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壽辰的全部流程結束後太陽已經落山,楚致君跟在人群最後走出這座豪宅,走出門時回望了一眼黑夜中的建築。
他擔心着施承,也清楚自己的無能為力,就是這樣的事實讓他更覺苦澀。
他沒有急着打車回去,而且走出住宅區門口後找了片草地坐下,緩解密集社交後的疲憊,順便用手機回回郵件。坐了不知多久,忽然看到有熟悉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從住宅區門口走下來。
“小承?”他吃驚地沖上去扶住對方,“你怎麽……又喝這麽多?!”
“噓……嗯?是你啊楚老師。”施承看清他後笑着放下搭在嘴唇上的手指,一手攬過他的肩膀,“我啊,和他們吵架了,他們要撮合我和那顧什麽欣……嘁,還不是為了利益啊,權力……”
楚致君發現喝醉後的施承有好多種形态,上次是悶葫蘆一般陰沉沉,現在是話唠般噼裏啪啦,他扶住少年的腰輕聲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不回去!”施承感受到他把自己往回拉便用力反抗。
“好好,那你要去哪?”
“去哪兒都行,就是不他媽回家……”
連髒話都出來了,看來醉得氣得都不輕。
楚致君想了想,便叫了輛出租車,決定把人帶回自己那,同時給施耀文發了信息讓對方放心。
剛把人扶進家門,施承就嘩啦啦一下全吐了出來。
“……你這大少爺真會挑時候啊。”累得滿頭大汗楚致君感到了一絲絕望。
他把人放到浴室,處理了自己和對方遭殃的衣服,迅速收拾了地板。等做完這一切後,楚致君發現他開始發怔地盯着只穿着四角褲的少年,或者說是青年——這具經過鍛煉的身體已經足夠強壯,他眼前的任務就是把個身體洗幹淨。
從未如此親密、赤裸裸地接觸過男性裸體,而且還是一具極具魅力的雄性身體,楚致君臉上也不受控地燃燒,他蹲下來手抖地去碰施承的內褲,借着光線可以清楚地看見布料包裹下的那個器官的輪廓,生機勃勃而充滿性張力。
平時在健身房洗澡他連看都不敢看施承的身體,甚至會故意錯開兩人淋浴的時間,現在卻把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這種視奸的體驗讓楚致君內心充滿罪惡感,卻不受控制地睜大眼睛任由目光放肆地游走。
等幫施承擦拭完身體後,楚致君發現自己已經有反應了。他趕緊把人擦幹扶到客房,然後火速回到浴室打開冷水,雙手粗暴地套弄那條挺立的陰莖,要把它掐斷似的揉捏,奮力排解不該有的欲望。
聽着“咕嚕咕嚕”的摩擦聲,楚致君咬住握拳的手,眼淚從通紅的雙目裏流出,喉嚨裏的呻吟在達到頂點時爆發,然後随着癱軟的身體一起下沉。
他把臉埋在膝蓋裏,用手拍打着左右頰,最後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施承醒來時頭痛欲裂。
昨天客人走後他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灌了好多酒,摔了門一路跑出來,連手機都沒帶。模糊記得遇到了楚致君,後面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他直起身,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是普通的棉質男式睡衣。牆上的鐘顯示是早上六點半,初步判斷這裏應該是楚致君的家。下床推開房門,客廳一片黑暗,環視四周,裝修和家具十分素雅簡單,簡單得讓他覺得哪裏不對。
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裏面的菜并不多,但兩個人吃綽綽有餘,他決定做個早餐來報答楚致君的收留之恩。
“小承你怎麽起來了,”剛開始做,就聽見楚致君快步走進來,“在做早餐嗎?”
“咳,我想煎個蛋。”施承笨拙地想把雞蛋翻面。
“你這都弄破了,我來吧。”對方溫和的聲音近在耳邊,施承心跳一瞬間不正常地快了起來。
他退後一步,看了眼男人,這是他第一次看楚致君穿睡衣的樣子,寬松的棉質衣服看起來穿得很久,領子都洩了,衣擺下方還抽了條短短的線,看得他笑了出來。
“老師,該買新睡衣了。”
楚致君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然後問:“我弄點綠葉菜給你吧?娃娃菜好不好?”
“随便,青菜都不好吃。”
“放心吧,我盡量弄好吃點。昨天大魚大肉的,咱們再泡點茶?”
“嗯。”施承看着對方熟練地颠鍋把雞蛋抛起來,完美地翻了個面,嘴角不自覺勾起。忽然他注意到楚致君的黑眼圈十分明顯,一張臉似乎沒睡好的樣子,便問:“你沒睡好,是因為我嗎?”
“當然不是了,九點鐘就把你處理好了。”
“處理?怎麽說得我跟豬肉一樣,”施承笑道,“我昨天是不是又吐了?抱歉,又麻煩老師了……不然我請個保潔阿姨幫老師把屋子全部清潔一次?”
“你也就吐了一點,不用這麽誇張吧?”楚致君笑道。
“就當是感謝你嘛。”
“不用,屋子不大我自己就能收拾。”說到這楚致君頓了頓,補充道:“噢對,你師母她出差了去了,所以你不必拘謹。”
施承一愣,随後仿佛一陣靈光擊中腦袋。他頓時明白從起床那一刻就感覺到的不對勁來自哪裏了。
這個屋子實在不像一對夫妻的家,客廳裏看不到一張合照,屋裏家具、擺設、物件也看不到任何女性的痕跡。
“……那老師先忙,我去客廳看電視。”他滿懷疑惑地走出廚房,再次打量了下客廳。打開了玄關的鞋櫃,裏面有兩雙女鞋。看了眼陽臺,外面晾的卻只有男人的衣服。
“小承會開嗎?”這時楚致君從廚房裏走出來,表情似乎有點緊張,“你想看哪個臺?”
“啊,是按這個吧?”施承拿起遙控器。
“是這個。”楚致君幫他打開,“娃娃菜還有一會兒,要不要先吃點水果?”見他點頭又折回廚房,沒過一會兒很快就端了盤桃子出來。
施承敏銳地感覺到楚致君不想讓他閑下來在屋子裏亂晃,而且對方在廚房裏還時不時地往客廳這看,這反而讓他更好奇。
他靈機一動裝作肚子痛地癱在沙發上,喊道:“老師!你有沒有胃藥啊?”
下一秒楚致君就從廚房裏跑出來,“怎麽了?不舒服?”
“可能是昨天喝多了,還吃了很多雜的……”施承演技上來也十分驚人,硬是在額頭上擠出了汗。
“要去廁所嗎?我給你找藥!糟糕好像過期了……”楚致君急得在電視櫃下倒騰。
“我都是吃那個牌子的……叫什麽,哦,叫這個,好像藥店裏有……嘶……”
“你等等,我去給你買。”
“謝謝老師、我先去廁所……”
他跑進衛生間,然後聽見楚致君慌張穿鞋開門的聲音,一瞬間內心覺得有些愧疚。但好奇心很快戰勝了愧疚感,等人走後他立刻出來溜進了主卧。
這裏同樣樸素簡單得不像夫妻的房間,衣櫃有三列門,施承一個個打開,發現只有最小的那間有一些女式衣服。關上衣櫃,他猶豫了一會兒,低聲了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拉開床頭櫃。
第一層是一些生活雜物,而第二層是一張背放的相框,翻過來一看是楚致君的結婚照,上面的女人眉清目秀,看起來精明幹練,楚致君穿着西裝,仍是那幅清秀文雅的模樣。
按理來說應該擺在桌面的結婚照相框,卻放在抽屜裏?如果是離婚了,為什麽衣櫃和鞋櫃裏還有女方的衣服?但整間屋子又沒有其他的痕跡。聯想到其他疑點,施承隐隐有了令他震驚的猜測。
他不是不知道形婚這種特殊的婚姻形式,也不排斥同性戀,只是從未想到楚致君竟然是同性戀。現在想來,對方無時不刻帶着戒指的行為,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他驀然想到對方不久前看着自己時那種奇怪的眼神,還有兩人偶爾動作親密時楚致君的表情,“……不會吧?”一個更危險的猜測浮上心頭,讓他喉嚨發緊,莫名焦躁起來。
門外響起腳步聲,施承吓得一個激靈,幾秒後才發現不是楚致君,才松了口氣,趕緊把東西放好回到洗手間。
過了一會兒楚致君回來了,一進門就道:“小承我買藥回來了,你好了後就出來吃!”
施承應了一聲,腦子亂嗡嗡的還沒反應過來。洗了把臉冷靜下後,他決定先回家,因為此時楚致君的近距離存在讓他無法深入思考。
“老師,能借下你手機嗎?我打電話讓人來接。”
“好點了嗎?先把藥吃了。”楚致君立刻把準備好的水遞給他。
“嗯……好些了,謝謝。”施承接過來,把藥片含在嘴裏沒有吞咽進去,等楚致君去找手機時才悄悄吐出來。
家裏的司機一個小時後才能趕到這,楚致君問他要不要回房間躺着休息,施承立刻答應了——因為他現在已經不知道怎麽自然地和這個男人相處了。
“一會兒人來了我叫你。”楚致君看着他蓋好被子,擡起頭想拍拍施承的肩膀。後者反射性地躲閃了一下,随即暗叫不好,趕緊找了個借口:
“我好像有點發燒,你還是離遠一點。”他說話時強迫自己直視楚致君,生怕視線的躲閃會暴露自己的內心。
只見男人愣了一下,笑道:“好,知道了,先休息吧。”然後幫他拉上窗簾。
施承看見楚致君擡手時露出了腰間的一截白皙的皮膚,趕緊把目光移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避開,不久前在健身房淋浴間明明還能大咧咧地開玩笑,現在卻覺得刺眼。
他恐同嗎?施承搖搖頭,都什麽年代了,況且他認識的人裏也不是沒有同性戀,他照樣可以和對方自然相處。或許是因為楚致君是和自己關系很好的老師,而且似乎還對他有暧昧的情感?
這只是感覺,施承沒有證據。或許楚致君對他這麽好,只是希望通過讨好他爸來獲得更多賺外快的機會。施承想到這笑了,所有對他好的人,從幼兒園老師,到班裏的同學,還有接近他父母的各種人,都多多少少帶着某種目的。
楚致君也是這樣的吧?施承心裏默念,但他想到對方沖進醫院找自己的表情,想到楚致君照顧他的各種細節,甚至想到那天在項目組會時楚致君聽到他肚子咕咕叫,便巧妙地搭了個臺階把飯卡給他時的笑容,又覺得不是那樣的。沒必要,如果只是為了讨好他父親,楚致君沒必要做得那麽多、那麽細致。
他回想得越久,心裏的焦躁就越強烈,還伴随着一種說不清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