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4章

短暫的親吻一觸及分,黎阮縮回來,臉頰微微發燙。

真奇怪,他之前明明也經常與江慎親吻,可近來,總感覺和先前不太一樣了。

好像有點……有點難為情似的。

黎阮心跳飛快,把腦袋埋進江慎懷裏。

“怎麽了呀?”

江慎又在學他的語氣。

他聲音比黎阮低沉得多,學着這樣柔軟的語氣,嗓音低得有點啞。就像每次在床笫之間,興起之時,他也總愛用這樣的嗓音與黎阮說話,問他舒不舒服,喜不喜歡,想不想他再進得深一些。

性感得要命。

聽見他這嗓音,黎阮臉頰更燙,感覺渾身都要燒起來了。

江慎方才還覺得小狐貍只是在與他鬧着玩,現在也漸漸感覺出不對了。他的手繞到對方後頸,捏了捏,想把那鹌鹑似的少年從懷中剝出來。

少年卻更加用力埋進他的肩窩。

不舒服了嗎?

江慎低頭看去,看不見小狐貍的臉,只能看見那已經紅透了的耳根和脖頸。

輕輕碰一下,很燙,還小動物似的抖了抖。

小狐貍渾身上下都很軟,哪裏捏起來都很舒服。江慎對那手感愛不釋手,揉捏着對方的耳垂,語氣放軟,又帶了點惡劣:“小狐貍,你不是要哄哄我嗎,怎麽不與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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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哄過了呀。”黎阮小聲道。

“是麽?”江慎繼續逗他,“可是不夠呀,你不想管我了嗎?”

黎阮抓着江慎衣袖的手松了又緊,猶豫着擡起頭,就被江慎摟着轉過身,抵在鮮紅的宮牆下。

對上了那雙含笑的眼。

心跳頓時更快了。

夜色如水,漫長的宮牆靜谧無聲,唯有銀白的月光在空氣中靜靜流淌。黎阮眸光明亮,纖長的睫羽顫了顫,帶着一點以前從未有過的慌亂和局促。

明明什麽都做過了,現在卻才開始害羞。

江慎心下暗笑,但小狐貍這模樣實在可愛得過分,讓他心裏那點惡劣的心思止都止不住,想看他更害羞的模樣。

他的手順着少年消瘦的脊背滑落,将人圈着,低頭惡意地貼近:“小狐貍,你怎麽了?”

黎阮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我沒……沒怎麽呀。”

“是麽?”江慎另一只手擡起來,手背碰了碰他的臉,“可是你這裏好燙。”然後慢慢下滑,落在胸口的位置,“還有這裏,跳得好快,我都聽見啦。”

懷中的身軀顫了顫,江慎擡眼還想再逗逗他,忽然感覺懷裏一輕。

有什麽東西從他手臂間落了下去,江慎下意識伸手接住,指尖碰到了熟悉的綿軟。

是一只小狐貍。

江慎:“……”

黎阮的原型原本就比尋常成年的狐貍小一些,随着腹中的孩子漸漸長大,腹部渾圓鼓脹,行動變得費力極了。所以,黎阮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變回原形。

小狐貍攀着江慎的手臂,腦袋飛快拱進懷裏,只剩下一條修長蓬松的尾巴垂在身後。

還在簌簌抖動着。

“怎麽了?”江慎哭笑不得,“怎麽忽然變回去?”

“沒事的……”小狐貍腦袋埋在江慎懷裏,聲音透過衣物傳來有點發悶,“我有點奇怪,可能是太累了,我要變回原形休息一下。”

江慎:“不哄我了?”

“不哄了。”小狐貍說了這麽一句,又像是怕他不開心似的,補充道,“……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哄。”

哪有留着明天再哄的。

可小狐貍好像堅決不想再面對他,任憑江慎怎麽哄都把自己埋在他懷裏不肯動彈。江慎別無他法,只能收好他落下的衣物,抱着這只因為腹部鼓脹顯得比以前更圓的小狐貍,回了寝宮。

到了寝宮也不肯變回來,讓太子殿下時隔數月,又只能抱着一只狐貍入睡。

以後不能再把人逗得這麽厲害了。

臨睡前,江慎無奈地想。

翌日,黎阮又是在江慎懷裏醒過來的。

他已經變回了人型模樣,大約是原型的身體太沉,他在睡夢中選擇了讓自己更舒服的方式。江慎還熟睡着,他側躺在床榻外側,一只手搭在黎阮腰間,另一只手攬住黎阮的肩膀。

江慎睡覺時總喜歡這樣抱着黎阮,把他整個摟進懷裏,好像身體每一寸都在在他掌控之中,動不了,逃不開。黎阮能感覺到對方平穩的呼吸就噴灑在自己頭頂,可他不想弄醒他,因此也不敢亂動。

江慎真的很累。

他平時很少表現出來,但黎阮是看得出的。

凡人的命數,不過是寫在命盤之上的一句句谶語,或平坦,或坎坷,一兩句話就能概括人的一生。可是真落到每一個人身上,卻是那麽沉重。

背負着這普天之下最好的天命,其實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江慎未必真的想當這個皇帝,可當今聖上的身體那樣虛弱,周圍又是群狼環伺,這天下他不來管,還有誰能管呢?

他或許沒有那麽在乎權勢,可他在乎黎民百姓,在乎這個江山能否穩定。

這是性格所向,也是上天早就給他安排好的命數。

他昨天還是應該好好哄哄他的。

黎阮在心裏想。

江慎這麽累,他為什麽不好好哄他呢?

黎阮把腦袋靠在江慎胸膛上,對方的心跳平穩而有力,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的敲打着。

妖族的心和凡人是不同的。

修行入定,日子久了,就連心跳和呼吸都會在漫長的歲月裏變得平穩,很難再産生什麽波動。

可是昨天晚上,他心跳忽然變得好快呀。

尤其是江慎把手按上去的時候,仿佛如果他不做點什麽,心髒馬上就會從胸口躍出來。

黎阮悄然擡起手,按在自己心口。

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這樣呢?

除了與江慎雙修的時候,黎阮還從沒有感覺過昨晚那樣急促的心跳。可那種感覺,又與雙修全然不同。他心中沒有欲念,沒有渴求,更沒有被本能操控。

只有……歡喜。

那種無法為人所控制,也無法解釋的歡喜。

黎阮抿了抿唇。

這種感覺,是什麽呢?

但他沒有時間再多想下去,因為窗戶外頭忽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篤篤篤,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啄動窗框。

黎阮眨了眨眼,感覺到摟着自己的那具身體動了動,像是被驚擾了一般,好像即将醒過來。他連忙施法,下一刻,黎阮的身形化作一道青煙從江慎懷裏飛出,在對方手臂将要落空的瞬間,還塞了個柔軟的抱枕入他懷裏。

江慎無知無覺抱住軟枕,黎阮則悄然飄向窗外。

寝殿外,一只深灰色的小山雀站在窗臺上,正奮力地啄着窗框。剛啄了沒兩下,一只手忽然從身後伸出,将它抓了起來。

“啾啾——!”小山雀被吓了一跳,尖銳地叫起來。

“噓。”黎阮連忙擡手按在唇邊,壓低聲音,“你再叫要把江慎吵醒了。”

小山雀看清了面前的人,身體放松了點,但聽見他的話,又不悅地撲騰翅膀:“江慎江慎,你就知道江慎,你都多久沒和我玩了!”

黎阮歪了歪腦袋:“可是你自己不也玩得很開心嗎?”

黎阮順利留在江慎身邊後,不想把小山雀也困在宮裏,便讓它自由離去。這段時間,小山雀一直留在京城,聽說典當鋪給它做的窩也還在,每日糧水充足,日子比先前過得還滋潤。

這幾個月不見,小山雀就連羽毛都生得更豐滿了些。

小山雀聽了這話好像更氣惱了,仰頭就想鳴叫,被黎阮适時在喉間點了一下,半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黎阮心滿意足,抓着小山雀回了寝殿。

他往內室的方向看了眼,見江慎還熟睡着,才壓低聲音對在他掌心撲騰不停的小山雀道:“好啦,我是真有事想找你,別生氣啦。”

他其實昨晚就施法給小山雀傳信了,可這小鳥昨天也不知野去了哪裏,竟然今天一大清早才過來。黎阮把小山雀放在桌上,後者撲騰累了,一屁股坐下,兩只小爪子張開,翅膀耷拉下來。

見他已經冷靜,黎阮解了他的禁制。

“你找我有什麽事?”小山雀嘟囔着問。

黎阮問:“你知道肅王府在哪裏嗎?”

“我知道呀。”小山雀道,“剛才我飛進宮裏時還聽見人說呢,說肅親王回京了,現在已經進宮來見皇帝了。”

“對,就是那個肅親王。”黎阮點點頭,“你這幾天,能不能幫我盯着他?”

“盯着?”

黎阮:“就是看他都去了哪裏,見過什麽人,有沒有做壞事。”

小山雀眨了眨眼睛:“他是壞人嗎?”

“我也不知道。”黎阮道,“所以才要你幫我盯着呀,如果他做了壞事,那不就是壞人了?”

對于那位肅親王,黎阮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普通的皇權之争黎阮不會插手,那些想與江慎争鬥的人,自身命數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權勢,遲早會自食惡果。可肅親王不一樣。他有帝王之相,證明他是有可能會做皇帝的,這樣的人留在江慎身邊,太危險了。

小山雀這幾個月混跡在京城,認識的鳥兒很多,能幫他盯着那個人。

“好吧,那我幫你盯着,就當是回報典當鋪的阿宣這段時間喂給我吃的。”小山雀說到這裏,又道,“不過你能不能讓江慎告訴他們一聲,我不想再吃稻谷和糙米了,能不能換一點別的。”

黎阮點頭:“好,我一會兒告訴他。”

交代完事情,黎阮将窗戶拉開一條縫隙,放小山雀飛走。他悄然合上窗戶,正要轉身,被人從身後摟住了。

溫熱的氣息覆上來,黎阮一怔,心髒又飛快跳動起來。

“你……你怎麽醒了呀?”黎阮小聲問。

江慎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彎下腰整個把黎阮圈住,腦袋枕在他肩頭,聲音含糊不清:“居然塞個枕頭就想打發我……枕頭哪有你抱着舒服。”

江慎的呼吸就噴灑在耳邊,黎阮瑟縮一下,道:“那我陪你再躺一會兒好不好?”

“……嗯。”

江慎低低地應了一聲,半摟半抱着黎阮回到床邊。

二人重新躺回床上,江慎又問:“剛剛,是小山雀來了?”

“是呀。”黎阮原本就沒想隐瞞,問,“你都聽到了?”

江慎閉着眼,聲音聽着還有些困倦:“聽到一點,你想讓它去盯着皇叔?”

黎阮:“嗯。”

江慎:“你這樣做,算是幹涉皇權嗎?”

黎阮眨了眨眼睛。

江慎聲音很輕,手下意識在黎阮後頸揉捏撫摸:“如果皇叔當真在預謀争奪皇位或謀反,你從中阻攔他,對你會有影響嗎?”

黎阮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嚴格來說,以江慎這樣的身份,他本不應該幹涉他身邊任何事。先前幫的那些小忙,至多是一點助益,且因為與江慎相争的人并非帝王的命數,他其實能算得上是輔佐天子,是積了德。

可現在,是兩個帝王之相的命數相争。

幹涉這樣的命數,嚴重者是要天打雷劈的。

但黎阮又道:“可是我現在只是讓小山雀去幫我盯着他,并沒有做什麽呀。我又不會親手去殺他,不算是幹涉了皇權之争,上天怪不到我頭上。”

江慎輕聲問:“當真?”

黎阮點頭:“嗯。”

“……那就好。”江慎把頭埋得更深,聲音含糊而低沉,“小狐貍,我明白你想幫我,但你絕不能把自己置入危險當中,知道嗎?”

把自己置入危險。

江慎這句話,讓黎阮忽然想到了那名叫溫良初的書生,現在已經是新晉的狀元郎了。他當初為了救他的妻子,不惜涉險進入長鳴山,差點丢了性命。

那時候,黎阮不理解他為什麽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畢生所願。

他明明馬上就可以金榜題名了。

現在,他好像理解一些了。

“我不會的。”黎阮認真回答。

他和溫良初不一樣。溫良初和他妻子都是凡人,這一世結束,恐怕來生再也不會相見。但他是妖,如果……

沒有如果。

“你不要擔心這麽多嘛。”黎阮道,“萬一我們都猜錯了,皇叔其實是好人,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呀,對不對?”

江慎笑了笑,埋在他頸側的聲音有點沉悶:“你說得對。”

他似乎略微清醒了些,摟着黎阮翻了個身,讓他伏在他身上:“那我們再來說點別的。”

黎阮:“什麽?”

“昨晚……”江慎含笑道,“說了還要接着哄我的。”

黎阮顯然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呆了下,道:“可是你現在心情沒有不好呀。”

江慎:“但這是昨天你欠我的。”

“但……”

但他昨天那會兒明明也沒有心情不好。

明明就可開心了。

“我不管,你說了今天會繼續的。”江慎略微擡起頭,看着懷中的少年,放低聲音,“小狐貍,再哄哄我,好不好?”

黎阮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

江慎說完這話,便松開了摟住他的手,也不再動了,頗有點任人施為的意思。他臉上還帶着笑意,有點惡劣,好像故意想逗他,卻看得黎阮臉頰發燙。

黎阮略微撐起身,低下頭,吻在了江慎唇邊。

剛碰上去的時候黎阮還瑟縮了一下,像是想躲開。可他又想探尋那令他不安又歡喜的感覺是什麽,所以強忍住了。

他生澀地描摹着對方那薄而柔軟的唇瓣,感覺到渾身開始熱起來,心髒飛速跳動。

這和他想與江慎雙修時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到底哪裏不同,黎阮一時間說不上來。

但他知道是不同的。

是不帶任何情欲,沒有任何外物影響,最純粹,最本質的感覺。

是喜歡。

江慎說得對,他就是喜歡他的。

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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