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悠想立刻、馬上徒手拔出一張座椅往自己腦門子上砸, 徹底将自己砸暈。
這是怎樣一顆神奇的腦袋, 才能在這種情況下, 想出這種問題?
這樣一顆腦袋,留着也是禍害,砸了算了。
沈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也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時是個怎樣的語氣, 最要命的是,她還看不清林先生臉上的表情, 慘綠、血紅、幽藍的光在他臉上交替閃爍, 看起來像是被她氣中毒了。
林懷遠半晌無聲, 也不動, 沈悠不得不吞吞吐吐道:“我······那個······”
結果還沒等她“那個”出來,走在她後面的周笑天突然嗷一嗓子撲到了她背上, 其實用蹿更合适, 沈悠被他撲的一個趔趄,整個人差點摔進林懷遠的懷裏。
後背上綴着一個大活人,沈悠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甚至連頭都回不了,只能咬牙切齒地吼道:“哮天犬!你給我撒手!”
“撒手我特麽的就涼了!”周笑天也吼:“僵屍就在我後面!悠悠球, 你快走啊!你怎麽不走了!”
“我也得走得了!”沈悠氣得想飙髒話, 是誰, 是誰剛才還特嘚瑟的跟她說,一會兒如果害怕,躲在他身後就行!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沈悠左手被林懷遠緊緊地攥在手裏, 後腰被周笑天整個熊抱住,根本動不了,只能微微側身,用僅有的自由右手去推周笑天貼在她後背上的腦袋,但還沒等她推動,餘光就看到僵屍撲了過來。
沈悠不怕僵屍,怕得是僵屍要是碰到周笑天,周笑天非得給她來個腰斬,頓時急得不行。
禍不單行,就在僵屍過來的瞬間,握着她左手的那只大手猛然一緊,咔的一聲,沈悠根據聲音和疼痛感判斷,左手怕是不行了。
後來,那只廢掉的左手是怎樣被拉着向前猛跑,而綴在她背上的大豬蹄子是怎麽樣地猛推她,沈悠一片混亂,如此兵荒馬亂的恐怖密室,她真是有幸第一次經歷。
他們三個跌跌撞撞地跑到左邊的過道,僵屍還在後面歪歪扭扭地窮追不舍,同組的七個人都是連滾帶爬,順着臺階往舞臺處跑,場面一度十分失控。
“啊!”剛剛跑到一半,跑在最前面披着長卷發的女生突然尖叫了一聲,身子一歪,好像是崴到腳了,她後面的女生趕緊伸出手要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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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中,過道旁邊的小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黑暗中猝然伸出一只大手,嗖得把長卷發女生拉了進去。
門又立刻被關緊了。
後面的女生保持着伸胳膊的姿态,眼睛都吓僵直了,足足過了兩秒鐘,兩個不認識的女生才“啊”的一聲哭出來,周笑天又蹿到了沈悠身上,而握着她左手的那只大手冷得像冰。
沈悠被冰得一激靈,忍不住擡眼看向林懷遠。
說實話,她真是有些吃驚,林先生平時一副溫和沉穩的樣子,實在想不到居然會怕這些東西。
尤其是周笑天嗷一嗓子,林先生就一抖,有點······可愛,又有點小親切,就好像一個無懈可擊的人突然有了點可愛的小缺陷,接地氣了。
就手冰得有些誇張。
沈悠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試圖把哮天犬從身上“撕”下去,正努力着,他們隊伍的最後面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我在這呢。”
沈悠猛地回過頭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只追趕他們的僵屍已經不在了,而一個披着長卷發的女生正背對他們而立,高高站在臺階盡頭,周身浸在昏暗之中,透着詭異。
兩個女生停止了哭聲,滿臉驚恐的探頭,顫着聲、試探着問那道身影:“小怡?”
那道身影點了點頭。
沈悠覺得奇怪,但這背影确實非常像剛才被拉進小門的女生,而且她的小夥伴都确認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其餘幾人倒是松了口氣,讓那女生趕緊過來。
女生聽話得緩緩轉過身來。
“啊!啊!”兩個女生頓時尖叫癱坐在了地上。
轉過身來的女生前面後面居然一個樣,都是披着一頭長卷發!”
那個移動的“假發套”快速向幾人逼近。
周笑天又是嗷的一嗓子,拉着她左手的大手聞聲猛地一抖,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縮在她身邊跟兩毛蛋似的。
七個人,一個女生失蹤,不認識的男生靠着牆,一臉的驚恐,兩個女生癱倒在臺階上,兩只“毛蛋”挂在沈悠身上,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而沈悠本人,更是動都動不了了。
任務什麽的是別想了。
進來有十分鐘了嗎?
沈悠滿臉空白地想,應該沒有吧?
第一關都沒闖過,後面的場景更是連見都沒見到,以後再也不敢自稱恐怖密室達人了呢!
她快被左右兩大只給勒死了,耳邊三百六十度環繞着“啊,啊,啊”的尖叫聲,整個人十分想立刻翻個白眼暈死過去。
“假發套”還在前面蹦跶,繼續兢兢業業地吓唬他們。
沈悠感覺左手快被冷汗泡發了。
直到這時,她才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林先生這狀态不對。
周笑天有生以來第一次玩恐怖密室,吓得上蹿下跳嗷嗷叫,把膽小如鼠演繹得淋漓盡致,都沒像他這麽誇張,至少手上沒冒冷汗,也沒冰成這樣。
這種恐懼已經遠遠超出了玩恐怖密室的程度,倒是像在實打實地恐懼着什麽。
而且,林先生自進入別墅後,自始至終都沒發出一點聲音,哪怕是一丁點抽氣聲,克制得近乎苛刻,要不是他拉着她的手,她都不會察覺到他在害怕,這實在是太反常了,而且有點說不出得怪異。
沈悠擡頭,再一次想要看清林先生的表情,看看他臉上是驚恐還是沉默。
他的小半張左臉在忽明忽暗的慘綠光線裏,剩下的大部分融在幽暗中,模糊成了一片光怪陸離,別說表情了,五官都看不真切。
但能看清他僵直的脖頸。
這樣的林先生,不再鎮定得無懈可擊,也不再溫和得滴水不漏,平時那樣的一個人,此時正緊緊握着她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求助,觸及人心底的柔軟。
剛才她還覺得有些好笑,此時卻笑不出了,只忍不住擔心。
沈悠心尖微微一顫,突然擡手擋在了他眼前,像哄害怕抽血的小孩似的,柔聲道:“別看了。”
林懷遠似乎愣住了,一動也沒動,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掌心,帶起一小片顫栗。
“小姐姐,別吓了,我們不玩了。”沈悠對工作人員說完,轉身邁上臺階,繞開還在繼續兢兢業業吓人的無臉“女鬼”,一手拉着一個往門口走。
推開門,從黑暗猝然走到光明,沈悠微微眯了下眼,想立刻扭頭看看林先生的表情,也想問問他剛才是怎麽了,但他還拉着她的手沒放,現在扭頭,場面多少會有點尴尬。
周笑天先松開了她的手,跟被電擊了似的,嗖地蹦到了旁邊,假裝眺望遠方,實則在散臉上的燥熱,根本就沒注意到林懷遠還沒撒手。
沈悠耐着性子等着,心裏默數秒數,目光透過山腰枯枝的縫隙,看到一只本來停站枝頭的烏鴉撲棱翅膀飛走了。
快三秒了吧,沈悠想,林先生還沒放手。
這要是周笑天,她早就甩開了,但林先生·······想到他剛才那樣子,她實在是不忍心,而且,他就這樣拉着她,意外得并不讨厭。
那只手很快從冰涼變成微涼,又從微涼變成溫熱,沈悠略不自在地動了動,那只手卻反而攥得更緊了,手掌繭子觸感粗糙,硌得她心頭一跳,臉上發燙。
她終于開始忍不住掙脫起來,林懷遠卻不容她掙開,用了點力氣輕輕一拽,她的肩膀撞上了他的胸膛。
臉轟得一下燒着了。
現在這樣子完全是林懷遠從後面抱着她,一副小情侶交.頸而立的姿态。
可始作俑者卻一副溫和而道貌岸然的紳士樣,好像絲毫沒有趁機摟摟小腰、耍耍流氓的意思,胳膊還是規規矩矩地垂在身側,只把下巴輕輕搭在了沈悠白淨的頸側。
實際也并沒搭實,基本是懸着的,但溫熱的呼吸噴在最敏.感的頸側,癢得沈悠一陣發麻,動都不動不了。
林懷遠一聲低笑,在沈悠耳邊問:“怎麽不問‘什麽意思’了?”
這人······這人居然什麽事都沒有!
還有心情跟她調笑!
虧她剛才還一直擔心他,以為他有什麽心理障礙。
說起來這人還是心理咨詢師呢,能有什麽心理障礙,沒準從一開始就是在戲弄她!
沈悠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欺騙,憤怒得恨不得扭過頭咬人一口,但現在兩人這姿勢,扭頭就能咬在嘴唇上,一不小心想到那場面,沈悠臉上的溫度又徒然拔高了兩度!
無賴!老不正經!
“你再不讓我放手,我可就不放了。”林懷遠輕聲說完,偏頭吻在了她小巧柔軟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