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魔羯座的場合26
小葵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在地上, 膝蓋彎曲跪着，臉貼着髒污的地板，她想要直立起來, 然而沒有一絲力氣能支撐她這麽做。
背後一陣噠噠高跟鞋傳來，小葵艱難辨別着來人, 那人蹲下身來。
“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來了吧，殺掉一個算一個呢, 啊哈哈哈。”
那人握住了小葵胸口的刀，用力一扯, 哼着小曲噠噠離開了。
刀離開了血肉, 鮮血瘋狂噴湧，将整個地面濡濕了, 她的臉也染上了血星點點。
小葵感受到力氣正在一點一點流失，身體也在急速失溫, 耳邊是伊地知潔高的呼喚聲，慢慢的有點聽不清了。
系統冰冷的嗓音響起：“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要不要現在脫離這個世界？”
小葵嗫嚅着回答：“閉、閉嘴，還沒完呢！”
她咬着牙, 眸子裏一片赤紅，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燒。
還有什麽辦法？能讓她從這副該死的境地逃脫出來？
想啊！快想啊！快點想啊！
臨死前一刻，人的大腦飛速運轉，她終于想到了上周目家入硝子的話語。
所謂反轉術式, 就是把咒力以乘法的形式運用起來, 負負得正成為正向能量, 使得□□再生！
——負負得正
——負負得正
——負負得正
Advertisement
小葵閉上眼睛, 調動起咒力運行到四肢百骸，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一定要學會！
伊地知潔高艱難地呼喚着血泊中的女學生，她的傷口比他還要嚴重，那麽多血不要命地往外流，她鮮花般的面龐漸漸衰敗黯淡下來。
他牙齒開始打顫，怎麽會這樣？
他要眼睜睜地看着學生慘死在自己面前嗎？可是他也沒有力氣了。
伊地知潔高緩緩閉上了眼睛，或許他也要死了，死在這場不為人知的陰謀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慢慢消散，一抹白光出現在腦海盡頭，就當他要推開那道門時，意識忽然回籠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軀體，身體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這就是反轉術式的力量嗎？
“伊地知先生，輔助監督就是傳遞信息的眼睛，這場事故背後的人想讓我們失去眼睛，但是我沒法和你呆在一起，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眼前的少女發絲散亂，臉上發間滿是血污，衣服上一點一點往下滴血，眼神确是前所未有的堅毅。
伊地址潔高穩了穩心神：“好，你快去。”
小葵就此和伊地知潔高告別，她現在心神澎湃，一股狂意鋪天蓋地地湧上心頭。
她撿起摔得破破爛爛的手機，上面有好多個未接電話，已經九點半了，也不知道現在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小葵回撥過去，沒有人接，她锲而不舍地回撥，那邊終于回了。
“學姐！你跑哪去了！”釘崎野薔薇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活潑強健。
“你們現在在哪裏？”小葵微微松了口氣。
“我們半天沒等到你，就直接進帳了，結果就聽到五條老師被封印的消息，現在我們在JR澀谷站。”
“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小葵心髒提了起來，如果五條悟被封印了，那他們的局面就糟糕了。
“假的假的，剛剛遇上他呢，欸欸欸，我的電話！”
“小葵啊，真的被你說中了呢，人家差點就玩完了，想到那張假冒臉就不爽啊，還搞出這麽大的麻煩，現在澀谷簡直一團亂，麻煩死了。”
男人抱怨的聲音響起，小葵甚至能想到他現在垮着貓貓批臉的樣子。
但如果五條悟和他們在一起的話，她就放心了，這是她対最強的絕対信任。
“......那夏油呢？”
“哼，跑了。”
“那現在你準備怎麽辦？”
“得去解決這檔爛攤子啊，你現在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和野薔薇他們在一起我放心，我去找惠惠。”
“無情！”
小葵匆匆挂斷電話，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消失了一段時間，她剛剛接受到伊地知潔高發送過來的資料，眼眸一暗。
今夜本該是萬聖夜，成百上千的年輕人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到澀谷，一起歡度青春之夜，但現在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太慘烈了，假的惡魔翅膀變成了真的，面具真的鑲嵌到了臉上，活生生的人全部被改造成了奇形怪狀的生物。
小葵內心異常平靜，她疾步沖向事故中心，層層疊疊的改造人沖過來，又炸成了一朵一朵血花。
等到達事故中心時，她才發現七海建人正擋在豬野琢真面前。
——他半邊身子已經被燒焦了，握着直刀的身子搖搖欲墜，面上卻毫無畏懼之色。
“還在掙紮嗎？五條悟應該已經被封印了哦。”
俊美的藍發青年親昵地挑逗這個已經快死的人，他露出一個病态的微笑，擡手就要給與男人最後一擊。
“五條悟沒有被封印。”
一柄刀擦過藍發青年的臉頰，小葵笑了：“所以該掙紮應該是你。”
七海建人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而藍發青年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笑聲，他面帶紅暈，輕巧地跳躍刀改造人的屍體堆上，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獵物。
“哈哈哈哈，我發覺說大話是人類共同的特征，愚蠢也是。”
他避開小葵的亂刀流，甜蜜的嗓音吐露出惡毒的話語：“我問你個問題，答錯了你就會像這些人一樣，哈哈哈哈~”
他赤足點了點無生息的改造人，小葵挑挑眉：“答対了呢？”
藍發青年的眼眸忽然深沉地要将人溺死，昳麗一笑：“答対了，就留你一具全屍。”
“大言不慚。”
小葵将刀高高舉起，寒光鏡面倒映出冷漠的紅瞳，豔麗得要殺人。
“第一個問題，你覺得是先有靈魂還是先有□□呢？”
小葵并不回答，只是攻擊，她的刀法是刀劍們言傳身教教出來。
一個抽刀，似有水聲潺潺，仙鶴展翅欲飛，柔軟的羽毛割裂了空氣。
俊美的藍發青年有些錯愕，臉上的虛線也斷裂開來，然而他并沒有消失，重新彙聚成了一團柔軟。
普通攻擊居然傷害不到他嗎？小葵眯了眯眼睛。
青年右手幻化出了一把刀，攻擊招數居然有模有樣的，只不過要生澀許多，卻随着時間推移越發娴熟。
小葵皺皺眉，學她？
她将刀抵在身前，接下了一擊，臉上多了幾道細碎的傷口。
“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小葵不答反問，笑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
藍發青年愣住：“什麽意思？”
小葵的刀上凝聚起一層瑩白光華，她微微一笑：“關于物質和意識何者第一的問題，我實在是不想再多讨論了，一元論也好、二元論也罷，總有人要來反駁你的想法，然後來洗你的腦，你是嗎？”
鋪天蓋地的靈力傾瀉而出，澀谷街道都被照亮了，然而能欣賞這副美景的只有小葵一人以及対面的藍發青年。
藍發青年喃喃自語：“這不是咒力......”
“這确實不是。”
下一秒，靈力向藍發青年擠壓而去，觸碰到的地方像水滴滴入沸鍋一樣，蒸發縮小，散發出一股惡臭。
藍發青年做出了世界名畫吶喊狀的樣子，他發出痛苦的哀嚎，小葵就要給予他最後一擊。
然而旁邊的改造人突然暴動，就要襲擊昏迷的七海建人和豬野琢真，小葵眼眸一閃，趕緊抽刀抵擋，綠色的黏液濺了她一身。
再回頭望去，果不其然，藍發青年化作一灘液體，從井口溜走了，他豔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小葵嘆了口氣，她探查了一下昏迷兩人的情況，豬野學長失血過多昏迷了，而七海建人則是嚴重燒傷又力竭了。
她發動反轉術式将兩人治療好，然而兩人還在昏迷着，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于是小葵只能将兩人搬去一個較為安全的破商鋪。
澀谷大街又暗了下來，沉寂在一片黑暗中，隐隐約約能聽到哀嚎聲，小葵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有一條最新消息，海膽頭一個小時之前抽空給她發了條信息。
[你那邊還好嗎？——Fushiguro]
[我很好，不要擔心！貓貓擊掌jpg.——小葵花]
那邊沒有回信息，小葵放下手機，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不能再呆在這了，時不待人，她過去查看了一下兩人情況，将兩人隐匿在黑暗中，關好商鋪門離開了。
小葵走在蕭瑟的澀谷大街上，此時的澀谷大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熱鬧繁華，反而有種世界末日的既視感，四處橫躺改造人的屍體，也有新鮮的詛咒師的血液。
小葵跨越了幾條街道都沒有看到一個活人，這讓她心髒揪了起來，但她也不能打電話過去，萬一驚擾戰鬥就不好了。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伊地知潔高發了新的信息過來。
——伏黑惠在澀谷之光
伏黑惠居然在澀谷之光，他居然在剛剛她在的地方！
小葵立刻往回奔去，她穿過小路和天橋，少年赫然就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中。
他似乎在搜尋着什麽，面上滿是焦急之色，血污沾滿了他那張俊秀的臉。
小葵露出一個微笑，她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個電話，像往常一樣給他一個suiprise。
然而只是一個不經意的一瞥，渾身血液直沖頭頂，她甚至來不及呼喊。
藍發青年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只手化為箭猛地朝毫無知覺的伏黑惠沖去，這個速度少年絕対反應不過來。
藍發青年充滿惡意地対她一笑，她能做什麽？
幾乎是沒有思考，小葵瞬間撲了過去，箭貫穿了她的手掌，藍發青年遲滞了一下，随即惡之花綻開了。
“無為轉變。”
靈魂上傳來一陣拉扯，一瞬間她像是在萬米高空飛翔，下一秒又溺死在沉沉深海，她仿佛見到了白光中面目可怖的自己，即将變為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
“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墊背！”
————
遠處傳來一陣耀眼的藍光，建築物也随之炸開，亂石紛飛，煙霧四起。
伏黑惠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嘴角一抽，五條老師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
他剛剛接到消息，根據冥冥的烏鴉視角，七海先生和豬野學長快要支撐不住了，他趕緊過來支援。
可是人呢？都去哪裏了？
風聲忽然有點大，然後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伏黑惠耳朵一動，剛剛發生什麽了嗎？
他警惕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應該是錯覺吧。
同一時刻，小葵目眦欲裂，猛地将藍發青年撲到一旁的小巷中，藍發青年瞪大了雙眼，一股柔和的白光包圍了他。
他曾經感受過這白光的威力，會将他慢慢腐蝕到渣也不剩下，他想要逃離，然而少女按住他的喉嚨，将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他發不出一絲聲音，也掙脫不了少女的桎梏，只能将利刃反推入少女的掌心再到胸口，鮮血噴了他一臉。
“就、就算、這樣，也、不肯、放手嗎？”
“都說爛了，死、也、要、拉、你、墊、背。”
藍發青年嘶啞地笑，盡管靈魂中傳來源源不斷的痛感，但身為惡念集合體的他，眼前的場景簡直讓他心生愉悅。
少女嬌豔的面龐生出了點點白斑，身上的骨頭也開始變形，骨刺破開皮肉緩緩生長。
她本來可以綻放地更加美麗的。
如果她不奮力抵抗的話就好了，藍發青年遺憾地笑了，最終在這拉鋸中化為了粒子，消散于空氣中。
小葵緩緩倒在牆面，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這副樣子一定很難看，肯定和暗堕的付喪神沒什麽兩樣，但這還要多虧了她是審神者，能対靈魂進行一定的保護，否則不堪設想。
“你這次受到的傷害不止是肉.體上的。”系統的聲音帶了點悲憫。
小葵已經快沒力氣講話了：“我知道，就趁着這次機會脫離吧。”
——叮鈴鈴
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小葵勉力睜開眼睛，顫抖着打開手機，原來是五條悟啊。
她微微一笑，回想自己往日活潑元氣的嗓音，深吸一口氣：“喂，五條老師？你們那邊結束了嗎？”
男人的聲音有些苦惱：“結束了哦，還是跑了幾個雜魚啊，還是有點傷腦筋啊，対了你在哪啊，伊地知給你發了消息，你都沒有回。”
小葵掐了把大腿，“受了點傷，馬上就回。”
五條悟有些狐疑：“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対勁啊？沒事吧？”
小葵将聽筒拉遠了一些，深吸一口氣：“當然沒事啦，這種事情上我逞什麽強啊！対了，惠惠沒事吧？”
五條悟才哼了一聲：“沒事就好，他在找你哦，真是的......”
小葵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挂了，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再應付五條悟了，不過現在也好，這場事故應該結束了吧，大家也沒有受傷。
“系統，準備一下，脫離這個世界吧。”小葵緩緩閉上眼睛。
“還有三分鐘，預計脫離本世界。”
小葵平靜了下來，腦海中回馬燈一樣閃過許多記憶碎片，豪爽的野薔薇、帥氣的真希、只會說飯團的狗卷、毛茸茸的胖達、小太陽虎子......
還有海膽頭少年，微微一笑的他、鼓起腮幫子生氣的他、喝醉酒時呆萌的他、遇到紅辣椒時會露出郁悶表情的他......
一個看起來冷淡淡的人怎麽能有這麽多可愛的表情啊？
這段旅程也該結束了，現在讓她睡會吧，真的好累。
但是好吵啊，怎麽會突然這麽吵？
是敵人嗎，算了她沒力氣了，等死吧。
又是誰在搖晃她啊，小葵睜開了眼睛，瞳孔渙散，眼睛已經無法聚焦。
“不可以！不可以！”耳邊傳來了一陣少年的嘶吼，像找不到歸途的小獸。
小葵認出了眼前的少年，少年白玉般的皮膚上滿是血污，現在卻被什麽沖開了。
“是你啊......”
小葵顫抖着手撫上他的臉頰，卻摸到一把濕潤。
“惠惠、別、別哭、啊。”
小葵露出一個微笑，想像往常一樣給予他安慰，然而喉間一股氣血翻湧，血液順着微笑的唇角溢出來，染紅了雪白的脖頸。
“你、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回高專。”
伏黑惠眼睛通紅，他翻開了每一塊磚頭，走遍了每一個商鋪，找到了七海老師和豬野學長。
卻唯獨沒有她的消息，直到踏入這個幽暗寂靜的小巷。
少女了無生機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肩胛上長出了奇怪的骨刺。
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渾身血液逆流，他也受過傷，流過血。
但人流這麽多血液還能活下來嗎？
伏黑惠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地将少女背了起來，少女脆弱地像個玻璃娃娃。
他鼻頭發酸，全速往五條悟所在之處趕去，五條老師會瞬移，一定可以及時救下她！
“還有二十秒，即将脫離本世界。”
小葵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在高速移動，頭依靠在少年肩膀上，少年是如此溫暖，還在叽叽喳喳和她說着什麽。
“不要睡！”
“馬上就到了！”
“很快了！”
小葵扯住一個笑容，嗓音微弱：“別、難、過啊，我、沒事。”
伏黑惠鼻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掉，他剛想繼續說話，少女的頭卻突然垂了下來。
“小葵？”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視線也模糊了。
他又喊了一聲，卻沒有人再給予他回應了，只有澀谷蕭瑟的風聲。
“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嗎？為了我也不行嗎？”
“明天不是說好了還要去約會......”
“騙子。”
他短暫地擁抱了一下月亮，然後月亮又離他而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傑哥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