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佬們面面相觑,都是一副被冒犯的樣子。

佟念錦默了默,想着鄭乾交代過要态度謙卑一些,便決定先不和這些人置氣。

随後她以一副施舍的口吻說道:“行,如果你們真不知道,又或者記不住,我可以介紹下自己……我叫佟貞,是名演員。”

導演靜靜等了一會兒,見久沒下文,不确定地問:“這就……沒了?”

佟念錦神色認真道:“嗯,沒了!”

大佬們:“........”

面試了那麽多家公司的女星,大家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恨不得把剛出道自己跑龍套的角色都一一說出來,這樣會顯得自己履歷好看,又演戲經驗豐富,如此敷衍的還是第一個。

大佬們紛紛低頭,對着紙又是一通寫寫畫畫。

鄭乾聽得在一旁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

所以,剛剛是什麽樣的錯覺會讓他覺得這場面試妥了?!

“我相信佟小姐對我們節目應該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我們想聽聽你對我們節目的一些看法?或者有沒有其他方面的建議?”

佟念錦只覺得眼前的人做事,如果放在她們那個時候,應該給會被拖下去腰斬好幾回了吧。

自己策劃的活動,還得問問參賽者的意見。

這好比武狀元的比試,規則制定好了,再去問問候選人們,你對我們這個比試有什麽看法,或者你們想怎麽比。

她在腦海裏搜刮着現在詞彙,努力讓自己臉上嫌棄的表情不那麽明顯,“創新,有新意!”

這是鄭乾這幾日反複在自己耳邊念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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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是重點,必考。

果不其然現在就用上了。

“還有嗎?”

佟念錦又勉為其難地吐出幾個詞:“內容很積極、正面。”

“然後呢?”

“某種意義上也是肅新風,對整個演繹行業也是一種貢獻。”

“沒了嗎?”

“給我們這些沒出頭的小演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和平臺。”

導演笑了笑,顯然不太滿意這些陳詞濫調,“就沒有其他不同的看法?”

他特意把“不同”兩字咬的很重。

佟念錦被問的有一點煩躁,一個問題變着花樣來回問,顯然有詐。

她往後一靠,也跟着笑:“你想從我這裏聽到什麽答案?貶低還是抨擊它?”她一針見血的指出:“還是你從心裏根本就不認可這個欄目,想借我的嘴來指責它?”

借刀殺人,如此卑劣的戲碼,她見得太多了。

原本還有點嘈雜的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導演身上。

當初江嶼遲力保這個節目時,導演張奇可是堅定拒絕的,雖然他口頭上給出的理由是覺得這節目風險太高,回報率太低,不值得出手,可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借此舉向另一位有力的繼承人示好,也就是江嶼遲的親叔叔江封。

江封管理公司多年能力了得,在江老爺子病重期間他撐起了整個公司的運營,也因此獲得了許多員工的敬重,可他為人離經叛道,喜歡劍走偏鋒,始終入不了江老爺子的眼,比起讓親生兒子繼承公司,他更傾向于江嶼遲這個道德完美的長子嫡孫。

後來張奇是被說服了,江嶼遲還把重任交到了他手裏以示誠意,在外人看來是一笑泯恩仇。

難道這些只是張奇面子上做做樣子?本質上他還是看不起這檔節目?

啧啧,這要是讓江總知道......

張奇臉上有稍縱即逝的窘迫,他瞥了眼佟貞,見她一臉從容淡定,漆黑的瞳孔裏藏着掩飾不住的鋒芒和傲氣,他沒回答,更是無視投擲在自己身上帶着探究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去問旁邊的監制,“我問完了,你有沒有其他問題?”

監制比導演看上去要年長幾歲,從佟貞進到這個房間開始,眼睛就沒從她臉上挪開過。

驟然被問到,他很快從美色中抽離出來,轉眼間挺直脊背就一副專業人士的樣子,“啊,我看過你們經紀公司發過來的資料,佟小姐的黑歷史還不少啊,又是不尊重同行,又是插足別人感情,更有甚者說佟小姐整過容,還不止一處,而且據我所知,佟小姐你也從來沒在公開場合或者任何一個社交平臺去回應這些,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找個機會去澄清一下?”

佟念錦不甚在意,“坦然接受!”

本來說的也不是她。

別人在自己的人生裏,做了什麽事,她為什麽要去介意呢?

“所以,你是變相承認那些都是真的?”

佟念錦嘴角噙着似有似無的微笑:“清者自清!”

她對原主佟貞并不是很了解,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星期了,她都在熟悉現代規則,而對原主一些淺顯的認識也是從鄭乾口裏聽出來的。

聽說她是個很可憐的人。

在一衆大佬看來,她含糊帶過,并沒有像其他女星那樣,面對黑歷史被提起,哭哭滴滴淚灑現場,恨不得當場開一場發布會。

在與衆不同的同時,又給人一種誠意不足的感覺。

說白了,《黑蓮花盛宴》這檔綜藝打着是改造女星的旗號,其實內裏還是一場洗白運動,參與女星需要有很強的自我洗白的意念,去表現自己,去勇敢打破束縛在身上的框架,才能讓節目好看,像佟貞這種随遇而安,得過且過的,從她身上看不到一點野心,那鏡頭在她身上就發掘不出任何反差點,沒有反差就沒有爆點,味同嚼蠟,食之無味。

導演和監制互換了下眼神,皆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導演在深感可惜的同時,還是按流程讓佟貞來一段表演,對方是巨風的藝人,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行,那上一段哭戲吧。”

他連規定的情境都懶的給,只想快點打發他們,好走接下來的流程,随口說:“就随便很狗血的愛而不得啊、久別重逢啊那種!”

就表演本身來說,哭戲是最能考驗一個演員的演技的。

不僅僅要求演員眼淚流的要好看,壓的住鏡頭,還要能借助眼神傳遞出不同的、充沛的感情。

這也是最快檢驗演員演技的一種方式。

佟念錦聽後,不可置信的瞥了眼鄭乾,眼睛不解地眯了眯。

演戲?

在這幾天的現代學教程裏,壓根沒有這一項啊!

這對她來說很陌生。

鄭乾捂着嘴,用氣聲說,“就随便掉兩滴眼淚就行。”

佟念錦一臉無語的表情,好端端為什麽要掉眼淚?

再說了這些人算哪根蔥,他們讓自己哭,自己便要哭?

幾雙眼睛盯着佟念錦,而她同樣的,不示弱地一一回視着這些人。

鄭乾急的在一旁直跺腳,要知道佟貞身上黑點頗多,但在演技這事上從沒掉過鏈子,今天不會在這把唯一的可取之處也給掉了吧?

也顧不得還有其他人在,他毫無形象的蹲在佟念錦腿邊,不求她哭的多麽動情,就随便掉兩滴眼淚敷衍也成。

“你想想你最近發生的事?一個弱女子忍辱負重蟄伏深宮多年,眼看着馬上就要登上權利的巅峰了,可眨眼之間就換了天地,從天之驕女變成了掙紮在溫飽線的戲子,從高門貴女到貧賤低女,眼下舉目無親不說,還随時可能被人抓進去做活.體研究,被身邊人苛待,還不時威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慘的,是不是很想哭?我們不要忍着.......”

導演耐心的等了幾秒,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崩裂,他沒什麽耐心再等下去了,于是笑着對鄭乾說,“你家藝人還挺高冷?你把戲說的這麽豐富了,她都無動于衷。”

鄭乾扭頭趕緊解釋,“不是的張導,佟貞好久沒入組了,進入狀态要慢一點,您再給我們點時間?”

導演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聽到可以回去了,被迫營業的佟念錦從椅子上起身,欣喜之情再也遮掩不住,露出了自進這個房間後第一個笑容。

她居高臨下地對鄭乾說,“那我們走吧!”

鄭乾欲言又止。

不甘和憤怒在胸腔裏游走着。

可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打開。

一股裹挾着淡淡松木清香的空氣闖了進來,令人心曠神怡。

所有人都往門口的方向看。

只見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被人擁簇着走了進來,他身姿挺拔高大,帶着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尊貴之氣,五官清俊立體,氣質卓然,眉宇之間更是意氣風發。

“江總!”看清是誰後,大家都站起來迎接他。

男人朝他們颔首,臉上始終挂着溫和得體的笑容。

佟念錦在看清男人樣貌的那一刻覺得眼前的世界忽然天塌地陷起來。

幾乎站立不住。

不、不可能......

視線無意識的追逐着他,直到他在自己的對面坐定,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相信這世間物有相同,人有類似。

可類似到鼻尖上那顆淺褐色的痣都如出一轍,真的只是巧合嗎?

男人一坐下,便靠着椅背,姿态閑适自得,“我随便過來看看,你們繼續吧!”

他雙手搭在桌上,右手拇指習慣性地揉捏着左手的虎口。

其他人聽到後紛紛坐回自己的位置。

只有佟念錦仍舊怔怔杵在原地。

從見到他就酸脹不堪的眼眶,在男人不經意擡頭,和她來了個猝不及防的對視的那一瞬,再也抑制不住,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

一顆接着一顆,根本不受大腦控制,它順着臉頰曲線,彙集在下巴處。

她總算丢掉了從進門來就一直維持的游刃有餘,眼神逐漸變得哀怨悲傷起來,從震驚的情緒中一點一點的過渡到不可置信,再是驚喜。

是乍見之下的驚锷,也有失而複得後的欣慰。

在自己的世界裏,她愛着這個男人八年,夢寐着能成為他的妻子,和他并肩受萬民敬仰。

從他生到他死!

作者有話說:

第一哭達成!

在看的大家要不要吱個聲……

第一次寫這個頻道,有點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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