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醉酒

血珠瞬間滾了出來, 在白皙的手指上,很是刺眼。

木槿驚呼了一聲,趕忙拿帕子擦了擦她指腹上的血,“主子怎地如此不小心?”

莎草也聽到了她那番話, 嗔了她一眼, “你若不胡說八道,主子又豈會紮傷?事實究竟如何, 尚未可知, 教你多少次了,莫要背後議人是非。”

木槿撓了撓腦袋,垂下了腦袋, 她就是覺得許姣狼子野心, 才沒能沉住氣,她乖巧認錯:“姐姐教訓的是。”

莎草沒再看她, 擔憂地看了陸瑩一眼,陸瑩神情平靜,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擔心什麽?他貴為儲君,日後就算三妻四妾, 也實屬正常, 夜已深,這裏無需伺候,你們退下吧。”

莎草和木槿只得退了下去。

她們走後,陸瑩才有些出神,其實他和許姣未必真發生了什麽, 誠如她所言, 他身份尊貴, 又豈會只守着她一人?

她一直不得他喜愛,就連床笫之間,他也從未真正吻過她,他會寵幸旁的女子,再正常不過。就算沒有許姣,日後也會有旁人,道理她都懂,這一刻真正要來臨時,陸瑩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收起針線,躺到了安安身側,這幾日,她總算将小家夥的睡眠調整了過來,安安已然睡熟,小家夥睡顏恬靜,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嘴裏還在吹泡泡。

陸瑩心尖軟成了一團,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小臉。

翌日清晨,陸瑩依舊早早爬了起來,平日她起這麽早,都是為了給殿下熬粥,木槿忍不住壓低聲音,多嘴一句,“主子起這麽早,莫不是還要給殿下煮粥?”

哪怕被莎草教訓了一通,她心中依舊覺得許姣的昏迷太過蹊跷,她定然是有意勾引太子,太子平日英明神武,也不知怎麽被她迷了去。

陸瑩只是習慣了早起,她今日也确實不想為他辛苦,聞言,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護衛,也壓低了聲音,“你們去煮吧,都送了兩個多月,突然暫停,難免惹人懷疑。”

木槿聞言,心中總算痛快一分,“那主子好生休息。”

這兩個多月不論刮風下雨,她都會給太子煮粥,早晚各一次,煮粥并非易事,要熬得軟糯可口,需要一直盯着火候。夏季天又熱,一直在廚房待着,多少有些煎熬。

陸瑩難得松快松快,她本以為太子不會注意這等小事,殊不知,銀耳蓮子羹端到沈翌跟前時,他一口就嘗出了味道不對,他眉頭當即擰了起來,“蓮子羹是禦膳房端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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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公連忙道:“不,還是宜春宮送來的。”

“太子妃身體不适?”

宋公公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将人喊到跟前詢問了一番,得知太子妃無礙後,才回過味來,“莫非是粥味道不對?”

沈翌搖頭,卻沒再喝。

一連兩餐皆是如此,宋公公見狀,也沒多說什麽,第二日他就悄悄去了宜春宮一趟,給陸瑩請完安,就笑道:“昨個的粥太子妃可是改了方子?太子還是更習慣之前的口味,以往您煮的他能全部喝完,昨個的卻只嘗一口,太子妃不若還按照之前的煮吧。”

陸瑩沒料到他嘴巴竟如此刁,宋公公都親自跑了過來,她只得又繼續去了小廚房。

木槿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只覺得太子是有意折騰她們主子。

時間過得格外快,沈翌一連多日都不曾來宜春宮,前幾日他反倒是将許姣召去了崇仁殿。

東宮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如今見許姣得了寵,衆人對她的态度大不相同,以前都沒人樂意往金玉軒送膳食,如今小太監們都搶着做這活,就想在許姣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木槿也得知了這些消息,怕陸瑩傷心,她甚至不敢在她跟前多提,她一向藏不住心事,這幾日都憂心忡忡、小心翼翼的,陸瑩便也猜到點什麽,主動問了出來,“太子又将她召去了崇仁殿?”

木槿臉一白,讷讷道:“也就召去一次,她相貌不如主子,還是個心眼頗多的,殿下肯定遲早厭棄她,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她忐忑不安的模樣,令陸瑩有些忍俊不禁,“成了,不必這般小心翼翼的,她得不得寵,我都是太子妃,欺負不到我頭上來,你們也且放寬心,一個個都打起精神,別垂頭喪氣的,外人瞧了只會得意。”

她一如既往沉得住氣,木槿見狀才松口氣,她壓低聲音道:“後日是八月十五,午膳時,主子不若将太子邀來吧,您膝下有小皇孫,太子再寵她,也斷不會不給您面子。”

“不必,他公務繁忙,還是不打擾他了。”

丫鬟們都退下後,陸瑩望着安安這張與他肖似的小臉,方有些出神,說不難過自然是假的。

可陸瑩并不想活成三嬸的模樣。三叔和三嬸的婚事雖屬于家族聯姻,三嬸卻一直很喜歡三叔,三叔偏偏另有所愛,她為了三叔幾乎低到塵埃。

陸瑩可以繼續愛他,甚至可以接受他有旁的女子,卻無法容忍不被尊重,那日邀他留下說話時,不論是他輕視的目光,還是他的悄然離去,都令她心中不适。起碼……這段時間,她不想再主動邀他。

晚上陸瑩睡得早,誰料,半夜,沈翌竟是來了她房中,他将她抱起時,陸瑩才醒來,迷糊間,她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頸,反應過來時,她才松開手。

她看了眼沙漏,發現已子時,她秀眉不自覺輕蹙了一下,道:“殿下怎地來了?這麽晚,還沒歇下?”

沈翌并不想來,他很排斥睜眼閉眼都是她,這種情緒被人操控的感覺,糟糕到了極點,唯有處理政務時,才能忘記她,今日不算忙,處理完奏折,他也曾試圖早些歇息,卻沒能睡着,等他反應過來時,已來了宜春宮。

他沒有說話,将她放在了榻上,他瞧着與之前沒什麽分別,周身的氣質仍舊很冷,唯一的變化大抵是,觸碰她時不再輕顫。

他的吻落在她耳垂上時,陸瑩擰了擰眉,很不喜歡他一過來就這般,她往後躲了一下,下一刻,身上的裏衣就被扯了下來,半挂在雪白的玉臂上。

他俯身壓下來時,陸瑩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他和許姣親密的場景,她心尖輕顫,一顆心密密麻麻疼了一下,下意識推開了他。

沈翌沒料到她會拒絕,手僵在了原地。

陸瑩緩慢吐出一口濁氣,扯出個甜美的笑,“殿下,妾身身子不适,您實在若想要,不若去尋許妹妹吧。”

她這話,實則有一分試探的意思在。

沈翌向來明察秋毫,以聰慧聞名,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無非是想看看他對許姣是何意。

她的試探,令他多少有些不喜,別說他沒寵幸許姣,就算當真寵幸了,又哪裏輪到她置喙?就算日後她成了皇後,也沒資格插手他的私事。

沈翌不想慣她,冷聲道:“太子妃若這般善妒,日後不适的時候,只怕會很多。”

他說完,就拂袖離開了宜春宮。

陸瑩不自覺蜷縮成一團,半晌,一顆眼淚墜了下來。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五,這一日本是團圓的日子,往年宮裏都會舉行宮宴,今年因聖上病倒,未能歸來,便沒舉行。

陸瑩閑來無事和莎草、木槿一起做了幾個月餅,主仆幾人一同過的八月十五。

中午,沈翌批閱奏折時,宋公公走了進來,道:“已然午時,殿下歇息一下吧,用點午膳,不然您的胃,哪裏受得了。”

近來,因為陸瑩的養胃粥,他胃口好了不少,不胃疼的日子,自然比疼着舒服很多,沈翌便也注意起了飲食。

他在膳廳坐下時,才發現桌上擺着幾塊精致的月餅,察覺到他的目光,宋公公道:“許姑娘今日去了禦膳房,這是她親手做的,奴婢讓人端了進來,許是宮女擺在了這兒,奴婢這就撤掉。”

他将月餅撤下時,沈翌并未阻攔,他默默吃了幾口飯菜,才道:“今兒是八月十五?”

宋公公笑着颔首。

沈翌神情很淡,他又掃了一眼案桌,除了禦膳房送來的食物,并沒有多餘的月餅,以為昨晚的話,有些重,令她怕了他,他不由輕叩了一下案桌,眉頭緊蹙了起來。

宋公公跟随沈翌多年,對他也有幾分了解,自然清楚他有多看重安安,笑着提議道:“往年宮裏都有宮宴,今年八月十五什麽都沒,難免乏味,主子晚上不若去瞧瞧小皇孫,與太子妃一起過八月十五。”

沈翌沒吱聲,下午處理奏折時,都下意識加快了速度,不等他處理好,天公不作美,天上竟又飄起了雨。

天氣好似一下就涼快了起來,雨下得也很大,沈翌一向讨厭下雨,便未起身,宋公公還特意将窗戶關小了些,一直到亥時,雨才停。

沈翌薄唇微抿,終究還是來了宜春宮。

地上積了水,小太監提着燈,小心翼翼在前面開路。來到宜春宮後,他才發現廊下的燈已熄了三盞,僅剩一盞,他微不可查地擰了擰眉。

往年八月十五,陸瑩都是同家人一起過,她很想家,晚上與丫鬟們一起用膳時,便飲了一杯果子酒,她甚少飲酒,一杯便有些醉,此刻,已然歇下。

木槿端着她換下的衣服,退了出來,誰料一擡眼,竟在門口瞧見了太子的身影。

他一襲黑色蟒袍,面冠如玉,神情冷漠,吓得她險些叫出聲,她連忙請了安,正想說,太子妃已歇下時,太子已越過她,大步走了進去。

木槿趕忙跟了進來,怕陸瑩醉酒後,惹他不喜,她低聲道:“殿下,太子妃飲了一杯果子酒,已然歇下,小皇孫在偏殿,您若想看小皇孫,可去偏殿。”

見她一個丫鬟竟敢攔他的步伐,沈翌聲音冰冷,“退下。”

他實在吓人,木槿腿一軟跪了下來。

“別讓孤重複第二遍。”

木槿戰戰兢兢爬了起來,擔憂地退了下去。唯恐主子醉酒之下,得罪太子。

陸瑩頭暈暈的,才剛剛眯着,聽到說話聲時,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因不大想動,她又閉上眼,睡了過去,至于安安,确實不在她身側,莎草沒料到,僅一杯,她就醉了,便讓奶娘将安安抱去了偏殿。

沈翌一靠近,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他臉色不自覺有些冷。

她喝醉後不是很乖,莎草和木槿哄她去沐浴,她也不肯去,是以身上的酒味才有些重。

沈翌一向不喜酒鬼,根本沒料到,她會醉成這樣,他一把就将她抱了起來,将人直接帶去了浴池。

被丢入湯池後,陸瑩才醒來,她臉頰緋紅,眸中含着醉意,隐約瞧見了他的身影,她哼道:“讨厭鬼,走、走開……”

說着就伸手推了他一把,因沒站穩,踉跄着倒在了他懷中。

沈翌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往外推了推,“說誰讨厭鬼?”

陸瑩意識迷離,甚至不記得為何這般喊他,她只覺得很累很累,很想睡覺,眼睛不自覺又閉上了,靠在了沈翌懷中。

沈翌身子有些僵硬。

他将她推到池壁上,冷聲道:“醒醒,将自己洗一下。”

陸瑩哼哼唧唧的不想動,不自覺咬了咬粉嫩嫩的唇,她唇色豔麗,唇形飽滿,被咬後,愈發顯得鮮豔欲滴,沈翌目光轉深,無端覺得悶熱,他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見她不肯動,只得幫她脫掉了裏衣,上次事後,便是他給她清洗了一番,此刻,她仍舊不太清醒,沈翌壓下心中的煩躁,給她快速洗了一下。

少女面若芙蓉,肌膚如玉,臉頰因氤氲着水汽,白裏透紅,美得令人不敢直視,沈翌眸色暗沉,有那麽一刻,甚至沒敢看她。

他手勁大,陸瑩被他搓得有些疼,迷迷糊糊間,睜開了眸,他眉眼俊逸,五官立體,每一處都很合她的心意,她目光有些癡。

察覺到眼前的人影在晃動時,陸瑩拿手抓了抓,不等她抓到他的臉頰,他再次攥住了她的手,陸瑩軟軟倒入了他懷中。

她渾身濕噠噠的,靠在他身上後,他衣服也被弄濕了,沈翌臉色略沉了下來。

“殿下……”她喃喃喚着他,聲音軟綿綿的,眸中也似含滿了情誼。

對上她含情脈脈的目光時,沈翌喉嚨無端有些發緊,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腔中蹦出來,止不住的心悸,這般反應,令他有片刻的出神。

下一刻,她就膽大地在他懷中蹭了蹭,趁他失神時,雙手也掙脫了他的禁锢。

他離得那麽近,近在咫尺的距離,令陸瑩一顆心漲得滿滿的,她早已不記得什麽許姣,也忘記了他的不尊重,眸中只剩下一個他。

她滿腔愛意,無從發洩,因他不曾吻她,這好似成了她心底的執念,她醉醺醺摟住了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少女身體柔軟,唇更軟,被她吻住時,沈翌心髒重重一跳,心口也不由一窒,她小貓似的舔了他一下,甜美的容顏上,也露出一絲得逞的快意。

這副偷了腥的小模樣,令沈翌心中無端有些好笑,他一向有潔癖,也不喜任何人的靠近,本以為親嘴會很髒,誰料她吻上來時,他并不厭惡,不僅不厭惡,甚至忍不住吻了回去。

待他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壓在了池壁上,他吻得霸道,無師自通地撬開了她的牙關,纏住了她的舌。

陸瑩有些喘不過氣,被吻得嗚嗚叫了兩聲,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她實在誘人,有着最嬌美的面孔,最甜美的聲音,冰肌玉骨,天生的尤物,能輕而易舉奪走他的心魂。

他輕易就失去了控制,在她面前,所有的自制力都成了笑話。

若世上有妖精,她定是最擅長蠱惑人心的一個,沈翌眸色暗沉,眼中再無旁人。

等他将她抱到榻上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她蜷縮在他懷中輕輕啜泣着,因為醉酒,添了一絲嬌憨,又可愛又可憐。

沈翌喉嚨發緊,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她像一塊可口的糕點,軟糯香甜,是他童年唯一難忘的記憶。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臉頰上,紅唇上。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想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她因他的吻,無意識露出個笑,兩人唇齒交纏,像剛在一起的情人,吻了一次又一次。

外面不知何時又落起了雨,細細密密的雨水,順着屋檐滴落下來,灑在廊下的月季上,花兒蔫噠噠縮了起來。

翌日,等陸瑩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醉酒後的事,她早已不記得。

陸瑩蹙了蹙眉,她翻身起來時,被子從肩頭滑了下來,莎草進來時,恰好瞧見她頸部的痕跡。

莎草唬了一跳,瞳孔都不由睜大了些,陸瑩不自覺低頭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連她都吓了一跳。

莎草慌忙移開了目光,低聲道:“昨日太子妃睡下後,奴婢去了偏殿,一直在照看小皇孫,聽木槿說太子來了宜春宮,他昨晚歇在您這兒。”

莎草臉頰發燙,根本不敢多瞧。

陸瑩只得讓莎草選了件高領衣服。待木槿端着溫水進來時,她才問了一句,“他何時來的?”

“約莫亥時。”

平日亥時,陸瑩才沐浴,昨晚因醉酒,才睡得有些早,誰料他竟又來了宜春宮。她心情一時有些複雜,前晚,他負氣離開時,她甚至以為他再不會過來。

這算什麽?打一巴掌,給一顆棗嗎?

陸瑩諷刺地笑了笑。

因為皇上生病之事,安安的“滿月宴”也沒辦,莊嫔和許姣等人再次送了賀禮過來。

許姣這次送的是一個長命鎖,木槿不由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不要臉”,随即才道:“竟還好意思送賀禮過來,臉皮倒是厚。”

被陸瑩瞪了一眼,她才趕忙住嘴。

陸瑩讓她們将賀禮都收入了庫房,根本沒讓安安碰,安安年齡尚小,除了他真正滿月時,太子送的那枚玉佩,陸瑩什麽都沒讓他戴。

滿月意味着,她已坐好月子,可以出現在衆人跟前。

不等陸瑩召見東宮衆人,東宮的掌事姑姑,李姑姑便來求見,陸瑩在小廳召見的她。

李姑姑請完安,才笑道:“尚未恭喜太子妃喜誕麟兒。”

她賀喜了一番,才請罪道:“之前,太子妃有孕在身,老奴也不敢前來打擾,如今太子妃做完了月子,有些事需要您拿主意,老奴才跑了過來,若是擾了太子妃休息,求太子妃諒解。”

她嘴上說着求諒解,神色卻很平靜。

她出身名門,入宮沒幾年就成了女官,太子十歲那年,她就被調到了東宮,最近幾年,她一直掌管着東宮的庶務,哪怕表面上還算恭敬,她骨子裏或多或少有些驕傲。

陸瑩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本宮嫁入東宮後,就本該掌管東宮,奈何身子不争氣,才一直麻煩李姑姑至今,如今本宮已出月子,也理應接管東宮,李姑姑但說無妨。”

李姑姑聞言,眼睫不由一動,垂眸道:“旁的事,老奴都已處理好,唯有許姑娘一事,太子尚未給她位份,眼瞅着要制秋衣,還有她的日用開銷,奴婢不知該按哪個位份走,幹脆找您拿拿主意。”

後宮各項開銷皆與位份有關,好比皇太後,她的年例和日用是最高的,皇後則次之,太子妃再少些,許姣原本雖住在東宮,待遇比宮女強不了多少,如今她入了太子的眼,再按之前走,自然不妥。

李姑姑是怕萬一得罪許姣,太子之前一直不近女色,如今兩次三番将許姣召去崇仁殿,定然寵愛有加。她怕許姣萬一在太子跟前吹枕頭風,才遲遲不敢下決定。

她又不好拿這等小事打擾太子,才來尋的陸瑩,說白了,不過是想找陸瑩擔風險,若是哪裏不妥,日後萬一太子責備,她還能拿太子妃當擋箭牌。

陸瑩不傻,自然瞧出了她的打算,她似笑非笑道:“這等小事李姑姑都要尋本宮拿主意?若是難堪重任,不若将全部事宜,直接交由本宮處理。”

剛入東宮時,宋公公曾說過,陸瑩若有時間,就讓李姑姑将東宮事宜交給她掌管,李姑姑根本沒有放權的意思,當時,陸瑩有孕在身,也清楚後期無法見外人,就随她去了,誰料,她竟又拿她當傻子。

李姑姑冷汗都掉了下來,連忙道:“奴婢心中已有章程,是怕太子妃萬一有旁的想法,才來詢問您一下。”

這話,就仿佛她是來投誠來了,是陸瑩不識好歹。

陸瑩神色不變,只淡淡道:“李姑姑心中既有章程,盡管放手去做,本宮還需再養幾日身子,就勞煩李姑姑再掌管幾日,五日後将全部賬本送來即可。”

李姑姑退下後,臉上才有些難看。根本沒料到,她一出月子,就會發難。還五日後将賬本交給她,真交給她,她哪能駕馭得了?定然管得一塌糊塗。

李姑姑掌管東宮幾年,自認将東宮打理得無不妥帖,幾年間從未出過錯,人在高位慣了,她哪裏甘心放權?若是陸瑩身份高些,她興許會服氣,偏偏陸瑩出身很低,小門小戶的女子,不學個一兩年,豈能管好東宮?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計,眸色微微轉暗,心想,是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她徑直去了崇仁殿,就算是她,沒有通傳前,也只能在崇仁殿外候着,她畢竟掌管着各項雜物,侍衛便替她通傳了一聲,将此事禀告給了宋公公,至于是否要告訴太子,則由宋公公決定。

宋公公走了出來,直接問道:“有何事要禀?”

他跟在太子身邊多年,說句大不敬的話,其實算是太子的半個長輩,在他跟前,李姑姑自然再恭敬不過,她低聲禀告道:“事關太子妃,人多眼雜,奴婢不敢妄言,待太子閑暇時,宋公公幫奴婢通傳一聲吧。”

見事關太子妃,宋公公沒再繼續詢問,旁人不清楚太子對太子妃的在意,他自然是清楚的。

李姑姑這些年掌管東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又曾在先後跟前伺候,宋公公也願意給她兩分薄面,他道:“太子正與人議事,李姑姑先稍等片刻吧。”

宋公公這才讓侍衛将她放了進來,讓她去偏殿候了片刻,這一候,就是半個時辰,待宋公公讓她進去時,李姑姑深吸了一口氣,才恭恭敬敬地進入書房。

她進來時,劉淩辛剛從書房出來。

男人一襲月白色錦袍,身姿挺拔,端得是風度翩翩,風光霁月,他是太傅最重視的一個兒子,也是太子的伴讀之一,時常出入東宮,李姑姑也認識他,瞧見他這張豐神俊朗的臉時,她趕忙行了一禮,态度再恭敬不過。

劉淩辛微微颔首,瞧着有禮,實則疏離,随即便離開了東宮。

李姑姑進去後,便跪了下來,“謝殿下百忙之中,願見老奴一面。”

沈翌最煩人廢話,淡淡道:“何事?”

他神色冷漠,一貫難以接近。

李姑姑穩了下心神,才紅着眼眶道:“又到了裁秋衣的時候,奴婢想找太子妃拿主意,她許是怪奴婢能力不足,想直接接手東宮,她畢竟年輕,之前因有孕在身,也不曾學着管理。”

她深深跪了下來,為難道:“奴婢本想教她一兩個月,待她熟悉起東宮事宜,再交給她不遲,誰料她命奴婢五日後将一切交給她,若是不交,奴婢怕太子妃心生誤解,若是讓她管理,又怕她萬一沒經驗,将東宮搞得一團糟。”

“如果是個小宮殿,她想試試水,也就随她去了,東宮代表太子,乃太子的臉面,奴婢平日唯恐出錯,才擾了太子,求太子給個章程。”

見太子神情冰冷,她心中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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