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橫水公館,某獨棟別墅裏二樓書房裏。

燈光大亮,恍如白晝。

江嶼遲合上筆記本,摘下金絲邊框眼鏡,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腦海裏都是剛剛直播的佟貞的模樣。

明明後半程她完全是一副被炸了毛進入到了戰鬥狀态,可一颦一笑,依舊攝人心魂,更是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應該是很熟稔的人,可腦海裏怎麽也抓取不到關于她的一丁點記憶。

這時,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助理陳躍打過來的,“江總,我查過佟貞小姐過往幾年的出入境記錄了,她沒有去過美國,也沒有發現和你形成重疊的行程。”

言簡意赅的兩句話是在告訴他,在他留學出國的那段時間,他們并不可能會認識。

對于這個答案,江嶼遲心裏一陣失落,“知道了,辛苦,早點休息!”

他正對着窗外,望着落地窗上印出自己落寞的樣子,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

佟貞?

我們真的沒見過嗎?

第二天一大早,美美睡了一覺的佟念錦迷瞪着眼去客廳喝水時,被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依舊兢兢業業對着電腦鄭乾吓得不輕,“你是剛睡醒起來,還是一直沒睡?”

鄭乾手指還在敲着鍵盤,冷哼一聲,“你說呢?”

強烈的負罪感讓佟念錦沒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她主動把自己的倒好水的遞給鄭乾,帶着一絲示好:“你先喝點水.....你不會一晚上都在......處理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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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乾頓了下,瘋狂搖頭,“那倒也不是。”

公關起直播怼人這事以及解釋遺書這事都簡單,他只花了半個小時就起草了一份簡單的聲明,交給了舒怡,經公司裏專業人士潤色後由公司官微發了出來。

簡而言之就是說佟貞長久的受網絡暴力困擾,一直患有輕度的抑郁症,狀态時好時差,最近因為工作不順,進而有了極端的想法,幸好經紀人及時趕到,沒有鑄成大錯,遺書這條微博是因為佟貞設置了定時,被救回來後,她一直接受心理疏導,就暫時忘記了這事,最後就這事占用公衆資源表達抱歉。

當然了,身經百戰的網友們并不相信這頓說辭。

主要是時間上太過巧合了,說不是炒作都沒人信。

要不是鄭乾知曉全部經過,他都得佩服佟貞的炒作能力,一個三四線,原來也是可以霸占熱搜前三的。

【你們圈內人能不能換個說辭啊,每次都是無意占用公衆資源,每次一出事就推給網絡暴力,我們兩億網名不背這個鍋好嗎?】

【現在娛樂圈是不是人均抑郁症啊?你有病就去治病,就別摻和其他的事了。】

【這年頭還有人相信公司的申明嗎?申明等于默認事實,這不是公認的嗎?】

【麻煩你們轉告佟貞,你好我好大家好,請她別出來晃悠了,天堂很适合她,我們凡間配不上她這種仙女。】

【晨星這個節目我還挺期待的,主要是我家溫心也參加了,人家的黑點都是無傷大雅的,而佟貞可是憑一己之力把這個節目推向了可能會被禁播的邊緣啊。】

【是啊,巨風你要是有心,請你們放過《黑蓮花盛宴》好嗎?】

有佟貞這個反面教材在,鄭乾不大喜歡看網友留言。

他一向不喜歡自己的情緒受別人掌控着。

他曾無數次的告誡佟貞,這些東西都帶着極強的偏見,當你在一個眼中慢慢變成了黑色,你就不可能變白,所以他們所有言論都是不客觀的,可以不必在意。

可佟貞那時候固執的可怕,她太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了。

所以每每佟貞看完,哭哭啼啼時,他都不能理解,明知道那是一把鋒利的尖刀,還非要自己迎上去,受了傷再喊疼,怪誰呢?

現在他萌生了對佟貞當時的心情感同身受的想法。

會想着如果當時他對佟貞多一點理解,她會不會就不那麽極端?

一條條看下去,還沒到兩分鐘,果然氣的血壓飙升,他學着佟貞的樣子,盡管難過到了極致,依舊沒有一句反駁,忍辱負重地看了不到二十條,鄭乾覺得自己忍不了了,這刀子都桶到心窩了,還不能讓我擋一下,當他是死的嗎?

他立馬注冊了一個小號,一條條往下怼,只要說的有一丁點帶有不好的字眼,他都毫不客氣的開怼,這樣一來,精神亢奮的他怼人怼的忘我,和人私信互罵,留言刷成了高樓,也被人舉報封了號,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get到了昨晚佟念錦怼人的快樂。

媽的,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麽就得慣着你。

雖然身體上給人的感覺是累到了極致,可他精神狀态還可以讓他大戰幾百回合。

他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挂鐘,已經到了是七點了,舒姐說和晨星約好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刨除在路上的時間,也只有一個小時夠他們準備了。

“待會兒我們要去簽約了,”鄭乾連打了好幾個呵欠,“佟貞的名字會寫嗎?”

“會。”佟念錦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笑。

她何止是會,簡直可以和真正的佟貞寫的一模一樣。

模仿字跡本就是她的長項。

巨風一行人趕到晨星是八點四十幾分。

整個寫字樓的人都剛上班不久,異常的忙碌,自然而然的就對他們這一行人有點怠慢。

“你們稍等一下,合同馬上準備好了。”

在第三次有人用這種解釋來搪塞她們後,阮卿摘了墨鏡忍不住控訴道:“你們的合同是臨用現拟的嗎?都到簽約這一步了,你告訴合同還沒準備好?”

工作人員戰戰兢兢:“這個我不清楚。”

阮卿不滿的哼了聲,咄咄逼人起來:“來你們晨星兩次,第一次等了一個多小時,這次準備又讓我們等多久?”

一旁正在用微信處理工作的舒怡啧了下,用眼神示意她閉嘴,轉而對工作人員笑着說,“沒事,反正今天我家這兩位藝人都沒什麽通告,你們慢慢來,合同上的事繁瑣,細節又多,我們能理解。”

提着一顆心的工作人員長舒了口氣,“謝謝。”

她轉身出會議室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坐在角落裏的佟貞身上。

一身粉色綢面長裙,襯得頸脖修長,遠遠看上去優雅又聖潔,和抱怨不停的阮卿不同,她自進來就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裏,脊背直直挺着,并不會因為長久的等待,放棄儀态管理,只是一雙黝黑的眼睛始終盯着窗外,好像在等着什麽似的。

他們是娛樂公司,自然對圈裏的事如數家珍。

佟貞的名聲在圈裏算不得好。

不知道為什麽,她此刻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佟貞和她從新聞裏感受到的不一樣。

工作人員一走,阮卿又和舒怡抱怨,“一次怠慢也就算了,還兩次,他們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啊?”

舒怡有點頭疼,她覺得下次要力捧的人一定要選個話少安靜點的。

“怎麽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還不是因為你不夠紅,你要是喬思橙,你看看他們會不會換另外一種态度?”

阮卿被踩中了尾巴,撇撇嘴,瞬間焉了下去。

驟然想起了昨晚直播的事,更是憤憤不平,昨晚上播的時候她是做足了準備的,化了個絕美的妝,穿的也是花了不少錢買來的某家新款,聊天的內容處處有梗,她努力的在挽回自己的形象,可是又怎樣呢?

還不是不及佟貞一個毫無下限的炒作?

想到這,她瞥了眼佟貞,媽的,太會裝了,這都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她竟然沒有一點情緒外洩。

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下,就更顯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

她怒火中燒,出言諷刺道:“我受這種待遇也就算了,可是某些人費盡心機,就差把我要紅了寫在臉上不也是被人愛理不理嗎?”

阮卿的話指向性太明顯了,吓得她的小助理忍不住瞟了眼佟貞,咽了咽口水,生怕兩人在這裏打了起來。

可是佟貞給她眼神了嗎?

沒有,她甚至連聽都沒聽到,只是望着落地窗,偶爾分神給那扇門,期望它下次被推開時,會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阮卿更氣了,咬的牙根都在發酸。

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鐘,負責和她們簽合同的人露了面,“抱歉抱歉,今天又太多事,耽擱了一下。”

明明剛剛還在抱怨受到了怠慢,這回看到負責人,阮卿還是甜甜一笑,“沒關系,我們也沒等多久。”

簽約過程進行的很順利,佟念錦看都沒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了名字,由于拿筆的姿勢很怪異,她收獲了好幾撥眼神關注。

她不解:“有問題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拿着水性筆給人感覺好像在拿毛筆一樣。”

佟念錦謊話信手捏來:“哦,我最近在練毛筆字,一時改不過來。”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安靜。

佟貞在練字?

絕了,這幾乎就可以入選本年度最佳不可思議的事。

她語文高考考了三十六的事還歷歷在目,給人簽名被diss字醜也是不久前在發生的,就這樣一個底子差,毫無底蘊的人說在練毛筆字,何止是可笑。

說話的人嘴角也僵住,他看了看佟念錦,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那行,到時候很期待佟小姐的表現。”

簽完了合同,佟貞和鄭乾也出了會議室,裏面,舒怡還有點細節問題要和負責人溝通,沒有和他們同路。

鄭乾講起剛剛在會議室,阮卿內涵她的事:“當時我都快吓死了,生怕你和昨晚一樣忍不住和她直接吵了起來。”

“嗯?她說我什麽了?我沒聽到?”

鄭乾:“害,也沒什麽,沒聽到更好。”

差點準備誇她一頓,說她明事理,懂分寸了。

兩人又走了一截,鄭乾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佟念錦的眼睛似乎都沒從兩邊的窗上離開過,一路走,一路在尋找着什麽。

“你在找人嗎?”

知道的是在找人,不知道以為她在窺探什麽商業機密呢。

佟念錦對鄭乾誠實的讓人瞠目結舌:“對,就昨天那個被人稱為江總的人。”

鄭乾聽後不可思議:“不會吧,你真準備抱他大腿?”

佟念錦皺眉:“抱大腿?”

這多難看,世風日下,抱着他大腿。

鄭乾解釋:“在我們這,抱大腿的意思就是找靠山。”

佟念錦搖搖頭,“那沒有。”

“那你.......”鄭乾小腦袋瓜子飛速運轉着會兒,一個又一個大膽的想法滋生出來,他撿起一個可能性最大的問:“娘娘,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他偷偷回頭瞄了瞄,見四周只有他們兩個人,笑聲都跟着放肆起來,“不是吧,哎呀,娘娘,雖然我承認那個江總長得的确氣宇軒昂,風度翩翩,可是這不是在大晉朝,你看上誰了就可以摟過去當男寵的,再說了,你魂穿過來時,你的短命丈夫不是剛死嗎?”

他嘆了嘆氣,似乎是覺得佟念錦着無縫連接的速度不好,語氣都帶着點責備:“老公剛死,新歡就替上了,這在你們那叫水性楊花,在我們也得被人罵一句渣女。”

佟念錦聽得拳頭都硬了。

作者有話說:

貴妃:請問,你們這邊打死人犯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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