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獨自離開

葉星士反問道:“你怎麽覺得她的心髒有問題?這個姑娘健康的很吶。”

花滿樓這才放了心,熟不知在他離開的這些日子裏,東方每天靜養,那顆新長出來的心髒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比原來的那顆心髒更加健壯。

送走了葉先生,花滿樓滿面笑容地走到了東方的床邊,說道:“你沒事就好。”

東方有些讪讪,她的一張俏臉紅了,暗自慶幸沒被花滿樓看不到,嘴上還是責備道:“你多管閑事!”

“既然是東方姑娘的閑事,我當然要管一管。”花滿樓說道:“接下來便是要為你找父母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幫你找到親人。”

她想到什麽,忽然垂頭喪氣道:“要是我的親人對我不好,你還把我送回去受罪?難保他們不會再次把我趕出來,流浪街頭!”

花滿樓沒想到這層,他想了想,堅定地說道:“如果你的親人對你不好,我就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

東方聽到這話才打消了顧慮,她仔細打量了下花滿樓,他看起來似乎和自己一樣大,都是老大不小了的年紀了。她有些顧慮地問道:“花公子,你這麽幫我,你的家屬不會吃醋吧?”

這些日子以來,她感覺花滿樓好像是在金屋藏嬌一樣,小樓就是金屋,而她就是那位陳阿嬌。

花滿樓聽了這話,笑了幾聲,溫和道:“我沒有娶親。”

她大吃一驚,說道:“啊?這怎麽可能呢?”

“事實就是這樣。不過我習慣一個人住了,而且我有很多好朋友,他們常常來看我。”

東方忽然開懷一笑,不知為何,聽到這個答案她的心裏痛快許多。

這個女子的笑聲像是銀鈴一般清脆,花滿樓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笑聲,想必,她應該是個很美的女子吧。花滿樓忽然有些遺憾:遺憾自己不能親眼目睹她的容顏。

東方止住了笑,調笑道:“花大哥一表人才,這天下的姑娘真是沒有眼光。要是我早些遇見你,說不定還會搶你做我的夫婿呢!”

聽到這話,花滿樓覺得真是哭笑不得。尋常女子十分注重名節之事,而這女子居然還敢拿終身大事來說笑,于是呵斥道:“這麽大的姑娘家了,怎麽說話沒有個分寸!”

“我不知道什麽是分寸,何況人活一世,逍遙自在,何必要被那些陳規陋習困住呢。”

她倔強地反駁道。

花滿樓這下徹底無語了,她的确不同于他之前見過的任何女子。不由得又對她刮目相看。

兩人聊了不多時,天色暗了下來。花滿樓想要告辭,東方有些不舍,就在花滿樓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直起身子,抓住了他的袖子。

花滿樓轉身詫異道:“東方姑娘?”

“我不會彈琴,你還是教我吹簫比較好。”女子嬌憨地說道:“笑傲江湖該是琴簫合奏。”

花滿樓安慰道:“我明日再教你。”

東方的心氣高傲,如何能聽從他的安排,語氣也強硬了起來:“就是今晚,我就要在今晚學會!”

花滿樓嘆了口氣,他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剛才還覺得她舉止潇灑,現在她的表現卻像個小女孩似得。于是便吩咐丫鬟取來兩只玉簫,他遞給她一只小一點的玉簫,然後說道:“吹簫需要用氣,你的身子還不太好,千萬不要勉強。”

“知道了。”她回答的甚是心不在焉。

過了一會兒,簫聲響起,優美的曲調盤桓在這小小的樓宇中。東方欣賞着花滿樓吹簫樣子——他的姿勢端莊優雅,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謙謙公子的風範。她不知不覺中看癡了,覺得面前的男子真是恍如谪仙人一般,真不知道她是幸運,還是不幸,居然能遇上這麽一位舉世無雙的奇男子。

一曲完畢,花滿樓問道:“你學會了幾成?”

她剛才一直在欣賞花滿樓其人了,當然沒有聽曲子了,于是沒好氣道:“你讓我一聽就會,這不是為難我嗎?”

花滿樓哭笑不得,這姑娘好像很喜歡給自己找茬,明明他沒有讓她一學即會。

東方把玩着一縷秀發,随口說道:“不過呢,你如果再給我彈奏幾遍,我可能會一點哦。”

這擺明了就是讓他不睡個安穩覺。花滿樓本想拒絕這個無理的請求,但是女子傲慢的聲音又響起:“算了,花大哥肯定不會為我這種卑微的小女子彈奏幾次笑傲江湖的。明明之前還誇我說,我很适合彈奏這首曲子呢。”

花滿樓徹底無語: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女子,這麽能耍無賴?但是花滿樓的脾氣非常好,他非但沒有生氣,還真的在大半夜又吹了幾次笑傲江湖。

當花滿樓吹完第五次笑傲江湖時,東方才拍着手掌說:“我會了,你去睡覺吧。”

此時的花滿樓哪裏還有睡意,他對東方說道:“既然你會了,就彈奏給我聽聽。”

東方微微一笑,真的執蕭而奏。立即有優美的曲調從蕭孔中流瀉出來。

笑傲江湖,只有曾在江湖的人才知道其中滋味。她彈奏的是如癡如醉,好像把整個身心都放在了曲子裏面。其中包含了多少感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曲完畢,花滿樓擊節贊嘆道:“東方姑娘的演奏出神入化,真乃劉正風老前輩轉世。”

東方問道:“劉正風是誰?”

花滿樓說道:“劉正風就是笑傲江湖的作者之一。當年他與日月神教的曲陽長老共同譜了此曲。他吹簫,曲陽彈琴,二人結為生死之交。”

東方冷哼一聲,悠悠道:“正道與魔教勢不兩立,這兩個人逆天而行,想必不會有好下場吧?”

花滿樓道:“不錯。最後那劉正風被正道中人追殺,曲陽為了救他,身受重傷。最後兩人一同死去。”

東方沉默不語,又擡頭忽然問道:“倘若我是魔教的妖女,你會不會殺了我?”

屋子裏忽然陷入了寂靜,花滿樓不說話,而東方只是認真地看着他,隔了半饷,花滿樓才鄭重地回答道:“不會。”

她冷笑道:“你騙我,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花滿樓好笑道:“姑娘多慮了,我說我不會殺你,就一定不會殺你。”

她端起一杯茶,說道:“可能我從前殺過很多人,這樣的話,你也不殺我嗎?”

花滿樓的臉色變的有些蒼白,他閉上眼睛,其實無所謂看不見,他的心,可以感受到很多東西,足夠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

花滿樓問道:“那麽,你以後還會殺人嗎?”

東方道:“我以前從不信陰曹地府的鬼話,但是現在信了。我不會再殺人了,我不想下地獄。”

花滿樓欣慰一笑道:“那就好,人誰無過,過能改之,善莫大焉。現在你既然希望尋覓個好歸宿,就去尋找吧。”

她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需要尋覓個歸宿?”

花滿樓道:“因為你的心很脆弱,而且,現在的你六神無主,不知何去何從。”

聽到這話,東方的手一顫,懸在半空中的茶杯晃出半杯水,落在她大紅色的長裙上,裙裾立即敗了色。她顧不得擦去水漬,而是猛地擡頭看着花滿樓:為什麽這個男人能把她的心思看的這麽清楚?

或許是因為他是個瞎子吧。這個瞎子有着一顆敏感的心,能看到世人看不到的東西。

一瞬間,有種名叫感動的情愫湧上她的心頭,她低頭說道:“謝謝你。”接着嘆口氣。

花滿樓聽到了女子無奈地嘆氣,于是問道:“為何要不開心?”

她擡起頭,眼眸裏閃爍着希望的光芒。花滿樓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多麽複雜,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他只能聽到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在想,你會不會願意娶我呢?”

花滿樓有些意外,問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你想啊,我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你能對我這樣好,足以表明你是個正人君子。像你這樣的正人君子,身邊卻沒有一位佳偶相伴,不是太可惜了嗎?”她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而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女子,不如你就娶了我吧。但是醜話說在前頭,我只許你娶我一個,如何?”

花滿樓聽了這話,擡手觸上眉頭——這個姑娘真是會給他惹麻煩。他沒想一輩子當和尚,但是姻緣之事,本就是強求不得。但是面前的這位姑娘居然把婚娶之事當成兒戲了!

于是,花滿樓開口拒絕了她:“抱歉。”

東方凄涼地一笑,笑聲中露出真摯的傷感之情,她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只不過想要親自證明罷了。不到黃河心不死,現在,我終于死心了。”

她忽然坐起身,雙手抱拳道:“多謝花公子這些天來的照顧。我現在真的已經沒事了,家人我自己會去找。”

花滿樓沒想到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了,突然有些不舍得她,于是挽留道:“你不用這麽快就走的。”

“我知道。”她的語氣那麽飄渺,透着一些落寞:“我并不是什麽好人,所以你最好別和我這個妖女扯上關系。我說過了後會有期,就一定會走。”說完,只一瞬間,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唯留下花滿樓呆呆站立在原地。過了好久,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她的傷是真的好了,否則也不會使出如此厲害的瞬移大法,但是為何他還是放心不下她呢?

花滿樓轉身離開她的房間,出了門,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居然坐立不安起來,多年平靜如水的心,此刻亂如麻。花滿樓睡不着,于是起身走到小樓上——這是他們相遇的地方。

花滿樓伫立在小樓上,任憑夜晚的清風吹涼他的身子,吹散這些日子點點滴滴的記憶。

就在這時,雨滴淅淅瀝瀝而下,不一會兒雨勢漸大,轉眼成傾盆大雨。傾瀉而下的雨點打在屋檐上,打在荷葉上,發出叮咚的樂曲,但是花滿樓無心欣賞——他的心更加亂了。

“桃紅柳綠,備馬。”花滿樓命令道。

“是,”兩個丫鬟領命而去,臨走時還暗暗發笑:果然花公子放心不下東方姑娘啊。這麽大的雨,可別淋壞了東方姑娘。

不一會兒,馬車已經備好,當花滿樓上馬車時,雨勢已經很大,雨滴如水晶箭般砸下,非常冰涼。他的臉色立即暗沉了下去:雨下的這麽大,她只是個身無分文的女子,該如何安身呢?

他後悔之前沒有堅決挽留她,心中的擔憂和懊惱是再也掩飾不住了。

東方,你千萬不要出什麽事。

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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