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早上施承沒心情上課，但他也不想看到薛蓉，于是決定去學校的健身房走走。
這是他第一次來，直接就在前臺辦了一張年卡，決定用運動來忘記煩心事。正當他全副武裝準備踏上跑步機，忽然有人拍了拍他後背，回頭一看，恍惚了兩秒，才認出是楚致君。
“……楚老師好。”習慣對方穿西裝襯衫的樣子，忽然一身運動裝讓他有點認不出。
“第一次見你來健身房啊，平時不都是打籃球的嗎？”
“今天想換換運動，老師你經常來嗎？”
“基本每天都來練練。”
施承點點頭，打量了下楚致君身材，筆挺修長瘦而不柴，有訓練出來的線條，看得出很注意身材管理。
“怎麽了？看你狀态有點消沉，臉色也不太好。”楚致君放低了聲音問。
“昨晚沒休息好。”
“沒休息好一大早還來鍛煉？”楚致君微微皺起眉，忽然注意到施承手上的劃傷：“這是怎麽弄的？”
“玻璃劃傷的，沒什麽。”
“包紮都不做，你心也夠大的，不怕感染嗎？跟我來。”
施承用力掙開，卻又被楚致君重新握住，他擡頭望進對方的眼，發現楚致君的表情好像從未有此時這麽嚴肅和堅持，和平時是溫潤如風的樣子有些不一樣。
“我擔心你，小承。”
施承看着男人的臉，那雙眼睛裏的誠意讓他妥協了。不過他沒讓對方抓手腕，而是自覺跟着楚致君來到更衣室。
“我自己來。”他要求道。
“行，給你。”楚致君說着把無菌紗布給他。
施承接過來就要開幹，楚致君趕緊攔下：“等等，得先洗手消毒下傷口吧？”
施承剛“噢”了一聲，随後就看到楚致君那雙桃花眼彎起來，頓時有種被長輩嘲笑的挫敗，“不許笑！”
楚致君一只手捂住眼，笑得更厲害了，施承無語地洩了一口氣，“行了，你來吧。”
男人收起笑容，低頭翻出酒精和棉簽，“手伸出來。”
施承正好對上那雙笑出淚的桃花眼，怔了一秒，趕緊移開視線，把手伸了過去。過了一會兒他又疑惑自己為什麽要閃避，可能從沒有被一個男人帶淚的眼睛直視過吧，即使是笑出來的淚，也怪怪的，
冰涼的棉簽觸及手背，輕柔地打着圓圈塗抹，施承說不上當下的氣氛有哪裏不一樣，但可以确定的是，原本煩亂的心情在那一刻平靜了下來。
視線重新移回，只見楚致君已經熟練地打好了結。“好了，換紗布的話也別系得太緊，運動時注意點。”
“謝謝。”
“走，跑步去。”楚致君拍了拍他的背，“打算跑幾公裏？”
“老師一般跑多少公裏？”
“五公裏起步，你應該比我能跑吧？”
“比一比就知道了。”施承笑道。
他把跑步機速度調到12，暢快地跑了差不多十公裏，楚致君都休息了他還在跑，感覺身體和靈魂在奔跑中得到了無限放松，舍不得停不下來。等終于停下來時，感覺有些腿軟和頭暈，到更衣室門口還踉跄了一下。
“小心點。”楚致君把水遞給他，“一會兒我請你吃頓飯吧，想吃什麽？”
“怎麽突然要請我吃飯？”
“這麽重要的專業課都翹掉了，肯定是因為心情不好吧？”
施承一怔，才想起楚致君是知道自己課表的，“咳，那不應該是我請老師吃飯來承認錯誤嗎？”
“偶爾翹一次課算很了不得的錯誤嗎？”楚致君笑道：“還是我請吧，看你消沉的，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施承“唔”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我猜就是，先去沖個澡換身衣服吧，順便想想吃什麽。”
施承忽然用手臂擋住楚致君的去路，對方來不及剎車撞了上去，兩人汗濕的肌膚有了短暫的接觸，姿勢瞬間便成了他将男人卡在更衣櫃轉角裏。
“……怎麽了？”楚致君的喉嚨因吞咽有了一個起伏，但施承沒有注意到。
“這件事不要告訴我爸或者我媽，可以嗎？”
楚致君發愣地看着他，施承以為男人是在猶豫，馬上又道：“他們一直想讓我和她分開，我怕他們知道了現在的情況就迫不及待地去幹涉。我讨厭被幹涉。”
“……放心吧，”楚致君輕聲道，“我一開始就說了，沒有你的同意，我是不會告訴施總任何事的。”
“謝謝。”施承把手臂放下來，忽然才注意到對方在短短時間裏出了很多汗，“楚老師你還好吧，怎麽出那麽多……”
“沒事，就是太熱了，我先去沖個涼。”楚致君說完快步向浴室走去。
施承最後選擇去吃烤肉。等緩過神來他才覺得自己無比饑餓，打車去餐廳的路上肚子忍不住咕咕叫，控制都控制不住，不過他也懶得控制，反正楚致君也不是第一次聽見。
“施大少爺，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有這麽餓嗎。”第二次聽見時楚致君忍不住調侃。
“我早上就吃了一根能量棒，當然餓。”
楚致君聽到這話直起身：“你沒吃早餐就來健身？”
“我吃了，能量棒，150卡路裏。”施承還煞有介事地說明了熱量。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跑着跑着暈過去嗎？”楚致君聲音裏甚至有點火氣。
“這不好好的嗎。”
“你……”
難得看見這男人被氣得無可奈何又不得不保持風度的樣子，施承忽然很愉悅，“我怎麽啦？”
“……沒什麽，就是覺得把你和女朋友吵架的事彙報給你爸也不錯。”
“不行。”知道對方是開玩笑，施承也笑着抗議。
楚致君看了他一會兒，将臉轉向車窗，“那你以後好好吃早飯，不然胃出毛病了我也不好跟施總交代。”
一進烤肉店聞到味兒的施承就受不了了，坐下來飛快地點好單就摩拳擦掌等着肉上來。楚致君看他這樣趕緊叫服務員先上了一點小零食。
“這不好吃，我想吃肉。”施承看着那盤妙脆角有點嫌棄。
“馬上就來了。”楚致君給自己餓得要命的學生倒好茶，又催了一下服務員，等肉一上來立即夾到烤盤上。
施承拿起一片生菜抹了點醬料等着，楚致君一烤好就直接夾給他，施承也懶得等放涼，直接一口吃下。
“慢點，一個大少爺餓得跟窮鬼似的，像什麽樣子。”
施承聽到這句對自己的調侃也笑了，“是真餓了。”
“小心燙，慢點吃，沒人和你搶。”楚致君說着又給他盤裏夾了好幾塊肉。
施承一連吃了好幾大盤肉，胃裏熱乎乎的，感覺到充盈的滿足。他注意到楚致君似乎只吃了幾口，其他大多時間都是在烤肉和給他夾肉。
“我來吧，”施承拿起燒烤夾子，“你吃多點，別光好像就我一個人在吃。”
“我又不是沒吃早餐，現在也不是很餓。而且你這個年紀就該多吃點。我呢，超過三十歲的人了，就得克制一些，不然很容易長膘。”
“老師你身材管理做得不錯啊，”施承笑道：“看來師母挺有福的。”
楚致君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施承指的誰，便笑着應道：“還行吧。怎麽突然提到這個。”說着又給施承水杯滿上水。
“正好發現你今天沒戴戒指，平時都戴的。”
“今天運動就不方便戴了，平時主要是為了避免一些麻煩。”
“噢我知道，楚老師在女生中人氣很高的。”吃得半飽的施承話也多了起來，“老師有孩子了嗎？”
“……沒有，沒想這麽遠。”楚致君心想得趕緊轉移話題：“你喜歡小孩子嗎？”
“不喜歡，”施承邊翻着肉邊道：“也不說讨厭，就是不喜歡，但不喜歡也沒辦法，以後不管怎麽樣肯定要有的，我爸和我爺爺拿着槍也要逼我弄出一個。”
“我記得施總說，你是有兄弟姐妹的吧。”
“有兩個弟弟，但他們就是指望着我不放啊。”施承擡起頭笑道，“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站着說話不要疼？因為不少人羨慕我的家庭，覺得我說的這些都是既得利益者在無病呻吟。”
楚致君搖搖頭，“我當然也會羨慕你的家庭，但我也知道我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你的煩惱，因為我和你是兩個世界。”
“你跟我說過你家以前條件不太好，但現在你能在這個學校任職，通過個人努力做出了改變，也有了一定自由，我其實挺羨慕的。”
“你羨慕我嗎？”楚致君露出苦澀的笑容，“那是你不知道我的煩惱吧。”
施承盯着男人的表情看了一會兒，沒有繼續問，只是嘆了口氣：“的确，每個人都有煩惱。”
“別說這些煩心事了，要不要加盤肉？”
“好啊，再來一盤牛仔骨。”
這時施承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薛蓉，他皺了下眉，把電話挂斷繼續看菜單。過了幾秒電話又來了，他幹脆直接靜音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女朋友的電話嗎？”他的動作楚致君都看在眼裏。
“對，不用管她。“
楚致君踟蹰了一下，問：“你們吵架，不是因為什麽嚴重的事吧？”
“怎麽說呢，起因是最近我陪她的時間少了，她不太開心。”施承聳聳肩，“昨天是她生日，我準備了派對和禮物，但她好像也不怎麽興奮，都不願和我那個。”
“咳。”楚致君忽然尴尬地咳了一聲。
施承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忍不住插了句調侃：“幹嘛，老師沒和你老婆那個過啊？”
确實沒有，楚致君心裏默念。
“然後大半夜我都睡着了，她還要跑出去玩，我們就吵起來了。”施承沒直接提到薛蓉可能變心的事，因為他覺得這有點丢面子，而是換了個說法：“我覺得可能感情就這樣淡了吧，加上從高中到大學也換了環境，心境也不一樣，也不知道能不能繼續下去。”見楚致君沉默，又說：“老師你是過來人，有沒有什麽建議？”
“……我經驗可能還不如你這大少爺，能給什麽建議。”楚致君嘆了口氣，“反正戀愛也算是大學的一門必修課，你好好體驗就是了。只是，你們那個的時候記得做好安全措施。”
“肯定做啊，”施承點着頭，忽然想到什麽，露出調戲的笑容：“對了老師，你用多大size的？”
“什麽？”
“你做安全措施的時候，用多大size的？”
楚致君感覺血液騰地就要往臉上湧，不禁想起對施承的第一印象——表面看是多麽冷酷穩重的施家太子爺，熟悉了後發現其實皮得很。“問這個幹什麽？比尺寸也沒意義。”
施承笑出了聲：“至少有點參考意義嘛，不說就算了，反正說不定哪天在健身房就看見了。”
“你辦卡了？”
“辦了張年卡，決定去練點器械。”
楚致君點點頭，為了不讓內心的愉悅暴露，随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