲攥緊了拳頭,再沒有花前月下的心思了,他沒想到一向低調行事,最不喜歡攤麻煩的關傾,會做出如此大張旗鼓的決定,選擇正面應對。

就算是搜半個時辰,他們也不一定會找到這裏,關儲心念電轉間想着,畢竟綁走邵苑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也是時候該跟關傾談判了。他走出汽輪房時似乎還有些不甘心,惡毒之意油然而生,既然關傾這麽喜歡邵苑,那自己一定要叫這對鴛鴦受點苦頭才好,于是立即喊來手下,囑咐了幾句,便揚長而去。

關儲的手下不過片刻,就端了茶杯模樣的器具靜悄悄的走進來,動作十分麻利,直接捏住邵苑的兩頰,朝她嘴裏猛灌,也不管她是否嗆的咳起來。茶杯裏是乳白一片的水,散發着苦澀的氣息,邵苑半夢半醒間被強迫喝了整整一杯。那手下直接撂了杯子離去,出門時,他嘴裏還可惜的嘟囔:“這麽漂亮的小美人,眼睛瞎了,真是大憾……”

而這艘船上一時間是起了不小的躁動啊,雖然關傾的手下都很守規矩,查房前會敲門,并簡短的說明緣由,但還是架不住這麽強勢的搜查給人留下的恐慌。警察長和關儲穿一條褲子的人,自然是縱容不得,早先和他打招呼說要搜查的時候,他并沒有同意,以為這個關傾會乖乖聽話,誰知道做起事情來這麽大膽果決。不過他也不怕,僅以此事為緣由,就足以給關傾立十幾條罪狀了,等逮捕起來,還怕他不配合嗎。

警察長先分出一些人制止關傾手下擾亂船上秩序,又以帶了一幫屬下來到關傾的房間要就地抓捕他,然卻并沒有看到他的影子。找了幾個人一問,才得知是有一個女學生來過關傾的房,關上門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引得他立馬沖了出去。

警長納了悶,心裏總是感覺有些發毛,唯恐關傾發現了什麽,可詳細問了問細節,又覺得确實沒有人看見他們把那個女人關到哪裏了啊,于是只得加派人手去找關傾,再給關儲報信。

其實關喻芳因為早上的打擊,夜裏一直睡不着,躺在床頭正看着窗外的月光發呆,誰知就親眼見證兩個壯漢扛了一個麻袋,用繩子往下降落。因為房間裏黑了燈,自己又一動不動,他們竟就放松警惕,聊了幾嘴,從話裏她得知這袋子裏是關傾的人,而且要關到船底的發動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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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并不知是邵苑,以為只是誰想設法害她二哥,心中擔心,又欣喜這和關傾接觸的機會,于是船上一開始騷動,她就四處詢問,找到了關傾的住處,彼時,門大開着,關傾的臉色難看至極,手中的槍有以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像在想事。

關喻芳小心翼翼的進了房間,看關傾對自己十分的不耐,也許是覺得她在耽誤手下人來報的時間吧,隐隐有要發火的趨勢,她見此情形不敢再拖延,飛速的将事情全盤脫出,聽了重點的關傾,終于肯給她一個正眼,于是略過她身側出門,帶起一陣風。幾年了,關喻芳終歸得到他的一聲謝謝。

邵苑靠在冰涼的鐵殼子上漸漸清醒過來,周邊是運轉的滾燙氣管,異味刺激着她的鼻腔,她急切的喘着氣,卻每呼吸一次就難受一次,她想發出聲音,可是嗓子也早就啞了,說出來的話如同耳語,頭暈暈沉沉,渾身乏力,別說觀察周邊情形了,她如今什麽都做不到。

焦急間,她想,不是啊,她還有眼睛。

邵苑試圖擡起眼皮,看清自己的處境,卻被突如其來的刺痛吓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起來。怎麽會,怎麽會這樣?難道她還在夢裏?為什麽她什麽都看不到了?就像被蓋了一層厚厚的白布,有點點光暈透進來,卻是如何都看不清,如何都窺探不到,就像,一個盲人……

一向冷靜自恃的邵苑在這裏徹底瓦解崩潰了,捶胸頓足的無力感席卷她的每一個毛孔,她動彈無法,只能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恨不得咬出鮮血才能叫人知道,她到底有多無助。邵苑小聲的啜泣着,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她在心裏一遍遍的念着關傾的名字,希望他能來拯救自己。她沒辦法再堅強了,她真的好痛苦,好害怕,好想他。

邵苑哭的時候,想起關傾曾經問過她:跟着我,一路都是危險,你怕不怕?

想到這兒,她微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毅然選擇忍了忍,不再流淚。其實再問一遍,也是一樣,此時此刻,也是一樣。她并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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