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謝珉還是頭暈,閉着眼睛,先是抓着隋仰的手臂,後來又抱住了隋仰的背。他的大腦混混沌沌,迷茫但是羞怯地接吻。
他覺得醉酒不是什麽好的體驗,很想睡覺,但是不想停下來。隋仰身上變得很熱,肌肉很硬。不知誰撞到了衣架,衣架晃來晃去,差點倒了。隋仰松開了謝珉,扶住它,濕潤的嘴唇也從謝珉唇上離開。
謝珉喘着氣,睜開眼睛,看着隋仰。
隋仰愣了幾秒,簡直有點逃避似的移開眼睛,把掉在地上的小兔子撿了起來,放進了挂着的大衣口袋。謝珉看他沒說話,昏沉的感覺忽然淡了一點點,問他:“隋仰,你幹嘛。”
家裏很亮,不過謝珉眼睛不太能好好對焦,嚴厲地審視隋仰,又問他:“你剛才在幹什麽?”
隋仰沒靠近他,他搖搖晃晃地走近了隋仰一點,抓住了隋仰的小臂,宣布:“我要逮捕你。”
隋仰身上犯罪的凝重少了些許,居然還笑了起來,說:“我有什麽罪名,謝警官?”
“有那個……”謝珉沉思起來,身體有些晃,隋仰又扶住了他的腰,說“小心點”。他身上很舒服,讓謝珉喜歡,謝珉把臉埋到他肩膀上,說:“睡覺喽。”
“……”過了一會兒,他快站着睡着了,聽到隋仰低聲問他,“謝珉,你發酒瘋第二天會記得嗎?”
謝珉擡頭,打算首先澄清自己沒有發酒瘋,嘴唇恰好劃過了隋仰的臉,他看到隋仰的他很喜歡的眼睛,他很喜歡的眉骨和鼻梁。他覺得這是一個最适合入睡的時刻,他的今晚要停在這樣的場景,又重新抱住了隋仰,安靜地開始睡覺。
早晨謝珉是被池源的電話叫醒的,他九點有一個活動要出席。
一言不發地挂了電話,從床上坐起來,謝珉頭痛得像一夜未睡,他拉開被子,低頭,發現自己昨天喝成那樣回家,倒是知道換上睡衣。
他去浴室洗澡,水從淋浴頭沖下來的時候,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斷續的片段。
回家後他揪着隋仰看樂高小兔,發瘋要把樂高小兔的衣服扒了,下一秒他他對隋仰一通亂摸,最後和隋仰吻到了一起,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他不确定這些場景是真是假,只不過人還是在剎那間就清醒了。
下樓時,隋仰還沒走,坐在餐桌旁。
謝珉腦中的場景裏有他,走過去坐下,拿起橙汁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餘海的大太陽從窗外照進來,照亮了半張西餐桌,照亮地板、窗外的城景、鱗次栉比的高樓。全市都充滿春季降臨的線索。
“你還好麽,”隋仰突然問他,“宿醉有沒有不舒服?”
謝珉愣了愣,說:“還好。”
隋仰的态度很自然,謝珉在心中懷疑自己的記憶力。照理說他要是真的強吻了隋仰,隋仰不提,他最好也別說。
但謝珉心裏不大能存住事情,他怕不問,一整個白天都會想着,幹不了別的,因此橙汁沒喝完,就忍不住開口:“隋仰,我昨天有沒有幹什麽不好的事情?”
“嗯,”隋仰說,“你說你要逮捕我。”
“……啊,為什麽?”他的回答完全在謝珉的意料外。
“我也想知道,”隋仰笑笑,“謝警官還沒說我的罪名,就睡着了。”
謝珉看了他幾秒,說:“那我自己換的衣服嗎?”
“我幫你換的,謝總要是想感謝我,我周六晚上有空吃飯。”隋仰看上去很輕松,打消了一些謝珉心中的懷疑。
“好吧,”謝珉想了想,“周六晚上我出差。”
隋仰問他“去哪”,謝珉看他上當,得意地說:“還沒想好。”隋仰也笑了。
吃完早餐,謝珉要下樓,走到門口,看見衣架,一些親密的讓他心跳加速的畫面又躍回他的大腦。
他無意識地回頭,看見隋仰也往門口走來,心中有些遲疑。
早餐的氣氛好像挺好的,謝珉已經問過了,隋仰沒說,現在重新提起,似乎就變得很怪——或許隋仰也是不想讓他尴尬,所以選擇不說。
“怎麽了?”隋仰問。
隋仰走近了一步,謝珉聞到他身上很淡的須後水的味道,發着愣,有些臉熱,想了想,還是說:“我昨天親你了嗎?”
隋仰沉默了,臉上的表情并沒有變化,直視謝珉的眼睛,沒過多久,就說:“沒有,是我親你。”
“對不起,”他對謝珉道歉,“是我不好,我沒有忍住。下次不會再這樣。”
“……你不能接受的話,我可以住到隔壁,”隋仰說得順暢,就像早就準備好說辭似的,“或者你覺得怎麽樣比較好,可以告訴我。”
謝珉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在謝珉所有的記憶中隋仰都不是一個擅長道歉或者經常道歉的人。因為隋仰很聰明,情商也比謝珉高多了,發生這樣的事,他可以随便編個故事,開幾句玩笑,明明有幾百種輕輕帶過的方法——何況謝珉本來就沒有想追究什麽,也不是想隋仰跟他道歉。
兩人對視了片刻,他問:“你怎麽想?”
“隋仰,”謝珉有些艱難地說:“你也不用這樣。”
隋仰看着他的眼睛,謝珉移開目光,說:“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
“是嗎?”隋仰說,“很正常嗎。”
“嗯,我記得的也不多,”謝珉說,“不用太放在心上。應該也是我先發酒瘋吧,可能因為我也很久沒有——”
謝珉覺得自己這樣安慰得有點過了,沒往下說。
然而以隋仰的性格,不得寸進尺是不可能的,他馬上接謝珉的話,問:“謝總很久沒有什麽?”
“……滾,”謝珉罵他,“差不多可以了。”
隋仰見好就收,替他拿了大衣,遞給他:“你經常喝醉嗎?”
“不是,”謝珉接了衣服,抱怨,“我身體沒好全,我爸非要我喝。我以前不怎麽醉的。”
“那以前喝醉了也這樣?”隋仰問他。
“我到底怎麽了?”謝珉皺着眉頭問。
隋仰“你摸我”,一邊說一邊笑了笑。謝珉馬上罵他:“不可能。”
“是真的,”隋仰正色道,“就在這裏。”
他說得有模有樣,謝珉努力回憶着,将信将疑,問隋仰:“我怎麽摸的?”
隋仰伸手,抓住謝珉雙手的手腕,讓謝珉把手擡起來,放在他的臉上,說“這樣”。
隋仰的皮膚比謝珉溫度高一些,他垂眼看着謝珉,說:“你說我比你冷了。”
兩人靠得很近,大衣都快貼在一起。隋仰的眼神和表情都像并沒有暧昧,可是行為并非如此,謝珉的背貼近大門,微微擡臉,看着隋仰。
隋仰演示完,把手松開,謝珉的手也從隋仰臉上移開了一小段距離。
謝珉和普通人比已經算高,但是隋仰更高,投下的陰影将謝珉整個人都罩住。謝珉說不清為什麽,把手放在隋仰的大衣外套上,大衣外套的觸感很柔軟,隋仰很慢地低下頭,靠近了他。謝珉感到隋仰的鼻息,還有他的體溫,覺得緊張。
“謝珉,”隋仰也不像平時那麽鎮定和冷靜,仿佛是沒有控制好自己一樣,用非常低的聲音問他,“可以嗎?”
他又吻謝珉的時候謝珉閉起眼睛,昏暗與混亂之中,後背挨到很硬的門。唇齒交纏着,謝珉聽到隋仰含糊的道歉,隋仰用力地按着他的腰,過了一會兒又松開,謝珉幾乎喘不過氣,睜開眼,隔着一層水霧看見隋仰的睫毛在眼前晃動。
擺在一旁置物架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應該是池源打電話來詢問他什麽時候下樓。隋仰停下來讓他覺得心很痛,不想要離開這個房間和隋仰的身邊,覺得和隋仰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很多話沒說,但是工作和下屬全都在催。
隋仰沉默地移開嘴唇,把他的手機拿起來,放在他手裏。
謝珉低頭接電話,池源果然說“謝總,您大概什麽時候可以下來,董事長已經到了”,謝珉看着隋仰黑色的扣子,伸手去碰,隋仰握住了他的手。
謝珉覺得自己和隋仰很不明不白,但就算是這樣不明不白不清楚的關系,好像也已經讓他沒有辦法接受失去。只是這幾秒鐘,他就甚至已經開始在想,有沒有辦法可以讓他和隋仰一直持續,永遠都不停下來。
但是池源又在那頭催促:“謝總。”
“馬上。”他只好對池源說。
謝珉要參加的是父親一位朋友舉辦的商業的論壇開幕式。
這位朋友背景深厚,父親最近巴結得緊。謝珉遲到,父親生氣極了,給了他一上午的臉色看。
然而謝珉走路都在發愣走神,完全沒有被父親的責罵影響。
中午吃午餐時,謝珉稍微喝了一點酒,胃很不舒服,讓池源給他準備些解酒飲料,回公司後就進了休息室,準備睡一會兒。
剛躺下,施善給他發了消息,說關于他買下的畫的事,謝珉回了,突然想到隋仰答應的,立刻給隋仰發了一條消息,問他:“答應我的畫不會不算了吧。”
“算,”隋仰很快地回複,“你要什麽?”
謝珉立刻坐起來,讓談助理替他采購畫具顏料,告訴隋仰:“給本少爺畫幅肖像吧。”
晚上謝珉又被父親帶去吃飯,但他實在不舒服,沒喝幾口酒。
離開時,免不了再次遭受父親一頓責罵,說他不給面子。謝珉充耳不聞地鑽進車裏,讓司機趕快開車回家。
回到家,看見隋仰竟已經在客廳的落地窗旁,擺弄他讓助理買來的畫具了。
“又喝酒了?”隋仰問他。
“喝得很少,”謝珉隔了十幾米看他,說,“這也能聞出來?”
“你今天有沒有去垣港啊。”謝珉沒等他說話,就又問。
隋仰說“去了”,謝珉往他那邊走了幾步,說:“隋總新公司這麽忙,都要雙城通勤了?”
“嗯,生活所迫,”隋仰笑笑,問,“謝總今天畫嗎?”
謝珉看看表:“快十二點了。”
“我畫得很快。”
謝珉把勒着脖子的領帶扯開摘掉,覺得隋仰根本在自吹自擂,不過還是問他:“我要擺什麽姿勢好?”
隋仰作畫要求很多,他讓謝珉坐在沙發上,調整這調整那,一會兒擡手一會兒放下。
謝珉好奇隋仰畫成什麽樣子,努力地提高了自己的素質,積極配合隋仰的指揮擺姿勢,沒罵人,沒想到才二十分鐘,隋仰就已經畫好了。
“來看看吧,”隋仰放下畫筆,告訴謝珉,“我覺得很像。”
“這麽快?”謝珉驚喜,馬上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畫架旁。他低頭一看,圖上只有一只樂高小兔,穿黑衣服,皮膚是粉色的,小兔雙手抱臂,兇悍的表情倒是傳神。右下角還寫了隋仰的英文名和作畫日期。
“……你是不是有病,”謝珉罵他,“老子擺了半天姿勢。”
隋仰笑了,說“不是畫肖像嗎”。
謝珉推他,隋仰抓住他的手,說“逗你的,等有空了給你畫”。可能是因為姿勢很親昵,隋仰表情很溫柔,而且這只兇悍的樂高小兔不是不可愛,謝珉沒能氣過三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