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複活,這不是她!

宣绫靖眸光驟斂,寒意宛如實質噴薄欲發,是誰,想要僞造她的死訊?!

冷眸如刃,神思飛轉間,她的目光卻忽然凝聚在那女子脖頸間微微露出的金色絲線上。

心神下意識一凝!

這怎麽可能?!

宣绫靖猶疑地、甚至帶着一點嘲弄自己胡思亂想地順着那金色絲線,将那藏匿于女子衣襟內的墜物拉出。

可是,當那金色絲線下的墜物完全顯露在她眼前之時,她的心神再也控制不住地猛烈一顫!

縱然是親眼看見“自己”的屍體,她都不曾動搖懷疑過的心神,在看見這墜物的一刻,竟是轟然崩塌。

這墜物,乃是虎符陰鑒,而其上的幻陣,竟然完好無損。

這一刻,她心神猛烈跳動,急促地讓她的呼吸也不由的跟着加速,才能堪堪承受。

虎符陰鑒,形似玉玦,觸手升溫,但卻并非玉中絕品,常人看來只會覺得是一件普通的把玩之物。可那卻是她一直戴在身邊的東西,更是北彌長公主的象征,與陽鑒合一,便可號令北彌十萬大軍。

而這虎符陰鑒上,她早就布下過微型幻陣,若非是她自己,或是破了微型幻陣,旁人根本無法瞧見,包括那金色絲線,更遑論挂在脖間。

而且,此物明明一直挂在她的脖間,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女子的脖頸上?

宣绫靖有些震驚而猶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竟是空無一物!

自己的虎符陰鑒,竟是不見了!

是誰趁着她昏迷的時候偷了,并且放在了此女身上嗎?!

可誰竟有如此本事,竟然能夠不破幻陣便拿到虎符陰鑒?

又是誰,竟如此費盡心機的刻意僞造北彌長公主死亡的事實?

宣绫靖不由作此猜想,可她心底,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感覺事實并非如此。

心跳陣陣,如擂鼓,宣绫靖卻極力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她目光怔怔,盯着那毫無氣息躺在柳樹下的“自己”,片刻,眸光卻忽然冷厲淡然,極為冷靜地将墜物從那女子的脖頸間取下,暫時放在自己的袖中。

可就在她藏匿墜物時,眸光卻不期然落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空蕩蕩的,竟然也是空無一物!

燭心镯,本該戴在她右腕上的燭心镯竟然也不見了!

情不自禁的焦急,在她腦海裏浮現慕亦弦那雙複雜的眼眸時,生生壓下。

轉念一想,宣绫靖不由沁出一絲冷笑。

僞造死訊之人心思細膩的連脖間的墜物都記得轉移,又怎麽會忘記燭心镯呢?

這般作想間,她亦是冷靜而淡然的撩開那女子的衣袖,想要拿回燭心镯。

然而事實卻出人意料——

那女子的手腕,白皙晶瑩,甚至有一處極為奇怪的淡淡紋痕浮于表面,那是她手上從來沒有的痕跡,似火焰,又似花瓣,獨獨沒有她想要尋找的燭心镯!

燭心镯去哪兒了?!

蹙眉,不解,宣绫靖刻意維持着沉靜冷然,可如子夜暮霭的幽沉水眸間卻劃過一絲極淡極淡,她毫不自知的急切。

燭心镯,那是,阿弦送給她最為珍視的……信物。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激動而慶幸的呼喚,“公主,終于找到您了。”

宣绫靖聞聲而轉,入目,身姿秀美,卻帶着女子少有的英氣,那是……素鳶。

宣绫靖微楞,素鳶不是應該和小皇弟師兄他們一起離開了嗎,怎麽會和她一樣掉下了懸崖?

素鳶眸中漾着明顯的急切與欣喜,正欲向她這邊跑來。

宣绫靖頓時驚醒,急切制止,“別動!”

可下一刻,她卻被素鳶下意識的呼喚聲,驚住了思緒,以致忘了指點素鳶如何繼續。

素鳶面上髒亂,滿身狼狽,顯然是在陣中胡亂闖入所致,可雖狼狽,卻也能一眼辨出,素鳶身上所着服侍與那樹下靜躺的“自己”一模一樣,而因為她的制止,素鳶錯愕不已,下意識呼喚的卻是,“雲小姐!”

素鳶看着她,張口卻叫她,雲小姐,而并非公主!

宣绫靖狐疑地盯着那腳懸半空的素鳶片刻,随後,卻顧不得指點她如何落腳,兀自轉身,目光直直看向水面。

溪流清澈見底,因着柳條的輕擺而蕩漾開絲絲漣漪,可就在這微微輕晃的水面中,倒映着一道她十分熟悉的清影。

細筆勾勒的嬌俏臉頰,緋紅似煙霞,淡淡的柳葉眉似水墨暈染,帶着絲絲飄渺的風姿,其下,是一雙如煙似水的澄澈明眸,如煙波浩渺,空靈靜默,乍看之下,俨然一副絕品水墨畫中的清麗美人。

可是……這根本不是她!

她遲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水中的人影亦是摸了摸臉。

她的臉……怎麽會變成了阿玦?她藏在慕亦弦身邊,整整假扮了三年的雲夕玦。

那三年來,她雖是用着雲夕玦的名,但容貌卻完完全全是她自己。而且,阿玦明明早就在三年前已經去世了。

可現在,她“自己”毫無氣息的躺在柳樹下,“阿玦”卻活了過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切,未免太荒謬。

“雲小姐?”

素鳶本已狼狽不堪,此刻一直提着腳,更是累極,可見雲夕玦小姐急促制止她後再無聲響,反而自顧自的轉向水面不知在做什麽,不由地出聲喚道。

甚至一連喚了三聲,那宛若凝固在岸邊的身影才終于動了。

可是,等雲小姐終于轉過身來,那一雙水眸卻是恍惚而迷茫,似問又似自喃道,“雲小姐?你是在叫我嗎?”

素鳶皺眉,不由心疑,“是啊,我不是在叫您還能是叫誰?雲小姐,您怎麽了?”

一邊問着,素鳶的眸光緩緩轉向那一動不動躺在柳樹下的“宣绫靖”,心裏忽然生出一種不安,不由地慌急追問,“公主怎麽了,公主她沒事吧?”

宣绫靖怔怔看着素鳶毫無作假的關切,又轉眸看了看那毫無聲息的“自己”,良久,蔥白的玉指輕顫地指向樹下,帶着幾分遲疑和不敢置信,“這是……阿靖嗎?”

素鳶的疑惑不由更深,看着神情恍惚的雲夕玦,她不由擰了擰眉,一只手悄無聲息地緊緊按在腰間,帶着一點點防備與警惕,沉聲道:“雲小姐,您在說什麽呢?這當然是公主!不是公主還能是誰?”

素鳶對着她一口一個雲小姐,卻稱呼那躺在柳樹下之人為公主。

可是——

明明她才是宣绫靖,北彌長公主宣绫靖啊!

宣绫靖姣好的眉不由地擰緊,卻難以參透此際到底是什麽情況?心中更有深深的不解,為何她竟會變成了早已去世多年的阿玦?

而此刻,素鳶早已耐心俱失,擔憂至極的看着柳樹下的“宣绫靖”,作勢便要不管不顧疾奔而來。

宣绫靖立時驚醒,匆忙壓下心頭的亂,出聲制止,“此處有陣,千萬別亂動,我過來接你。”

那日懸崖上,她以一人之身拖着慕亦弦,正是為了讓與她一同藏在東淵多年暗中助她的夥伴們能夠順利離開,而素鳶,也是其中一人。

那日,她尚且能夠為她們拼死求得一線生機,此時此刻,她又怎能眼睜睜看着素鳶陷入陣中。

等她将素鳶安全帶到柳樹下,素鳶連忙掙開她,可等素鳶發覺柳樹下的“宣绫靖”竟是呼吸全無時,頓時驚痛地幾乎失聲,“公主!”

緊接着,素鳶一把抽出腰間的軟劍,劍尖直指向她,雙眸悲痛,殺意凝實,勃然大怒。

“公主深谙陣法,怎麽可能會死在陣中,雲夕玦!是不是你?月前,你父親聽從公主之命率群臣向東淵遞上降書,而公主那麽相信你們父女,決定以你侍女的身份混入東淵,你們怎麽可以假戲真做,拿公主的性命向東淵邀功!公主信錯你們了!”

宣绫靖知曉,此刻素鳶必定驚慌無措,甚至想以憤怒來遮掩內心的悲痛,才會如此口不擇言。

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那樹下毫無呼吸的“宣绫靖”與往日的自己有何分別,又何況是素鳶呢?

可聽着素鳶話裏的言辭,宣绫靖卻只覺心神控制不住的狂跳,帶着一種逃避,帶着一種莫名的不安,帶着一種不敢置信的猜測。

素鳶說,“……月前,你父親聽從公主之命率群臣向東淵遞上降書……以你侍女的身份混入東淵……”

她沒有聽錯,素鳶說的正是……月前?

可是——

北彌明明已經投降三年,而這三年,她早已暗攪風雲,讓北彌重立于世,怎麽可能會是月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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