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0章

這大概是對小狐貍最有效的威脅,吓得他連忙搖頭,向江慎再三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種事。江慎有時候都不明白,小狐貍到底喜歡的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身子。

說來好笑,江慎當初還以為小狐貍是喜歡自己喜歡得魔怔了,寧願幻想出一個孩子,也要與他在一起。

結果現實正好相反。

小狐貍好像并沒有那麽喜歡他,非但沒有,剛發現自己懷了孩子那會兒,他說不定還覺得肚子裏這小崽子礙事,耽擱了他修行呢。

“它現在也很礙事呀。”聽完江慎的疑問,黎阮認真道。

兩人這會兒已經看完日出下了山。他們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過東西,但江慎還想在長鳴山再待一段時間,不急着回行宮,因此只能和以前一樣,自己捕獵。

他沒讓小狐貍動手,自己脫了鞋襪下水摸魚。

小狐貍坐在水岸邊的樹下,拍了拍小腹:“如果不是這只小狐貍崽,我就能自己抓魚了。”

而不是在這裏餓肚子。

真的很餓。

其實他現在也能自己抓魚,可誰讓江慎實在過于緊張,怕他在水裏摔着,怎麽說都不肯讓他下水。黎阮知道自己之前讓他有點不太開心,有心想哄着他,便沒有反駁。

誰知道,被外界吹噓得幾乎無所不能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有做不到的事。

在水裏呆了快有一炷香,一條魚也沒碰到。

黎阮摸了摸肚子,低聲道:“你爹現在好像真的不太聰明,你以後別學他。”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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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內忽然水花四濺,黎阮驚喜地擡眼看去,卻見江慎跌坐在溪水中央,好不容易抓到的那條魚撲騰兩下,在半空化作一道弧度,落入水裏飛快游走了。

黎阮:“噗。”

太子殿下渾身濕透,就連發梢都在滴水,怎麽看怎麽狼狽。

黎阮笑得在草地上打滾。

江慎耳根發燙:“你別笑了。”

黎阮笑夠了,輕輕一擡手。

一陣清風吹過,托着江慎從溪水裏飄出來,落到黎阮面前。與他一起落下的,還有兩條鮮嫩的活魚,正好落在他懷裏。

黎阮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哇,你抓到了好肥的兩條魚,真厲害!”

江慎:“……”

沒見過比他演得還假的。

江慎又氣又好笑,把那兩條魚用濕透的衣擺一包,起身:“回去了,給你炖魚湯。”

黎阮:“好耶!”

太子殿下抓魚不行,做飯還是有一手。

他回了洞府,利落地将兩條魚處理幹淨,放進小陶罐裏煨着,沒一會兒洞內就飄出了魚湯的鮮香。

黎阮蹲在火堆旁巴巴地等着,就算如今仍是人形模樣,江慎似乎都能瞧見他那在身後搖晃不停的尾巴。

“很快就炖好了,再等一會兒,別着急。”江慎道。

他的衣服在抓魚時全弄濕了,他脫了外袍放在一旁烘着,自己只着一件單薄的裏衣。

“還不是都怪你。”黎阮小聲嘟囔,“不然早就能吃了。”

江慎默然。

洞外忽然傳來男子清亮的嗓音:“嚯,在吃什麽好東西呢,我是不是來得剛剛好?”

“阿雪?”黎阮眨了眨眼,“你怎麽來啦?”

“我不能來嗎?”林見雪走進洞府,先瞥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江慎,“也是,現在你家太子殿下在嘛,我當然不方便來。不是先前把人送走之後難受得找我聊天的時候咯……”

江慎眸光微動。

“以前的事就別提啦。”黎阮把他拉過來,“一起喝魚湯吧,馬上就好了,我告訴你哦,江慎的廚藝很好的,宮裏的禦廚都沒他做的好吃!”

林見雪笑了笑,跟着他在火堆邊坐下了。

江慎問他:“前輩來此,是有什麽事嗎?”

林見雪不喜歡與凡人打交道,何況昨日他們才剛見過,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他應該不會這時候登門。

“江公子敏銳,我的确是有件事。”林見雪問,“你們這次回來,打算在長鳴山住多久?”

江慎略微皺了眉。

黎阮扯了扯他的袖子:“阿雪……”

林見雪道:“江公子別誤會,我說這話不是想趕你走。準确來說,我是想問,你們打算何時回京?”

江慎和黎阮已經在行宮住了一個多月,按理來說是該回宮了。

不過,因為半個月前那異國商人在京城離奇去世,京中這幾日正是亂的時候,江慎擔心回去後又要被他父皇抓去處理政務,沒時間陪小狐貍,所以才一拖再拖。

江慎如實道:“在下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那我覺得,你是時候打算一下了。”林見雪淡聲道。

江慎聽出他言下另有深意,問:“前輩這是何意,京城……将會發生什麽事嗎?”

“江公子這是哪裏話,我至多會點觀星占蔔的小法術,又不會預知未來,怎麽能知道京城将會發生什麽。”林見雪道,“不過,近來京城郊外這幾個村落,倒是發生了些不尋常的事。”

最早與那不尋常之事相關的,是又有人上山求藥。

“我很早以前救過一名游方大夫,那時他身患惡疾,藥石無醫。他曾在長鳴山腳許下鴻願,若上天能讓他逃過一劫,他必定終身四處行醫,救死扶傷。我見他心誠,便救了他。”林見雪道。

黎阮反應過來:“就是上次那求藥的書生,口中說過的那個游方大夫?”

“是。”林見雪點點頭,“那游方大夫知道長鳴山中的秘密,這些年他在京城附近行醫,凡遇到身患重病,但心性至純之人,便會給他們引一條上山的路。”

“……但前不久,他親自上了一趟山。”

黎阮問:“他又生病了嗎?”

“沒有,他是替人求藥。”林見雪看向江慎,“而且不止一位。”

江慎眉宇蹙起,隐約猜到林見雪想說什麽:“生病的有多少人?”

“他上山時情況其實還好,不過是附近一座村落中,有五六戶人家,家中有人患了病。”林見雪道,“那病十分古怪,患者大多都是青壯年,患病後先是胡言亂語,意識不清,而後很快渾身發癢潰爛,高燒不退。”

江慎眸光沉下:“這病……”

和去年在南方出現過的疫病極為相似。

林見雪:“那游方大夫告訴我,去年在南方也出現過類似的怪病。不過後來官府研制出了治愈藥膏,很快控制了病情。”

江慎點點頭:“确有此事。”

當時官府花了兩個月尋找到根治之法,終于将病情控制下來。不過由于病情爆發時正是南方春耕,許多農戶因為患病耽擱了播種,導致後來饑荒蔓延。

江慎當初就是為了赈這饑荒之災,才會南下。

“可那藥膏現在沒用了。”林見雪道。

江慎一怔。

“官府研制的藥膏的确能夠緩解病情,但新患病的這些村民,病情惡化得比過去更加嚴重。那游方大夫上山尋我時,已經有好幾位卧床不起,性命垂危。他走投無路,想問問我有沒有什麽法子。”

林見雪道:“……他大概是把我那藥當做萬能仙藥了。”

他那續命丹藥不過是能補足虧空的精氣,先吊住性命,給人體争取充足的時間,治愈其他的傷病。

他能治得了黎阮那樣的經脈盡毀之傷,治得了江慎的墜崖之傷,也治得了當初那書生家中夫人的風寒。

可他治不了這種沒有解法的怪病。

尋不到病因,尋不到根治之法,就算有仙藥暫時吊着性命也于事無補。

而且這病情一旦惡化,觸碰患者肌膚潰爛之處,還有可能被傳染。若不從源頭控制,林見雪煉制出再多丹藥都沒用。

這種事,只能交給官府來辦。

江慎問:“我為何從不知曉這些?”

京城附近的村落,離皇城這麽近,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這不該問你們朝廷嗎?”林見雪悠悠道,“京城這段時間何其熱鬧,算計他人的,從中牟利的,獨善其身的。這池水被攪得這麽混,誰還在乎那些小魚小蝦的死活?”

江慎斂下眼:“前輩教訓得是。”

“我沒打算教訓你,只是實話實說。”林見雪望着那面前跳動的火焰,悠悠道,“從古至今,沒有一次王朝更疊,不是因為當權者不顧民間疾苦。這事如果一直不管,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淮河以北,春耕的時間比南方稍晚一兩個月,如果這病再像去年那樣大規模爆發,又會影響到春耕。

本朝雖扶持貿易,但國之根基仍然是耕種。去年不過是在南方部分小城和山村出現了這種怪病,便帶來了大半年饑荒。

如果連續兩年耕種都受到影響,後果不堪設想。

甚至會動搖朝廷的穩固也說不定。

不過,兩次怪病都正好在這個時間出現……只是個巧合嗎?

江慎飛快在心中思索一番,道:“多謝前輩提醒,我會盡快回京,命人徹查此事。”

林見雪不再與他多言,起身:“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回去睡覺。”

“诶?”黎阮連忙叫住他,“阿雪,你不喝點魚湯嗎?”

方才兩人說話,剛開始黎阮還能插兩句嘴,後來就不怎麽能聽得懂,索性沒再繼續聽。他給自己盛了魚湯,這會兒已經悄悄喝掉兩大碗了。

“不要,我又不用養胎。”

林見雪一笑,但還是低頭往鍋裏看了一眼。

“鲫魚湯啊?”林見雪心下了然,偏頭看向江慎,“這麽早就想讓阮阮下奶?”

江慎:“咳咳咳——”

他嗆了一下,猛烈咳嗽起來,試圖解釋:“前輩,我不是……”

但林見雪沒理會他,輕輕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洞府。

只有黎阮捧着喝完了第二碗魚湯的空碗,疑惑地問:“下奶是什麽呀?”

“就是……”

江慎欲言又止片刻,視線不自覺下移,落到黎阮胸前。

少年身形消瘦,胸前當然也是平坦單薄的。

按理來說不可能會有……

但按照常理,他本身也不會懷孕才對,現在既然連孩子都懷了,那他是不是……

江慎不知想到了什麽,視線躲閃開來。

“沒什麽。”他含糊地答了一句,接過黎阮手裏的湯碗,給他舀了滿滿的第三碗魚湯。

耳根詭異的紅起來:“你多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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