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抓
容妃如此失态,只是因為那宮女跑來告訴了她:五皇子吐血了。
從前日開始,五皇子就時常心悶氣短、頭疼欲裂,太醫說是肝火旺盛,開了許多藥給陳源,容妃只當是五皇子被悶在榮安宮裏悶的,本來還打算今日賞梅宴結束後就去找陛下求情解了禁足……誰料到今日一早,五皇子卻突然間吐血了。
其實宮女禀報的時候還用了春秋筆法,并沒有将此事說得多麽詳細,其實哪裏只是吐血這麽簡單呢?
今天一大清早,五皇子就突然間覺得頭疼欲裂,須臾之後,他便仿佛像是發了癔症一般,瘋了似的在宮裏四處砸東西,甚至還将那把裝飾用的假刀拔出來四處亂砍,還是幾個侍衛一起才将人給攔下來的。
容妃的坐在床邊,吩咐将還有些神志不清的陳源給捆了起來,此時陳源已經被喂了藥睡下了。
聽着邊上小喜子的彙報,容妃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頭疼欲裂、神志不清、暴戾嗜殺……這幾個詞語組合在一起,要是容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能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容妃幾乎是咬碎了一口牙,她自然了解紅鸠之毒,便吩咐道,“趕緊将宋太醫請來。”
這位宋太醫是容妃的心腹之一,更是郭老太醫的親傳弟子,一直負責着紅鸠之事,容妃現在也不敢找別的太醫,只能将宋太醫召了進來。
容妃将人叫了進來,宋太醫仔細查看了一下五皇子的情況,對容妃道,“确實是紅鸠。看上去中毒不久,只是劑量有些大。”
就算是已經猜到了是紅鸠,容妃聞言也差點就咬碎了牙關。
五皇子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中毒了!
容妃幾乎是從牙縫裏面擠出來了幾個字,“那個殘廢!”
雲鬓深衣、風韻猶存的美人,在吐出那四個字的時候面容扭曲,恨意幾乎要從眼中噴湧而出。
她的心腹大太監連忙跪下,規勸道,“娘娘息怒,廢太子被圈禁在建章宮中,怎麽可能給五殿下下毒?”
宋太醫自然不會幫廢太子說話,只是也低聲道,“娘娘,這毒藥下的時間挺近的,廢太子應該接觸不到五殿下。娘娘若是要查,倒是可以查查五殿下身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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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找到下毒之人,等到人再次下手,臣的醫術不及師父,恐怕也沒辦法了。”
一個斷了腿的殘廢給一個被重重保護下的皇子下毒?
饒是敵對立場,只要頭腦沒有發昏都知道可行性不大,更不用說上次三十杖都将人打得半死不活了,哪裏還有那麽多閑工夫?
不得不說,雙腿的殘廢這一點,終于讓容妃打消了一點疑慮,她很快冷靜了下來,從牙縫裏面擠出來幾個字,“給我查!”
容安宮上下被清查了一遍,五皇子身邊的幾個貼身太監都被打得半死不活,饒是如此,仍然沒有找到下毒之人,更加找不到一點人為的痕跡,仿佛紅鸠是憑空出現在陳源身體裏的一般。
宋太醫給人開好了藥,五皇子喝了兩天之後,倒是再也沒有發狂了,然而頭疼欲裂的症狀絲毫沒有緩解。
他幾乎是一日日地躲在宮中,就連最貼心的小喜子也不讓靠近,誰靠近他,他便是要發狂的。
容妃娘娘對兒子心疼壞了,縱然宋太醫說只要堅持喝藥就能好,她仍然不敢放下心來。
翻遍了容安宮也找不到下毒之人,容妃也沉不住氣了,身邊的大太監見容妃如此氣急敗壞,便忍不住上前道,“奴才有一個懷疑的人,只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容妃一頓,“說。”
大太監道,“此前娘娘一直把目光放在容安宮中,奴才以為,娘娘不如想象,這藥到底誰手上有。紅鸠是外域來的藥,娘娘花了那麽大的代價才拿到了這藥,宮中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有這個財力去拿,那必然是從娘娘手中流走的……”
容妃柳眉一豎,“宋太醫不可能,他對本宮忠心耿耿。”
大太監又道,“娘娘忘了,還有另外一個人。”
容妃若有所思。
之前郭老太醫還在之時,就很難騙那小子吃藥了,後來容妃就吩咐劉奇往那廢物的飯食裏面下……如果這麽說的話,劉奇手上确實是有紅鸠的。
更不用說,前些日子裏,五皇子确實是和劉奇起了沖突的。
容妃皺眉問道,“那劉奇呢?”
“劉奇前幾日來找奴才求情,奴才問過了娘娘,娘娘當時說的是,今天讓劉奇回建章宮。”
建章宮風平浪靜。
這幾日,宮中有關于五皇子的流言滿天飛,太醫也一天三次地跑容安宮,姜小圓就猜測,大概是五皇子中了紅鸠之毒的事容妃已經知道了。
奇怪的是,容安宮只是派人來建章宮搜查過一次,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東西之後就很快離開了,似乎并沒有把主要懷疑對象放在建章宮。
當然了,如此自然甚好。
姜小圓從容妃叫太醫開始,就一直眼巴巴地期待那位秦皇後的心腹快點回複,早些把藥方給拿到手才好。
越距離毒發的時間近,少年的頭疼也犯得越來越嚴重了,時常疼得狠了就靠在書桌邊上歇一會兒,連話都說得少了。
少年的自控力可比五皇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紅鸠最忌諱心浮氣躁,少年穩的住,饒是疼得面色發白,也從來沒有任何不合适的舉動,連痛呼都沒有過一聲。
奈何商城在升級中,也沒有什麽鎮痛藥可以拿來用,姜小圓只好從那本《草藥大全》裏面找清涼鎮定的草藥,搗碎了給少年敷一敷,聊勝于無了。
好在,秦皇後的心腹三日後就傳來了消息,約他們出來拿藥。
這位心腹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物,着實是厲害,宋太醫那邊才剛剛把藥開完沒多久,這位心腹便不知道用什麽方式拿到了藥方。
約定的地點還是在建章宮巷外。
姜小圓是很想要快點拿到藥的,于是提前了許久就跑去了那裏等着,然而等到了約定的時間,卻半天都沒有等到人。
她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入夜時分,這才來了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将藥包放在了地上。
小太監臉生,是第一次見,并不是之前一直接頭的那個小宮女。
姜小圓也是看過不少宮鬥劇的,便覺得今天有些反常,見小太監轉頭就跑的驚慌樣子,她恐怕生出變故來,麻溜地将那藥包收了起來。
她的動作非常快,只是前腳才收起來,剛剛想離開,就聽見了夜空中傳來了一聲悶哼。
仿佛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姜小圓不敢動了,悄悄往宮牆後面一藏。
一陣熟悉的冷笑傳了過來,有人在小聲道,“劉爺爺,這小子暈過去了……”
有踢踹聲傳來,像是将那個小太監踹倒在了地上似的。
那人的嗓音無比熟悉,說話的語氣卻充滿了惡意,“怕什麽,把那邊的侍衛大爺們叫過來,大半夜鬼鬼祟祟在這裏,別說是暈過去了,弄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話音落下,馬上就有小太監去通知那邊守門的侍衛們了。
“你們說,這平白無故的,這小太監怎麽還往咱們建章宮跑?瞧這小子的衣着,應該是內務府那邊的吧?”
“我記得容妃娘娘正在查人,說是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謀害了咱們五殿下,你說要是咱家将此事上報給娘娘,娘娘應該會記着咱家的一筆吧?”
話說的人,當然就是劉奇了。
姜小圓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此時此刻,姜小圓萬分慶幸自己剛剛将藥包收走了,要是被劉奇發現了藥包……她簡直不敢想象後果如何。
容妃現在可是在查誰給五皇子下毒,只要弄明白這藥包裏面是什麽,那就完球了。
劉奇來者不善,眼見得就要拎着那個小太監往建章宮走去。
姜小圓急了,飛快地朝建章宮飛回去。
小奶音氣喘籲籲地将此事告訴了少年,都要急破音了,“劉奇回來了,那個接頭的、接頭的小太監被抓了……”
“秋秋,怎麽辦,那個小太監被他們打暈了,劉奇肯定是要來找我們麻煩的。”
少年才從書中擡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揉了揉眉心,安撫道,
“沒事,你先躲起來,将藥藏好。”
他的頭疼現在已經慢慢變成了,就算不睡覺,只是坐着看書,頭部也是一抽一抽地疼。
被他鎮定的态度感染,姜小圓也安靜了下來,趕緊把藥包收到了玉佩空間裏,自己也趁着少年不注意躲進了玉佩裏。
她有些擔心道,“你還好麽?”
少年揉揉眉心,“尚可。”
幾乎是話音落下,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
劉奇已經帶着一群的太監,捆着那個昏迷的小太監就來到了建章宮門口。
外面的聲音隐約傳來,是劉奇在和守門的侍衛們交涉。禁軍侍衛連五皇子的面子都不給,哪裏會給劉奇面子?
“各位大人,咱家在門外看見了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說是來找咱們三殿下的,咱家瞧着他沒安好心,便将人抓了。”
“陛下下了令圈禁殿下,怎麽能随便和外面的人聯系呢?容妃娘娘派咱家來照顧殿下,咱家可不敢掉以輕心吶,咱家也不敢冤枉殿下,這就将這小子帶進去讓三殿下認認人……”
見到劉奇說得信誓旦旦,還擡出來了容妃娘娘,兩個守門的侍衛猶豫了一會兒,也只是松口讓劉奇帶着那個昏迷的小太監進去罷了,其他人照樣得再多外面等着。
聽見動靜,少年非常鎮定,甚至還有功夫安慰了那只看不見的小動物一句,“沒事,別害怕。”
少年并不奇怪劉奇會回來,容妃一旦發現劉奇不在建章宮,自己就相當于失去了一只眼睛後,自然會立馬把人調回來的。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露出了一些笑意,低聲道,“還記得我給人送去的信麽?”
玉佩裏的小姑娘回憶了一下信的內容,愣住了,“你是說……”
信上說,第一步是毒發,容妃主動配制解藥;第二步是料到了容妃會懷疑他,所以找了個絕佳的嫁禍對象。
劉奇終于要發揮他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了。
少年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微眯,帶着一種薄涼的寒意。
劉奇十分粗暴地踹門進來、,他将小太監一扔,便朝緊閉着的偏殿陰陽怪氣道,
“既然三殿下都聽到了,那就出來和咱家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咱家才好權衡到底告訴不告訴娘娘啊。”
偏殿裏面沒有一點動靜,劉奇冷笑了一聲,擡腳就想要進來。
下一秒,建章宮門外就傳來了容安宮大太監的聲音,“劉奇何在?”
劉奇以為是自己剛剛派出去通知容安宮的人已經有了回信兒,臉上頓時挂上了得意的笑。
他一直覺得自己當初被調走必然有鬼,奈何王太監都死了,他也辦法再查下去,便将此事記在了廢太子身上,只覺得其中必然是廢太子作梗。
至于五皇子中毒之事嘛……劉奇本來就懷疑是不是廢太子,這回抓到了一個小太監,他幾乎就可以斷定是他了。
劉奇想到自己倒了這麽久的夜香便恨得牙癢癢,想到一會兒這殘廢就要被容妃收拾了,那股子郁氣才緩解了一些,
“看來這回娘娘明察秋毫,咱家也救不了您了吶。”
少年聽着劉奇的話,卻微微勾起了嘴角。
來了。
劉奇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就突然間被沖進來的侍衛們按在了地上。
劉奇吓了一大跳,尖叫道,“你們作甚,咱家可是容妃娘娘的人!咱家是劉奇,你們抓錯人了!”
抓人的侍衛冷笑道,“劉奇?抓的就是你!”
外面的尖叫聲和不可置信的怒罵聲漸漸消失,少年那漂亮修長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聲音輕柔好聽,“看,我說了不用擔心。”
玉佩裏的姜小圓突然間覺得背後有點發涼,缺心眼地裹了條小毛巾,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這位心機深沉的少年哪裏表面的純良,還在為未來暴君而憂心忡忡,
“他不會被問出來些什麽吧?”
少年沒說話,只是微微眯起了那雙狹長的鳳眸。
恐怕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