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空伸開了它煙灰色的枝幹，活像一只只枯瘦幹癟的人手，從地獄下破土而出，向上蒼尋求着救贖。
街上有不少行人來來往往，卻極其安靜，沒有說笑，也沒有交談，所有的人都像行屍走肉一樣，沉默并且機械地緩緩前行。
謝小青第一次知道，原來安靜遠比鬼哭狼嚎更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要說：七月是講鬼故事的時候。
8、鬼茶館裏的小二不能惹 ...
漫天赤紅色的火燒雲在席卷狂燒，給這座死亡之城鍍上一層妖豔的色彩，色調陰冷的枯木殘垣間，似有火光隐隐躍動着。
火光仿佛來自煉獄寒淵，其中潛藏着無數猙獰怪獸。它們匍匐在暗處，慘白色的瞳仁中，不時閃爍過一縷寒光，如跗骨之俎緊随身後。
在那些行人中間，屬于玩家的身影并不多見。偶爾能看見的幾個，也大都警惕地望着四周，連高聲談論也不敢，飛快地從街道上一閃而過。
夢見樽哆哆嗦嗦躲到謝小青的身後，嗫嚅道：“夢裏，你……你別害怕！”
見她整個人恨不得都縮成一團，謝小青有些無奈。方才從碧錦山來的這一路上，是誰一個勁拉着她往高處飛的？看起來挺大膽的一人，怎麽現在就給吓成這樣？
但如今她也不忍心說什麽，反握住她的手安撫她：“好。”
酆都素有鬼城之稱，環境布置得詭異些也算是地方特色，可以理解。但是眼下連一只鬼都沒有，謝小青不明白夢見樽到底在怕什麽？
就算真的有鬼，她們可是在游戲裏，而這還是一款仙俠玄幻類的游戲，妖魔鬼怪能少得了？游戲裏這些東西不是NPC就是怪，整得再吓人也沒用，頂多被揍回複活點，十八年都省了，直接就是一條好漢！
謝小青好說歹說，就差沒變身成《走進科學》欄目組的編導了，還是扭不過她。謝小青幾乎都要懷疑她們并不是什麽玩家，而是兩個以為自己是玩家的NPC，而夢見樽的角色設定上正好就有一項：怕鬼。
這麽一通亂想，謝小青反倒釋然了，同時也放棄了繼續研究夢見樽的恐懼究竟從何而來，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柔聲問道：“小樽啊，那我們現在去哪？”
夢見樽從她背後稍微露出眼睛，朝四周哆嗦着瞥了幾眼，說：“去龍河邊，找船。”龍河又稱冥河，是酆都城通往鬼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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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河在哪？”
夢見樽如撥浪鼓般搖頭。
謝小青嘆了口氣，手搭成涼棚狀眺望着，看到有個NPC朝她們這邊走來，便上前把他攔下：“請問龍河該怎麽走？”這一次她看清楚了，沒有再鬧烏龍。
那人緩緩擡起頭來，眼神渾濁而且陰沉，看得謝小青也跟着打了個激靈。他伸手朝南邊指了指，攏着衣袖低頭走開了。
這酆都城裏一定有古怪，沒準還會有什麽稀奇古怪的任務。謝小青很有興致四處查訪一下，可惜她身後還帶着一個膽小菇。
世事誤人啊！
兩人一路向南，夢見樽死死拉着她的胳膊，不停地催她快走快走。謝小青無語望天，這還沒到鬼界呢，等過了河，這妹子還能活嗎？
龍河沿岸長着一叢叢幹枯的蘆葦，被晚霞染得帶上了火光，風一吹，便嘩啦啦地響。蘆葦雖然都枯死了，倒也沒有被風吹折半根，直挺挺地如哨兵成行成行挺立着，不知在和誰做着永恒并且無言的對峙。
夜色漸深，天邊的晚霞也變得有些黯淡。河面泛起了輕薄的白霧，像幽靈一般随風飄蕩。加上河面很寬，遠在對岸的鬼界并沒有落入她們的視線範圍裏。
謝小青站在渡口處左右張望，什麽也沒發現。“小樽，這裏沒有船，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謝小青問她。
夢見樽像個孩子一般牽着她的衣角，警惕惶恐地望着周圍，生怕有什麽東西會突然跳出來。她一心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聽謝小青這麽一說，便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出城吧，明天再來？”
謝小青見她如此害怕，也就點了頭同意。如今正值暑假，她一個學生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在游戲上，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根本不算什麽。
踏着暮色，兩人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街上垂頭緩行的人都已不見，那些探險的玩家似乎也都離開了。偌大一個酆都城，此時竟看不到半個人影。
夜風卷起了路面上幾片枯葉，不停打着旋。一只寒鴉撲拉着翅膀落在老樹的枝桠上，沖着她們嘶啞叫了幾聲。
音效從來都是恐懼的催化劑。幾乎所有的恐怖片都會在方面做足功課，鬼氣森森的BGM，永遠撥動着看客們敏感脆弱的神經。要是音效錯了，效果當即能變成了笑果，好比貞子爬出電視的時候，如果把背景音樂換成《歡樂頌》，恐怖片瞬間就會變成惡搞片。
全息游戲不能放音效音樂，只好找些叫聲凄厲的動物來湊湊數。然而，對付夢見樽這麽一個超級怕鬼的，也就足夠了。
只聽見她“啊”地猛一聲尖叫，迅速又躲回到謝小青身後去。
“烏鴉而已，有什麽好怕的？”謝小青不由埋怨了一句，如果有一天她被吓死了，那肯定是被夢見樽的尖叫給吓死的！什麽時候人類才能進化到用花腔女高音代替尖叫呢？謝小青又開始亂想。
“不是！”夢見樽顫顫巍巍指着另一邊巷口，“有……有東西飄過去了！”
西天的晚霞恰好在此時收去最後一線光芒，酆都城随之陷入沉沉暮色中。街道兩旁的破屋裏，有幾縷昏黃的燭光從殘破的窗棂透出來，勉強照亮了前路。
謝小青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巷口處果真有白影一閃而過。謝小青瞧不大清，只依稀辨認出那仿佛是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
“還真的有鬼！”謝小青毫無所懼，反倒是露出了些許喜色，而且還有些蠢蠢欲動，很想馬上追過去看一看女鬼是何模樣。
從某種程度上講，謝小青也是很變态的。
“是啊，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夢見樽卻拉扯着她，一心把她拉出城去。忽然間，她覺得身側有陰風吹過，剛一轉頭，竟同白衣女鬼迎面打了個照臉。
女鬼臉上帶着血污，又厚又重的長發散落兩鬓，衣衫褴褛，兩只眼眶空空的，如黝黑的洞口，正動也不動地對準了她。
“啊啊啊啊！”夢見樽怔了怔，全身都抖了起來，随即放聲尖叫，再也顧不上去拉謝小青，轉身便拔腿狂奔。
女鬼并沒有去追她，反而是留在了原地，歪着腦袋望着她飛奔的身影，表情有些茫然。随後她緩緩把“目光”移到謝小青身上，将手中的方形木盤捧到她面前，問道：“要買嗎？”
木盤上赫然擺着止血草、行軍丹和龍膽草等紅藥。謝小青一看險些吐血，系統居然真的設計了鬼市出來，而且動用女鬼當流動小販，這不是坑娘嗎？
謝小青一面向她擺手表示不用，一面轉身去追夢見樽，口中大喊：“小樽回來，那只是一個賣藥的！”
“啊啊啊啊！”夢見樽沒有理她，一味向前跑去。
謝小青追着她跑出了好長一段路，發現不知不覺中，街上游蕩的鬼魂增加了許多。而夢見樽一路沒頭蒼蠅似地亂跑，已經數不清從幾只透明稀薄的鬼魂身上橫穿過去。
她顯然吓得夠嗆，邁出的每一步都有些虛浮無力，但是心中的恐懼依然推着她向前，至于去哪，沒人知道。
看着她一路搖搖晃晃，東歪西倒，仿佛随時都會跌倒，謝小青心中那個急啊。她一路飛奔緊趕慢趕，終于在酆都茶館前追上了她。
茶館裏隐約有燈火和人聲，夢見樽想也不想地就拉開了門，徑直闖進去，呼救的聲音尚未沒說出口，所有的話已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堵在喉間。
謝小青緊随其後進了茶館，迎面便看見茶館裏坐了滿滿一屋的鬼，青面白臉，長舌獠牙，什麽樣的都有。
而淨世琉璃就站在這群鬼中間，手中一盞油燈微光如豆。
他聞聲望來，沖她們微微一笑，火光自下而上照亮了他的臉，那笑也變得格外的陰森，仿佛他在這一個瞬間裏變成了一尊精致的玩偶，漂亮至極，卻不帶一絲人氣。
如果他笑的時候能露出兩排血牙，那就更完美了！這是謝小青的第一個想法。
夢見樽卻直愣愣戳在原地，兩眼睜得極大，驚恐望着眼前的一切，吓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淨世琉璃擡腿朝她們大步走來，火光随着他的動作在臉上一閃一晃。
“啊！”夢見樽突然清醒了些，顫抖着後退幾步，雙手向後摸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