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黎靖很少回家，何況在他的心中也從來不認為這裏是他的家。他只會偶爾過來坐坐，即使這樣，也不會留在這裏吃飯，都是坐一會兒也就走了。關于這一點，黎老先生也從來不強求。他這一生也還算風流，和他有過關系的女人也不在少數，但是，真正能夠談得上是愛情的也就只有兩個而已，這兩個女人後來一個成為了他的妻子，一個成為了他的情人，只可惜最後都談不上有多好的結局，他同時愛着這兩個女人，因為無法選擇更偏愛誰，所以在這兩個女人之間身不由己的徘徊，他以為這樣可以算是共享齊人之福，沒想到，他的來來回回卻同時讓這兩個女人都寒了心，沒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等待一個心裏裝着自己的同時還愛着另一個女人的男人。黎老先生知道，到今天這一步，黎耀對他還能保持着表面的和平，而黎靖還能夠偶爾回來家裏瞅兩眼，已經算是他莫大的幸福了。

這一次黎靖回家，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的時候，就看見了坐在花園的搖椅上看雜志的黎耀，以及呆在黎耀身邊正在逗着黎耀養的那只薩摩耶的林玄。他沒見過林玄，也沒有人告訴他多了個人。那只薩摩耶是黎耀花大價錢買回來的，養到現在也有幾年了，黎耀給它取名就叫小乖，因為它很乖，只是有些認生，可能跟黎耀太寵它有關系，黎耀對他就像養了個兒子一樣的用心，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甚至還專門有人負責照顧小乖的起居，導致小乖變得有些挑剔，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像那樣随意的去逗它玩，所以，黎靖有些好奇。

叫來了黎家的傭人，黎靖問道：“在黎耀身邊的那個男孩是誰？“

家裏的傭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黎靖的這種不客氣，作為黎家的老人兒，在這個家裏呆的久了，這個家裏面的一些事情他們也是清楚的，作為旁觀者，他們說不上究竟誰對誰錯，只是當私下談論的時候，想起這兩個少爺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樣子，總會多少有些感嘆世事無常。傭人說：“那孩子叫林玄，是大少爺帶回來的。“

“住在家裏面？“心裏面有些吃驚，但是，黎靖臉上卻表現出一種不屑。

傭人點了點頭，說：“是的，二少爺。“

冷笑一聲，黎靖嘲諷的說：“看樣子老頭子是真的不管事了，能讓黎耀随便帶一個男人回家住下來，啧啧，都已經開放到這種地步了。這就是他養的孝順兒子。”

傭人沒接話，只是退後一步，低下頭站在那裏，沒敢接話。黎靖這樣怪聲怪氣的樣子，他們早就已經見怪不怪的，長大之後的二少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了小時候單純可愛的樣子，相反變得有些陰冷，總喜歡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黎靖自顧自的往花園走去，還沒到黎耀跟前，就故意提高了聲音跟黎耀打招呼，“黎耀，你帶個人回家住，老頭子知道嗎？”

林玄就在黎耀的身邊，這話黎耀聽到了，林玄當然也聽到了，于是拿着逗弄小乖的玩具球的手放了下來，剛剛還滿臉笑容的小臉一下子就變得陰暗了很多。

黎耀看了一眼在旁邊不再說話的林玄，轉過頭看了一眼黎靖說：“你管的着？”

黎靖走近了，用手擡起林玄的下巴，雖然黎耀在他擡手拉過林玄的時候就已經皺起了眉頭，但是，黎靖仍然無視了黎耀那句“阿靖，你要幹嘛”，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看了看林玄已經有些紅了的眼圈，黎靖說：“不錯，質量挺高，果然是太子爺看上的人，再加上一臉可憐樣子，還算招人疼。”

黎耀再也不能無動于衷了，尤其是看到林玄在黎靖的逼視下邊的戰戰兢兢，于是，黎耀一把把林玄拉到背後，大聲吼道：“黎靖，你不要太過分了。”

黎靖玩味兒的看着真的生氣了的黎耀說：“這麽看重他，可見他一定有過人之處，黎耀，這過人之處是不是只有你這個過親身體會的人才知道啊？”

黎靖敢發誓，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黎耀真的發火的樣子，盡管他一直犟着性子跟黎耀作對，黎耀說往西，他偏偏要故意往東，總之怎麽能讓黎耀不痛快，他就偏要怎麽做，但是，就算這樣黎耀也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他，今天黎耀能為了他的幾句話就給他一巴掌，可見黎耀是真的生氣了。

黎靖什麽話也沒有說轉身就走了，摸了摸嘴角那個有些紅腫的地方，隐約有些疼，直到路過廚房的時候聽到兩個傭人在裏面竊竊私語，才不由得慢了腳步。

“二少爺有時候說話也真難聽，小時候他可不這樣，那時候多可愛，天天跟在大少爺身後，就跟現在林玄少爺一樣。”

“你別說，我還真就覺得大少爺是把林玄少爺當二少爺了，在林玄身上花的耐心，啧啧，以前我也就在二少爺身上看到過。”

“可不是，我記得二少爺難得在家住一兩天的，大少爺每晚還都去二少爺房間裏面看看，我有次路過，看見在幫二少爺蓋被子。二少爺從小就喜歡掀被子。哎，大少爺還交代我做二少爺喜歡吃的東西，記得準備夜宵，可惜這些二少爺都不知道。”

黎靖在心裏面冷笑了一聲，“就算我現在知道了，也改不了什麽。所有人都站在黎耀那邊同情他，從來沒有人同情過我。“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林玄變得不太會笑了，就算有時候笑笑，也都像是敷衍了事，從林玄的笑容裏面，黎耀只能感覺到他心裏面空蕩蕩的感覺，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溫暖的感覺。

黎耀想：當林玄自己都不覺得溫暖的時候，他還怎麽能帶給別人溫暖呢？

之後，不管黎耀再怎麽安慰林玄，和他聊天，陪他玩，也只看得見林玄一天比一天的瘦弱，直到有一天他回家，看見姜敏帶着醫生回來，最後醫生告訴他，林玄得了憂郁症，再後來，林玄就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林玄去了哪裏，黎耀找了很多地方也沒有找到林玄，他發脾氣，質問家裏的傭人為什麽沒有人跟着林玄，傭人支支吾吾的說，難得今天林玄的心情看上去不錯，一個人在花園裏面坐了一會，沒想過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那一晚上，黎耀砸碎了所有能夠砸的東西，他想不出林玄還能去哪裏，只是隐隐約約有一種感覺，有可能他再也見不到林玄，那種心情很失落，有種心裏空蕩蕩的，就像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直到今天黎耀也沒有告訴黎靖，其實，他那麽照顧林玄，就是因為把林玄當做弟弟一樣，黎靖不願意接受他的照顧，對他懷着恨意，而林玄呆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像是多了一個弟弟，有時候看着林玄真的有一種看着黎靖小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黎靖和林玄一樣單純、沒心思，每天都跟在他身後，叫他“哥”。

所以，當黎耀對姜敏提到林玄的時候，姜敏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因為這個名字已經消失太久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面，黎耀從不主動提起，就好像是刻意遺忘一樣。

姜敏說：“黎少，現在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黎耀說：“關于林玄，還是關于靳桐？”

姜敏想了想，回答道：“關于林玄。”

“你說說看。”

“黎少，當初帶林玄回家的時候，你腦子裏面想的最多的是什麽？那一瞬間想了什麽才決定把林玄帶回家的？”

黎耀把身體窩進椅子裏面，說：其實，第一眼看到林玄的時候，只是覺得林玄的笑容很漂亮，小時候的黎靖也會那樣笑，所以，那一瞬間我有些失神，好像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補償。“

“那後來呢？“

“我承認，在把林玄帶回來之後連我自己都忘記了當初為什麽把他帶回來。就好像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在身邊，所以，那天阿靖回來說那一番話的時候，我很生氣，但是，除了給他一耳光之外我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詞。我只是沒想到，到最後，真正看懂了的，只有阿靖。“

姜敏說：“所以，靖爺是對的，他看出了你對林玄，早就不像你說的那樣，只是帶回來了一個弟弟而已。“

黎耀嘆口氣，微微的閉上眼睛，說：“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最後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願意為林玄做任何事情，他說希望建一所學校讓那些沒有條件的孩子上學，我就幫他實現這個願望，他難得說希望我答應他什麽要求，所以，但凡他說了我都願意為他做到。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漸漸地我對他的感情從單純的像是對弟弟一樣的寵愛他，慢慢地變成了一種戀人之間的依戀，就好像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會覺得缺少了些什麽東西一樣。對我來說，這種感情的變化就像是一種背叛，我背叛的是林玄對我的信任。我想在他心中，一定還把我當做是當初那個肯幫他的哥哥。“

兩個人好一會兒沒說話，姜敏看着黎耀拿起了書桌上的那個相框，相框裏面是兩個孩子，黎耀和黎靖，只是，姜敏還知道，就在那一張相片的後面還壓着另外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少年，一個是黎耀，另一個是林玄，在林玄走的那一晚，黎耀砸了所有的東西，包括原本裝着這張照片的相框，第二天，黎耀看上去平靜了許多，沒有讓傭人來收拾，黎耀一個人默默的把碎掉的東西都收拾幹淨了，相框碎了，扔掉了，而這張照片黎耀沒舍得扔了，把它放到了和黎靖的合照的後面，只在心裏面留下個念想。

姜敏不知道，黎耀現在希望看到的是哪一張照片，心裏面想的又是哪個人。

黎耀說：“我不後悔把林玄帶回家，我唯一後悔的是，沒有給他更多的關心，沒有敢看清楚自己，沒有敢面對一切，當事情變得不可完後的時候，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了。“

姜敏說：“黎少，那靳桐呢？“

黎耀微微出神，靳桐？

姜敏說：“黎少，這一次把靳桐帶回家，又是為什麽呢？“

黎耀說：“沒敢愛第一次，當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就一定要好好抓住，姜敏，你懂這種感覺嗎？對于靳桐，我是真的想好好愛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一點死機，差一點沒保存，如果以上差一點都沒差一點的話，我就瘋了，所以，我是差一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