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梨氣呼呼地下樓,越想越氣,步伐也越來越快,她家就在三樓,沒幾層便下到最底下,沒意識間已經推開了樓道門。
周敬嶼就站在那裏,指間夾着煙,聽見動靜,上前一步,低聲問,“怎麽了,還是吵架了?”
“周敬嶼——”
姜梨看清夜色中他的臉,再忍不住,直接上前,抱了上去。
她還是很氣,用力埋進他懷裏。
“怎麽了這是。”
他鮮少見到她這樣主動,微微挑眉。
“就抱抱我。”姜梨搖了搖頭,不想說,将頭埋在他胸膛中。
他是這世間唯一的美好。
他的存在告訴她,她也曾經有過绮麗的,流光溢彩的夢想。
她也可以擁有令人期待的,閃閃發光的,随心所欲的生活。
而不是受困于現實那點東西。
周敬嶼也沒再多問,将指間的煙掐滅,雙手環住她的腰,将她再一次帶進懷裏。
他真的很高。
姜梨在他懷裏才發覺,他低下頭時下巴才能貼着她的額頭。
“周敬嶼。”抱了一會兒,姜梨輕輕地問。
Advertisement
“嗯?”
“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會,”他俯身,嘴唇輕吻她的額頭,如沁涼溫柔的露水掠過,果然是剛剛好的距離,“只要你想,就一定會。”
姜梨閉上了眼睛,睫毛劇烈顫抖。
良久,姜梨才在他的懷裏一點點緩和過來,那股對父母的憤怒煩躁和無力也壓了下去,情緒漸漸變得柔和。
“你今天晚上有事兒嗎?”
姜梨平複呼吸,擡頭問。
“沒有。”
“那我們出去玩吧,”姜梨眼睛裏突然有了光,感慨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玩了。”
自由職業者是最忙的,她又想極力證明自己是對的,這兩個月來大量工作,最多最多就是陪安悅吃一頓飯而已。
“好,想去哪兒玩。”周敬嶼問。
姜梨一時也想不出來,現在疫情,很多地方都不開業,而且這麽晚了又是工作日,好像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要不我們先出去吧,邊走邊想。”姜梨是真的不想待在這裏了。
“嗯。”
周敬嶼低下頭,再度牽過她身側那只手,扣在掌心,往外走去。
“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挺不适應的。”姜梨在他的手中稍稍舒展了一下手指,又十指相扣,扣緊。
“其實我也是,”周敬嶼坦誠地道,“但還是想牽着你。”
姜梨嘴角又繃不住地笑了,不讓他看見,悄悄側過臉去,“哦。”
這麽想想,也是啊。
誰會喜歡一直牽着手呢,走起來路來那麽不方便不自在。她過去和陳良森就很少牽手,一起走就可以了,也只有在大學時期朋友面前,會偶爾牽手。
只是因為喜歡,想要靠近,親昵,時刻感受對方的體溫和氣息,才會如此吧。
姜梨這麽想着,嘴角再度忍不住地上揚。
那些面對父母的不快都消散了,她不去想了,因為想也無用。
心裏像有一朵花在悄然綻放。
**
“看過了,沒有什麽特別好的電影,”
車子停在小區另外一個入口,姜梨邊往外走,邊看着app上的正在熱映,輕嘆了一口氣,“ktv停業了,說是疫情期間不讓聚集,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這就是大城市的問題,姜梨永遠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玩。
“不着急,你挑着,我去那邊給你買瓶水。”周敬嶼下颌點了點便利店方向。
“好。”
姜梨站在路邊,低頭認真看各類App。
這應該是他們正式的第一次約會,如果看電影她暗暗希望是非常精彩的,唱歌也不是不可以,或者去逛街?可是逛哪裏呢。
要不去吃飯?也不知道他吃沒吃過飯。
姜梨正胡思亂想,聽見腳步聲又近了,“喝什麽,水還是飲料。”
“水就可以了。”姜梨也沒看他,順手去接,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拿好。”
周敬嶼握着她的手,輕輕彎折了一下她的手臂。
“什,什麽東西啊。”
姜梨意識到重量完全不對,轉頭看去。
視線落下,呼吸忽然就亂了。
心跳也跟着怦怦怦,怦怦砰作響。
“這,這是給我的嗎?!”
姜梨不可思議地問,臉上卻像被一道光籠罩。
“不然呢。”周敬嶼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淡笑,“喜歡嗎?”
“喜歡,當然喜歡!”
姜梨還有些愣愣的,完全反應不過來,也完完全全都沒有想到。
她手裏接過的根本不是什麽礦泉水,而是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玫瑰。
和尋常她所見到的那種紅玫瑰、黃玫瑰不同,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問題,玫瑰呈現一種非常高級素淨的煙粉色,又帶有一點軟軟的溫柔。
花型也不同,邊緣略帶方型的棱角,花瓣很幹淨,還帶有絲綢的質感。
包在一大束卡其色卡紙中。
美好得像一場夢。
“曼塔玫瑰,花語是——夢想開始的地方。”周敬嶼将上面的卡片打開,念給她聽,聲音清冷。
“原是想給你買點別的花,但挑來挑去還是玫瑰最好。挺特別的,你應該喜歡。”
“我特別喜歡。”
姜梨抱緊了花束,也看着那張卡片。
“那就好。”周敬嶼也從來沒給過別人驚喜,也不擅長驚喜。
“所以你剛才去買水是……”姜梨緩了過來,嗅着玫瑰上的清新馥郁的香,詢問道。
她并不渴,還有點奇怪周敬嶼為什麽突然去買水。
“本來以為你下樓時應該能送到,沒想到晚了幾分,只能這樣了。”周敬嶼解釋。
姜梨沒有說話,将頭埋得更低了一些,那股馥郁的花香愈發蔓延。
“梨梨?”周敬嶼見她神色又有些黯然。
“沒什麽,就是……”
姜梨更抱緊了花,鼻子忽的有些發酸,“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從來沒有。”
陳良森從來沒有給她送過花,覺得那就是浪費錢;李德送過,但可能年紀大了比較腼腆,就訂一周一周的鮮花。
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真的捧一大束鮮花,還故意弄成驚喜,送給她。
“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給你送。”周敬嶼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心疼了。
“不要,”姜梨道,“就這樣就很好,不要天天,凡事不宜太滿,否則會變得太快。”
周敬嶼不知道她這樣強烈的不安從何而來,伸手将她抱住,“不會變得很快。那本書我看了——《貪婪的多巴胺》,當一兩年後多巴胺不再分泌,但真愛的戀人一定會轉變成陪伴之愛。”
“你的體內和我的體會分泌出一種當下分子,讓我們只想和彼此在一起。”
“穩定,甜蜜與安寧,分開就會讓我們焦慮。”
姜梨眨了眨眼睛。
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去看,更沒想到會這樣記住去分析。
不過,她對那個“陪伴之愛”是不怎麽信的。
“所以,別擔心,”
周敬嶼抱緊了她和花,淡道:“大腦會幫我們鋪平這個道路,享受就好。”
那一天,兩人在外面逛了很久,姜梨最終也沒有想好到底去哪裏,最後也不管了,車子開到哪裏就是哪裏。
有時他們還會将車停在路邊,下去走走,像其他路上的小情侶一樣,來來回回壓着馬路。
那一刻,姜梨才深刻體會為什麽小情侶那麽愛壓馬路,牽着手走走停停,看看路上的風景,感受初夏的微風,漫無邊際地聊一些話題。
再或者穿過繁華喧嚣的路口,鋼筋水泥構築的城市森林,人海茫茫,而他們,卻可以那樣溫暖地擁有着彼此。
這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姜梨想不出有什麽比它更好。
直到晚上十二點,姜梨才不得不回去,她手頭上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做,今天已經耽擱了一天,實在沒有辦法再耗下去了。
周敬嶼将車開進她租住地方所在的小區,送她到單元樓下。
“那……我走了?”姜梨還是緊緊抱着那一大束花,累是真的,小腿都跟着發酸,但不舍,也是真的。
“走吧。”
周敬嶼雙手抄着兜,看了看時間,真的太晚了。
“真的不送我上去嗎?”姜梨抱着花看回頭了看樓道,感應燈沒有亮,有些黑,她又轉過頭來,眼巴巴望着他。
“我怕我送你上去,會忍不住想要留下。”周敬嶼道。
“那就留下。”
姜梨低頭撫摸着花瓣,故意沒有去看他的眼睛。
她拉過他的手,這一天的磨合,也已經比較自然了,但黑暗仿佛能無限放大人的觸感與神經。
他的手掌寬大,略有些粗糙,掌心處有繭子,手指很長,很瘦,也很有力。
周敬嶼不置可否,跟着她上了電梯。
電梯外面一層木板沒有拆,顯得有些破舊,上面貼有廣告單頁,還有各種小廣告、紅色的電話號碼,電子屏正在閃爍着一個關于美食的短視頻。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周敬嶼忽的扣過她的手,将她抵在了木板邊,另一手擡起她的下颌。
姜梨也有所預感,仰頭,唇齒相貼。
懷裏玫瑰的花香幽幽襲來,愈發濃烈。
這裏是高層,姜梨住在十五層,電梯慢,緩緩地上升。
姜梨卻感覺自己升得飛快,腳下失重。
她的手指攥緊了他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衣,估計已經抓皺了。
周敬嶼堵着她的唇,吮着那點清甜恬淡的味道。
“真要我留下?”
“我舍不得你。”
既然已經在一起了,姜梨就很誠實,一點也不矯情。
周敬嶼抹了抹她被吻得紅腫的唇,下巴抵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聲音暗啞得有些灼人,“那還要不要工作了。”
半刻,姜梨嘟着唇,“好吧。”
她相信他就算留下,第一天也不會做什麽,但她可能真的無心工作了。
翻譯這種工作,一定是要安靜,無人打擾,将心真的沉下去。
電梯早已經到了,一直停在十五樓。
周敬嶼将電梯門按開,幫她捧着花,送她到家門口。
姜梨不情不願拿了鑰匙開門,“那我走了。”
“對了,明後天我找個時間請安悅吃飯吧,你一起來。”
今天太着急了,她和周敬嶼在一起的事還沒來得及告訴安悅。
“行,你訂,我都有空,”周敬嶼聲音還有些暗啞,想了想,“過兩天也和薛豪吃個飯,還有我店裏那幾個。”
“他飛機還沒走吶?”
周敬嶼被逗樂了,“暴雨,誰知道幾天,走了就等他回來,先請我店裏那幾個。”
“好,那我真的走啦。”
門已經打開了,姜梨回頭,接過花時,又叫了一聲周敬嶼。
周敬嶼上前一些。
姜梨掂腳,夠不到,只能吻了他下巴一下。
“明天見。”
周敬嶼拉住她,唇對唇一個輕吻,随後落在她額頭,“明天忙完就來找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