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此 住下
第二日,世子院管家長林神情肅穆,出院向衆人公布消息:經由盧大夫診治,世子謝昭身體虛弱。他們世子院從此閉門鎖院,無事不再接待外客。
這則消息起先在整個謝府引發了巨大的聲浪,但是待衆人讨論完畢後,就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在他們看來,這自然是等于下了最後通牒,标志着謝昭的命真救不回來了。
沒了關注的價值,世子院登時冷落下來。無人再登門,也無人再事事提防着世子院的一舉一動。
于是沒有了衆人盯梢,世子院可以更容易地向外界某處傳遞消息,更加迅速地聽命開展計劃。
謝懷遠仰天長笑三聲,整個人顯得精神極了,自此行事準則皆以謝府未來世子為準則。
明眼人一看都知,謝懷遠此時還不動手,不過是怕落個逼死兄長的名聲,從而惹來口誅筆伐。反正等謝昭一死,這謝府未來必是他的,那還不如養精蓄銳。
确定徹底封鎖完世子院,內外不能傳遞消息後,遵從世子吩咐,長林又特意跑去清芷院告知了一聲。
此時的元筝正雙手合十,默默向着上蒼做着禱告。因為再三得不到消息,所以她一狠心幹脆許下誓言,只要謝昭能夠清醒恢複,她便再也不離開了。
素淨細白的面容平添幾分清雅,纖長的睫毛垂下,有着神女般的仙姿玉色。
才将誓言鄭重發下,就聽外間傳來了響動。元筝心裏一動,眼中似生萬千光華,莫非……
一時之間,她心跳如擂,對即将得知的消息産生了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恐懼。既盼着能得來一個好消息,但是又怕傳來的是壞消息。
趁腳步聲還未至近處,元筝捏着繡帕拭去眼尾淚跡,又整理好裙擺褶皺,将一切狼狽掩于人前。
她本是想用盡全身氣力站起來,端雅地迎接來之不易的訊息。卻因為剛才久跪,此時動作過快,眼前忽然泛起昏花。
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只能坐在桌旁,以手扶額,勉力遮起臉上痛色。黯淡的眸光足見疲憊,細長的脖頸輕垂,活似雨打芭蕉枯萎打卷兒的葉,透着股蔫巴巴的氣息。
見元筝此時樣子憔悴,長林心下一緊,險些将真話脫口而出。唉,他也不知世子與元筝姑娘間究竟是在鬧什麽矛盾,活像是在折磨兩人,都沒有一方落個好。
元筝扯出一個微笑,招呼着長林,語氣希冀:“謝昭可有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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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林沉吟一陣,出于不忍道:“公子如今還在昏睡,姑娘若是擔心,不妨親自前去看一看?”
激動之色在一瞬間顯于元筝面容,她指尖微微捏緊了裙擺。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謝昭了,就讓她悄悄去見一面吧。謝昭在昏睡中也不會看到自己,應該沒關系吧?
于是元筝點頭,輕輕應了聲好。因為步伐過于匆忙,就連裙擺都像是飛起來似的,宛若燈蛾赴火,自投羅網。
才踏進世子院,繞過床邊帷幕,就見謝昭閉眼躺于床上。柔和的面色削減了幾分冷冰冰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放下了心中防備,離他更近幾寸。
于是元筝放下心來,将腳步聲放輕,輕至幾近無聲,緩緩接近謝昭的床沿。
她矮下身來,撐在床側擡眸細瞧,唇邊漾起歡悅的笑。他看起來清瘦了些許,唇形削薄,顯得愈加淩厲,仿佛正在磨煉中的刀劍。怕是等他醒來,就會引起京中一陣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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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面色慘白沒有血色,元筝就想起了連日來聽聞的各種噩耗,于是目光中不自覺帶上了心疼。
正想将視線下移,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殘存血跡時,元筝忽然一呆,臉上乍然染上紅暈。
只見謝昭身前衣襟上的扣子散亂,配上他此時平靜無波的面容,對比鮮明到刺目。
寬松的睡袍間隐約洩露一大片胸膛,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身形修長但又不失力量,再往下……便被掩于被中。
此時此刻,似乎連呼吸都是錯的,元筝感覺自己的氣息漸漸不穩。她仿佛被燙到了似的匆忙移開了眼,轉身閃離了床榻,急急提裙離去。
在她身後,謝昭眉目一動,睜開了清醒的眼。
見元筝的衣裙消失在轉角處,他清冷的面容顯出幾分錯愕,似乎很是疑惑。阿筝為何要離開得這麽快,她不是應該關心自己麽?
莫非是……被她發現了什麽疏漏?
謝昭的眉心一瞬間擰緊,眼神不确定地打量着四周。
清芷院中
元筝回了院後,便遵守承諾,告訴衆人說自己不走了。聞言,侍女喜形于色。再三确認元筝的答案後,她立即把這個消息放出了。
于是全院上下都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他們一個個都奔了過來,幫元筝把整間屋子又打掃了一遍,還把已經收拾到一半的行禮都放回去,像是生怕元筝又不見了。
至于之前準備好的送別禮,元筝本是推拒說不要。可衆人哪肯,他們給禮物重新換了個包裝,尋個什麽喬遷禮的由頭,一定要塞給元筝。
接下來的幾日,無論外界紛紛擾擾,世子院裏衆人和樂,都在過着他們自己的日子。
在盧大夫确診謝昭轉危為安,不會輕易被外界刺激複發後,元筝便成了謝昭屋中的常客。
她像是想掏空內心的愧疚,全力彌補謝昭似的,經常在謝昭耳邊絮絮叨叨說很多話。哪怕無事發生,也一定要守在他身邊,希望能早日等到他清醒。
每到這時,世子院其他人便會很懂事地關緊門扉,從來也不打擾他們獨處。不過偶爾會聽到門外響起幾聲竊笑,想來應該是在說元筝與世子感情和睦。
而在元筝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時,趁她不注意,謝昭偶爾會悄悄睜開眼,用貪婪的眼神鎖定她秀美的側臉。
恍若藏身暗處的毒蛇,在謹慎掂量着獵物動靜。等确認情況後,便會上前一把捉住。
謝昭本來心裏是有些狐疑的,但是他發現元筝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于是就接着在暗地裏進行着自己的計劃。
這天,陽光很好。天空碧藍如洗,空氣中也沒有風,是個極其适宜午睡的好天氣。
元筝眨了眨困倦的眼,将腦袋枕于右臂上,漸漸沉入夢鄉。她将自己蜷成一團,縮在謝昭床邊小憩一陣。
幾乎是她閉眼的下一瞬,謝昭的指尖便摩挲上她的半側臉頰。他将她的長發慢條斯理地打理完畢後,又似逗弄貓兒般輕撫一陣,揉弄着她的後頸。看元筝發出了不堪忍受的細細顫抖,謝昭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也陪着她睡了過去。
這些天來,他于暗處做了許多鋪墊,也已經累了。不過還好,目前進度良好,只要再耐心等待些時日,一切便可塵埃落定。
在他的指尖離開之時,元筝還輕微在臂上蹭了蹭臉頰。似乎是在貪慕剛才的溫度,有些戀戀不舍的樣子。
兩人之間的氛圍是一種交織的和諧。
元筝一覺醒來渾身輕松,仿佛将要發生什麽好事似的。她心情很好地擡眸,向四周張望片刻,很快便發現小窗似乎被輕風吹開了一角。
怕謝昭受涼,于是她想前去關窗。
可是身後那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在離開,突然伸手一把攬住元筝的腰肢,極力挽留住她。因為太過用力,元筝甚至感覺骨頭似乎都有些疼意。
元筝沒有防備之下,跌于身後那人身上,因為雙臂還未來得及支撐,幾乎就像是投入那人懷抱。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任何縫隙,對方的身形比她大一圈,将她完完全全地掌控住。
對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肩頸上,将那一小片的細膩肌膚染紅。
這種背後擁抱的姿勢,讓元筝雙肩被迫達到最大角度的張開,幾乎是将自己全然敞開。她又惶又羞,條件反射地推拒。
可是她的抵抗似乎引起了那人不悅,于是他半坐起身,以一種更加強硬的力道制止了元筝。元筝驚慌失措下,頭上發簪滑落叮當掉落于地,發絲淩亂。
那人似乎在嫌棄元筝的亂動,兩手從她身前穿過,連膝帶裙一起按牢,将她牢牢鎖入懷中,貼于身前。
這下,元筝是真的徹底動不了了。
對方似乎感到愉悅了,所以他将下颌抵在元筝肩窩,唇擦過她的耳垂,只差一點點就要碰上。他在她耳邊發出了一聲悶悶的低咳,幾乎是沖擊進元筝的腦髓。
元筝心中慌亂,條件反射地将手按于身後,想盡可能地隔開二人距離。但似乎觸碰到了什麽,她指尖突然瑟縮。
——她無意中碰到了那人光滑的肌理上,竟然殘存一些疤痕,那是上次烈火灼燒的痕跡。
竟然還未好全,可想而知傷勢有多麽嚴重。
沒有了阻隔,那人離得更近了。他嗓音裏帶些乏困,呈現出一種磁性的沙啞:“……阿筝?你在亂摸什麽。”
元筝瞳孔一縮,洶湧情緒自心中流露。
謝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