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慌

他對她的不喜, 連丫鬟都看了出來,木槿每次急吼吼向她彙報各種消息,不過是怕她不得寵愛,想讓她想想法子。

嫁入東宮後, 他何曾給過她任何體面?洞房花燭夜一句解釋都沒有, 就睡在了榻上,那段時間, 丫鬟望着她的眼神, 都小心翼翼的。

怕惹他心煩,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從不敢打擾他, 面對親近之人, 她其實是個很有分享欲的人,他睡在榻上的那些夜晚, 她只能保持沉默。

整個孕期他都冷着她,她因身子笨重爬不起來時,他不在,她因焦慮整宿失眠時,他也不在。就連對安安的探望都少得可憐, 她拼命的去對他好, 連起碼得尊重都沒得到。

她不是草木,也會傷心,與其最後兩相生厭,不若一別兩寬。

沈翌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垂眸時, 對上的卻是她再沉着不過的目光, 他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和離?你威脅我?”

威脅這個詞,令陸瑩有些怔愣,能提出威脅的,往往有籌碼,她有何籌碼?

她只覺身心疲倦,淡淡道:“妾身豈敢威脅殿下,我身份低下,嫁給您本就無法給您帶來助力,和離後,您反而能娶高門貴女,反正您也瞧不上我的出身,既如此不若和離。”

沈翌從未想過拿自己的婚姻當交易,如果當真想聯姻,也不會等到現在,他漆黑的眸沉得有些深,“孤何時瞧不起你的出身?”

他若真瞧不起,當初根本不會娶她,他看不上的從來都不是她的出身,只望她能端莊守禮,少些算計。

許是近來太過壓抑,她忍不住嘲諷道:“若瞧得起我的出身,殿下又豈會将妾身當個小玩意?身為太子妃,連掌管東宮的權力都沒有,若是高門貴女嫁入東宮,會受如此折辱嗎?”

直到問出聲,陸瑩才意識到,內心深處她其實一直想聽聽他的真實想法,為何要如此這般待她。

沈翌卻被她這一通指責砸得有些懵,“折辱?”

陸瑩也不知哪來的膽子,這一刻,他好像不再尊貴,只是她的夫君,是她念念不忘多年的情人。為了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直視着他的目光沒有退縮。

“縱觀史上,哪個太子妃出嫁後不掌管東宮?連尋常婦人嫁人後都會掌管中饋!是不是在你眼中,妾身身份卑微,便不堪重用?你可知為了足夠配得上你,出嫁前我有多努力,連試一試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不是折辱?”

沈翌不過是體諒她帶安安辛苦,才沒将東宮交給她打理,她每晚要醒來三次,睡眠都保證不了,白天還要給他熬粥,一下又花掉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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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喜歡她的算計,她的辛苦他也看在眼中,趙姑姑雖在幫她打理,名義上東宮還是她在掌管,絕不會有人背後非議她,有人幫她辛苦忙碌,她竟還一肚子怨言。

沈翌眸色暗沉,眼底也不由升起一簇火苗,“就因沒能掌管東宮,你就在這兒鬧?權柄在你眼中便如此重要?”

陸瑩忍不住笑出了聲。

敢情在他眼裏,她想打理東宮是為了權勢,是不是甘願未婚先孕,也是為了權勢?

陸瑩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只覺得自己的付出就像個笑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的鈍痛,喃喃道:“原來我是貪戀權柄,才想掌管東宮!”

她拼命睜大了眼,才沒當着他的面掉下眼淚,她一字一句道:“是不是在殿下眼中,我機關算盡,德不配位,根本不該霸占太子妃之位?嫁入東宮也非我所願,既然一切都是錯誤,不若一別兩寬!趁早分開,父皇那裏,你不必擔心,妾身自會去求他同意!只望殿下也爽快一些!”

見她一口一個分開,沈翌心中無端有些煩躁,胸口也悶得厲害,想到她的心機與謀劃,他才勉強穩住心神,根本不信她會舍得和離。

話雖如此,他卻莫名覺得煩躁,他眼睜睜看着她蓮步輕移,走到了書案前。

陸瑩只覺得呼吸困難,與無數個失眠的夜晚一樣,好似一只陷入絕境困獸,壓抑,難受,喘不過氣,她執起了狼毫筆,當着他的面,寫下了和離書,随即雙手呈給了他,“望殿下盡快簽字,你我一別兩寬。”

沈翌瞳孔微縮,他長這麽大,一直運籌帷幄,她是唯一的例外,擾亂了他的心神後,竟又因東宮的管理權,這般威脅他。

他伸手将宣紙揉成了一團,因心中惱火,他聲音也更冷了一分,“陸瑩,接下來的話,孤只說一次,皇家斷沒有和離的先例,就算父皇同意,孤也丢不起這個臉,你若想掌管東宮,交給你就是!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就拂袖離開了宜春宮。

他走後,陸瑩才将和離書一點點展開,原來,就連她想和離,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為了要東宮的管理權。這個東宮,誰願意管誰管,她根本就不稀罕。

兩人的争執聲,不算小,守在門外的莎草也聽到一部分,早在陸瑩提出和離時,她就驚駭地睜大了眸。

她跟在陸瑩身邊多年,對她最為了解,自然清楚主子近來有多痛苦,莎草一直怕她情緒繃得太緊會爆發,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莎草心尖發顫,手腳冰涼,太子沉着臉離開時,她才跌跌撞撞進了內室,陸瑩将和離書放在一側,寫了一份又一份嶄新的,似乎這樣,就能與他撇開關系,她染着墨汁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莎草含淚走到她跟前,喃喃喚了一聲,“主子……”

她比木槿心思細膩,早在陸瑩孕期時,她就無比擔心她,她瞧着正常,實則成宿失眠,有了安安後,更是将安安當成了救命草,這也是她為何要喂養安安的原因。

她的痛苦,莎草都瞧在眼中,三夫人懷雙胎時,因三爺的忽視,險些崩潰,好不容易才走出來。

莎草一直怕她跟三夫人一樣,旁人不清楚她思慕太子,莎草卻一早就清楚。她的少女懷春,成親前的期盼,莎草都瞧在眼中,正因為清楚,莎草才知道,被太子忽視時,她有多難受。

哪怕她在默默寫字,莎草還是從她的神态體會到了難以言喻的哀傷,莎草忍不住哭出了聲,壓抑又憋屈,不明白上天為何要這般對她。

陸瑩瞥她一眼,半晌才道:“哭什麽?收起眼淚,以後都不準哭,若能帶安安離開,于我們來說是好事。”

她自幼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困于深宮,本就非她所願,之前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哪怕飛蛾撲火也沒能得到他的心,她又何必執迷不悟。

她從不是委曲求全之人,也不想因為一個人,卑微到失去自我,何必呢?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再糾纏下去,實在難看。

陸瑩拿起帕子一點點擦掉了莎草的眼淚,聲音溫柔又充滿力量,“沒什麽可難過的,我也不會再難過了,不會了。”

她越重複,莎草心口越疼,她頭一次僭越地抱住了她,低泣道:“主子想哭,就哭吧,沒人瞧得見。”

陸瑩喃喃道:“我為何要哭?”

在過去的二百個日夜裏,她的眼淚早已流幹,從今往後,她再不會為他哭泣,反正他對安安的愛也少得可憐,剛開始每十日還會深夜探望一下,如今什麽陪伴都沒有,哪裏配當一個父親,與其在深宮裏熬死,她不若打起精神,想法帶安安一走了之。

半晌,莎草才平靜下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地垂下了頭,陸瑩拿起帕子,又給她擦了擦臉,“打起精神吧,等出宮後,我帶你們去越老頭那兒吃馄饨。”

越老頭的馄饨,皮薄餡多,香而不膩,最為鮮美,天冷了吃上一口,再幸福不過。

莎草也被勾起了饞味,她重重點頭。

陸瑩拍拍她的手,“下去洗把臉吧。”

夜色已逐漸轉深,明月被烏雲遮住大半,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散發着微不足道的光。

陸瑩正想将安安從奶娘那兒抱回來時,就聽到了腳步聲,宮女進來通報說趙姑姑來了。

陸瑩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趙姑姑就走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個折枝牡丹紋紫檀木盒,裏面放的是印章和庫房鑰匙,趙姑姑恭敬道:“近來的賬本,奴婢已交給太子妃,這是印章和鑰匙,太子妃可随時差遣奴婢。”

陸瑩微微怔了怔,望着鑰匙出神了片刻,有那麽一刻心口疼得突然無法呼吸,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莎草将賬本拿了出來,一并交給了趙姑姑。

陸瑩溫聲道:“趙姑姑自己打理就行,我要照顧安安,也沒那個精力,以後東宮任何事,都不必尋我。”

她雖然在笑,神情卻讓人覺得無比難過,趙姑姑心中都有些不适,她只得無奈退了下去。她思忖了片刻,還是去了崇仁殿,将這事告訴給了宋公公。

宋公公是得了太子的吩咐,才讓趙姑姑将印章交給的太子妃,見她竟是拒絕了,宋公公微微擰眉,他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往裏看了一眼。

太子自打從宜春宮回來後,就一直冷着臉,宋公公在他身邊待了多年,自然清楚,他這會兒心中定然不痛快。

他一時有些踟蹰,正猶豫着,就聽到了他冰冷的聲音,“滾進來。”

宋公公連忙走了進去,他不由擦了一下額前的汗,才低聲禀告了一聲。

沈翌薄唇微抿,臉色沉得似能滴出水來,他已如她所願,讓她掌管了東宮,她還賭哪門子的氣?

沈翌不想慣着她,冷聲道:“告訴她,今日不想管,以後也別想碰了。”

他一張臉冷得瘆人,上次這般不悅,還是打護國寺回來,也不知,今晚他和太子妃究竟發生了何事。

宋公公應了一聲,才退了下去,他苦着一張老臉,去了宜春宮,他過來時,陸瑩已将安安抱到了跟前。

小家夥一晚上沒見娘親,一瞧見她,就癟了癟小嘴,小臉蹭到了她懷中,陸瑩将他抱入了懷中,直到此刻,心口抽疼的感覺才緩解一些。

得知宋公公過來時,陸瑩不自覺吐出一口濁氣,她已然很累,不想再見任何人,考慮到這段時間,宋公公一直很關照她,她終究還是見了他一面。

宋公公将印章和鑰匙,放在了室內紅木雕花草龍書案上,笑着勸道:“太子妃還是收下吧,太子打小獨來獨往的,性子一向倔,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與他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

陸瑩何嘗想硬碰硬,她很怕再跟他相處下去,會變得歇斯底裏,也怕連累安安,不若趁機惹惱他,讓他再別來宜春宮,給她一個喘氣的空間。

“我沒有與誰硬碰硬的意思,不過是順從本心罷了,宋公公請回吧,東西也請全部帶走。”

宋公公無奈嘆口氣。

夜色逐漸轉濃,不知不覺已到了子時,對某些人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翌日是皇上打行宮回來後第一個早朝。他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差了起來,以往只是醫者才能瞧出他大限将至,如今連大臣都瞧出了不對,一時皆有些心驚。

皇上道:“太子監國的這幾個月,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洪澇一事,也得到了妥善處理,此乃我大晉之福,理當行賞,太子想要何等賞賜?”

他這話一出,睿王不由捏緊了拳。

太子淡淡道:“這本是兒臣理應做的,父皇不必行賞。”

皇上此次去行宮帶去的大臣并不多,這幾個月朝中的政事皆是太子處理的,這段時間,他的能力朝臣們皆有目共睹,劉閣老等人原本還怕他太過冷漠,會狠辣無情,鐵血手腕,真正共事後,才發現,他不過是瞧着冷,實則心懷蒼生。

撇掉他的性格缺陷不提,太傅和皇上對他的教導無疑很成功,他日後也會是個合格的帝王。

劉閣老笑着誇獎了一句。

其他大臣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皇上咳了一聲,竟是又咳出血來,趙公公連忙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大臣們并未瞧見這一幕。

太子卻瞧了個正着,哪怕早就通過暗衛,得知了此事,真正瞧見這一幕,他還是有些怔愣,一顆心也不自覺收緊了些。

皇上緩過這一陣,道:“太子雖無欲無求,朕卻不能不賞,朕昨晚特意讓欽天監,觀天象,推節氣,算出十二月十六日是登基的好日子,朕老了,處理政務時已心有餘而力不足,殘敗之軀也拖不了幾日,不若尚有一口氣時直接退位。”

他此言一出,滿朝嘩然,衆人皆跪了下來,一些老臣還紅了眼眶,他無疑是個千古明帝,執政期間,勵精圖治、知人善任,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

衆人雖震驚,反對的聲音,卻并不多,太子也跪了下來,他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道:“請父皇收回成命,您尚且年輕,定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至于您的身體,也不必擔心,兒臣已尋來柳神醫,他定能将您醫治好。”

見他有這個孝心,皇上笑得很欣慰,他自己的身體,自己心中有數,就算柳神醫能趕來,也無法延長他的壽命。

他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話頭,“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提前退位也能享享清福,說不準能多茍延殘喘一段時間。距離十二月十六,僅剩三個月時間,禮部先籌備起來吧,衆愛卿若無事上奏,便退朝。”

好幾個大臣聲音都有些哽咽,一時朝堂上,竟哭聲一片。

先帝走時,交給皇上的是個爛攤子,因國庫虧空,不僅大周時不時侵犯大晉,一些小國也曾打過大晉的主意。

十三年前,大周來勢洶洶,曾一鼓攻破大晉三座城池,一時浮屍遍野,生靈塗炭,皇上為了平定戰亂,還百姓和平,還一度禦駕親征,正是他的禦駕親征,才鼓舞了士氣,将大周趕出了大晉,也正是他在邊疆厮殺的那年,太子遭到的陷害。

那年皇上在戰場上便受了傷,為了天下太平,他又接連禦駕親征三次,不僅落了一身傷,兩年前還遭到一個女子的算計,中了毒,毒性至今只逼出一部分,因傷及肺腑,他才會咳血。

他為大晉鞠躬盡瘁,幾乎獻上了自己的一生。太子雙眸猩紅,指尖不由有些輕顫。

李閣老顫聲道:“陛下正值壯年,定然能安然無虞,陛下定要……保重龍體。”

清楚退位于他來說是好事,一些老臣都接受了此事。

退朝後,皇上才将太子召到禦書房,掃見他沉默的模樣,皇上溫和地笑了笑,“朕一直以為,你還在怪朕。”

先後死後,皇上對太子寄予厚望,為了逼他快速成長,太子幼年時,他對太子的要求,甚為嚴苛,太子每日休息不足三個時辰,三歲起便開始啓蒙,習武,哪日若是沒達到要求,就沒有飯吃,他打小沉默寡言,皇上的逼迫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的伴讀,也并非陪他一起學習那麽簡單,四五歲時,小太子還會因為多了玩伴開心,往往沒開心幾日,就遭到了他們的背叛和算計。皇上至今還記得,他因憤怒,攥緊小拳頭的模樣。

他不僅教他為君之道,還以殘酷手段讓他提前認清了這個世道,為了逼迫他盡快成長,他選擇當了個殘忍的父親,旁人都說他英明神武,對幾個皇子也都一視同仁,卻沒人知曉,他對太子多殘酷。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都很緊張。

太子沉默半晌,才道:“若沒有父皇,只怕兒臣早就死了。”

他能一次次逃過暗殺和算計,其實也與皇上的鍛煉有關,他每次禦駕親征時,太子只能靠自己躲避風險,他身處高位,勢必要承受很多。

皇上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麽,終究沒能說出來,他對這個兒子虧欠頗多,根本不是一句抱歉能彌補的。

魯王世子回府後,臉上便沉了下來,他自然沒料到皇上會提前退位,他們本想選擇過年時對皇上動手,再污蔑太子逼宮,打着清君側的名義,将太子拉下馬。此刻,皇上一主動退位,将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魯王世子将幕僚召喚到了跟前,幾人在房中商議了一番,魯王世子,便派出一個人,讓他悄悄離開了京城,他并不知道,太子早就盯上了他,他的人一出京城,就被太子的人攔了下來。

怕打草驚蛇,裴淵根本沒将人帶回京城,消息傳到東宮後,太子悄悄出宮了一趟,他親自審問的這人。

許姣的弟弟便是被魯王控制了起來,十三歲那年,她就被迫為魯王做事,她入宮後,沒多久就被調到了太後身邊,前幾年陸陸續續給魯王傳遞過一些宮裏的消息。

許姣是個聰明人,深知魯王的狡詐和殘忍,她考慮再三,終究還是選擇了向太子投誠,她在宮裏待了多年,也清楚太子的手腕,她并不覺得魯王會成功。

她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太子救出她的弟弟,她則答應配合太子的計劃,向魯王世子傳遞假消息。許姣将自己所知道的,基本都告訴了太子,包括魯王和魯王世子控制人的手段。

威逼利誘之下,最後終于策反了這人。

皇上欲要退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這些年,皇上不僅捍衛了大晉的和平,還鼓勵百姓耕種,為了穩定民心,還減免賦稅。

他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時常站在百姓的角度,考慮問題,可以說,他是幾百年來,最受百姓愛戴的一個皇帝,得知他因身體不适,不得已要退位時,甚至有不少百姓為他落淚,茶館內那些個時常談古論今的書生們,也沉默了下來。

章氏和陸銥誮父等人自然也得知了此事,與老太太的高興不同,兩人皆有些擔憂陸瑩的處境,太子一登基,她也會被封為皇後,可皇後之位又哪裏是好坐的,一旦太子選秀納妃,她和安安勢必要處于水深火熱中,如果可以,章氏寧可她嫁給趙浩。

陸瑩也知道了皇上要退位的事,昨天迎接他歸來時,陸瑩就覺得他的氣色比太後都要差,清楚他定然是時日無多才退位,陸瑩多少有些難受。

她出嫁後,皇上一直待她猶如親生女兒,陸瑩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父愛,誰料,他的身體竟到了這一步。

她正難受着,就聽到了莎草請安的聲音,陸瑩一怔,趕忙抱着安安站了起來,走出內室時,果真瞧見了皇上的身影。

他一身龍袍,氣色雖不大好,臉上卻依然挂着溫和的笑,陸瑩行禮時,他笑道:“沒有外人,不必多禮,朕今日來,是特意看安安來了。”

安安聽到聲音,好奇地朝他看了過去,烏溜溜的大眼中滿是好奇,他生就一雙鳳眸,不僅像太子,也像先後,皇上心中滿是憐愛,伸手将安安抱到了懷中。

安安平日見的人不多,他一貫膽大,被皇上抱起來後,也不怕生,反而“啊啊”叫了幾聲,揪了一下他的胡子。

皇上今年才蓄的胡子,還是因為大限将至才蓄的,只因先後臨終前,說了一句,很遺憾無法瞧見他變成小老頭的模樣。

他死後要與先後合葬,雖然尚未變成小老頭,他兩鬓已添白發,如今再蓄上胡須,也差不多像個小老頭了。

誰料,先後尚未瞧見,先被安安揪了揪。

陸瑩吓了一跳,趕忙上前,攔了攔,“安安,不許揪哦,皇祖父會很疼!”

皇上笑道:“無礙,他才多大點,不疼。”

皇上逗弄了一下安安,才看向陸瑩,溫聲道:“你在宜春宮可住的慣?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陸瑩鼻子有些發酸,“臣妾一切都好,父皇不必挂念,您定要保重龍體,勿要太過操勞,下次您想安安時派人說一下就行,等晚上,待衆人歇下,臣妾可以讓人将安安抱去乾清宮,您就不必來回折騰了。”

皇上笑道:“也沒多遠,多走動一下對朕身體也有好處。”

皇上又道:“對了,今日朝堂上忘了給安安賜名,朕已經想好了,下次就賜,你覺得佑這個字如何?”

這個名字充分體現了皇上對安安的喜愛,陸瑩自然喜歡,她趕忙謝了恩。

皇上翻遍了古籍,左思右想,才定下的這個名字,只望上天能庇佑安安,讓他幸福安康。

皇上欲要離開時,陸瑩才一咬牙,跪在了地上,“父皇當日賜婚時,曾說心中有愧,在不觸犯律法的基礎上,可答應臣妾的任何要求,如今臣妾想求一個恩典,不知父皇的話,可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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