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只需要看一眼靳桐現在臉上僵硬的表情,還有看上去明顯有些虛晃的身形,黎耀知道,一切到此為止了,之前覺得他和靳桐的愛情,從愛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歷經滄桑的,他是個從一出生就混在黑道裏面的太子爺,而靳桐是一個打從心底裏仇恨任何黑道勢力的人,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完全的脫離開現在的身份,無論他怎麽去否認,一個人都不可能完全否認掉他的出生,他的背景,而靳桐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靳名身上發生過的事情,那一系列的經歷,不論靳桐什麽時候想起來都會覺得如鲠在喉,這些不是一句簡單的“我愛你”就能夠完全掩蓋,忽略不計的。
“我愛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一句話,但是,就像人們通常形容金錢的那樣,雖然金錢可以買來很多東西,卻總會有一些東西是用錢買不來的,對于“我愛你”這句話也一樣的,有時候它會是一劑良藥,讓那些受過傷的人們能夠忘記傷痛,而有時候它恰恰又是一把撒在傷口上面的鹽,讓本來就難以愈合的傷口,變得更加深刻,痛的刻骨銘心。
就像現在一樣,黎耀相信真正的愛情是要經歷滄桑的,因為滄桑才能沉澱出愛情的珍貴,不論滄桑與否,愛你即為愛情,他無數次想象着如果靳桐愛上了他會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也許做夢都會笑着醒過來的。這一刻看着靳桐的表情,黎耀知道就像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深深愛上靳桐一樣,靳桐也在慢慢地愛上自己。但是現在黎耀卻寧可靳桐依然能夠堅定的跟自己劃開距離,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以釋懷的感情,就是,要讓自己恨着一個其實愛着的人。
看着靳桐眼睛裏面慢慢彌漫的一種灰蒙蒙的情緒,黎耀覺得自己也痛得覺得壓抑。
兩個人默默無語,直到靳桐開口問道:“黎耀,你這麽對楊澤,是為了什麽?為了他是警察,還是覺得他在黎靖身邊是別有目的?“
黎耀掃了一眼在玻璃那邊已經昏死過去的楊澤,說:“為了黎靖挨得那一刀。我相信卞老爺子的話,他不可能還留着這一件事情不肯承認,沒什麽意義,所以,阿靖在賭馬場碰上的那一夥人,雖然是卞老爺子的手下,但是,一定不會是卞老爺子派他們去的,卞老爺子也算是個老江湖了,知道規矩和厲害。阿靖身邊最近出現的陌生人就只剩下他了,混黑道的,有時候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黎耀。如果不是楊澤呢?”
“我只是為了确保萬一。靳桐,不管你怎麽想,我只能解釋,我只有阿靖一個弟弟。”
“還是一個根本不把你當哥哥的弟弟。“靳桐冷淡的笑了笑,說,”黎耀,在今天之前,我每天都過的很矛盾,我每天都在給自己找理由,不斷的說服自己,其實,你沒有別人想的那麽壞,一出生就在黑道,也不是你能選擇的,不是你的錯,我努力的讓自己好過點,給自己找理由,讓我覺得即使我會愛上你,也不是什麽錯誤,因為你很好啊,你很愛我,很疼我,對我很好,什麽都想着我,碰上這麽一個人,希望跟他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不論是誰最後都會動心的。但是,你只不過是動了動嘴巴,就讓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黎耀,你說,究竟是我比較殘忍,還是你比較殘忍?“
黎耀沒說話,不是無言以對,而是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是一句“如果時間回到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可以改變了的。
靳桐說:“黎耀,看楊澤身上的傷口,就算是嚴刑逼供,該知道你也該知道了。現在我能帶他走了嗎?”
其實,沒等到黎耀給一個回答,靳桐就已經向着楊澤走過去了,推開玻璃門的時候,靳桐有一種錯覺,就好像空氣裏面也變得充斥着血一樣的問道,讓人感覺到強烈的不适。守在楊澤身邊的兩個小弟,看着靳桐把楊澤從椅子上扶起來,又看黎耀也只是默默的看着,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從黎耀身邊走過的時候,靳桐輕聲的說了一句:“再見。”
剛剛還在發呆失神中的黎耀在這一句“再見”中,突然驚醒了,伸手去抓靳桐,卻在靳桐轉過身的瞬間,在對上靳桐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眼神的時候,放開了手,那句“不要走”就停留在了嘴邊,說不出口。
靳桐說:“黎少,別把大家都弄的下不來臺,你沒那個必要。”
黎耀默然,好半天才說:“我送你吧,你這樣帶着一個人,也不是很方便。”
搖搖頭,靳桐說:“沒那個必要,黎少。我一個人能搞定,就不麻煩你了。”
帶着靳桐特有的直接,一點轉圜餘地都不留下的拒絕,黎耀點點頭,說:“再見,靳桐。”
帶着渾身是血還昏迷不醒的楊澤在街邊攔了好久,才終于有一輛的士肯停車,這樣一身是血的樣子,讓誰看了都會覺得是遇上搶劫殺人的了,靳桐都已經做好就這樣扛着楊澤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心理準備了,這是個有些冷漠的世界,從靳名遇上的事情就能知道,事不關己的時候人們都更願意選擇看不見。
上車之後,司機很熱心的問道:“這是你朋友吧,看樣子是遇上混混了,也真是倒黴。”
“嗯。”靳桐應了一聲,拿紙巾一點一點的擦掉楊澤臉上的血跡,“師傅,不好意思,可能會弄髒你的車。”
“沒關系,”司機是一個很豪爽的人,從後視鏡裏面看了一眼,說,“碰上事了不搭把手,心裏說不過去。我看你這朋友,好像傷的不輕,送醫院吧,叫醫生好好看看。”
“不用了,我就是醫生,我能處理好。”潛意識裏面還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楊澤的傷口是黎耀下的手,也許不知不覺中,盡可能的保護黎耀已經漸漸的成為了一種習慣。靳桐有點說不出話,低頭看了一眼還沒有醒來的楊澤。
司機師傅說:“現在那些小混混們啊,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就算青天白日的,他們也敢當街打人,我上次還看見那群收保護費的啊,把人家老人家的攤子都給砸了,就為了那幾十塊錢,真是造孽啊。我說啊,怎麽就沒人管一管他們呢?像他們這樣的,可不就是電視新聞裏面老是提到的,那什麽,哦,社會不安定因素,就該嚴懲啊,都應該抓進去,好好教育,好好改造,不能就放在外面,都成惡霸了,禍害啊……”
一路上,司機師傅都在自說自話,時不時的從後視鏡裏面看一眼楊澤,然後就搖搖頭,發出“啧啧”的感嘆,他一點也不在意靳桐在不在聽他講話,看着靳桐一直忙着給楊澤處理傷口,司機師傅大概也覺得對方是沒空跟自己搭話吧。
靳桐把楊澤家裏的地址給了司機,一到樓底下,靳桐幾乎逃一樣的從車上就下來了,拿出楊澤之前給過他的一把鑰匙,打開門,把楊澤帶回了家。
其實,楊澤身上的傷口雖然看上去有幾分恐怖,但是,大多數都是皮肉傷,只不過流血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吓人,把那些血跡都擦幹淨,擦上藥之後,看上去就好多了,靳桐想,如果楊澤今天真的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要拿什麽去彌補?
楊澤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他轉了轉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才發現是在自己家裏面,在熟悉的環境裏面,昏迷之前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有了絲毫的放松,想要翻個身,卻感覺從全身傳來一種就像是要散架一樣的同感,密密麻麻的,讓人分不清究竟傷口在那裏。
“不要亂動了。你身上傷口太多了,我給你擦了藥,你就安安靜靜的躺着吧。”
“靳桐?”楊澤在靳桐開口的那一瞬間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其實,他也能想得到,能把他從黎耀手裏面帶出來,還能送回家的人,除了靳桐,也不會再有別人了。之所以有些懷疑的語氣,不過是因為聽到靳桐聲音裏面傳出來的疲倦,讓他有點不相信這聲音的主人就是靳桐。
“嗯,是我。”
“你送我回來的?”
“嗯。”靳桐說,“除了我這麽好心,還有誰會把你送回來,然後還耐心的給你上藥。我只這麽伺候過我哥。你能享受這個待遇,是你命好,你的榮幸。”
有氣無力的聲音開着玩笑,靳桐只是想要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就像平常那個靳桐一樣,雖然經歷的事情很多,卻從來沒有被打倒過。這一刻,連靳桐自己都開始羨慕那個時候的自己了,有種什麽都看得開的陽光與樂觀,突然間覺得,已經想不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了,有些想念。
楊澤說:“是啊,我的榮幸。”
“別說謝謝我。”打斷楊澤的話,靳桐說道,“我怕我還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看,仍然沒有過十二點,我果然是個好孩子的說。我發現我有個壞習慣,就是在寫一篇文章的時候,就突然對另一篇有了動筆的沖動,額,這個習慣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