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喂藥
“才半月未見, 你便如此想本王,巴巴的趕了來?”
男人的嘴角高高揚起,眼角也高高吊起, 略微有些疲累的雙眸中含着戲谑之情。
寶鳶莫名就生了氣, 知道他生了病, 她一路上都懸着心, 忙不疊的趕來伺候他,可誰知?
她眼中有了水霧。
姜行舟的确是病了, 高熱一直不退,人也燒的迷迷糊糊了, 他的大掌在女人纖細的腰肢上摩挲了幾下, 脖頸處落下幾滴冰涼, 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寶鳶哭了。
他愈發的心疼起來。
“本王又沒怎麽着?你怎麽卻哭了?”
寶鳶強忍着淚意,想要翻身下床, 奈何男人的臂彎猶如鐵鉗一般箍住了她的腰身, “王爺既然無恙,奴婢先告退了。”
姜行舟高熱體虛,這兩日也沒怎麽進食, 被寶鳶這麽一掙紮, 只覺眼前一陣發黑。
他咳了兩聲,松了手。
“你要走即刻就走, 無事不必來煩本王了。”這話裏滿含着怒氣,只這怒氣裏頭又參雜着些許撒嬌的意味一般。
男人這般說了,寶鳶卻不敢動了,只虛虛的趴在他的身側,定定的望着他。
男人的唇角緊抿着,唇色也淺淺的, 故意別開眼睛不瞧她。
寶鳶莫名就有些想笑。
這人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
她又想起從前在家時,弟弟聶忱每每生病了也總愛鬧脾氣,怎麽哄都不肯吃藥,回回她都仔細的哄着,這才哄得他吃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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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長久沒有聲音。
“你怎麽還不走?本王病與不病同你有什麽關系?”
淡淡的馨香一直萦繞在鼻端,連帶着也沖散了屋中的苦藥味,姜行舟睨了一眼正在抿嘴偷笑的寶鳶,心中愈發的生氣了。
他都病成這樣了,這女人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他伸手再次将人勾進了懷裏,這一回女人倒是學乖了沒有再掙紮,他将臉埋在女人的頸項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胡須有些紮人。
寶鳶忍不住亂動了起來。
“別動!”
男人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可警告的意味甚濃。寶鳶也察覺出了男人身體上的變化,只乖乖的任由他抱着,半晌才低聲道:“王爺就算一心想要赈災救民,可好歹也要顧念自己個的身子,你若是病倒了,江南的百姓可就真的沒指望了。”
姜行舟擡眸看了她一眼。
“你這是在誇本王?”
女人的眼尾泛着紅,小臉瞧着似乎比先前還清瘦些。
他圈着女人腰肢的臂彎用了些力,又道:“本王才不管他們有沒有指望,本王只問你,本王病了,你可也心疼?”
寶鳶被他灼灼的目光瞧得雙頰滾燙,末了只紅着臉輕輕的“嗯”了一聲。
許是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男人的手臂又松了些,再說話時聲音裏透着滿滿的疲累。
“既來了便在這兒多留幾日......”
話剛說完,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寶鳶在他身旁躺了一會兒,直到聽到男人均勻的呼吸聲,才試探着喊了一句。
“王爺?”
見男人沒有應答,寶鳶這才蹑手蹑腳的下了床,又吩咐人打了熱水來,于剃須這件事上前世她雖也學過,可到底多年未用過了,手有些生疏。
且姜行舟如今昏睡着,她若是手上一時不穩,傷着了他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後最終還是讓人把聶忱給叫了來。
先練練手。
聶忱同周棟過了兩招,心裏頭很是佩服周棟的功夫,正纏着他教他功夫呢,被寶鳶三催四請的這才嘟囔着回來了。
“姐姐不是照顧王爺嗎?怎的這時候找我過來?”
他嘴上雖抱怨着,可朝着內室看了一眼,猛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就要往裏沖。
“可是那個王八犢子欺負你了?既病了還不老實,看我進去怎麽收拾他?”
寶鳶好容易将人給攔下了,按坐在椅子上。
“你就給我消停些吧,王爺将将睡下,你這樣大吼大叫的吵醒了王爺,我看你有幾個腦袋可以夠人家砍的?”
聶忱悶悶的坐在那兒。
“姐姐莫不是喜歡上他了?怎的句句都向着他?”
這話讓寶鳶拿着剃刀的手抖了抖,險些掉在了地上,她略穩了穩心神,在聶忱的腦門上輕敲了一下。
“越大越口無遮攔了,我們是什麽樣的身份,哪裏......”
她的眸中有淡淡的失望一閃而過,連聲音都低了幾分。
聶忱一心都惦記在跟周棟學功夫上頭,倒也沒太在意這些細節,只催促道:“姐姐找我來到底有何事啊?趕緊說了我還外頭還有要緊事呢。”
寶鳶細細的瞧了瞧他,她比聶忱大三歲,從前總覺得年紀還小,尚且還是孩童,時隔大半年再看,倒是長成了大人模樣,可性子卻和從前一樣,總毛毛躁躁的。
“喊你來自然有喊你來的用處,你且坐着不要亂動,一會兒就好。”
寶鳶将浸在熱水裏的巾帕擰幹後敷在聶忱的臉上,繼而又小心翼翼的替他刮了胡子。
事後聶忱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沖着她嘻嘻一笑。
“多謝姐姐。”
話音剛落,人就跑沒影了。
寶鳶暗自搖了搖頭,想着也不知何時他這個弟弟才能穩重些?
她又讓人重新打了熱水來,仔細的替昏睡中的姜行舟刮了胡子,胡子刮完以後露出了男人清隽的容貌來,總不似胡子拉碴時看的格外的邋遢,跟個野人似的。
......
姜行舟這一覺睡的格外的沉,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屋中昏黃的光籠罩在女人的身上,似是給女人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寶鳶支頤在床邊打着瞌睡,頭一點一點跟小雞啄米似的。
姜行舟精神好了些,只細細的打量着女人精致的面容。
外頭有啾啾的蟲鳴聲傳來,姜行舟正瞧的入神,正想要湊過去親了親那飽滿瑩潤的唇,誰知外頭卻傳來了腳步聲。
他像是做賊似被抓似的,心下猛地一跳,忙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姑娘,藥熬好了。”
聲音傳進來的時候,寶鳶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男人似乎還在睡着,只呼吸像是有些亂,蓋在身上的被子起伏的似乎也格外的快。
她忙起身接過了藥,褐色的藥汁泛着苦味。
送藥之人才将下去,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将人喊醒了,待喝完藥再睡,誰知一轉身就看到姜行舟已經醒了,正一錯不錯的盯着她看。
寶鳶在男人的目光裏,心下快跳了幾分。
“王爺何時醒的?”
姜行舟皺着眉頭,“聞着苦藥味便醒了。”
“俗話說良藥苦口,喝了藥才能好的快些。”寶鳶柔聲勸道,舀了一勺子藥送到嘴邊吹了吹,“奴婢伺候王爺喝藥吧。”
勺子遞到了嘴邊,可姜行舟的薄唇卻緊抿着。
兩人就這般對視着,寶鳶手舉的都有些酸了,末了敗陣下來,在男人直直的目光中,軟聲問道:“王爺要如何才肯喝藥?”
姜行舟的唇角高高揚起。
“自然是要有些甜頭本王才會喝的。”
男人眼中灼熱的光芒絲毫不加掩飾,寶鳶的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她垂着眸子低聲道。
“王爺可不許騙人。”
姜行舟鄭重的點了點頭。
“本王向來一言九鼎。”
話音剛落,唇便被一抹柔軟所覆蓋,有溫熱的液體渡了過來。
姜行舟愣了一下,繼而眼底暈開了濃濃的笑意。
今兒的藥,似乎也沒那麽苦了。
不光不苦,反而還帶着絲絲的甜。
一小碗藥汁喂下之後,寶鳶的臉紅的都能滴下血來,口中還殘留着藥的苦味,一旁的矮幾上放着蜜餞,她拿了一顆放進口中。
還未等她開口說話,只覺腳下一空,便被人抱上了床。
男人的吻來的急而熱烈,就在寶鳶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有聲音遠遠的傳了來。
“姐姐,吃晚飯了......”
寶鳶猛地驚醒,慌忙的下了床,正理着衣裳和頭發,聶忱就闖了進來。
“姐姐,你都守了他一日了,也該歇歇了。”
寶鳶正欲同他說王爺已經醒了,不可造次。誰知聶忱倒是先一步看到了姜行舟。
好事被打斷,姜行舟眸中隐隐有着怒意,看向罪魁禍首聶忱時,眼中帶着幾分森冷的寒意。
聶忱倒是不怕他,拱手行禮道。
“草民聶忱給王爺請安。王爺既然已經大愈,那草民和家姐明兒一早就回去了。”
寶鳶:“???”
姜行舟:“!!!”
好一個“忱兒”啊,他堂堂一個王爺都沒發火,他卻先來了個下馬威。姜行舟沉着臉,并未開口應下。
寶鳶覺着屋中的氣氛不大對,忙推着聶忱出去。
“你先去吃飯,我一會兒就來。”
聶忱出了門,寶鳶的心頭一松,忙進了內室請罪。
“家小弟性子歡脫了些,還請王爺切勿怪罪。”
姜行舟冷哼了一聲。
“你倒是疼他!”說完便卧下了。
寶鳶:“???”
她就這麽一個弟弟,不疼他,那疼誰去?
......
蘇州城。
姜郁晃晃悠悠的到了這裏的時候,發現蘇州城內的水患已然解決了,現下正在慢慢恢複,他倒是樂得清閑自在,着人私下打聽了才知道寶鳶去了松江府。
而他那個十六叔病了。
姜郁心情不錯,晚間多喝了幾杯,正醉意朦胧的時候,有屬下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啓禀王爺,嘉興府出現瘟疫了!”
姜郁坐直了身子,雙眸微微眯起。
“消息可準确?”
那人忙回了千真萬确。
姜郁仰頭喝下了杯中酒,唇角揚起一抹嗜血的笑來。
“蔣文忠也躲了些日子了,如今十六叔主理赈災一事,讓他去十六叔跟前磕頭謝罪去吧。”