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獵殺

陸先生已經無心處理兒子那些破事了,因為他已經卷入了另一場你死我活的風暴中。他只能先棒打鴛鴦,将那兩個拖他後腿的蠢貨隔絕開作罷。

嚴一維在海港灣的收購中賺足了本錢,迅速投入到本地市場的蠶食中。航運、貿易、地産、金融是金城的經濟支柱,陸家根深葉茂,海港灣雖沒有了,卻在許多項目的開發上都有控制權。

然而最近幾個月陸先生是接連受挫。

首先是城南的金鋪的倒閉了,背靠陸家雄厚資本的“陸亨金鋪”一度在金城廣受歡迎,卻在金城經濟前景不明,投資者抛售物業,兌換黃金的擠兌潮中成為犧牲品。陸亨金鋪的破産,連累陸家背後的銀行。投資者們一天之內潮水般地湧進銀行,陸元豐在前頭被投資者們圍堵了一天一夜,差點回不了家。

陸先生氣得跺腳:“不是讓他們不要放那麽多貸?之前就讓你們不要放松不要放松!偏偏不聽!”

陸元豐費勁地拿着手絹擦汗,他的西裝都被撕破了,險些被那群人活吞了去。

“誰知道現在變成這樣……爸,我看我們損失還是小的,銀行那邊我看危機是過不去了,過些日子就要被政府接管。”

陸先生道:“不要管它了,我們只是不能擴股而已!”

然而就在他們資金緊缺的時候,嚴一維和他搶起了城區新興商業中心的收購權!

新興商業中心是陸家看中并集齊所有財力要拿下的肥肉,是陸家家族企業的重心!這項目也跟了好幾年,奈何這地方原屬于一家老牌公司。

金城的經濟主要集中在高、陸、陳、王四大家族財閥手中,這老牌公司是高家産業,高家傳到第三代,憑借家族一向與金城政界關系深厚,且又有外資洋行巨大的權勢和財力依托。高家資金充裕,又是根深蒂固的老牌公司,自以為有能力自己開發。高家和陸家打了這些年,膠着不下,沒想到嚴一維一來,就踩中了陸家的痛處。

嚴一維受高家拉攏,合資入股,注入了強大的資金實力。

在資金緊張的情況下,這場收購戰,打得分外艱辛!

兩邊先是提出各自誘惑力十足的收購計劃,将股價越炒越高;陸家不惜一切提出“以二換一”的收購價,高家就提出“拆股計劃”,1股拆成5股,每股贈送1股;兩邊打起“廣告戰”,在各自的立場游說、拉攏小股東,彼此攻殲對方弱處,在媒體上鬧得沸沸揚揚。

這場你死我活的收購戰,到最後已是舉家傾力,破釜沉舟的架勢。誰要是半路從中撤退,誰便是死!

奈何嚴一維的注資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時候,高家在這場反收購戰中最終取得勝利,陸家終于是元氣大傷,後繼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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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高樓起,眼看着高樓塌,陸家和嚴一維血拼至此。陸先生的手指發抖,隐隐已經感覺到了後果不妙。

偏偏金城政界也愛嚴一維,不少財團銀行眼看着這架勢紛紛投向嚴一維。

此後,嚴一維擁有巨大的財力和勢力,推枯拉朽一般的席卷了金城的地産經濟。

嚴一維的崛起,徹底改變了金城局勢。陳家早與嚴一維沆瀣一氣,對陸家在海港灣的收購中施與痛擊。高家收入囊中,王家不可與之戰,無形之中,陸家竟已成孤立之勢。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陸先生竟然沒有察覺!

他竟不知不覺走入了嚴一維步下的圈套,這讓他背後發冷。

這幾次圍追堵截,他走一步,嚴一維跟一步,每次都能恰好走入他的預算之中,在他最膽戰心驚之處給予迎頭痛擊。這麽幾次之後,陸先生已經是對這人有些怕了。

他為人一向八面玲珑,性情柔和。但是在這許多年的商海沉浮中,也難免不會有敵人。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

幾次下來,他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能用得人少之又少。

這讓他發現他的事業版圖并不是鐵板一塊。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忽然想起陸卓英。

陸卓英在分部做的不錯,何副總經常來陸家吹噓這陸三公子的才華和決斷。況且陸三公子也逐漸出現在交際場合中,背靠陸家和嚴一維,已經成了一號有名的人物。

陸先生即使再看不慣陸卓英,也只能把他拿來用了。

陸卓英來陸氏還沒多久,緊接着,陸家便又出了問題。

陸家在近島的項目停滞了,資金鏈開始出現問題,投在各處的項目收攏不回來,幾次決策失利造成巨額的損失。各地的項目又因為種種原因處于停滞狀态……投資者看不到前景,引發信任危機。

陸元豐和陸卓英在書房裏紛紛在陸先生耳邊争執不休,各抒己見,吵得他頭皮都要炸了。他看看激憤争執的大兒子,又看看沉默順服的三兒子,只感覺一股火就往腦子裏沖。

這個時候了,他們兩個還在這裏明争暗鬥,互相排擠,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陸元豐一臉怨氣。他在陸氏一向是獨裁大權,十幾年來任勞任怨,伺候得老爺子和二弟妥妥當當。卻沒想到,陸卓英橫插出來一杠子,在短時間內迅速得到陸先生的信任,處處給他使絆子!

近島的開發,其他的項目資金,都需要從家族企業這個巨頭上來。然而家族企業經歷過這次血拼後已是強弩之末,維持自己運轉都已經不夠,哪還能錢分出來開發?

老大主張開發,老三主張保守,各說各有理,把個陸先生吵得火冒三丈。

錢錢錢!到處都要用錢!

他何時被嚴一維逼到這種絕境!

“吵吵吵!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吵!”

陸先生不停地拍着桌子。

都火燒眉毛,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這兩個其蠢如豬的家夥怕不是要活活氣死他!

他火山噴發似的狂罵大兒子:“老大,你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這地方都給你幾年了?什麽都靠你老子,我死了你是不是不活了?我用你幹什麽!”

老大滿心憋屈。陸元豐從幾年前就主持近島的開發,這算是他自己的公司,他的命,沒有擱置不前的道理。然而陸先生這麽說,他也只能忍着。

陸先生哆哆嗦嗦端一杯茶,看一眼老大的神色,又罵老三:“老三你也是!有什麽事不能讓着你大哥一點!讓你是來幫你大哥的,不是讓你架秧子惹禍!你是氣死我嗎?都給我滾出去!”

把老大和老三一同臭罵一頓趕出去,陸先生氣得渾身發抖。

老大要走,陸先生又把他叫回來,叽叽喳喳咕哝一頓。

陸元豐臨走之前狠狠瞪了一眼老做好人的陸卓英。

陸卓英站在房間,父親沒讓他走,他便也沒走。

在來陸家之時,他看到滿園潦草。

一整個冬天,陸家被打擊得像甕中之鼈,只有挨打,沒有還手的份。

一向靠政府仰仗的本家行業也頻頻受挫,陸家上頭的那幾位大人物一直是庇護他們的。陸元豐正積極和這幾位大人物聯絡關系。

陸家進進出出不少的人,但都面目緊張,亂得很。和之前那種輝煌相比,已是大相徑庭了。

陸卓英不覺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聽說陸雪羽被父親關在了樓上,正在鬧絕食。

陸卓英又是一笑。

陸先生穿着睡衣正窩在陰暗的角落,那盞砸過他頭的臺燈昏暗的亮着,印象派的畫作似乎蒙了一層灰。

他父親怕冷似的,披着一個絲絨大衣,在吞煙吐霧。他頭發沒梳,露出些許花白,眉頭緊鎖,想必是這段時間不怎麽好過。

他望着陸卓英,那鷹一般的目光盯着他打量着。

然而陸卓英,還是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

陸先生陰沉地問道:“你和嚴一維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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