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子哥(1)

第28章 公子哥 (1)

你要是問這個, 我可不困了。

九皇子半支起身子,講述故事的精彩程度堪比臨朝城裏說書先生,婁無衣都想給他叫聲好。

講完後, 九皇子捏着發帶問, “阿無,你覺得它更好看嗎?”

少年手指修長,發帶繞一圈過來,她注意力全放在他手上, 想都沒想就說好看。

晏塵時睜大眼睛, “啊?”

婁無衣頓時回神, 看到小殿下受傷的表情,立馬換了話風,“殿下美貌無人能及,配何種發帶都美。”

晏塵時滿意的彎彎眼睛, 像小孩子炫耀糖果似的,“殿下可是臨朝第一美人哦。”

婁無衣點頭,“我知道。”

臨朝第一美人九皇子,精致如玉, 瑰麗似妖,美得不似凡人。

是她初見便驚豔的存在。

湖邊吹來溫和的風,陽光照耀下來,少年墨發恍若打上一層柔和的濾鏡,看起來便很好摸。

婁無衣遵從心意上手摸了一下, 又一下, 然後被人抓住, 少年眼裏盛着光, 望進她心裏, 笑意裹着語句,像蘸滿了甜的雪綿綿糖。

“姐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不可以随便摸男孩子的頭?”

有這種說法嗎?

她确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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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恒安王誠實搖搖頭。

初春的陽光太溫暖,卻有些晃眼,不然她怎麽會覺得面前少年笑得邪氣橫生,宛若勾人攝魄的妖精。

“摸了我的頭,就要……”嫁給我。

一道嘹越的喊聲蓋過話尾,“師妹!”

晏塵時嘴角笑意淡了淡,把小時往懷裏緊了點,沒聽到就沒聽到吧。

反正時間也不太合适。

啧,沒聽清。

雁滿樓有什麽事?

婁無衣滿臉核善的看向雁滿樓,雁滿樓平地差點摔了個跟頭,不是,他做什麽了?無衣一臉想把他丢進暗牢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她師兄真是半點幫不上忙,婁無衣沒好氣道,“何事?”

“愉貴妃和太子都在張羅忙活,”雁滿樓不好意思撓撓臉,“我一個人在那閑着沒事幹,有點尴尬。”

那你跑來打擾我的快樂撸毛茸茸時光,就不尴尬?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

左右九皇子也沒有想重複講一遍的意思,婁無衣就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給雁滿樓讓了個位置。

三個人排排坐,九殿下昏昏欲睡。

婁無衣看着看着覺得好笑,也不知道他一天哪來那麽多覺,有空就睡。

愉貴妃忙着收拾房間,也不忘問晏闕朱兩個人的情況,晏闕朱盡職盡責把以離随時更新的彙報講給她聽。

聽到兩人獨處,愉貴妃開心點點頭。

聽到冒出來個雁滿樓,愉貴妃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危機感十足。

“趕緊把人找回來,我得打聽打聽。”

婁安年莫名其妙收個幹兒子,應該不至于是給無衣收的童養夫吧。

“無衣呀,”愉貴妃親熱的拉着她,“晚上想吃些什麽?在外面可不像宮裏,可有忌嘴的?”

“我沒……”

“不吃蔥不吃姜,帶皮兒的有殼的也不要,肥肉不吃,純瘦肉也不行,牛羊肉兔肉不吃,”雁滿樓數了半天,想起來似的又補上一句,“噢,還有動物肝髒不吃。”

雁滿樓你閉嘴行嗎,婁無衣擡眼朝他看過去,眸光如深湖,幽幽涼至人心底,他又不明白怎麽了?難道自己說的不是實話嗎?

“我沒什麽挑嘴的,師兄說的這些全是他不愛吃的,”婁無衣并不想暴露自己的飲食習慣,這讓她沒有安全感。

見愉貴妃目光游移,婁無衣又狠下一劑猛藥,“他這種神醫,做什麽都很挑剔。”

早在婁無衣說自己要帶雁滿樓同來時,愉貴妃就對他稍稍有些了解,知道是個名聲遠揚的神醫,又知道他師父是誰之後,頓覺了然。

他們當神醫的,有點毛病确實很正常。

愉貴妃拍拍婁無衣,又看向雁滿樓,非常大氣,“放心,從宮裏帶來的廚子,必然讓你滿意。”

雁滿樓左思右想,接下這個挑食的帽子,“勞煩貴妃娘娘。”

宮裏帶來的人,手腳都很麻利,等了小半個時辰,以元就來禀報,可以去用膳了。

“好,無衣走,你就坐我旁邊。”愉貴妃拉着她先走,剩下三人随後跟上。

雁滿樓以為皇家的人嘛,吃飯肯定要端着架子,食不言寝不語對吧,已經做好端莊優雅的準備。

誰知一落座,筷子沒動幾下,話匣子就打開了。

“小滿呀,”愉貴妃給他添了碗湯,“無衣跟我說,你醫術十分精湛,專門帶你來給小闕瞧瞧身體。”

雁滿樓活了十幾年,頭一回被人這麽稱呼,頓覺受寵若驚,聽她話裏提到太子殿下,他順勢看了過去,和溫潤如玉的太子恰好對上視線。

芝蘭玉樹,君子端方,就是神色間病氣萦繞,顯得有些文弱。

“無衣跟我說過,”态度這麽好的病患家屬,很值得他也溫和對待,“若是可以的話,晚些用完膳,我便可以給太子殿下診診脈。”

“自然可以。”神醫的徒弟,想來該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若是比不上,能再讓小闕多緩幾年也好,總是要有些用的。

“小滿應該知道,小闕的身體曾被你師父斷言……”愉貴妃說到這裏,話頭頓了頓,實在說不下去。

未及弱冠病逝,曾經有一度時間都是愉貴妃聽不得的六個字,身在後宮,她看過不少陰私手段,這些年過來,也不是幹幹淨淨坐到貴妃之位。

可她對兩個孩子,從來都是優先于其他事的。

小闕命途多舛,攤上個短命沒好運的娘親,出生便帶有胎毒,傾盡太醫院的珍貴藥材,才保下一條命。

太醫又說,只要慢慢養,這毒遲早有一天能清盡。

愉貴妃心生有望,卻在小時六歲時,陷入新的崩潰局面。

後宮的惡啊,從來都不會放過小孩。

能活着長大的皇子和公主,哪一個不都是用盡手段拼命活下來的。

她向皇上請求收養太子那年,小時五歲,小闕八歲。

愉貴妃沒什麽養孩子的經驗,小時好養活,對小闕卻不能,單薄的小身體,胳膊沒幾兩肉,她生怕自己打個馬虎眼,小太子就在她面前躺下。

精細的哄着長大,還是沒躲過後宮常見的下毒算計。

小時總是聰明的,雖然年紀小,也知道不能随便吃別人送來的東西,小闕也謹慎,但架不住背後那人狠絕,不給半點活路。

小闕只是碰到了那糕點,就當場昏了過去,小時發現不對勁時,也已經遲了,因為毒根本不在糕點裏,而是下在盤子上。

兩個半大的孩子,再怎麽有戒心,又哪裏想得到後宮如此複雜。

愉貴妃現在想想,幸虧那天她回宮的早,不至于讓兩個孩子錯過最佳醫治時機。

太醫院的人當然不是虛頭巴腦的,能治好她的小時,但對毒上加毒的小闕,卻是都束手無策。

也是巧了,那些天正碰上尋常極少能見蹤影的神醫子時西,皇上下令了,她也去請了,治完她的小闕,神醫丢下一句“此子體內餘毒難清,即便存活下來,怕也未及弱冠病逝。”

愉貴妃不眠不休照顧小闕三日,得他一句噩耗,面如金紙,苦笑難言。

你看老天爺,從不只給人希望,它帶給人的痛苦總是多于其他的。

可又能怎麽辦,太子未及弱冠病逝的言論就這麽傳了出去,那完全治好的小時,便也不能完全。

否則皇上的猜忌,後宮妃子越發不知收斂的手段,都是愉貴妃難以承受的後果,她總有那麽一時半會兒護不到兩個兒子啊。

于是栖鳳宮兩位皇子,一個聰慧過人卻活不過弱冠之年,一個容顏絕色卻腦子受損,智力堪比孩童。

回憶到這裏,愉貴妃唇角苦笑難掩,飯桌上的氛圍有些沉重,連向來專心用膳的九皇子,也安靜的坐在位置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小時輕輕的嗚咽一聲,狗臉安慰的舔了兩下晏塵時,被舔的人沒什麽反應,愉貴妃倒被這一聲喚回神。

“哎,出來玩開心些。”愉貴妃不想讓幾個孩子都沉悶着,在她面前,她希望每個孩子都是開開心心的。

“怪我提些不該說的,”愉貴妃站起身,鬓邊鶴望蘭顫了顫,襯得她更加風姿綽約,“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她仰頭飲下杯中的桃花酒,動作幹脆利落,竟有幾分飒爽,她眼尾酡紅,分不清是醉意還是淚意。

都能感覺到愉貴妃想盡力讓氣氛活躍些,可幾人都不是能說會道的性格,唯一會說點的太子還不在狀态。

場面停滞片刻,九皇子慢吞吞的擡頭,驚詫得睜大眼睛,“母妃,你自罰便自罰,幹什麽要拿姐姐的酒杯?”

“胡說八道。”愉貴妃笑道。

低頭一看,“呀,真拿錯了。”

九皇子煞有其事,一臉“我懂了你就是故意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母妃是個大饞貓,喝自己的不夠,還要別人的。”

逗得愉貴妃笑容滿面,其餘幾人也笑了起來,氣氛不知不覺間輕松起來,九皇子猶然未覺,還覺得自己超級聰明,熱情的挖他母妃牆腳,“姐姐別跟她坐一起,過來陪我吧。”

愉貴妃嗔怪,“不講道理,無衣說好陪母妃的。”

九皇子捂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又眨着眼睛看婁無衣,滿眼亮晶晶。

婁無衣表示我一向自制力很強,但只要有小狗狗對我撒嬌,我就頂不住。

尤其是漂亮笨蛋薩摩耶,她半分都招架不了。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坐在九殿下的身邊,被他和小時開心的拉住半邊衣袖,再滿臉炫耀似的看向愉貴妃。

“看看,姐姐是我的。”

愉貴妃一臉拿他沒辦法的無奈表情,搖搖頭笑,“好好好,你的你的。”

雁滿樓也被九皇子逗得咧嘴一笑,笑着笑着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麽他師妹就成九皇子的了?

他再去觀察師妹的臉色,嗯?

一點也不隐忍排斥,甚至還有些蕩漾的享受是什麽意思?

他想進一步仔細端詳,師妹目光如電掃過來,驚得他沒功夫瞎想。

愉貴妃被兒子一通插科打诨弄得心情重新好起來,心思也活絡了些,瞧見對面師兄妹眼神交流,瞬間想起來還有件事。

“小滿啊,你現今多大了?”

雁滿樓坦言,“十九,明年就該及冠。”

十九,無衣十四,嗯……年紀差的有點多啊,還是她家小時和無衣差三歲剛剛好,剛剛好。

愉貴妃笑盈盈,“可有婚配?”

啊?雁滿樓險些把嘴裏的竹筍吐出來,差點染髒他這身淺藍錦繡暗紋長袍,花了不少錢做的呢。

貴妃娘娘轉話題太快了吧,他還沒從太子病弱那個氛圍走出來呢。

“沒有沒有,”大神醫可沒經歷過這場面,慌忙說道,“義父說我還沒及冠,不要操心這些。”

提到婁安年,愉貴妃可就來勁兒了。

“無衣,你爹爹在北邊帶兵殺敵,這些天可給你傳了信?”

傳自然傳了,并且還跟她說少跟愉貴妃打交道,說愉貴妃簡直有八百個心眼子,指不定她就着了道。

但自然不能這麽說的。

婁無衣搖頭否定,“爹爹征戰在外,時刻要對敵軍保持高度注意,想來是沒有空給我寫信的。”

聞言,愉貴妃立馬不贊同的喟嘆一聲,非常的看不慣這個說法。

“怎麽就沒空了?”直男就是直男,老了也是老直男,“他就你這麽個寶貝女兒,還不好生關心着。”

聽愉貴妃的語氣,和她爹似乎并未龌龊,也不像是有過節的樣子,說得話倒像是朋友打趣,這些天相處下來,愉貴妃還經常給她講她和娘親的年少交好趣事。

那她爹為什麽看不慣愉貴妃呢?

愉貴妃吐槽完人,又以一種非常憐愛的眼神看着婁無衣,語氣羨慕,“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兒,巴不得天天噓寒問暖,細心照料。”

這個茶味兒都要沖到晏塵時嗓子眼裏,驚異他娘親張口就茶的本事,他試圖從婁無衣的表情看出端倪。

然而,婁無衣這種直女暫時還不能理解綠茶不分年齡,越老越醇厚這個道理,她以為愉貴妃是真的在羨慕,甚至安慰道。

“太子殿下和九皇子都是人中龍鳳,也有不少夫人羨慕您的。”

愉貴妃神色感動,一副被她安慰到的模樣,“無衣真會說話,你爹真是好狗……好命。”

晏塵時觑了一眼她,差點露餡了吧,叫你天天在宮裏說人家婁将軍好狗命,順嘴就禿嚕。

還好愉貴妃反應得快,婁無衣只以為她是口誤,并未多深究。

就是雁滿樓左看右看,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好像有問題。

但第六感也沒能準确跟他講,究竟有什麽問題,抓耳撓腮半天,最後還是作罷。

算了,反正無衣師妹腦子比他聰明,只要她能發現就行。

不得不說,雁滿樓很有想法,可惜這次,連他的無衣師妹也沒發現。

大概,這就是高級綠茶吧。

第二日,天氣比前一日更好,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空氣中充斥着馥郁的花香,青蔥綠植的清香,迎面有淺淺和風吹來,溫暖宜人。

尤其坐在湖邊,吹來的風帶着股涼絲絲的感覺,讓人在被暖陽照耀下,又能沁人心脾。

吃過早膳,九皇子和太子就到了湖邊釣魚,工具齊全,順帶着把雁滿樓也叫上一起。

婁無衣本來說陪愉貴妃在園裏修剪花草,日頭雖不大,但她對釣魚不太感興趣,愉貴妃連連搖頭,說什麽也讓她跟着去湖邊乘涼。

沒辦法,她只能也去了湖邊,倒也沒空手,帶了些作畫要用的工具。

去了發現,釣魚确實很無聊,看着坐在湖邊宛如雕塑的三個身影,婁無衣深覺沒有男人可以逃過釣魚這一劫。

晏塵時能坐得住,她可以理解,畢竟對鹹魚九皇子而言,坐着不動發呆,是很快樂的事。

但小時也定定趴在地上不動,對于一只狗來說,未免稀奇。

婁無衣忍不住走近兩步。

啊,沒事了。

它睡着呢。

她這幾步路,動靜不大,卻驚醒了打盹兒的晏塵時惺忪朝她看過來,眼皮半阖着垂着腦袋,瞧着困倦的緊。

婁無衣忍不住半蹲着,微微仰着頭問,“又困了?”

兩刻鐘不到,困得好像沒睡覺似的。

婁無衣根據他昨晚睡覺時間計算,小廢物每晚準點過亥時睡覺,算算洗漱時間,醞釀睡意時間,差不多十點就進入夢鄉。

早日辰時剛過半會兒起來,估整算八點,将近十個小時,現在坐着還能有困意,婁無衣真的想不通,有這麽多覺睡嗎?

晏塵時聲音滿是疲憊,順勢靠過來,下巴抵在她肩上,氣息清淺落在她裸露的頸邊,像是要把整個人擠進她懷裏,“釣魚太催眠啦姐姐。”

他也不想睡覺啊,可是太陽曬得這麽暖和,風吹得這麽輕柔,氛圍這麽好,不打個盹真的很可惜。

她接個滿懷,後背微微僵直片刻,語氣盡量正常道,“殿下不是說要釣大魚烤着吃嗎?這麽快就沒勁了呀。”

肩上的人哼哼兩聲,“沒勁沒勁。”在她頸邊蹭了蹭,像只撒嬌的狗狗,又乖又軟。

婁無衣眼底笑意蔓延,嘴角也好心情的彎起來,撸狗果然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

既然九皇子懶得釣魚,這個姿勢讓他蜷着身體靠着又不太舒服,婁無衣哄着把人拉下坐在草地上,“睡吧。”

湖邊青草半尺高,躺在上面也不會太硌人,曬着太陽吹着風,是很實在的睡眠方式。

“啊嗚?”小時忽然醒過來,昂着腦袋看她。

“醒啦,”她招手,小時颠颠竄到她身上,婁無衣接住它揉揉腦袋,揉到一半忍不住笑了一聲。

小時狗臉疑惑,笑什麽啊。

“果然随主。”都喜歡往人懷裏撲。

不知道為什麽要冒出這個評價,但是随主是誇小狗的,小時狗臉驕傲點點腦袋,對的對的,随主人。

婁無衣揉揉它,把帶來的畫板支起來,早先便想過給小廢物做幅畫,現下正好有時間。

過兩日回臨朝,這般清閑的日子便是少之又少。

太子和雁滿樓沉浸釣魚,絲毫沒發現這邊又是畫畫,又是躺着睡覺。

美人春日眠,綠茵微風潛。

臨朝第一美人躍然紙上,赭朱唇,眼下痣,容貌瑰麗似妖精,睡态卻無辜如孩童,天真又妖冶。

小時“汪汪”兩聲,好棒好棒。

啊嗚畫的好棒。

婁無衣揉揉它笑了笑。

她沒有系統的學過作畫,四歲就已經開始接受那些冰冷死板的商理知識,體會豪門的勾心鬥角,這種風花雪月的愛好,她是沒機會碰的。

但她又習慣作畫,原因無二,靜心。

也許是自小就被剝奪文藝的可能,她連作畫都跟別人比起來,要多些肅殺的意味。

下筆鋒利,勾勒淩厲,不像是作畫,倒像是要殺人。

落筆之前,婁無衣對自己的畫作不抱多少希望,沒成想臨朝第一美人的魅力太大,在她畫下也能出彩。

“難得。”婁無衣用手點了點宣紙,自己評價了句。

小時以為是在和它說話,又叫了兩聲,睡着的人卻睜開眼睛,“小時,你怎麽啦?叫喚好幾遍。”

“啊嗚汪汪……”

啊嗚畫你呢。

“你嗚嗚囔囔什麽呢,”晏塵時看它窩在婁無衣懷裏,懶散的坐起來,晃晃悠悠走兩步,坐在了婁無衣身邊。

目光自然而然看到了畫,他面上閃過一絲驚訝,毫不掩飾自己眼裏的情緒,“姐姐偷畫我。”

婁無衣:“?”

藝術家的事怎麽能叫做偷畫呢。

“我可沒有偷偷摸摸,殿下現在不就看到了嗎?”

九皇子就很容易被說服,“诶……對哦。”他又喜滋滋摸了摸畫紙邊,看起來很喜歡,嘴唇張了張,婁無衣有些期待他要說什麽。

一般人只會說你畫的真好,但九皇子只會說“殿下真好看。”

婁無衣毫不意外,笑着附和他的話。

他們倆看着畫聊了半會兒,晏闕朱讓人提着桶滿載而歸,這才發現二人在魚竿邊坐着。

“小九,釣了幾條魚?”

晏塵時擡眼,先看到以元手裏提的桶,滿滿當當都是活蹦亂跳的魚。

一般人會很有好勝心的表示,我馬上就能釣幾條魚上來,但九皇子表示,“太好啦,有皇兄釣這麽多魚,就不需要我再釣了。”

可以說是非常沒有争強好勝之心,且十分容易躺平的九皇子。

晏闕朱稍微有點意外,“所以小九一只都沒有釣上來?”

今日要來釣魚還是小九自己提出來的,原以為他起碼有點勁頭。

九皇子擺擺手,無所謂道,“沒關系啊,皇兄分我兩條就好。”

說着話呢,雁滿樓也帶着侍衛提着桶過來,一看桶裏同樣滿滿當當。

他看起來很高興,“這湖裏魚可真多,一杆子一條,上趕着湊。”

晏闕朱點頭,又道,“有這兩桶魚,中午大家都有口福了。”

兩桶?不是三個人來釣嗎?雁滿樓疑問剛到嗓子眼,看到那九皇子坐在師妹身邊,肩靠肩的說着小話,眼珠子頓時瞪老大。

什麽玩意兒,還能有男人近師妹的身,是真不怕死啊。

雁滿樓這念頭剛冒出來,又覺得不對,因為他發現自己師妹并不抗拒。

啊……大神醫忽然想到,該不會師妹她對九皇子……

不行,得問問。

一定得問問。

中午準備問,回去就忙着烤魚,晚上又去給太子診脈,于是雁滿樓就把這事給忘了。

不過婁無衣那副畫,被晏塵時拿了回去,嘚嘚瑟瑟的給他母妃炫耀。

“看到沒有?姐姐給我畫的。”

“畫的是不錯,有鼻子有眼睛。”愉貴妃忙着澆花,頭都不擡敷衍人。

九皇子瞪了一眼母妃,依舊毫無反應,于是轉頭看向婁無衣,對她聳肩撇撇嘴,“殿下不比花好看?”

“噗……”婁無衣沒忍住,小殿下怎麽總要和奇奇怪怪的東西比。

“母妃能不能看看我,”但我們九皇子在娘親面前讨嫌這事,向來誰都比不過,“阿無畫的殿下真是超好看的,不看會後悔哦。”

要是不搭理兒子,他能在你耳邊嗡嗡一整天,愉貴妃放下水壺,“行行,畫呢?給我看看臨朝第一美人。”

九皇子驕傲遞畫,下巴微微揚起,快誇快誇,得意的好像這畫出自他的手一樣。

不料愉貴妃接過畫,打量兩三眼便愣在那裏,摩挲着宣紙,有些懷念的細細端詳起來。

婁無衣不清楚自己這幅畫觸動到她哪裏,但這幅表情看上去并不愉悅,于是被九皇子逗笑的唇角,慢慢放平。

晏塵時瞧見他母妃這個表情,呆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母妃滿臉眷戀的擡起頭,邊把畫遞給他邊道,“極好極好,當年你父皇也曾給我作過類似的畫。”

他心神一震,給愉貴妃使了個眼色,嘴上跑火車,“當然好啦,姐姐的畫技加上我的美貌,堪為絕世佳作。”

被兒子提醒回過神,愉貴妃神色微斂,順着說道,“是是是,多虧你好看。”

晏塵時插科打诨一流,換了別的話題,拉着婁無衣一起說,但方才愉貴妃的失态,以及她的那句話,還是讓婁無衣放在了心上。

類似的畫,老皇帝也會作畫?

暫時是想不到答案的,畢竟九皇子正拉着她去吃烤魚。

婁無衣他們在郊外愉快春游,臨朝城裏安心睡覺的人可沒幾個,皇上的身體狀況,朝中大臣看在眼裏,儲君之位雖牢固,但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來四皇子的心思。

再說這天啓唯一的異姓王爺恒安王,她背後的威武大将軍可有着軍隊,她的動向也被人暗中關注着,就說這同游鳴春澗,衆人實在摸不準這恒安王和太子一黨,現在是個什麽關系。

又或者,在這個局面裏,恒安王保持什麽态度。

然而到底是個女子,衆說紛纭沒個頭緒,便都猜測出最容易得到的結論——太子打算和漠北聯姻。

若是如此,儲君之位必然穩上加穩。

四皇子也這麽想,然而李長風說,“五皇子跟我說,也許恒安王看上的人是九皇子。”

“開什麽玩笑。”四皇子搖搖頭,眉毛因為驚訝而翹起來,顯得他憨厚的臉,更加樸實,語氣卻很陰陽怪氣。

“九皇弟空張個漂亮皮囊,事兒還多的很,那婁無衣又不是傻子,白白娶個祖宗回漠北。”

“五皇子也只是猜測,”李長風表情嚴謹,“但也不無可能。”

“猜測?”四皇子壓根不聽,“就憑愉貴妃和婁無衣的爹娘有些交情?”

他頓了一頓,語氣莫名,

“誰不知道漠北那位堪稱父皇的眼中釘肉中刺,婁無衣的婚事絕無可能和皇家有關。”

若非天啓邊境夷戎騷擾不斷,威武大将軍早就是野地裏一捧黃土。

李長風低下頭沒再多說,旁人都道四皇子寬宥,人如其貌,其實只有他們這些近臣知道,私下裏他有多麽小肚雞腸,固執己見。

也是為什麽,李雲帆能入得了他的眼,而他雖比弟弟更有才能,四皇子卻時常和他的意見不和。

但眼下想多無益,李長風記起五皇子的話,又問,“殿下,鳴春澗那邊,可要派人去做些手腳?”

“剛被太子整這麽一出,他出什麽事,都可能算我頭上。”四皇子又不是傻,他才被父皇教訓,李家又出這麽大亂子,還不如安心修養幾日。

話說的也是,但聽四皇子的意思,似乎還是沒認清現實,所以李長風稍稍提點了兩句。

“其實如今我們與太子已經完全撕破臉皮,有些明面上的事,也就沒必要虛與委蛇。”

反正兩方已經明晃晃站在對立面,虛頭巴腦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免得徒增麻煩。

四皇子“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麽,少見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他在太子手上吃了這麽一個大虧,說繼續保持兄友弟恭的局面,是怎麽也忍不了的。

等個機會,他一定要報複回去。

鳴春澗環境惬意,建在此處的莊園落在湖邊,低窪草地一眼無邊,但是它後面那個“澗”字足以說明,這地方還有高處。

“所以今日要上山打野味,夜裏在山上睡覺對嗎?”聽完晏闕朱的話,晏塵時抓住重點。

晏闕朱斟酌片刻,“也可以這麽說。”

主要是雁滿樓說這地方看起來很适合長草藥,想進山裏看看,既是為了醫治他的身體,晏闕朱總不好讓人獨自進去。

索性帶的人馬足夠,不如就都上山去,反正現在沒人敢對他們貿然出手,危險什麽的,不存在。

晏塵時癱倒:“那我真的很想不去。”

爬山诶,那麽高那麽遠那麽長,殿下身嬌體貴,使不得,使不得。

再說了,我輪椅還在栖鳳宮裏呢。

話雖如此,晏闕朱可不放心讓他不跟着一起,于是表示,“以離和以元換着背你。”

以離皺臉,回回輪到他值班,就各種大動作,月錢都拿一樣的,怎麽他的活就比別人多。

聽到皇兄這麽說,那……我覺得還是不太可以,畢竟這山看起來就很高,而殿下身強氣壯個子高,十分威猛,侍衛不累也難。

旁邊婁無衣想了想,“若是路途太遠,還有之木。”

三個被點名的侍衛同時看向對方,感覺自己臉上都挂着三個字——“工具人”。

我們只是搬運美色的工具罷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九皇子真的很難再說拒絕。

而雁滿樓在旁邊驚得嘴巴半天合不上,他真沒見過這場面,什麽嬌氣公子哥啊,上個山還要三個人背。

男人怎麽能這麽嬌氣。

半個時辰後,上山隊伍浩浩蕩蕩,雁滿樓氣喘籲籲表情複雜,看向最前面健步如飛的三個侍衛,其中一個背着九皇子幾步跨過一個陡峭的坎。

不到片刻,輪到他跨坎,雁滿樓費了老大的勁兒,再擡眼看過去,九皇子懷裏抱着狗趴在侍衛背上呼呼大睡。

“大家堅持住,”太子就是很有領導的樣子,哪怕說話有些喘氣,還不忘激勵下屬,“已經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酉時前大概能到。”

雁滿樓:“……”

求求了。

把九皇子的人力腳夫分我一個吧。

我們當神醫的确實也很嬌氣。

當然這種事不說九皇子願不願意,他也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的,收回視線,餘光瞥見神色如常,如履平地的師妹,他又被狠狠打擊到。

為什麽同出師門,他是嬌弱醫師,唯一就會點輕功,而師妹就能武學天賦點滿,堪比江湖盟主。

真的很想問問師父怎麽教的。

師妹看了過來,雁滿樓微微期待,快說讓之木來幫幫我。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師妹不懂他的欲言又止,他沒料到師妹的鐵面無私。

“你動作快點,別耽誤後面的進度。”

“……”

他就多餘說來山裏采草藥,純純給自己找罪受。

堪比九九八十一難爬上山的雁滿樓,登上目的地,看到九皇子活蹦亂跳在花海裏徜徉,師妹在他身旁嘴角上揚,花襯人,人比花,畫面美好又很有觀賞性。

對比累的呼哧呼哧,就差吐舌頭散熱的雁滿樓,是誰羨慕到想落淚我不說,畢竟神醫從不輕言自己的悲傷。

花海裏。

晏塵時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四處張望,一副找尋東西的架勢。

“殿下在找什麽?”婁無衣也停下。

“阿無你走了這麽遠的路,就不要陪着我到處逛啦,”晏塵時滿臉關心,生怕她累着的模樣。

“那裏!”他望來望去,還真找到個三尺長的石頭,“你坐着啊,我去找花花給你編花冠。”

婁無衣“嗯”了一聲,看着他像快樂的小蜜蜂鑽進花叢裏,小時在他腳邊圍着轉圈。

他似乎很喜歡花,見到就要去捧一束回來。

而她約摸真的是沒什麽浪漫的天賦,瞧見花海,觸動也不大,只覺得長得還可以,賞心悅目。

或者說,婁無衣的視線追尋着花海裏的少年,她會更喜歡看他。

落日餘晖灑落,少年的剪影恍若神跡,擡眸垂睫金光點點,妖冶眉眼也柔和幾分,帶着滿捧花束向她走過來。

“姐姐挑幾朵吧。”他席地而坐,微仰着頭,花束在他身前,在婁無衣眼裏,他比花還驚豔。

婁無衣依言低頭,挑着挑着發現,有的花是雙份,而有的僅僅一朵。

她的問句近在嘴邊,忽的頓了頓,發現自己竟然潛意識裏覺得,在晏塵時面前不需要藏着話。

細想也是,單純如稚子的他,能有多少心思。

“殿下,為何有的花是雙份,有的只有一朵?”

他眨了眨眼睛,很自然的回答,“雙份的花裏,有一份是母妃的。”

單份的花,是只給你一個人的。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覺得有些崩笨蛋人設。

但其實禦花園裏婁無衣多看一眼的花,和這片花海裏有的品種類似。

晏塵時記性很好,全都記得住。

婁無衣點點頭,對這個答案不算太意外,畢竟禦花園的花剛開第一茬時,小殿下就給他母妃摘了第一捧。

“好了,這幾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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