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賊老天(1)

第29章 賊老天 (1)

問完就看到兒子身邊的人, 戴着花冠眸底含着笑,有些柔和的神色,壓淡小姑娘極具攻擊性的美, 更顯清麗。

愉貴妃由衷贊嘆, “真漂亮。”

“對吧,”晏塵時滿意的好像誇他一樣,“姐姐戴着花冠簡直是錦上添花。”

他說完自己愣了一下,摸摸下巴誇自己, “殿下居然用成語造句了, 陳學正聽到肯定很欣慰。”

小時狗臉贊同, “汪汪汪!”

一人一狗這幅憨樣,逗得他母妃和無衣忍俊不禁。

正說着話,晏闕朱從另一個帳篷裏出來,“你們倆可算玩夠了, 就等着人齊開飯呢。”

他停了一下,笑道,“神醫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婁無衣心裏啧聲,她師兄真是半點不給她留臉。

晏塵時倒捧場, 拍手往過走,“好诶,吃飯啦,我也餓。”

“汪汪汪。”我也餓。

進去時,雁滿樓已經坐在桌邊, 一臉嗷嗷待哺的神情, 相處幾天下來, 他已經感覺到同行幾位皇家人, 并不怎麽端着架子, 索性也就随意了點。

都累了一天,用膳時大家話比平時少了很多,待吃完後,才慢慢聊起天。

“今日我派人查看周圍環境,南邊多草木,西方多有動物,”晏闕朱記着正事,“明日母妃在營地休息,我和神醫去找草藥,無衣你帶小九随便走走。”

找草藥是為他的身體,勞煩神醫已經很過意不去,沒必要讓婁無衣也幫忙費神費力。

Advertisement

晏塵時抗議,“我要去找草藥,皇兄在帳篷休息。”

山裏路滑又多陡峭,皇兄今日累了一天,即便這些年把身體養的好些,到底不能和正常人相比。

“小九……”晏闕朱皺眉。

“聽小時的,小闕,”愉貴妃和兒子想法一致,又更會勸人,“明日打些野味來烤,你給母妃幫忙。”

見二人都這麽說,晏闕朱只好作罷,“好吧,那我多派些人跟着小九。”

太子的意思,婁無衣不難看出,她确實沒打算上趕着幫忙,但小廢物也要去,那跟去看看未嘗不可。

“我也去幫忙找草藥吧。”

接收到太子詢問的目光,她朝着雁滿樓微擡下巴,“我師兄比較虛弱。”

雁滿樓:“???”

師妹,這可不能張口就來啊。

太子不太清楚這話真假,畢竟今日爬山很費勁,他沒功夫關注雁滿樓,但婁無衣能多跟小九相處也是好事,“既然如此,勞煩無衣了。”

安排好明日的行程,大家就各回各的帳篷休息,雁滿樓回到帳裏,躺下半天,還是想不通師妹的反常。

左右這個時候師妹肯定還沒睡,雁滿樓起身去找婁無衣,帳篷果然燭火通明,師妹精神奕奕的坐在那裏看書。

婁無衣目光從書上挪開,瞥了一眼他又移回去,“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師妹,”雁滿樓頗有些殷勤的跑近兩步,“我問你個事,你要如實回答我。”

婁無衣掀起眼簾,“看心情。”

雁滿樓咂摸了一下嘴,沒抱多大希望讓她回答。

“跟師兄說,你是不是對那九皇子有點意思?”

她翻書的動作頓時停下來,擡起頭看向雁滿樓,眸光平靜,神色無波,看不出複雜的情緒。

半晌,紅唇輕吐出幾個字。

“有一點,但不多。”

沒想到師妹居然坦白告訴他,雁滿樓驚喜的同時,又有些擔心。

“他可是太子那邊的,你和太子……”

雁滿樓頓住,話未說完,意思已經很明顯,師妹的目的和太子相同,暫時沒有發生沖突,甚至還能同游,但也不過是表面平和,實則暗流湧動。

“我知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和晏塵時處在怎樣的對立面。

也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這樣篤定,又還是坦白自己的心意,一時叫雁滿樓有些疑惑,心思百轉千回,他眼睛突的睜大。

“師妹,你該不會是要放棄了吧?”

為愛舍棄一切,師妹這種不動情則已,一動心便天崩地裂的性子,也不是沒可能的。

夜裏山風晃晃悠悠拂過漫山遍野,帳篷被風吹得鼓動,冒出些細微的響聲,燭火閃爍跳躍在帳內二人面上,她坐着,他站着,對視良久。

“可能嗎?”她嘲弄般的勾起唇角,臉上在笑,眼裏卻毫無笑意,“該放棄的人是太子。”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愛情在事業面前是可以讓步的,甚至有的人覺得,愛情比事業更重要。

顯然,這樣的人裏,女子居多,雖也有男子,但畢竟少數。

并非婁無衣有意偏見,而是女子天然的感性,注定會讓女子在行事中受感情的影響。

師兄想來也以為她是這樣,婁無衣忍不住搖搖頭,若她是那種性子,上輩子不知要死多少回。

雁滿樓被她的目光看着,忽然覺得有些冷,從腳跟一路涼到後腦勺,“所以,你還是打算跟他站在對立面。”

“那又如何?”

燭焰的燈芯似乎有些短,帳裏的光霎時暗了些,映在桌前少女面龐,半明半暗交錯間,她睨着視線朝雁滿樓看去,眉眼銳利,恍若出鞘的鐵劍。

“我要的是無上權力,無邊富貴。”

“沒有人能夠改變我的心意。”

“我想要的,一定是我的。”

想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代價。

如果登上皇位的代價是無法和晏塵時有好的結果,那麽,也可以。

無所謂遺憾後悔與否,喜歡是一回事,有結果是另一回事。

婁無衣從不是耽于情愛的女子,她說要當皇帝,便是一定要當,無論這個過程中會經歷什麽,她都會得到自己最初要的結果。

其他,都只是她稱帝路上的障礙。

“師妹……”她三句話落,雁滿樓被震在原地半晌無話,下意識喚她,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別的姑娘家畢生所求不過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而他師妹畢生所求無上權力,無邊富貴。

原本他想勸師妹別因為喜歡九皇子,而忘記自己的初衷,現在來看,何必他開口,師妹比誰都清楚。

燭火搖曳,山風呼呼過帳,四下裏,她的聲音格外冰冷,“師兄以為,我讓你來是為什麽?”

雁滿樓楞楞擡頭,沒跟上她的思緒。

婁無衣半撐着下巴,慢悠悠剪短燈芯,盯着閃爍的燭火,看它緩緩抽長變亮,像是展翅欲飛的雄鷹。

“真打算把太子治好?”

簡單的問句,語氣微微上揚,明明她的視線落在燭火上,雁滿樓卻真真切切的打了個寒顫。

“府裏草藥由你随便用來煉毒,無視你炸毀一個又一個丹爐,之子十八衛随你差遣吩咐。”

“雁滿樓,世上的好事兒哪能讓你占完呢?”

他僵硬着擡起頭,正正和她對上目光,幽幽似深湖,令人心悸。

她看着他輕笑了聲,話裏沒什麽溫度,“總要做點事償還吧。”

春日裏天亮的很早,婁無衣一夜沒睡,在林間散步,越走越精神,思緒越理越清晰,昨晚和雁滿樓說的話,估摸給他留下不少心理陰影。

但也沒辦法,他自己上趕着來問,原本讓他給太子治病就是個借口,怪他自己想不明白,她腦子又沒問題,好端端要救對手。

雁滿樓和晏塵時某種意義上來說,性子比較類似,都有着別人不具備的純粹,前者醉心醫術,後者天性使然。

有些可惜的是,她剛剛摧毀前者的純粹,而後者,或許也在不久後的将來,由她親手捏碎那份天真。

想到這裏,婁無衣稍稍有一點罪惡感,很快又被山間清爽的風吹走,徒留滿地飄零。

回到營地,衆人都已經起來,用過早膳後,婁無衣三人出門采草藥,留下太子和愉貴妃帶着侍衛去打野味。

一路上雁滿樓都很沉默,時不時擡頭看兩眼婁無衣,古怪得連晏塵時都發覺到不對勁。

“姐姐,他怎麽啦?”九皇子拽了拽她衣角,小聲問道。

婁無衣知道原因也不能說,只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可能生氣我昨晚說他虛弱吧。”

九皇子了然點點頭,瞄了一眼雁滿樓,“那他有一點小氣。”

婁無衣忍不住笑,“是有點。”

雁滿樓餘光瞥見兩人的互動,整個都是麻木的,師妹都打算對人家皇兄動手了,還能笑臉向人,這心态,他不服不行。

還有笨蛋九皇子,你但凡多長個心眼,我師妹可能就不會看上你,你說你,怎麽就不聰明點呢。

說這說那,雁滿樓突然想到自己,馬上也是要做壞事的人了,簡直跟做夢一樣不可思議。

三人心思各異,按照出發前雁滿樓給的草藥圖片,在叢間穿行。

采草藥是個不太有趣的過程,伴随着林間的各種奇葩地形,無法預料下一步的落腳點,但九皇子沒有喊累,他就拿着手裏的草藥圖片,很認真很努力的在叢裏搜尋。

小時作為狗,比人在林間的步伐稍微輕松點,每每發現草藥,它就會昂着頭對九皇子叫兩聲,待辨認對比過圖片後,再确認放進背簍裏。

婁無衣沒有盡心盡力的找草藥,她甚至分出一半的精力去注意晏塵時,看到他的表現之後,她對愉貴妃更加好奇,究竟該是怎樣一個人,才能養出晏塵時這樣的兒子。

明明平時懶到路都不想走,為了救皇兄,心甘情願在這山裏花好幾個時辰找草藥,連小時都有些累得吐舌頭,他還皺着眉頭仔細比對。

稚子單純,赤誠難得。

她有些心不在焉,沒看到落腳處有塊青苔,冷不丁踩下去,腳下一滑,動作再快也抵不住地理問題,踝骨處很快傳來痛感,也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晏塵時身形飛快,“姐姐,你摔到哪裏了?”

雁滿樓頓時也忘記自己還在糾結,“師妹,哪裏受傷了?”

“腳踝,”婁無衣把裙邊掖了掖,“沒看到青苔,踩滑了。”

雁滿樓一臉“你真是小祖宗走路也能出神”,蹲下看她的傷處,戳了戳。

“這裏疼不疼?”

疼還是有一些,“還好。”

雁滿樓無語凝噎,最怕治病遇到病人隐瞞詳情,偏偏這人又是寶貝師妹,兇不得罵不得。

他只能簡單處理一下,但看這個樣子,也不适合在這裏繼續待下去,而且他手邊也沒具體的東西。

“之木,你把她送回營地,回去冷敷,再用夾板給她固定,免得她亂動。”

婁無衣皺眉,“不至于吧。”

還要用夾板制動,她又不是小孩子。

雁滿樓臉色嚴肅兩分,婁無衣動了動嘴唇,到底沒再繼續說下去。

算了算了,給他個面子。

“那也不用之木送我,”總覺得有些大材小用,“随便找個侍衛就行。”

“你還想自己走回去?”

雁滿樓瞪眼。

他瞥了眼九皇子,語氣複雜,“得之木背你還差不多。”

晏塵時大驚,很想開口來句,就是,那個,我背,行嗎?但于情于理,大家都不會放心讓他來的。

聞言,婁無衣眉頭緊蹙,十分不想聽他的話,區區扭傷,還需要人背,她又不是摔斷腿,就算是斷了,一只腳又不是走不了路。

“你,”她擡眼掃視一圈侍衛,随意指了個人,“過來扶着我回去。”

“師妹……”

婁無衣直接不聽,“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你把殿下照顧好就是。”

“唉!”雁滿樓重重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勸不動,小丫頭從來都是個有主意的,也很少能聽勸,罷了罷了,大不了扭傷加重再治,反正他是神醫。

“姐姐,”晏塵時可見不得她自己作踐自己身體,扭傷也是傷,“你就這樣回去,腳會更疼的。”

婁無衣笑了一下搖搖頭,“沒事的殿下,傷的不重。”

她只是走神腳滑,踝骨處稍稍有些疼,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你自己走……姐姐,我很擔心。”他眨巴眨巴眼睛,拉住她的手晃了晃,一股子撒嬌的意味。

她心空了一瞬,軟的不像樣。

“姐姐,就讓之木背你吧。”他撇撇嘴,非常不開心的樣子,看了看之木,又有些沮喪的牽着她衣角。

“要是我認路的話,我也可以背姐姐回去的。”他剛才想過,比起讓他們覺得自己不靠譜,他崩一點笨蛋人設也沒事,只是他又确實路癡。

他又看向之木,一臉“便宜你了可以背姐姐回去是你的榮幸”,之木抽了抽嘴角,心道九皇子醋勁還挺大。

被這樣一番攻勢下來,婁無衣不聽他的也難,“好,我讓之木背。”

她把晏塵時的頭發理了理,又柔聲道,“你跟着雁滿樓,累了就歇息,別把自己磕着絆着,知道嗎?”

“嗯嗯,我知道啦。”他搗蒜似的點頭,又乖又可愛。

婁無衣咽下嘴邊的可愛,收回手看向之木,“走吧,把我送回去,你再來幫忙。”

之木走近,“屬下明白。”

看着遠去的身影,晏塵時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和小時面面相觑,良久,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是不是認路來着?”

“汪!”對!

“……”

之木給我回來!

放下姐姐,讓我來!

當然回是不可能回的,以之木的速度,怕是早就走遠了。

婁無衣這具身體十四歲,體形相比同齡少女颀長,她曾經算過,大概有一米六八,比她上輩子要矮些,不過也已經算是高挑的類型。

雖然個子高,但身上沒多少肉,以至于之木背着她健步如飛,讓婁無衣忍不住懷疑自己難道沒重量嗎?

沿途都是花草樹木,看久了也就那樣,她忍不住問,“之木,你不累?”

之木步伐未停,氣都沒喘兩下,“主子,你這個重量,我就是從臨朝背回漠北也累不到。”

話說的有些誇張,但也能說明婁無衣有多輕。

“再說,我前兩天還背過九皇子上山呢,他好歹比主子你重些。”就那,他都沒怎麽累到,何況主子這小身板。

提到晏塵時,婁無衣便又問了句,“那他算重嗎?”

之木回想片刻,“不算,九皇子看着高,身上也沒幾兩肉,但他的身材很勻稱,薄薄一層肌肉,感覺挺有勁的。”

就是懶骨頭,不愛多動。

婁無衣對這個回答有點意外,在她看來,小殿下的身材應該屬于白斬雞那種類型,沒想到聽之木的意思,可能還是穿衣有型,脫衣有肉這種。

趕路無聊,主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消磨時間,走到離營地約有兩三裏的地方,之木發現不遠處有一棵果樹,果實碩大,非常解渴的長相。

“主子,”他打量左右,找到個石頭,“你在這坐會兒,前面那顆果樹生的誘人,我去摘幾顆來。”

婁無衣始料未及,冷不丁就被人放下來坐着,之木把她腳放好,弄得好像腿斷了似的小心翼翼。

“累了半天,又說了這麽久話,主子你定然有些口渴。”

“我……”

話都沒說完,之木飛出去老遠。

行吧,我腳踝傷的重,我口渴。

春日裏的陽光總是明媚的,打在人身上也不覺得多麽灼熱,暖洋洋的透着清香,舒服又熨帖。

婁無衣百無聊賴的打量四周,發現離那果樹十步開外,居然有道懸崖,崖壁陡峭,山風呼嘯,很是兇險。

也不虧這裏叫做鳴春澗。

正常人看到懸崖都不會多看兩眼,婁無衣也是,所以她收回了視線,卻無意瞥見懸崖另一端走過來個人,提着弓背着箭筒,于是她頓住了目光。

發覺這人看起來很眼熟。

還真是熟人,“太子殿下。”

她的聲音引起那人注意,訝然着神情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追一只兔子追到這裏,”晏闕朱表情驚訝,顯然也很意外遇到她,“走到這裏又發現崖邊那顆草很像催人老,多看了兩眼。”

他說完問婁無衣,“你呢?”

婁無衣把裙邊提了提,露出被雁滿樓簡單處理過的腳踝,“受了點小傷。”

晏闕朱點頭,掃視四周後,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回來的?”

婁無衣看向果樹,之木人不在那,她猜想應該是去洗果子,搖搖頭道,“之木去摘果子,我在這等着。”

“那便好。”晏闕朱說道。

正是時,林裏忽然傳來聲響,像是小動物窸窸窣窣,婁無衣還沒說話,晏闕朱神色一喜。

“可能是我剛剛追的那只兔子,”他對婁無衣道,“我去找找。”

婁無衣颔首,示意他自便。

看他轉身原路返回,就在那懸崖邊的灌木叢裏晃悠,婁無衣看得眼睛疼,感覺不是很安全。

林子裏窸窣的聲響持續,婁無衣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勁,誰家兔子在草裏“嘶嘶”吐舌頭啊,只有……

婁無衣神情一凜,立馬站起來,“晏闕朱!你快過來。”

晏闕朱可能也反應過來,她話音剛落,他趕忙也朝這邊走,然而那蛇已經吐着信子,露着毒牙兇神惡煞的出現。

也不知道鳴春澗是個什麽地方,這毒蛇差不多有人大腿那麽粗,長度足有四五丈,實打實的吓人。

太子殿下沒有對付猛獸的經驗,下意識搭弓射箭,婁無衣叫都沒叫住,直道太子作死有一套。

毒蛇痛苦的扭曲着身體,尾巴猛的朝着他抽過去,晏闕朱迅速向後躲閃,沒打到他,毒蛇明顯更加焦躁,又朝着他逼近。

在哪打不好,偏偏在懸崖邊上。婁無衣覺得,今日太子要是掉下懸崖,那就是上天注定的,和她可沒關系。

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晏闕朱,你往過來點,”她扯着嗓子喊,“後面是懸崖。”

太子殿下也知道是懸崖,只是這毒蛇緊追不放,他只能往後退,婁無衣心下無奈,聳肩攤手,看吧,這可不是我想讓你出事。

昨晚還在跟雁滿樓說下毒,今天太子就有可能墜崖,可以,這種和她沒關系的意外事故,應該阻擋不了她和小殿下的關系。

婁無衣滿意的拍拍石頭,就很突然的聽見耳邊傳來“嘶嘶”聲,而且手上這個觸感也不對,哪有石頭滑溜溜的。

滑……她緩緩轉過身,和背後直着上半身吐着腥紅信子的毒蛇四目相對,比晏闕朱面前那條還要大一些,毒牙還要尖利得多。

婁無衣又把目光轉向自己的手,沒錯,她剛剛拍的正是眼前這條毒蛇,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很想學九皇子的态度,對毒蛇打個招呼。

但她覺得毒蛇應該不吃這套,而她本人也依靠本能,把蛇一掌推開,婁無衣這時候就理解剛剛太子射箭了。

不進一步惹怒毒蛇是回事,本能又是另一回事。

蛇的報複心理真的很強,晏闕朱射了兩箭,箭羽被它摔斷,它反倒更加激動,大有你不死我不甘心的架勢,這邊還沒解決,那邊婁無衣忽然喊道。

“晏闕朱,朝這個射一箭。”

她低估了腳踝的傷口,又因為手邊沒有利器,哪怕她用內力把它打退,架不住它活躍的生命力。

他抽空看過去,神色少有裂開,怎麽又來了一條,他們捅了蛇窩嗎?

因着片刻失神,他面前毒蛇尾巴一甩,把他拍到了崖邊,差半步就要掉下去,晏闕朱剛站直,婁無衣被那條蛇一尾巴抽過來,兩個人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直接身體懸空,掉下懸崖。

之木帶着果子回來,便看到主子和太子同時落崖,連驚叫的機會都沒有。

崖邊兩條大蛇伸着腦袋往下看,豎瞳驚懼,掉……掉下去了?

之木手裏果子啪嗒啪嗒掉到地上,引起崖邊兩只毒蛇的注意。

它們看了眼之木,又看看地上的果子,接着互相對視,豎瞳裏寫滿荒唐,連信子都忘了繼續吐。

啊?偷果子的是他。

只要我跑的夠快,就沒人知道我認錯偷果賊,兩條毒蛇扭頭就走,速度很快,一溜煙就跑不見影,根本看不出來是心虛逃逸。

之木沒心思去追,站在崖邊半天,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嗓子都變啞了,還是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崖壁總要長點樹,能把人挂上吧。

一下子就掉到崖底,不給緩沖機會?

之木無奈,單靠他在這裏喊,半點沒用,眼下只有告訴愉貴妃,讓她派人一起來找才行。

他飛快回營,愉貴妃正好從帳篷裏出來,看到他還笑了笑,“無衣讓你回來拿東西?”

“娘娘,”之木唰的跪下,“殿下和王爺掉下懸崖了。”

“真的假的?”愉貴妃眉間劃過喜色。

鳴春澗崖底都是湖,小時又會武,她倒不擔心會有生命危險。

而且,話本子誠不欺她。

男女主出游必掉崖,掉崖必會感情升溫,她家小時和無衣果然天造地設,老天爺都幫忙。

之木僵硬擡眸,是他的錯覺吧,貴妃怎麽可能會語氣欣喜呢。

“千真萬确,”之木自責又愧疚,後悔自己剛才離開主子身邊,“太子殿下和王爺被兩條大蛇甩下懸崖,那崖深不見底,十分兇險,況且太子體弱,主子腳又有傷。情況緊急,還請娘娘下令速速派人去搜尋。”

“等等,”愉貴妃身形晃了晃,“你說的是殿下是太子殿下?”

之木滿臉擔心,“正是。”

愉貴妃頓時後仰,半靠着身邊侍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沒道理,劇情不是這樣走的啊。

侍女連連給她撫背,愉貴妃深吸長氣,穩穩站住,賊老天你有事嗎?

小闕單會點拳腳功夫,身體又虛弱,無衣還受了傷,賊老天!

“快!”愉貴妃只覺得要命,“帶人去找小闕和無衣,快去!”

“屬下遵命。”

臨時突發狀況,找草藥的那堆侍衛肯定也要回來一起去搜尋太子和王爺,之木半點不敢耽誤,把人從雁滿樓手邊要來,又讓他和九皇子趕快回營,話都顧不上多說。

風一樣的來,風一樣的走。

晏塵時怎麽也沒想到,只是小半天的功夫,自己皇兄和未來娘子就都掉落懸崖,生死未明。

雁滿樓也顧不上摘草藥,看之木的架勢,應當不是師妹用計,而是真的陷入了危險。

兩人回到營地,愉貴妃面色憂愁的坐在帳裏,看到二人,沒等到他們問,就把剛剛之木彙報的情況全部告知。

聽完,雁滿樓只覺得稀奇,“好端端的那兩只蛇為什麽要攻擊他們?”

愉貴妃坦言,“不清楚。”

連之木都沒意識到是果子的問題,也就沒跟愉貴妃提到這茬。

知道兒子礙于人設不便多說,愉貴妃安慰道,“已經派人去找了,此次來鳴春澗帶的人手多,今晚之前,應該能找到下崖的路。”

晏塵時心裏摸不着底,“可皇兄病弱,無衣受了傷。”

即便如此,愉貴妃嘆道,“眼下別無他法,只能等侍衛的消息。”

崖上惶惶不安,崖下二人被水沖到岸邊昏迷不醒,誠如愉貴妃所想,鳴春澗四處環水,婁無衣二人摔落的位置正好掉在一汪碧潭裏。

潭水深幽,碧綠近翡翠,觸手冰冷刺骨,仿若寒雪。

“嗯……”婁無衣悠悠轉醒,只覺身下濕濘不堪,腳踝作痛難忍,她費勁的掀開眼簾打量所處環境。

兩步開外就是還在昏迷的晏闕朱,二人如今都泡在潭水裏,婁無衣咬牙使力擡起上半身,艱難的坐在岸邊,瑟縮的搓了搓手臂。

崖底和山上根本就是兩個溫度,尤其現在太陽快要落山,面前寒潭冷氣陣陣,簡直像在漠北的雪地裏。

婁無衣擡頭看了一圈,掉下來的懸崖高有百丈,若不是崖下寒潭深幽,時有活水湧動,她和晏闕朱怕是當場做實粉身碎骨的狀态。

啧,早知道剛才就沒必要僞裝,太子那位置肯定會掉下來,也和她沒關系。非要死磕婉婉有儀不會武的人設,不敢崩,又因為腳踝刺痛弄得分神,被大蛇一尾巴甩下來,用雁滿樓的話,就是說出去能讓人笑三年。

婁無衣邊想邊揪衣服上的水,越發覺得剛才失策。

那兩條蛇也是奇怪,好端端的來攻擊她和晏闕朱,婁無衣表情複雜,總不能是跟晏闕朱搶那條兔子吧。

她坐着想了半天接下來該怎麽辦,只覺得潭邊越坐越冷,于是起身準備找個稍微暖和的地方,手剛使力,冷不丁打在潭邊的碎石塊上。

“叮”的一聲,婁無衣目光怔怔看向手腕上的銀镯。

綿雪冰,婁無衣腦子宕機兩秒,忍不住冒出一句髒話,她是被小廢物傳染了吧,腦子變得這麽不好使。

方才早點用這玩意兒,自己早就回營地報喜,不是,報喪了。

又過了很久,晏闕朱意識清醒,睜開眼和兩步遠外滿臉懊悔的婁無衣對上視線,四目相對,他恍然意識過來眼前處境。

他沒有婁無衣那些糾結的心思,只想趕緊找個地方把衣服弄幹,打量一圈周圍,腦子轉的飛快。

“你……咳,現在可還走得了路?”

婁無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實在有些提不上勁,她上輩子從來沒犯過這種蠢,真是太丢人太低級了。

“你……咳咳”寒潭冰冷,晏闕朱本就連寒氣都近不得身,泡在這水裏将近一個時辰,當下連話都說不完全,幾乎要把肺咳出來。

這麽大的動靜,好比震天雷響,婁無衣總算放下心裏的懊悔,把它抛之腦後。

“走可能有點費勁,”她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腳踝,脹痛感強烈,又看向咳的臉通紅的晏闕朱,“你現在這樣怕是也沒辦法走遠。”

晏闕朱好不容易停下來咳嗽,說話倒是利落了些,“無礙,潭邊寒氣太重,先找個稍微暖和的地方。”

他起身步伐有些虛弱,但踏的很穩,走到了婁無衣身邊,彎腰扶她。

“我們慢點走,你腳疼就停一停。”

畢竟是小九喜歡的人,他得照顧好。

婁無衣對他這個反應有些驚訝,現在這裏可沒別人,他戲未免太全套。

兩人一傷患一病弱,在崖底跌跌撞撞,找了半個時辰,可算遇到個山洞,面積不大,但足夠容納四五人。

晏闕朱把人扶到山洞前的石頭上坐着,又咳嗽好半天,左右打量完,他決定在這附近找些柴火。

幸好山洞邊就有些枯枝爛葉,他纏了纏衣袖,避免繁複的衣袍限制他動作,細心撿着柴火。

暮色已至,初春天氣,白日裏還暖和,夜裏便有些涼氣,尤其二人剛剛都泡了那麽久的潭水,身上寒氣重的厲害,生點火驅驅寒。

婁無衣坐在那裏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淡淡,神色平靜,緩慢的把手腕上的銀镯擡起來,對着晏闕朱。

如有實質的殺意在身後展開,晏闕朱眼底劃過一絲暗沉,卻并未轉身,約摸三息,那道目光便撤開了。

天色完全沉下來,夜裏挂着瑩瑩半月,光輝銀柔灑落,缥缈似紗,又渾暗難明,勉強夠人看清眼前。

晏闕朱恍若未覺方才之事,帶着柴火回到山洞裏,用不太熟練的手法生起火來。

這期間,婁無衣始終沒說話,晏闕朱也安靜着生火。太子殿下到底沒有野外生活的經驗,兩刻鐘過去,火還沒生起來。

婁無衣睨了一眼他,伸手用內力附在冒着火星的枯枝上面,很快就燃起小簇火苗,晏闕朱趁勢加柴。

火堆裏柴木燒的噼啪作響,山洞裏二人各烤各的衣服,抛開最緊急的情況,兩人之間心知肚明彼此秉性,莫說虛與委蛇,便是做戲二人也懶得。

如同她初入上舍那天,二人寒暄幾句,已是極限。

只是那時情況和眼前有不同,晏闕朱深知面前少女心思缜密,而且在她的角度看來,他們是對立面。

他思索半晌,決定和婁無衣開誠布公。“方才你打算對我動手。”

婁無衣面色不變,似真似假誇他,“你感覺還挺敏銳。”

晏闕朱微微一笑,唇色淺白,“怕是方才在崖上,你就有這個心思。”

否則他剛醒來時,也不會看到婁無衣滿臉懊悔之色。

婁無衣攤手,不置可否。

摸不清太子眼下何意,但有的事既然已經從暗地裏拿到明面上來說,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畢竟依太子的手段,他對自己在漠北的所作所為,應該早已清楚。

晏闕朱笑意深了幾分,忽然誇道,“婁無衣,你膽子很大。”

稱帝這種事,莫說女子有心,便是同在皇室的其他皇子,那些個沒地位的都不敢妄想。

而她身為女子,又是臣下,卻有此等雄心壯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豈止是大膽。

婁無衣也笑了笑,隔着火堆和他相望,“人活着總要有個念頭。”

“你怕不僅僅當它是個念頭。”晏闕朱洞悉道。

“所以,”既然已經清楚,就再說的明白點,“太子殿下想跟本王說什麽?”

晏闕朱也不隐瞞,直白道,“孤願意助你登上皇位。”

山洞外風聲輕輕,漆黑的林間有不知名的蟲子叫,草叢裏窸窸窣窣,木枝燃燒的噼啪作響,合在婁無衣耳邊,她卻半點聽不到,腦海裏只有太子這句話回響。

“晏闕朱,你在打什麽主意?”一國儲君幫亂臣賊子奪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們合作,”晏闕朱翻了翻衣袖,換成另一面烤着火,“我幫你,這個意思難道不明确?”

好端端求合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