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琴簫合奏
過了一天,烏雲散了,雨也就停了。和煦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小樓,東方就坐在小樓上,她的全身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惬意。花滿樓白衣如雪,坐在她身旁撫琴,還是奏的那首笑傲江湖,不過他現在已經彈得非常熟稔了。
“春.色滿樓關不住,一朵白花出牆來。”她調戲道。
花滿樓停止撫琴,搖搖頭,頗有些無奈道:“你為何要篡改古人的詩句?”
“因為喜歡啊。”她語氣無辜:“我喜歡這句詩,于是改了這句詩來形容你,你說我改的好不好?”這是她變相地說:“我喜歡你。”
花滿樓臉色微紅,然後很認真,很認真地回複道:“一派胡言。”
她有些生氣,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也不打招呼就往屋子裏面走。
桃紅柳綠兩個丫鬟都不知所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是猜不透東方小姐古怪的心思。
不知不覺中到了正午,桃紅和柳綠端着飯盆站在東方的房間前,但是此小姐閉門謝客。
花滿樓走到東方的房間前,叩門問道:“東方你是不是生氣了?”
東方氣呼呼地回答道:“沒有。”
“我看你明明就是生氣了。”
“不要你多管!”
花滿樓推門而入,走到她的面前,關切地說道:“生氣可以,但是不要和吃飯過不去。”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幹嘛像個管家似得看管我,連吃飯都要管?!”
花滿樓居然被她問的啞口無言。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花滿樓這輩子也算碰到一個令他頭疼無比的人了。但是他還并不清楚,這份感情是不是愛。他可以承認他喜歡這個麻煩的姑娘,但是距離愛她似乎差了那麽一截。更何況,他并不确定如果她想起從前的事情,會不會離開他。
離開總是令人痛苦的,尤其是摯愛之人的離開。花滿樓不願意嘗試這種離別,但他不願意并不代表他可以做得到。起碼眼下,他做不到。
他問道:“那麽,你要我怎麽做,才能原諒我?”
她轉眼看着他,随意道:“很簡單,你娶了我呗。”
他很想回答:“不行。”但是話到口中卻吐不出來——因為這是違心之言,花滿樓是一個不會說違心話的人,他一直活得真實坦蕩。
他沉默,沉默倒是給了人無限的遐想。東方有些欣喜地看着他,看着他似乎有些局促的表情,臉上的笑容綻開成一朵花。花滿樓不知道,她的笑容很美,曾經令無數的人趨之若鹜。但是令她回眸一笑的人,不出三個。兩個都已經死了,一個是真死了,另一個是她死心了,就當做他已經死了。只剩下花滿樓一個人還能讓她如此笑。
她笑完了,開始乖乖吃飯,吃的很快樂,把米飯吃的是一粒不剩。末了,她站起身來,牽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臉上,說道:“不瞞你說,我的确喜歡你。”
花滿樓笑了,他相信她沒有說謊,一個女孩子面對自己心儀之人,心跳會不自在地加速,臉頰也會變熱,他的聽覺很好,他的指尖有她臉頰的溫度,他确定她沒有說謊。雖然這一切看起來有些荒唐。
她捧着他的手,仔細地在臉上摩挲着,喃喃自語道:“為什麽沒能早些遇到你呢。”
一下句,卻是帶了些遺憾:“我讓你娶我,是在跟你說笑呢,你別放在心上。”說完,她就放下了他的手。
就在離開她的臉頰的那一霎那,花滿樓的心思一動,他居然有些舍不得,他不知不覺中伸出手,放佛想要擁抱她。而她卻正好背對着他,沒有看到這點主動。
東方負手而立,她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帶着不切實際的意味:“你是這世上第三個摸了我之後,還能活下來的男人。所以你也要記着:假如你不聽我的話,我随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花滿樓沒聽進去第一句話,他倒是很介意第二句話,有些不滿道:“東方姑娘,你是一個女孩子家,不要随便說什麽殺人之類的話。”
東方想反駁,但是看到花滿樓似乎有些不高興,清俊的容顏不複平靜,倒是緊鎖眉頭,似乎在面對什麽天大的麻煩一樣。
這個天大的麻煩就是她,她多年殺人成性,雖然在靈鹫寺上被度化去不少,但是骨子裏面對生命還是有些蔑視的,快意江湖,殺人如麻,多少魔道枭雄不都是如此。但是花滿樓是不允許她随便亂殺人的,他甚至可以拼着生命去阻止這一行為,只因為他是花滿樓。
東方和他相處一月有餘,也了解到花滿樓一向愛憐生命,甚至連一花一葉都放在心上,這點也是她欣賞他的緣故。
她閉上眼,有些無奈道:“我聽你的,我可以不殺人。”
花滿樓松了一口氣,他又問道:“那另外兩個人是誰?”
“一個是無關緊要的死人,另一個是我記憶中的一個人,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但是一想到這個男人,我就覺得心好痛,你說,是不是因為我曾經喜歡這個男人呢?”
“那就別去想這個人吧。”他溫柔地規勸道。
她的眉頭蹙了起來,忘記一個人永遠是那麽艱難,花滿樓讓她忘記,她又該怎麽忘記呢?
直到現在,他的音容相貌還是常常出現在她的夢中,每到夜深夢回時,她總是發覺自己流了淚,她知道自己只可能是為了那個人而流淚,可是她居然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但是他的樣子,卻一天比一天清晰起來:初次相遇,這個人就保護了她。再次相遇,這個人與她一起躺在稻田裏望着夜幕,後來這個人與她在華山之巅喝酒論劍……有關他的記憶那麽多,好像就是她前生的全部經歷,只不過這個人最後和另一位姑娘成了親。
幸福和纏綿,沒有她的份,孤獨和死亡,卻是她一個人在忍受。可怕的是,她一直甘之如饴。
“我累了,”她說完這三個字,便起身回屋去了。
花滿樓聽出她口氣中的傷感之意,也不明白:到底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令這個堅韌的女子傷感如斯。不一會兒,屋裏響起了一陣清幽的簫聲,笑傲江湖的曲調起起伏伏,好像在演奏着無數豪傑的人生。
花滿樓再次撫琴而奏,應和她的簫聲。琴簫合奏,猶如天籁,洗練的曲調高遠從容,響徹小樓,彈到最激昂處,兩人的配合更加默契無比,一琴一蕭絲絲入扣,天衣無縫,甚是動聽。
這人間難得幾回聞的樂曲引得路上行人紛紛駐足流連,行人仰頭望着小樓,只見樓上的男子白衣如雪,自有一種春風般的溫潤氣度,男子此刻正在笑,是那種很欣慰很愉快的笑意,帶着點尋覓到知音的幸福感。
一曲完畢,樓下的行人還沉浸在如癡如醉的旋律當中。過了一會兒,人群紛紛散去,只有一個人還站在原地,仰望着這座小樓。這個人不走,有他不走的理由——因為這樓上的人是他的好朋友。這個人不上樓,也有他的理由,因為他在猜測是誰在跟花滿樓琴簫和鳴,萬一打擾了朋友的私會,他會覺得自己很煞風景。
這個人有兩撇胡子,兩撇和眉毛一樣的的胡子,江湖人稱“四條眉毛”,沒錯,他就是陸小鳳,天下的女孩子都喜歡的,天下的英豪都佩服的陸小鳳陸大俠。
但在陸小鳳看來,花滿樓是遠比自己還要值得佩服的人。只不過花滿樓不像他一樣成天游手好閑罷了,花滿樓有他的世界,一個寧靜美好的世界。陸小鳳最後決定還是上樓去,畢竟他是來找花滿樓的有事的,不是來玩的。
花滿樓聽到了陸小鳳的腳步,露出會心的笑容,說道:“你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陸小鳳笑道:“今天我來找你是有大事的。”
花滿樓:“什麽大事?”
陸小鳳湊近了花滿樓,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一個死人複活的大事。”
花滿樓笑了:“我不信。倘若說真有什麽死人複活的話,多半是這個人用了龜息神功,裝成死亡的樣子。”
陸小鳳也不相信,倘若他陸小鳳能聽信鬼神之言的話,就不會是陸小鳳了。但是這個死人的事實在蹊跷。陸小鳳坐下來,一五一十地向花滿樓說了事情的經過。
死人可不可能複活?當然是不可能的。陸小鳳知道,有些沽名釣譽的假道士假和尚聲稱自己能夠複活死人,但是那些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戲而已。但是有一個道士例外,這個道士就是白眉道長盧柏。
陸小鳳知道盧柏學識淵博,道法高深。但是到底怎麽個高深法,他也并不清楚。直到前幾天盧柏慌慌張張地找到他,說他丢了一個死人,陸小鳳才知道盧柏的法術到底有多麽不可思議——因為據門衛報告,這個死人是自己走出盧柏的府邸的。
沒錯,這個死人複活了。盧柏複活了死人丢失了屍首,不好向他的老朋友暗影交待,于是便在前幾天躲了起來,但是幾天後他還是被人捉住了,不過這個人不是暗影,而是一個他死也想不到的人——日月神教教主向問天。
向問天居然為了一具屍首,親自下了黑木崖來抓他,這讓盧柏在害怕的同時還有點驚喜。但是這點驚喜很快就不見了,因為向問天告訴了他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關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包括向問天自己的性命。
這個秘密就是女屍的身份。
試問誰能讓現任日月神教教主害怕?只有前任日月神教教主——一個是任我行,另一個就是東方不敗。向問天十分嚴肅地告訴盧柏,他複活的那具女屍很可能就是東方不敗。
盧柏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于是便找到了陸小鳳,陸小鳳不喜歡日月神教,更不喜歡東方不敗,于是想拒絕。但是盧柏說的是聲淚俱下,什麽晚節不保啊,什麽遺臭萬年啊,什麽死後下十八層地獄等等等等,硬是把陸小鳳說的不耐煩了,答應幫他這個忙,否則老人家一個想不開就會撞死在他面前。
花滿樓聽完了後,不解道:“為什麽東方不敗的屍體會出現在應天府?”
“因為盧柏家有個冷庫,暗影想借這個冷庫保存東方不敗的屍體。”
花滿樓沉思一會,說道:“還有一個問題:你說東方不敗死了,但是東方不敗到底是怎麽死的?”
沒等陸小鳳回答,就有人幫他回答了。回答他的是一個忽然出現的女子,一個漂亮又高傲的女子,這個女子的語氣很深不可測:
“東方不敗是投湖而死的,對不對?”
陸小鳳看了看她,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些暧昧地看着花滿樓——花滿樓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正常地緊張,是因為這個女子嗎?
陸小鳳回答道:“不錯,但是你少說了一句。”
女子慢悠悠接下一句:“而且東方不敗死前,被人挖去了心髒,對不對?”
陸小鳳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鎮定,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女子冷笑道:“因為,我就是東方不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