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紅色

嚴一維冰冷的炙火焚燒着他:“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那我怎麽玩都是我的事了。”

他狠狠地咬上陸雪羽的肩膀,把他咬得生痛。

他逼近他,陸雪羽顫抖地叫着:“你走開!我不愛你,你不要碰我!”

嚴一維這一次沒有再對他憐香惜玉,陸雪羽更是反抗激烈,從頭到尾都抵抗着他。兩人都像着了火,恨不得把對方咬死吞下去。

陸雪羽崩發出抵死反抗的力量,嚴一維也像要把他燒死。他強迫着他,按着他在床上,喝了許多許多的烈酒,全給他哺了進去。

陸雪羽咬破了嚴一維的嘴唇,一口酒狠狠吐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在黑暗的房間裏如同靜默的獸,只剩下一個龐大的陰影。

之後,陸雪羽就像被他撕碎了一般。他感覺到痛,後來酒精發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腦子變得昏昏沉沉,四肢沉重像漂浮在海上。

他徹底軟了下來。

而籠罩着他的那個野獸影子,迫切地緊緊着摟抱住他,嗅聞着他身上的味道。

嚴一維需要他!

嚴一維急切地需要他!

他就像回到小時候,在那個陰暗的倉庫,迫切汲取着外面陽光的味道。

又像在地獄裏,深深吸一口人間的味道。

每當他沾染血腥,他都格外喜歡陸雪羽身上的氣味。

他現在很乖了,終于又回到他所熟悉的樣子,像嬰兒一樣乖乖地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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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一維肆意地親吻着他。

陸雪羽眼角流出了一行的眼淚。

翌日一大清早,是個大晴天。嚴一維埋在陸雪羽的頸間,又是一夜無夢。他只要待在陸雪羽身邊,就像昏過去一樣,睡得非常死,毫無隐憂。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什麽緣故,然而他醒來,睜開眼看到陸雪羽清醒的冰冷的眼神,黑洞洞地毫無聲息。

他脖子上一涼,随即翻身而起,有那麽一刻,他甚至覺得他會被他殺死。

陸雪羽既無力量也無智謀,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他眼裏的屈辱,足以将他殺了一百次。

陸雪羽道:“你得逞了,把我放開。”

他一整夜都被綁在了床上。那繩子很細很軟,不足以勒傷他,但是一掙紮,便是束縛得越緊。

嚴一維撫摸着他的臉龐,厮磨着他的嘴唇。他不喜歡這個清醒的陸雪羽。

“親我。”

“什麽?”

陸雪羽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無恥的人竟然還想自己吻他。

然而迎接他的是嚴一維奇怪的眼神,他仿佛也變成了一個怪物,陰沉的聲音道:“你不是吻過顧青臨,就像那次你在花園裏親他一樣,親我。”

陸雪羽忽然記起來那天夜裏他踮着腳親吻顧青臨,他看到了!他還想着!陸雪羽明白過來,繼而震驚羞憤的目光瞪着嚴一維,身體顫顫發着抖。

讓他此刻,光着身子在清晨的陽光下主動親他,簡直是做夢。

“你殺了我吧!”

陸雪羽閉着眼睛,只當自己是死了。

“你想死也沒那麽容易。”嚴一維扭過陸雪羽的肩膀。

“我不親我不愛的人!”陸雪羽尖叫着,瞪着他:“你可以強迫我,但永遠都沒法讓我愛上你,更不可能親你。你快放了我!”

嚴一維在怒火中燃燒着,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陸雪羽從來的那一天就寶貝地護着他的戒指,每時每刻都戴着,從沒有拿下來過。

嚴一維伸手搶他的戒指,強迫地從他手指上摘下來。陸雪羽歇斯底裏地慘叫着,他緊緊地攥着手指就是不肯那戒指從手上套下來,然而最終他卻敵不過男人的力量,被男人抓着手指,輕而易舉地奪了下來。

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戒指,就看到男人殘忍地看了一眼,将那戒指沖着窗外就扔了出去!

陸雪羽無望地掙動着,心仿佛那一刻,痛得死掉了。

他咬住唇,狠狠地哭。他這些天幾乎是以淚洗面,然而這一次,他堪堪忍着眼淚沒有哭出聲來。

他憤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想哥哥很快就來接他了。哥哥不會介意,他經過了那麽多的苦,也不再介意。他們大不了再買一只,反正他們已經約定了終生。只是哥哥沒那麽快趕來,嚴一維那麽厲害,他哥哥怎麽玩得過他。他想哥哥不會放棄他的,等找到他把他救出來,他們就趕緊跑!

這次他不在乎媽媽了,先跑再說!

陸雪羽洶湧地掉着眼淚。

然而嚴一維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看了他一會,出去換了另一條長長的繩子進來。

那繩子也是又細又軟,只是結尾處有一個環。陸雪羽顫栗驚悚地望着那只腳環,眼看着嚴一維将他身上的繩子解了,他還沒來得及跑就被按在床上扣上了那只腳環。

一條長長的鏈子将他鎖在了床尾。

腳環又細又韌,還挂了個小鈴铛。

陸雪羽哭泣地蹲在地上,這一刻,還不如死了。

嚴一維殘忍地道:“別再想着他來救你,我知道顧青臨在哪,你看我怎麽折磨他。”

他走了出去,招呼人将門鎖上。

陸雪羽在他身後拼命地喊:“你到底要把他怎麽樣!你不能殺了他……”

他吓到了他,他想要顧青臨死,還不是像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然而他沒跑到一半,就被那繩子困住扯了回去。離門還有一段距離,他從小口裏看到嚴一維吩咐讓人把樓梯口焊上,加固門窗,一只蒼蠅也不要放進去。

武安喊着是,跑了個沒影。走廊裏靜下來,除了蟬鳴,再也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聲音。

陸雪羽就在這房間裏開始了他更為艱難的囹圄生活。

他每天膽戰心驚地想顧青臨可能被殺死,想大哥在牢裏還在等着他,想爸爸死了,弟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身邊再沒有一個親人,深陷在地獄裏。

他想顧青臨死,是不是也像爸爸那樣,從天上掉下來,變成一團模糊不清的肉。

他捂住自己痛得要裂開的腦袋,再接受不了顧青臨的死亡。

他被困在這房間裏,不知不覺頭發已經長了許多,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每天蹲在陰暗的角落裏,咬着指甲。

他的腳環那裏仿佛是磨破了,而他無知無覺地摳着,便永遠都是冒着血珠血淋淋的樣子。

陸雪羽漸漸感覺自己的意識變得模糊,他被那條繩子拴在床尾,吃不下飯,時不時要打營養針。才開始打他還很痛,後來就覺不到痛了。

嚴一維每一晚都來,他合作還好,不合作便給他喝酒。他很快醉倒過去,變得沒有痛苦。嚴一維讓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

他變得軟綿綿,徹底的聽話。

紅色的繩子軟軟地将他捆在床邊,方便嚴一維時不時地要他。

在床邊,腳環的鈴铛發出一陣一陣羞憤欲死的聲音。

他仿佛掉進一個紅色的魔窟裏,溺在裏面再也不醒過來,腐爛發臭。

第二天,往往是清醒的他最痛苦的時候,宿醉的後悔,看着自己被綁在床尾的樣子,滿身的痕跡,他嗚嗚地痛哭起來。

紅園裏時不時傳出他的哭聲。

連武安都有些不忍。

他不聽相聲了,錄音機時常放一些舒緩的歌。

又一夜,嚴一維從他身上起來,看他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這陣子,他不再望着窗外了,而是望着天花板。

他輕輕吻了一下陸雪羽的臉頰,對他道:“顧青臨找到我這裏來了。”

陸雪羽仿佛激靈了一下,從遲鈍的動作中看向他。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他了,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你聽話,我讓你見他一面。”

陸雪羽灰暗的目光仿佛活了過來,激動地望向他。嚴一維心裏的不甘憤怒折磨着他,然而他也只是垂着目光:“親我一下,我讓你見他。”

陸雪羽震驚顫抖的目光望着他。

嚴一維耐心地道:“親我。”

陸雪羽的目光瞬間凝滿了水汽,他閉了閉眼睛,豆大的淚珠滑過臉頰,仰起面孔羞辱地顫抖地親吻了他。

冰涼的嘴唇碰在男人臉上,還帶着淚水的濕氣。

嚴一維沒有高興,反而愈發難受。

他很少因為別人而情緒波動,然而這一刻,他欺辱着他,卻再也沒有了快樂,只剩下心髒被攫住的疼痛。

他在折磨他的同時,也在折磨着自己!之後他便要陸雪羽乖乖吃飯,養好身體,在周一那天顧青臨就會到家裏來。

顧青臨來的那一天,陸雪羽緊緊把着窗棂,望眼欲穿地看着一輛汽車駛進了園子。他像個小動物,伸着脖子眼巴巴看着,生怕錯過一秒。當哥哥穿着淺米色西裝,皮鞋踏到地上從車裏露出的那一刻,陸雪羽從樹木影子艱難地看到一片衣角,然後是囫囵的身子,熟悉的人影。他像是一輩子沒有看到他,眼淚頓時如連串的珠子掉了出來。

他想哥哥,他在夢裏都在想哥哥。

可是當哥哥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卻因為自己身上發生的事,看到依舊潔淨優雅的顧青臨,深深地感覺到他們再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嗚嗚地哭着,感覺再也沒有臉見他。

他被挪到了一樓的會客室側間裏,由武安緊緊抓着他,他嘴上貼着一張封條,哭都哭不出聲音。

嚴一維刻意在樓下迎接着他,他站在門口,顧青臨來到這裏,感覺這裏格外的陰涼。好像時光在這裏變得更加緩慢,樹木蔥蔥,與世隔絕,的确是一片漂亮的地方。

然而他不是來游玩的,他心急如焚,那天陸雪羽失蹤後,他便開始了到處瘋找。

他知道的只有陸卓英這一個信源。然而如今的陸卓英再也不是當年被看不起的小子。他不知從哪弄來的資金,搖身一變成了金城的大老板。他不僅吞噬了陸家的分部,還給改了名字,現在叫卓越實業。

他去了幾次,前幾次都吃了閉門羹。陸卓英很忙,忙得腳不沾地,沒空見他。他被晾在會客室裏一整天,最後捏着鼻子也不肯來了。

他用自己的人脈查下去,然而卻是石沉大海,什麽都查不到,還越查越有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金城勢力交錯複雜,陸家起先敵對的人那麽多,想查哪有那麽容易!他原來查陸先生死後陸雪羽挪到了哪裏都查不到,這次,他怎麽還能查出來。

然而不查又不行,他和陸雪羽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那天晚上,陸雪羽垂着頭,對他已是有些默認,他忍不住就想在那一夜要了他。然而陸雪羽什麽都不懂,還對他的吻有些害怕,他便想挪到搬家後。在他心裏,陸雪羽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膩歪透了那個女人,以前陸雪羽高高在上,他不能完全地拿捏他。忌憚着陸先生,他什麽都不能做。然而現在陸雪羽到了他手裏,陸家落魄了,他全無依仗,只需要依靠着自己。他們可以好好地談一段戀愛,他好好地愛一愛他。

可是,陸雪羽卻失蹤了。

他找遍了金城每一處角落,都沒有找到他。最後回頭又去找陸卓英,他等了三個晚上,終于等到陸卓英。陸卓英像原先的陸先生,在辦公室裏抽着煙看他,語氣冷淡,陰陽怪氣。最後,他終于知道了一點消息。

陸卓英神秘地告訴他,你去找嚴先生啊。

他可能知道。

金城的新貴,嚴一維,現在金城的人還有誰不知道,這位陸家倒後最風光的人物。然而他行蹤神秘,顧青臨想了很多辦法,才找到嚴一維這裏來。

他用手絹擦拭着額頭上的汗,只覺得這陣仗太奇怪了。

從進園子就透着一股奇怪,這地方偏僻安靜,離市區有很遠的路途,周圍一點人煙都沒有。誰會想到住在這?

而走進去,便愈發覺得這裏面老舊、陰森,嚴一維在門口迎着他,簡單地道:“顧行長。”

“嚴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鄙人只是幫忙經營了一家小銀行,冒昧到訪,我帶了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嚴一維沒有理他,只讓手下的保镖将東西收了。

保镖們嚴陣以待,顧青臨又不由地心中忐忑。他真是覺得這些兵撸子難以應付。

他走進去,先是看到一個大廳,裏面幽深昏暗。傍晚沒有開燈,樓上仿佛有三層,看不到樓梯通往何處,只有一個黑黢黢的拐角,牆上放着某張風景畫。

嚴一維回頭對他道:“顧行長要去哪?”

顧青臨心裏一緊,沒敢再往樓梯那看。

而房間裏都是中式的家具,嚴一維将他請到會客室,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請他在沙發坐。

嚴一維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房間裏沒開燈,夕陽的餘晖灑在桌子上,嚴一維靠着桌子沒有坐。

顧青臨拿着手絹也就不敢坐。

他不安地站着,準備開門見山:“嚴先生,實話和您說,我此次前來,是想打聽一下陸家的二公子,陸雪羽的情況。他最近失蹤了,您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側間裏的陸雪羽聽到顧青臨的聲音,巴巴地靠在牆壁門口聽着。他聽到他打聽自己,先流了一串心酸的眼淚。哥哥來接他了!哥哥找過來了!

他不停掙紮着,從門縫裏望着那個淺色的身影,哥哥我在這裏啊!哥哥,我就在你的身後嗚嗚!

然而嚴一維仿佛聽到他的動靜,擡眼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他從門縫裏往外看,正好看到嚴一維冰冷殘酷的目光。他看着他,又是那種像扒了他衣裳的眼神。

陸雪羽劇烈地顫抖着,只覺得皮膚很熱,每一處都又髒又熱。夜裏的那些事,再一次來到他的眼前。他屈辱地閉上了眼睛。

顧青臨正有些奇怪,嚴一維道:“你怎麽知道他在我這裏?”

“他在你這裏?!”

“沒有。”

顧青臨驚詫地籲了一口氣:“這段日子,我找他找得好苦。”

“為什麽要找他?”

顧青臨道:“我怎麽會不找他呢?他原先好端端地住在我那裏。突然說他弟弟帶他去吃飯,就失蹤了。我找了他幾天幾夜都沒閉眼,這個小子,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知道家裏人着急嗎!嚴先生,真是麻煩您了,如果您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就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陸雪羽在那哭着,聽着他數落自己,只覺得是那樣的痛苦又溫暖。

他的哥哥要他,他還是要他的!

他嗚嗚地掉着眼淚,聽着顧青臨越說越多,他好像終于找到一個發洩口,急不可耐地和嚴一維訴說着這些日子以來的焦急。

然而嚴一維忽然問道:“為什麽非要找到他?顧行長和陸雪羽是什麽關系?找不到他你會怎樣?”

顧青臨猛然一抖,後知後覺地感覺脊背發涼,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他冷冷地打了個顫,尴尬地笑着:“我和陸家二公子是沒什麽關系的。找不到他當然不會怎樣。只不過我曾認識他母親,他母親拜托我照顧一下他,聊表故人之誼而已。”

他這一瞬間就出了一身冷汗,心有餘悸!天哪,如果他和陸雪羽的關系暴露出去,他這樣體面的人還怎麽做人?

陸雪羽頓時愣在了那裏。

嚴一維看着他,故意地道:“那就是沒什麽關系?”

“沒有,我怎麽可能和陸家的人有關系呢。”

“找不到他也無所謂?”

“無所謂,不過是幫人照看而已。陸雪羽那樣的人物,想必有了更好的去處,嚴先生你懂得的……我怎麽敢招惹這樣的人。我還有很多事,就不打擾您了。”

“告辭。”

“再見。”

嚴一維送着他出去。陸雪羽的心仿佛撕裂開來,被一雙手蹂躏掏空,血淋淋地扯出來。他瞬間暈了過去。

武安拼命地叫着他。嚴一維回來,抱着他就進房裏,幾次三番灌藥才把他那一口氣給救回來。

然而他今晚有事出差,不能久留,只能讓武安一個人看着。

陸雪羽醒來的時候,是在半夜,發現他又被關在了那個紅色的籠子裏。

窗簾是紅色,地板是紅色,天花板還是紅色。像染了血,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他被淹死在這片紅色裏。

腳邊是那條紅色的繩子。

窗外電閃雷鳴,咔地一聲,如鬼魅般震耳欲聾的雷聲鑽到了他的耳朵裏。他吓得拼命地捂住耳朵,逃竄到牆角裏去。

然而那雷聲并沒有聽他的哭訴,半夜的天空忽然一閃,咔地一聲,又劈在他的生命裏。

窗前電閃雷鳴,風雨潇潇。地底下的惡魔,地獄魔鬼都爬了出來。

他無處可逃,無處可閃!他最怕這樣的雷雨天!

爸爸、弟弟、顧青臨,他全都沒有了……

他想到顧青臨,便是一把刀剜進去,撕心裂肺的痛苦。生命裏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雷聲和痛苦。

這一夜雨下得是那樣的大。

誰也無法理解他的恐懼和絕望。

淩晨,武安突然驚醒過來,心裏突突的,被雷聲吓醒。他煩躁地打開小門,想看看裏面陸雪羽的情況,只看到慘淡的燭光下,一片紅色的床。

陸雪羽無聲無息,倒在了血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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