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補考進行了三個小時,起身時施承覺得受傷的右手臂有些酸痛,而且因為用腦過久,頭也有點疼。
他把試卷交給教務老師,拿起手機一看上面有楚致君的消息,說一會兒考完送他回去。他猶豫地看着屏幕,覺得今天已經夠麻煩對方了,而且他腿腳也沒受什麽傷,是可以正常走路的。正當他琢磨着怎麽回複時,楚致君從樓梯那走了上來:“考完了?走吧。”
“就幾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今天太麻煩你了。”
“這幾步路也有幾公裏啊,大冬天走回去也夠嗆。”楚致君走上前:“早點回去也能早點休息,你不會還跟我客氣吧,大少爺?”
這聲大少爺叫得人有點飄,施承點點頭,跟着男人向停車場走去。
“餓了沒,要不要吃點什麽?”楚致君看了下表,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
施承想了想,“西紅柿雞蛋面。”
“現在食堂已經關門了,還有別的想吃嗎?”
“沒有我就回去點個餐。”反正附近也有輝盛旗下的五星酒店。
楚致君看少年面無表情的篤定臉,笑道:“點餐等送來估計太晚了,這樣吧,我到你那兒做給你行不?就是不知道我的手藝能不能讓你這大少爺滿意。”
施承同意了。上車前他無意識打量了下楚致君的車,是前年出産的日産款式。“這車是前年買的嗎?”他順口問了一句。
“這是今年買的二手,”楚致君答道:“把安全帶系好,出發了。”
開車進小區後繞了一圈才找到臨時停車位,停好後楚致君才想起來問:“冰箱裏有雞蛋西紅柿嗎?”
“……沒,也沒有面條,”施承撓撓頭:“附近有個小超市,可以去買。”
買了食材回到家,施承把拖鞋一蹬就癱在沙發上。今天他早上打了一架,進了醫院,和女朋友分了手,還考了試,實在太累了。
“小承你等個十五分鐘就可以吃了。”
他應了一聲後閉上眼,今天早上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出現在腦海,想起那些圍毆他的人的臉孔,還有後面在醫院出現的薛蓉的臉……施承胸中的悶氣越來越難受,怎麽也睡不着,于是騰地從沙發起來,跑到廚房拉開冰櫃找裏面的酒。
“你要喝酒?”楚致君看到後皺起眉,“空腹喝酒不好,而且不利于回複你傷口恢複。”
“我想喝了。”
“你……”楚致君上來要制止。
“心情不好也不能喝一點嗎? ”施承推了男人一把,把酒瓶緊緊攥在手裏,“老師你應該也分手過吧?你可能沒被綠過,但至少也知道結束一段感情的滋味吧?”
楚致君往後退了幾步,望着眼前的少年表情有些怔,等兩人對視了幾秒,他才道:“……我理解,你喝吧。”
施承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動作不禮貌,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剛才推了一下你。”
“沒事,但你喝酒前吃點東西墊下肚子,我看你桌上小零食還不少。”楚致君轉過身去繼續弄菜:“還有別喝太多了。”
“嗯。”施承拿着酒轉身走出去,末了又說了一句:“謝謝你,楚老師。”
他坐在沙發下,拆了包薄脆餅,一邊吃一邊喝着冰酒,随着酒精不斷灌進胃裏,醉意灌進腦子裏,他感覺精神和身體一起放松了下來,忘記了那些不愉快。
“面好了……你這喝得不少啊。”等楚致君把面端出來時,他酒也喝了大半,眯着眼看着男人把碗筷放到眼前,裏面紅的黃的白的,還有幾末小蔥的綠意,香味撲進他鼻子裏,是他想吃的午餐。
“謝謝老師。”他接過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吃,也顧不得燙嘴。楚致君在一旁勸慢點也不停。
“唉。”男人的一聲嘆息傳進施承耳朵裏,清晰又溫柔,攪得他心裏一震,然後有溫暖的東西蔓延開來,就像此刻被面條填滿的胃一樣溫熱。
楚致君也拿了碗面條坐在他對面吃起來,問:“好吃嗎?”
“嗯……好吃。”施承邊吃邊點頭,雖然是比較簡單的食物,但還是能從面和配菜的口感嘗得出用了心思。
吃完後施承把碗筷一放,便癱在了沙發上,累得腳指頭都懶得動。楚致君讓他好好休息,然後便端着碗進了廚房。
楚致君洗完碗回到客廳後,施承已經睡熟了。他看着少年的睡臉,輕手輕腳地把燈關了,在客廳靠近陽臺的一角坐下來。
書桌上有倒下的相框,楚致君扶起來就看見了施承和薛蓉的合照,他盯着上面的少男少女看了一會兒,忽然發覺這是在自找沒趣,又放了回去。這個屋子裏到處都是施承和那個女孩同居的痕跡,每一處都仿佛在嘲笑他那隐秘的感情。
楚致君開始輕手輕腳地幫施承收拾客廳,收拾完後他又回到廚房,看了下空蕩蕩的冰箱,決定出去給少年添置些吃的。
他剛走到樓下就看見了今早出現在醫院的薛蓉。女孩身材高挑,羊毛卷的長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相貌打扮都透着一股歐美範兒,眼神透着一股好強的勁,一看見他就迎上來。
“你好,你是施承的老師吧?他在上面嗎?”說完後還瞥了眼楚致君手上的鑰匙。
楚致君朝女孩微笑道:“你好,他剛剛睡下了,我出去給他買點東西,有什麽事嗎?”
薛蓉拿出一個信封,“這是賠償的醫藥費,你幫我給他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他,想必他也不想見到我。”說完還扯了扯嘴角。
“好。”楚致君接過來,“這麽冷的天,你就一個人這樣過來?”
“嗯,我一會兒打車回醫院,那邊的事還沒處理完。”薛蓉遞完信封後迅速把手揣口袋裏。
“要不我送你一程吧,我正好去那附近的超市。這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你也不好叫車對不對?”
薛蓉打量着眼前風度翩翩的師長,點頭答應了。
短短的距離車輛也不少,剛開出小區就碰上了略堵的路口,看來是天氣一冷人們都懶得走路。薛蓉在後座上打了個哈欠,身體也放松下來。
“同學,”楚致君這時不經意地開口:“我估計以施承的性格,這醫藥費他很可能也不會收。”
“我知道,但不管怎麽樣還是得給。”薛蓉道:“他現在已經夠恨我了,要是連醫藥費都不賠……喂,你不會在套我話吧?不是我唆使那夥人去打他的!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我對施承還是有感情的啊!”
“我只是随便問問,”楚致君笑了:“我平時上課做項目夠忙了,沒時間處理學生關系。要不是施總拜托,我也不會這樣專門照顧一個學生。”
“我就說呢,你照顧得這麽周到,果然是他父母叫的。施承也是蠻可憐的,他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所以你早就想到會分手了?”
“對啊,我聽說他父母早就幫他物色好了聯姻對象,也是那種富三代,連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都規劃好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你是聽說的?沒有直接問他嗎。”
“我哪敢啊,這不提他的傷心事嘛。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圖個曾經擁有,而且這段感情也确實挺開心的,他是個非常好的男朋友。”薛蓉說着露出懷念的笑容,“溫柔體貼,又不是那種軟弱沒主見的,強勢起來更有魅力,而且學習也不錯,我和他剛在一起時好多女生恨死我了。”
“他就沒有缺點嗎?”
“缺點?當然也有,比如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不過這也正常啦,他們家都有人幫做的。還有他很多疑,之前好多次都懷疑我背着他偷偷做什麽,但實際上我只是和普通朋友玩而已,但他就很沒安全感。不過這樣也挺可愛的,能讓我覺得自己被用力在乎着……”薛蓉說着說着表情傷感起來,揉了揉眼睛。
車裏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直到楚致君把車開到醫院門口,“到了。”
薛蓉吸了吸鼻子回過神來,拉開車門:“謝謝老師,我走了,記得把信封給他。”
“不客氣。”楚致君透過後視鏡朝女孩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