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到劉家的時候,裏裏外外都已經挂上喜慶的紅綢和喜字,昨兒夜裏下了些雪,落在紅綢上,白裏映紅,煞是好看。
“晚晚來了!”劉嬸快步過來,從圍裙包裏拿出一個紅紙包着的物什塞到姜漁晚手上“都說好了,明天晚晚幫着掌勺,今天還要辛苦晚晚幫忙切菜。”
“好,沒問題。”姜漁晚把紅紙包收好,将自己帶的圍裙圍上往廚房走去。
那些先來幫忙的婦人看見姜漁晚,個個神色各異,不過礙着在劉家,又是大喜的日子,都沒有說話低頭坐着手中的事。
唯有坐在牆角拔雞毛的王大嬸子陰狠狠的盯着姜漁晚,想起自己嘴裏牛骨冒充的牙,恨不得啖其血肉,看她過來拿筲箕又看到旁邊的火爐子,伸出腿,不過姜漁晚眼神是極好的,裝作不知道踩了上去“唉喲!”
聞聲,大家看過去,王大嬸子臉色更加難看,姜漁晚那個j人,肯定是故意的,她不僅踩着自己的小腿骨還碾了碾腳尖。
不等王大嬸子說什麽,姜漁晚拿起筲箕“大嬸子,這人來人往的你可要收好腿,你知道我眼神不大好,踩了不負責!”
“姜漁晚!”你還眼神不好,不好能上山打獵,王大嬸子把雞往盆裏一摔,站起來,剛想說什麽就被旁邊擇菜的人拉住,看着入目的紅,王大嬸子冷冷一哼,又坐下繼續拔毛。
見她消停,姜漁晚也不多留,大步進了廚房。
廚房裏擠了三四個人,面前放着菜板,各自切着菜,見姜漁晚來都熱情的打着招呼,要知道姜漁晚做菜的手藝可是極好的。
劉家在村裏家境一般,但是兒子娶媳婦是天大的事,所以劉家也是下了血本。
“張伯,劉叔拟的菜單是什麽?”姜漁晚問道,雖大致掃了一眼廚房放的東西心裏有數,但還是得看看菜單才行。
“在這裏!”張伯把手邊的單子拿過去,臉上沁着笑,想起上面的菜,他可是饞的流口水啊!
姜漁晚接過來一看,肚子裏也是叫了兩聲,糯米蒸夾沙肉,四喜丸子,鹹燒白,醬肘子,涼拌雞片,蒸鲫魚,蘿蔔燒甲魚,竹筍燒雞,還有四樣素菜,醋溜白菜,炝炒菜苔,涼拌木耳,炸土豆片。
“姜姑娘,菜我們都切的差不多了,你看?”
“哦好”姜漁晚放下單子“這是今天晚上的嗎?”
“是啊!”
村裏辦喜事,一般會提前邀請一天親朋好友到家裏吃飯,所以姜漁晚這會得趕緊準備晚上的菜,不過晚上的菜和明天的正宴比起來就簡單了許多,剛想着可以輕松些。
不料。
“嘭”王大嬸子把手裏的雞扔進盆裏,撐着腰站起來“哎呀,老毛病犯了,我可幫不了忙了”說着就往劉嬸那裏走去,一點也看不出腰疼的樣子。
那邊,劉嬸聽完王大嬸子說的話,歉意的把人送出門才回到廚房“晚晚,不好意思,我沒有考慮到。”
“沒關系,劉嬸去忙吧!”姜漁晚坐到王大嬸子坐的地方,開始拔雞毛,這剛剛殺的雞,就要趁開水燙毛後趕快拔毛,不然的話就不好拔了。
大家都知道王大嬸子和姜漁晚的事,見她走了,心裏的異樣也松了許多,都過來幫忙收拾雞。
将雞毛拔完,就是開腸破肚,取出來的腸腸肚肚裝在一個大碗裏面,另外一個幫忙切菜的老翁就端到一邊去清理了,這會清理好,晚上還可以多一樣芹菜炒雞雜的葷菜。
大家這會切的都是今天晚上吃的,所以這會也不是很忙,一起幹活,二十多只雞很快就收拾出來,沒一會就連雞腸子也收拾好了。
收拾好雞,就是下鍋煮,留下一半拿來紅燒的沒有煮,其餘的都下了鍋。
煮雞的時候另外一口鍋也沒有閑着,做夾沙肉和鹹燒白都得先煮熟才能進行第二次操作的。
在煮雞煮肉的時候,姜漁晚則将粉條放進溫水裏泡着,然後又招呼着張伯和另外一個漢子來剁雞宰甲魚。
“姜姑娘,這就讓我們來吧,你和他們一道去剝蒜”張伯勸道。
“是啊!”漢子也攔着她。
姜漁晚想起自己的手,點點頭坐到一邊開始剝蒜,和兩個婦人一起研辣椒粉和花椒粉。
簡單吃過午飯,便開始了一下午的忙碌。
雞已經煮熟了,撈起來放在木盆裏晾涼,肘子上火烤去了毛,焯水除去浮沫,裝在盆裏備用。
姜漁晚站在竈前,大勺子舀了三大勺油,待油溫熱放下冰糖塊開始炒,一直炒到冰糖融化,又變得焦黃,才倒下一大盆開水,加大料,生姜,蔥,黃酒,醬油和黃豆醬開始熬。
明天才是正日子,肘子得明天開始做,但是到時候會很忙,只得今天把料做好,明天只需下鍋。
熬好的湯汁裝進盆裏,姜漁晚就開始做鹹燒白,煮好的五花肉在皮上抹上醬油,因為要下鍋炸,同來幫忙的漢子也不好意思讓姜漁晚冒着被油珠燙傷的風險來,只讓她站在旁邊看他動手。
若說之前姜漁晚肯定要自己動手,可是不知道怎麽的,聽他們說別燙傷了臉,心裏一動,默默讓到一邊。
“姜姑娘,你來看看這肉餡剁的怎麽樣了?”其中一個婦人把菜刀放下,叫姜漁晚過去看看。
肉是和蔥一起剁的,姜漁晚看了看,已經剁的很細了,點點頭“可以了,兩位嬸子歇會,接下來我來!”
“好!”婦人甩甩手,這幾大盆肉雖然兩個人動手,可是手臂也是酸的厲害。
雞蛋只要雞蛋清,撒上澱粉,研好的花椒粉,鹽,和肉餡均勻的攪拌。
明天正宴準備的是十五桌,就得準備六十個大小一模一樣的肉丸子,姜漁晚先是垂眸想了一會才開始動手,不一會,比拳頭還大的肉丸子就做好了。
肉丸子做好,那邊肉也炸好了,姜漁晚又讓他将炸好的五花肉放進涼水裏冷卻,接着繼續炸丸子。
接下裏做的就是夾沙肉,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薄的連刀肉,不用她說,兩個婦人緩了口氣就過來幫忙在每塊肉中間放上一塊豆沙,然後整齊的碼在盤子裏。
切好肉,豆沙也放好,姜漁晚拿起刷子在豬皮上刷上一層熬開的紅糖汁。
紅糖汁很多,刷豬皮用不完就将其倒進淘洗幹淨的糯米裏,攪拌均勻“拿碗!”
“來了!”張伯聞言從竹筐裏抱起一摞黃瓷碗過來。
做夾沙肉,除了切肉那些事,最重要的就是擺盤,先是将包着豆沙的肉依次擺在碗底,一碗約莫十二片,擺好後将和了紅糖汁的糯米填補上去。
擺盤好後就放在身後架子上,只待明天上蒸籠蒸,就好了。
炸過的五花肉放進涼水裏,豬皮會打皺,這也是鹹燒白成功的标志之一。
撈起來,瀝幹水份,将五花肉切成筷子頭厚薄的片,切好後和剛才的夾沙肉一樣均勻的擺盤,最後放上炒過的梅菜,同樣也只待明天上蒸籠蒸了。
“魚來了!”外面幾個年輕漢子擡着一個木桶過來。
鲫魚向來不需要到鎮上去買,明天是劉平的大喜日子,未來媳婦他也見過幾次,随着日子臨近,心中歡喜,便提出這鲫魚他要親自到河裏去抓,所以等到這個時候魚才送回來,不過也剛剛好,魚要新鮮才好吃。
漢子也将四喜丸子炸好,擺盤放在架子,見送來了又過去幫忙殺魚。
他們男人家殺魚,姜漁晚和另外兩個婦人就開始切明天要的涼拌雞片,煮好的雞,去掉多餘的骨頭,只餘厚實的雞肉,切成薄片,最後裝在一個大鐵盆裏,上面撒上切好的蔥,芹菜還有姜蒜,只等明天涼拌就是。
好不容易忙完,得以歇口氣,姜漁晚坐到凳子上揉揉腿,聽到外面孩子的嬉鬧聲,想起今天都沒有看見千裏,也不知道他從李子村回來沒有。
這樣想着又走出去叫來姜雲生“千裏公子了?”
平日裏姜雲生很少和同村的孩童一起玩,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那些孩子早就忘了家裏大人的話,和姜雲生玩的痛快。
“鐵胳膊一直沒有回來,中午我和阿未一起送飯過去,鐵胳膊還在地裏忙。”姜雲生說着,心裏又覺得羞,鐵胳膊是幫家裏,結果自己還只顧着玩。
姜漁晚聞言皺眉,看着遠處姜漁晚天色,看樣子又要下雪了“雲生,你回去燒點熱水,讓他回來好洗漱,去去乏。”
“好!”
“姜姑娘,準備晚飯了!”裏面大聲喊到。
姜漁晚回頭“來了!”又催促姜雲生“快些回去。”然後匆匆進了廚房。
千裏從李子村回來時,天空有些飛雪,姜雲生催促着他回屋洗漱換衣服,然後兩人匆匆往劉家趕。
到的時候,劉家已經高朋滿座,推杯換盞之聲來往。
姜漁晚看見他們,朝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去坐。
不過千裏是男子,加上那次王大嬸子的事,村民都認為對方不好惹,可是這些日子,看他幫着姜家幹活,勤勤懇懇,在加上大家對王家那位的了解,加上喝了幾碗酒,竟有人大着膽子拉他過去喝酒。
千裏本想拒絕,可是一看姜漁晚那邊全是女眷和孩子,便點點頭和他們一道去另外一桌了。
千裏坐下,看到席間的涼拌粉條,豌豆尖煮酥肉湯,炝炒白菜,就猜出是姜漁晚的手筆,一嘗味道,果然……
這邊,雖婦人不愛喝酒,可不代表不喝酒,其中一個幹瘦婦人臉色酡紅,拉着姜漁晚的手“姜姑娘,今天你來幫我家侄兒,改明兒我們也來幫你!”
雖是醉話,可這話照樣激起另外幾人的好奇,夾了一筷子菜給自己孩子就都好奇的看着姜漁晚“姜姑娘,那位公子可是難找的勤快,你們家的地可是一根雜草都沒有啊!”
“是啊!想當初我家那口子上門幫我家幹活都沒有那麽勤快,姜姑娘好福氣!”
“是啊,好福氣。”
“姜姑娘到時候可要請我們來喝杯酒,祝賀祝賀。”雖平日怕姜漁晚上門來借東西,可是實際上別人也沒有來過,加上喝了些酒,婦人們一個個的都善意的打趣着。
姜漁晚臉紅的發燙,面對這些人的打趣,她寧願對方是罵自己也好過這些羞人的話,整個人吞吞吐吐“沒有的,公子就是暫時住這裏,他以後要走的。”
“這不是沒有走嗎?”
“招婿啊!隔壁村的,不是迷路被撿回去,就成了一家人,別說你這還救了!”一杯又一杯,婦人們說話也亂起來。
姜漁晚明明記得那家人是訂的娃娃親,哪裏是她們說的撿來的,可她總不能和一群醉了的人較勁,只能笑着臉應付。
“來,喝酒啊!”
“姜姑娘今天辛苦了,來,喝酒。”平日裏,下地幹活累了,總要來碗酒解解乏,在坐的其中兩個就是一起幫廚的,菜雖然不多,可是一天下來,身上也累的慌,遂兩人積極的給姜漁晚倒酒。
姜漁晚哪裏喝過這麽多酒,到最後都有些頭暈眼花,好在劉家早有準備,提前請張陵游開了方子,每人準備了一碗醒酒湯,喝下去,走在路上,風一吹酒就醒的差不多了。
不過姜漁晚平日極少喝酒,喝了解酒湯,整個人也有些暈,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好像在淩空飛,艱難的睜開眼,好像是有人背自己。
“唔,雲生!”
姜雲生牽着千裏的衣角,擡頭“鐵胳膊,姐姐是不是再叫我?”
“嗯,她說她想洗把臉,讓你走前面去燒水!”
姜雲生點點頭,一點也不懷疑的往前跑去。
姜家離劉家有些遠,走在路上,人也慢慢稀少,最後只有迷迷糊糊的姜漁晚和千裏。
“姜姑娘。”
“嗯!”
千裏想起剛才在宴上聽到那些婦人打趣的話“姜漁晚,你想我走嗎?”
姜漁晚,你想我走嗎?姜漁晚酒清醒了一瞬又迷糊過去“可是公子不是這裏的人,要走的。”
“你想我走嗎?”
姜漁晚大概不同常人,冷風一吹,比之前還要暈,你想我走嗎?不,公子,我不想你走,你可以不走嗎?不要走……
風吹過,千裏也沒有聽到姜漁晚的回答,察覺到呼吸漸平穩,知道她是睡着了,腳步越發放的平穩。
作者有話要說:菜名和做法參考的壩壩宴+自己的動手經驗。
話說我好久沒去參加壩壩宴了,憂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